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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鹿野修哉 -【穿成女Alpha之後】《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6 10:52 PM     標題: 鹿野修哉 -【穿成女Alpha之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15 08:56 AM 編輯

【書名】:穿成女Alpha之後

【作者】:鹿野修哉

【內容簡介】:

  江月從21世紀嬌滴滴的白幼瘦變成星際社會的Alpha後,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適應身份的轉變。

  比如——

  剛穿越不久性別認知沒有扭轉過來,在軍校讀大一時,江月下意識買了一條粉色蕾絲短褲,室友們笑的意味深長,對她說出了那句洪世賢經典名言。

  再比如——

  宿舍六個人,五個男Alpha,只有她一個女Alpha,而北方的學校澡堂沒有單間,為了躲避邀請她一起搓澡的北方室友,她不得不凌晨5點起床,狗狗祟祟去空無一人的澡堂洗澡。

  再比如——

  實戰對練課,江月弱弱揮拳,實戰課老師當眾罵她:「你擱這撒嬌呢?」

  ……

  ……

  日子過久了,節操丟沒了。

  實戰對練一記凌空飛踢也能把室友踹出腦震蕩了。

  曾經羞怯柔軟的內心變成了鋥亮的不鏽鋼,還能仗著188的身高壁咚人了。

  突然有一天,她憤怒的壁咚了同寢室的軍校男神,然後愛情就突然降臨了。

  【神說,要有光,於是這個世界有了江月。[doge][doge]】

  矯健沙雕帥氣女Alpha×高嶺之花O裝A男Omega

  女主的精神體是金雕

  男主的精神體是叼著玫瑰花的貓

  PS:

  因為作者知識儲備不足,所以本文不會深入探討ABO平權問題,女主僅僅是從自身的角度看待問題,看待自己性別和社會角色的轉變,本文主要是女主成長之路(順便談個戀愛)。

  本文設定不分男女,男女只是樣貌形體上的形容詞,文中只有ABO三種性別。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6 11:12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1:56 A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一章 穿越(一)

  江月感覺到有人在切割她的身體。

  她在劇痛中睜開眼,破敗的廢墟之中,一隻五彩斑斕的巨大蜘蛛在對面已經坍塌的小樓上快速爬行。

  上空盤旋著幾架飛機一樣的銀色飛行物,閃爍著紅色光芒的子彈交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火力網,將那隻像一座小樓那麼大的蜘蛛包圍住。

  綠色的濃漿從蜘蛛身上噴射而出,將小破樓的外牆腐蝕的冒出滋滋的白煙。

  她這是在做夢嗎?

  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奇怪的畫面?

  她想瞪大眼睛看的更仔細一些,眼珠轉動的瞬間,眼角的餘光卻看到醫生切開的她的手背,從裡面取出一隻水蛭一樣的紅色蟲子。

  無數對細細長長的淺粉色足肢從它的腹部張開,在空中凌亂的揮舞。

  江月最怕蟲子,登時白眼一翻,猛地暈了過去。

  天吶,她只是去逛個漫展,結果回來的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凱迪拉克撞飛,身邊小姐妹發出高亢而驚恐的尖叫,她眼前一黑,身軀重重落地。

  但這也不是做噩夢的理由啊!

  而且,為什麼自己都暈過去了還是能感受到劇烈的痛苦,簡直像有人拿一塊燒紅的烙鐵攪碎她的腦神經。

  劇痛之中,江月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靈魂被禁錮到一個無比安靜的空間之中,在這種寂靜之中,江月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1萬年那麼久,她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紊亂的電流聲。

  嘀嘀嘀。

  嘟嘟嘟。

  電流聲過後,軀體有了短暫的知覺,下一秒,江月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漫長的時間過去,江月的意識再一次甦醒之後,一股濃鬱的消毒水味沖進了她的鼻腔,她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在說:「大型事故中的倖存者,好在體格夠結實,寄生的蟲卵剛剛孵化就被取出來,身體沒有什麼損傷。」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那一片貧民窟的遇難者就活下來這麼一個,其他人都被蟲族徹底的寄生了,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後來怎麼處理的?」

  「還能怎麼處理,為了避免有蟲卵殘留,那片區域正進行高溫消殺,很多被蟲族寄生的人還有自己的意識,但是沒有辦法啊,只能活活被燒死。」

  「最近的局勢確實嚴峻,異變種感染性太強,又有蟲族虎視眈眈,咱們聯邦內部爭鬥也不消停。」

  「你操心什麼,天塌下來有高個的人頂著呢。」

  兩個醫生一邊交談一邊走出了病房,隨手把門關上,不一會兒江月聽到又有兩個人走來,似乎是在門外吵架。

  「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動我弟弟一下,我就掐斷你的脖子」,女人非常憤怒的說道。

  一個囂張而蠻橫的男性聲音響起:「反正我也標記了他,你打死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那個男人又罵罵咧咧的說道:「艹,你少多管閒事,非得讓老子給你點顏色看看是不是。」

  突然間,處在半昏迷狀態的江月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草味,還是那種劣質煙草的味道。

  怎麼一言不合就抽煙?

  江月的眼皮非常沉重,但意識非常清醒,她聽見女人冷哼一聲,隨後江月聞到了一陣辛辣的白酒味道。

  江月非常的迷惑,她甚至懷疑這是她的夢境,而她的身體或許正躺在醫院裡搶救。

  江月在心裡吐槽的時候,她的耳邊突然傳來男人的慘叫聲,女人冷笑道:「劣等Alpha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嘔。」

  Alpha?

  作為ABO文學愛好者,江月當然知道Alpha是什麼。

  她可真是一個老色批,死到臨頭了,還要在夢境裡回味一下帶顏色的東西。

  想到這裡江月忽然悲傷了。

  她的手機!

  她的手機啊!

  她的手機啊!!!

  她的存了400個G的不可描述的圖片、文檔、小電影、色圖的手機啊!!!

  被車撞死還不夠,難道還要經歷一次社會性死亡麼?

  這也太殘酷了吧!

  江月一著急,掙扎著睜開了雙眼。

  被車撞的那麼狠,江月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再次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身體並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力量充沛的感覺。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模糊的視線中是醫院白色的天花板和一旁的吊瓶,視線漸漸清晰,她坐起身,看著空無一人的床鋪有點心酸。

  沒有人守在她的病床邊等她醒來。

  作為一個富家女,江月的親情緣很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離婚了,各自組成新的家庭,她這個女兒就顯得有點多余,只好跟著爺爺和奶奶一起生活。

  好在物質上十分富足,父母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她年紀輕輕有車有房,每月零花錢五十萬,不用奮鬥就過上驕奢淫逸的生活,這都是父母的功勞。

  可能是他們太忙了,或許是醫院還沒有找到她父母的聯繫方式,也可能他們在談生意,沒有辦法立刻趕來。

  江月下意識嘆了一聲,看向自己掛水的手背,她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女孩,骨架纖細,玉手纖纖,身嬌肉貴,每次掛水白皙柔嫩的手背必然會青紫一片。

  第一眼,江月沒認出眼前這隻手是誰的。

  這明顯是一隻屬於男性的手,不同於女性纖細的骨架,這雙手看上去修長有力,手指很長很長,手背上用有微微凸起的筋,看上去有種冷淡的性感。

  這是一隻充滿力量的男性手掌,江月愣了愣,下意識動了動手指。

  然後她看見那隻手的手指也跟著動了一下。

  她試著抬了一下食指,然後那雙手的食指抬了起來,翹起一個很優美的弧度。

  江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顫顫巍巍的把左手舉到自己眼前,修長有力的手掌映入眼簾,方形的指甲乾乾淨淨,修剪的十分整齊。

  她昨天做的粉色漸變貓眼膠美甲呢?

  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

  是夢吧?

  一定是夢吧?

  一定是在做夢吧?

  她扯掉針頭踉踉蹌蹌的下了床,慌不擇路的跑到衛生間裡。

  跑了一半她頓住了,江月低頭看著腰下面的腿,感覺她的腿有這麼————————長。

  長的她有點恐高了都。

  江月身高一米六五,驟然變長的雙腿令她一時間無法適應視角的改變,一時間竟然有點暈眩。

  她捂著額頭跑到洗手間,一抬頭,江月看著鏡子裡的人,把雙眼瞪的滾圓。

  鏡子裡的女人梳著高馬尾,眉眼深邃,鼻樑挺直,嘴唇是形狀優美的薄唇,兩邊的唇角微微上翹,有不太明顯但是恰到好處的唇珠,是非常漂亮完美的微笑唇。

  她的眼睛尤其好看,是傾向於歐美人的深邃眉眼,上睫毛和下睫毛非常濃密,眨眼的時候,睫毛黑壓壓的一片,如同輕盈的黑色羽毛。

  這是一張俊美逼人的臉孔。

  但是胸前的凸起告訴江月她依然是個女人。

  從白幼瘦變成白帥高,江月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好在年輕人接受度比較高,江月麻了一陣,在洗手間洗了把臉。

  走到門口時突然想小便,習慣性的解開褲子正準備往馬桶上一坐,她的手突然摸到一個她不應該擁有也不可能擁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擁有的東西。

  那是一根長度可觀、橫截面積令人驚嘆的長條棍狀物體。

  它是溫熱的,以一種半軟不硬的狀態懸吊在江月的胯間,令江月感到稍許的沉重。

  亟待解決的生理問題刻不容緩,江月站在馬桶前放水。

  實不相瞞,這是她在洗澡之外的時間第一次站著小便…………

  完事後她拿著紙巾,看著身體突然多出來的十分具有視覺衝擊力的某個物件不知道該不該擦。

  擦吧,感覺有點下不去手。

  不擦吧,又感覺心裡難受。

  江月糾結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用兩根手指夾著紙巾輕輕的擦了一下。

  她繫好扣子走出洗手間,整個人非常崩潰。

  那種崩潰的程度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形容的。

  她精神恍惚的回到病房,低頭看著自己的胸,伸出手捏了一下。

  並不是熟悉的柔軟觸感,它們變得很硬,像兩塊溫熱的石頭。

  這下不用擔心胸下垂了,江月苦中作樂的想。

  她對著自己胸前的兩塊石頭又揉又按,護士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有一下沒一下戳著自己的胸。

  護士小姐姐眼神怪異,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女Alpha喜歡炫耀自己的駝峰,但你這樣是不是有些過於變態了?」

  江月一愣:「女Alpha?」

  護士小姐姐撇了一眼江月的胸部,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駝峰發達的男Alpha也喜歡炫耀,這是你們Alpha的天性。」

  江月又懵了,她看著護士小姐姐,小心翼翼的問:「那您是Omega麼?」

  護士小姐姐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回答道:「當然,我當然是Omega。」

  江月暈暈乎乎的去結賬,她手腕上戴著一個銀色的金屬手環,手環的材質非常奇特,就像人的皮膚一樣,戴在手腕上沒有任何感覺。

  她不知道這玩意是什麼東西,在醫院裡東游西走,找了一個看上去很清閒的男病人,說自己摔壞了腦袋,什麼東西都不記得了。

  病人是個Beta大哥,非常熱情,非常樂於助人。

  一上午的閒聊過後,江月終於知道了一些基本的社會常識,這是星際時代,有ABO、有蟲族、還有一種叫做異變種的玩意。

  而她手上的銀色手環是個人終端,相當於身份證、手機。

  至於她胸前的兩塊石頭一樣的東西俗稱胸部,學名駝峰,顧名思義,就像駱駝的駝峰一樣用於儲存能量。

  Beta大哥看了一眼江月的胸部,眼神豔羨,非常真誠的讚美她:「天吶,這麼發達,你的持久力一定十分驚人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6 11:25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1:58 A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二章 穿越(二)

  注射完抗生素後,江月一臉滄桑的坐在醫院花壇上思考人生。

  21世紀的江月是一位嬌嬌女,活得非常精致,上大學的時候會買大桶礦泉水洗臉,被室友笑稱為江小公主。

  江小公主身高165,體重89,皮膚白的像牆皮,一頭黑長直垂到腰間,是非常標準的白幼瘦,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身高可以二次發育長成168,讓自己的筷子腿變得更長一點,比例更好看一些。

  現在的江月身高突破了一米八大關,她在醫院裡量了一下,足足有188.6cm,一雙腿長破天際,看的江月眼暈。

  就在江月思考人生的這段時間,路過的人都在有意無意的瞥向她。

  不得不說,她現在的外觀真是非常的賞心悅目,皺眉沉思的時候肅殺感一級棒,簡直是從小說裡走出來的酷蓋情A。

  一個星期後她出院,被社會救濟中心派來的工作人員帶走了。

  作為大型事故中的倖存者,她可以到社會救濟中心領取補助金和助學貸款。

  社會救濟中心為她提供了臨時住處,那是一個很小的房間,比江月家裡的洗手間還要小一點。

  房間沒有窗戶,只有一個圓形的通風口,裡面的家具只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套桌椅。

  江月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狹窄到可怕的地方。

  她直接裂開。

  這麼逼仄的空間,住在這裡的人真的不會出現精神問題麼?

  走兩步就會碰到牆壁,踮起腳尖就能碰到頭頂的天花板,人真的可以在這種地方生存麼?

  她躺在硬邦邦的單人床上流眼淚,一直哭到後半夜半夜,整個人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

  凌晨時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但是醒來後只記得夢裡有一雙她還沒來得及買的限量版小羊皮尖頭高跟鞋。

  她醒了,房間依舊漆黑一片。

  江月以為是黑夜,揉了把臉準備繼續睡,突然想起這間逼仄的房間沒有窗戶,於是看了一眼終端。

  上午8點45分。

  漆黑的房間無比寂靜,只有她的呼吸聲。

  江月的眼淚又流出來了。

  她整個人非常喪,喪喪的起來開燈,燈光照亮了狹小簡陋的房間,江月控制不住情緒,又哭出聲,抽抽搭搭嗚嗚咽咽的蹲在牆腳哭了一會。

  然後她被自己的哭聲弄得非常尷尬。

  這粗獷的如悶雷一般的哭聲啊……

  她以前的哭聲是嚶嚶嚶的,女孩子的哭聲都是很好聽的,尤其是漂亮女孩子。

  但她現在的哭聲非常的……雄渾低沉……


  這低沉渾厚的哭泣聲讓江月卡了嗓子,她捂著自己喉嚨,像一隻尖叫到一半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的尖叫雞,蕭瑟淒涼的心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抹了一把臉上縱橫交錯的眼淚,麻著頭皮去公共洗手間洗漱。

  這個世界的洗手間不分男女,只分ABO,江月拿著救濟中心發的洗漱用具開始洗臉刷牙,看著鏡子中那張銳氣逼人的深邃臉孔,她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

  說實話,用這張臉來傷春悲秋實在挺別扭的,有些人天生就長得特別堅強,你覺得巨石強森會躲在牆腳嚶嚶嚶麼?這張臉就給人這麼一種感覺。

  江月眨眨眼,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珠,像是輕盈的黑色羽毛上鑲嵌了小小的碎鑽。

  這張臉真是賞心悅目,江月稍微有點開心了,拿起皮筋將頭髮紮成一束高馬尾,對著鏡子裡的臉孔笑了笑,打開終端上的導航去食堂吃東西。

  救濟中心的食堂居然很不錯,江月拿了一碗小米粥和一個雞蛋,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驚訝的看著她問道:「夠吃嗎?」

  江月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夠吃啊。」

  她顯然忘記了自己新的身份和新的身體。

  她吃完一碗小米粥和一個雞蛋,發現自己吃了個寂寞。

  她只好又要了點東西吃,這一吃,江月吃掉了三十五個蘑菇雞肉灌湯包、兩大碗豆漿、一大盤醬牛肉。

  更可怕的是,她並沒有覺得很飽。

  然而救濟中心給她的飯卡只有一千星幣,她一頓就吃掉了三十星幣,照她這個飯量,一千星幣只夠她吃十天左右,這還是救濟中心的食物非常便宜的情況下。

  江月眼含熱淚走出食堂,第一次恨自己太能吃。

  中午她吃掉了小山一樣的米飯和五個大雞腿,花掉了20星幣。

  晚上又吃了半個臉盆那麼多的飯和一盤五花肉。

  就這麼吃,江月依舊在半夜餓醒,還好她對自己現在的飯量非常有數,提前買好了泡麵,走廊盡頭有個熱水機,正好可以泡桶麵。

  她推開宿舍門打算去走廊接點熱水,推開門後,江月看到了蹲滿走廊的Alpha們。

  熱水機前已經排起了長隊,整個走廊都是泡麵的香味,人高馬大的Alpha們蹲在牆腳吸溜泡麵,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江月恍恍惚惚排隊接水。

  站在她前面的是個男Alpha,穿著白背心,身材修長,肌肉結實,長的很陽光帥氣,身高稍微比她矮,他看了一眼江月手裡的泡麵桶後非常自來熟的和她搭話。

  「這個牌子的鮮蝦魚板麵有點腥,香辣牛肉的好吃。」

  江月說道:「食堂裡只剩這個了。」

  Alpha說道:「那你太慢了,咱們Alpha容易餓,你可得多搶點口味換著吃。」

  江月很好奇的問:「所有Alpha的飯量都很大麼,有沒有飯量很小的Alpha。」

  陽光帥氣的Alpha笑了:「怎麼可能,我們消耗能量的速度這麼快,每天進食的欲望都非常強烈的。」

  江月接完水,和所有Alpha一樣蹲在牆腳虔誠的捧著泡麵,她現在皮糙肉厚完全不怕燙。

  不得不說Alpha的身體強度非常可怕,堅硬如石,熱烈如火。

  那個陽光帥氣的Alpha蹲在她旁邊,手裡的泡麵是經典的紅燒牛肉味。

  吃麵的時候,江月右手邊蹲下了一個小麥膚色Alpha,三桶泡麵在地上一字擺開,江月大受震撼。

  小麥膚色的Alpha看著江月只有一桶泡麵,也是大為震撼。

  「你的駝峰這麼發達,你怎麼吃這麼少?」

  江月愣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一瞬間覺得自己被性騷擾了,可是很快意識到他們是同一種性別。

  她有點糾結的說道:「呃……可能正是因為發達,所以才不那麼餓吧。」

  「也是,女A的耐力都比較強。」

  江月吃完泡麵回到宿舍,她舔著自己的牙齒,還是感覺非常餓,但飯卡裡的餘額告訴她不能再吃了。

  這簡直太悲傷了。

  江月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吃不飽飯這一天。

  她從前可是一包薯片能吃一個星期的小仙女啊!

  江月抱著被子默默忍耐,睡到半夜突然做了十分尷尬的夢。

  女生是無法想像那種憋到爆炸,全身由內而外燃起熊熊大火,極度的乾渴與極度灼熱的感覺。

  就像大火中一個膨脹到極致的氣球,非常需要釋放。

  江月在這個漆黑的夜晚充分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18歲可是一個充滿躁動的年紀啊。

  江月從夢裡醒來後以為自己尿床了。

  大約十秒鐘後,她才意識到她沒有尿床,而是遺精。

  她抬手捂住了臉。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6 11:40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01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三章 穿越(三)

  身體湧起一陣原始的衝動,江月燥的厲害,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飲而盡。

  這下子是睡不好覺了,看了眼時間才早晨6點,正是食堂上架泡麵的時候。

  DNA動了!

  江月拔床而起,狂奔出門跑去食堂,食堂的自助機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身高體壯的Alpha們一臉菜色哈欠連天。

  大家的服裝意外的雷同,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工字背心和鬆垮的黑色大褲衩。

  這是救濟中心發給他們的睡衣,質量很差,穿兩天領口就鬆垮的不成樣子。

  江月這麼一個精致的小仙女,怎麼可能會穿大褲衩出門,於是出門前強打起精神穿了件衣服。

  回想以前,她每次出門必然全副武裝,從頭髮絲精致到腳指甲,還要根據穿搭風格搭配不同的香水和首飾。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邋遢的無可救藥,誰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A外有A,儘管身上的煙灰色工裝褲和黑色T恤有點凌亂,但比起這幫Alpha還是好上太多。

  江月出門時還在為自己的不修邊幅深感慚愧,現在一看,愧疚感頓時蕩然無存。

  Alpha們果然是一群不修邊幅的生物啊!即使她現在也是一個Alpha,那她也是最精致的Alpha!

  小仙女永遠精致!

  食堂的自助機每人限量五份泡麵,江月挑了五個不同的口味,又買了一提礦泉水帶了回去。

  食堂分發的購物袋非常小,江月不得不非常小心的捧著泡麵走路。

  她倒是足夠小心,可惜一個狂奔的Alpha結結實實的撞在了江月身上,Alpha們的體格都像一頭熊一樣,江月頓時摔了個狗吃屎,懷裡的泡麵灑了一地。

  撞她的Alpha長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五官沒有任何特色,道歉之後,他就幫江月撿起泡麵,江月也不想跟人計較,抱著自己的泡麵回到逼仄的宿舍裡。

  平平無奇的一天就這樣過去,半夜裡她又被餓醒了。

  即使她睡前吃了兩個冷饅頭也無濟於事,熟悉的飢餓感就像鬧鐘一樣雷打不動將她喚醒,她穿好衣服,拿了一桶藤椒牛肉味的方便麵去走廊裡排隊接熱水。

  桶麵泡兩分鐘的口感比較好,但是所有Alpha都只泡一分鐘。

  江月一開始還不理解,但現在的她已經餓出了經驗。

  較硬的食物消化速度慢一些,比較抗餓。除了把泡麵泡的硬一些,江月還掌握了一些其他的技巧,比如吃牛肉的時候不要咀嚼,盡量把整片牛肉咽下肚,吃完飯後多喝點水,稀釋一下胃酸,讓食物消化的速度變慢。

  排隊的時候,江月又遇見了那個長相陽光的Alpha,他拿著泡麵和江月打了個招呼,看了一眼穿戴整齊的江月,打趣道:「你睡覺不脫衣服嗎?活的也太糙了。」

  江月:「……」她這是剛穿上的衣服謝謝!

  而且小仙女和你們這幫糙漢能一樣嗎!

  「借過一下。」

  一個穿著工字背心的女Alpha端著泡麵穿過兩人,微風拂起工字背心,女Alpha的重點部位一覽無餘。

  江月恍惚並尷尬了一下。

  根植於心靈深處的生活習慣和性別認知一時間還沒有扭轉過來。

  雖然她現在188,手臂上發達的肱二頭肌一發力,隨便一拳就可以把過去弱柳扶風的自己打個半死,但她內心裡依舊是那個嬌滴滴的粉紅小公主。

  吃飯只吃兩口,衣服從來都穿的整整齊齊,不同的衣服要配不同的耳釘和項鏈,再花費很長時間思考今天要化什麼樣的妝容,然後對著她的無數根口紅躊躇半天,糾結很久才選出一個色號。

  一切準備完畢,踩著她新買的36號小皮鞋噠噠噠的走出去,開始她美好的一天。

  以前的她,很難想像自己蹲在走廊吸溜泡麵的樣子。

  一分鐘後,泡麵可以吃了。

  但江月突然想小便,這股尿意來的如此急切又突然,她只好把泡麵往窗台上一放,大步流星走向洗手間。

  在餓狼出沒的Alpha區域,一碗無主的泡麵無疑是相當危險的。

  你在窗台放兩張百元大鈔可能一個星期都沒人拿,但你要是在窗台上放一碗泡麵,一分鐘內泡麵必然屍骨無存。

  江月回來的時候泡麵桶裡空空如也,連湯都不剩,就像被狗舔過一樣乾淨。

  江月太陽穴突突直跳。

  大意了,疏忽了。

  還能怎麼樣,只好自認倒黴。

  江月又拿了一碗新的泡麵排隊接水,吃飽喝足後鎖好門躺在床上睡覺,她換上了工字背心和大褲衩,兩條大長腿支棱著,45碼的大腳板踩著床欄開始拉伸腿部肌肉。

  拉伸了兩下,床欄被她蹬彎了。

  在她的45碼大腳板下,堅固的金屬床欄彷彿變成了柔軟的橡皮泥。

  大意了。

  江月沉默三秒,伸手把彎曲的床欄掰直。

  往常這時候,她應該敷面膜追劇,同時做著拉伸給小腿塑性,順便和小姐妹閒話家常。

  睡前再喝一杯膠原蛋白肽,再打開美容大排燈和薰衣草香薰,然後穿著輕薄的蕾絲睡衣躺在她粉紅色的公主床上,蓋著輕盈柔軟的鵝絨被子,戴上真絲眼罩美美的睡上一個好覺。

  至於現在……

  不提也罷,小姐妹家的狗都活得比她精致。

  早晨六點,肚子裡又唱起了空城計,江月穿好衣服衝出門,愕然發現走廊裡居然站滿了Alpha,大家貼著牆壁站成一排,神情緊張不安,氣氛十分凝重。

  白皮膚的陽光Alpha臉上也沒有了嬉笑的神色,江月走過去,小聲說道:「怎麼了?」

  陽光Alpha小聲說道:「出事了,昨天晚上有個Alpha被蟲卵感染,下半身變成了一條長蟲,噁心死了。」

  江月難以想像這個畫面,她本身就不是一個特別有想像力的人:「怎麼會這樣?人怎麼能變成蟲子?」

  陽光Alpha湊到江月耳邊小聲說道:「好像是吃的東西裡有蟲卵,就蟲族那變態的繁殖能力,普通Alpha就是它們的飼料,現在咱們這一層被封鎖了,誰也不能出去,正等著調查呢。」

  「噢噢噢對了,我還不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宋陽,咱們認識一下?」

  「我叫江月。」

  「這名字挺好記的。」

  江月說道:「你的名字也挺好記的。」

  閒聊了一會後,樓層走上來兩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採集血樣。

  採集完血樣,江月和宋陽又閒聊起來。

  聊到未來的出路,宋陽有些興奮的問江月:「你條件這麼好,有去聯邦軍校的打算麼?」

  聯邦軍校會給一部分素質優秀家境貧寒的學生免去學雜費和住宿費,對於無家可歸的孤兒而言,這是一個很好的去處。

  救濟中心發放的未來生活指南上著重強調了聯邦軍校,江月對此印象深刻。

  但是她並沒有這個打算,因為她骨子裡並不是一個好戰好鬥的Alpha,她只是一個小女生而已。

  她是一個膽子很小,連看鬼片都能被嚇個半死的廢物,她還很怕疼,一疼身體就沒有勁,眼淚會像泉水一樣冒出來。

  女孩子喜歡鮮花多過刀劍,很多女孩子洗臉後不擦點化妝品皮膚都會被風吹紅。

  而且疼痛對於男性是buff,對於女性是debuff。

  江月每天最常看的東西就是心機穿搭、純欲天花板妝容教程、磨人小小妖精妝容教程、甜美小作精日常穿搭、茶香四溢課程等等。

  她的閱讀APP裡,收藏夾一水的甜寵嬌軟,特別是她的外貌和大多數言情小甜文中描寫的女主特別貼臉,所以代入感更加強烈,內心裡非常渴望能有個把她寵上天的霸道總裁。

  而她本人也經常跟風,一會純欲,一會磨人,一會甜美,一會茶香四溢,一會嗲精。

  江月深知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德行,即使有了強健的體魄,她依舊非常清醒,一點豪情壯志都沒有,只想衣食無憂,買買口紅,學學穿搭,每天穿的漂漂亮亮,安安穩穩苟完這一生。

  讀軍校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一隻可憐的小貓咪。

  於是江月沒有任何猶豫的對宋陽說道:「我不想去軍隊,我心理素質不過關。」

  宋陽很不理解:「軍校有很多專業的,但只有戰鬥系才減免學費和住宿費,你不去軍校還能去哪?」

  江月也很痛苦:「但我真的不適合戰鬥,太難了,真的太難了,想一下都要瘋掉的那種。」

  宋陽說道:「也不是讀了軍校就要當軍人去戰場啊,念完大學有個文憑將來很好找工作的,拿著聯邦軍校的畢業證,出去當保安工資都會比別人高啊。」

  江月是一個意志不堅定很容易動搖的人,大概是生活太富足了,她沒有和人間疾苦鬥爭的經歷,她有充足的試錯成本,很少權衡利弊。

  她大學專業是漢語言文學,到了這個世界全無用武之地。

  來到一個全新又陌生沒有任何依靠的世界,對於生活在象牙塔的女孩子來說,正是精神最脆弱的時候。

  她順著宋陽的思路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也沒人規定讀完軍校就一定會成為軍人啊,畢竟未來有無限的可能。

  確定一條路線,有了清晰的目標,才可以重拾生活的勇氣。

  她和宋陽聊了好一會,直到有兩個穿著警服的Alpha來到江月面前,他們神色嚴肅的看著江月,亮出自己的證件,對江月說道:「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6 11:50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04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四章 穿越(四)

  江月在警察局裡看著監控,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裡冒出來。

  監控畫面裡,江月把泡麵桶放在窗台後奔向洗手間,此時一個Alpha走向窗台,拿起窗台上的泡麵狼吞虎咽,還仰著頭把裡面的泡麵湯喝了個精光。

  監控畫面一轉,那個Alpha出現在一個鐵籠中,他趴在鐵籠裡,下半身的雙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兩米左右的暗紅色的蠕蟲尾巴,上面的黑色褶皺一張一合,彷彿是在呼吸。

  這畫面讓人san值狂掉,江月當場吐的稀裡嘩啦。

  導致這位Alpha變成人蟲結合體的罪魁禍首正是江月放在窗台上的那碗泡麵。

  江月大腦空白,後背冷汗涔涔,整個人都懵了。

  「認識這個Alpha麼?」

  江月搖頭:「不認識。」

  警察問道:「泡麵是在哪裡買的?」

  江月臉色蒼白的回答:「是在救濟中心的食堂裡,第五號自助機那買到的。」

  警察蹙眉看著江月,又問道:「買完泡麵後發生過什麼事嗎?」

  江月努力回憶了一下:「回宿舍的路上被一個男Alpha撞了一下,懷裡的東西都灑了。」

  坐在她對面的兩個警察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位英姿颯爽的女Alpha警察說道:「泡麵桶上有一個不起眼的針孔,你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細節。」

  江月魂都要嚇飛了,臉色蒼白地說道:「我當時被撞倒在地上,也沒注意太多的,他把泡麵撿起來遞給我說了聲抱歉就走了。」

  她詳細描述了一下Alpha的相貌,人工智能合成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Alpha們大多長相出眾,即使救濟中心出於下等階層的Alpha們也長得相當端正,這種相貌平凡的Alpha十分少見。

  警察推測這個Alpha可能是隨機作案報復社會的反社會分子。

  江月死裡逃生,一個嘴饞的Alpha就這樣陰差陽錯的成了她的替死鬼。

  警察把她送回救濟中心,江月回到宿舍,疲憊的倒在了床上,心中全是無法言說的恐懼感。

  怎麼有那麼大個的蟲子呢,這到底是個什麼奇葩世界啊!

  這件事讓食堂的泡麵突然滯銷,自助機裡的其他食物被一掃而空,只剩下各種口味的桶麵。

  看來對泡麵產生ptsd的Alpha不止江月一個,而受害者江月乾脆買了幾袋壓縮餅乾做夜宵。

  晚上出去接熱水的時候,就看見Alpha們蹲在牆腳喝著開水啃著壓縮餅乾。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大家的精神漸漸鬆懈,食堂裡的泡麵又被大家一掃而空。

  Alpha們是一群粗神經的生物,但是江月膽子小,她買了一堆巧克力當備用糧,走路時非常注意躲避行人。

  為了自己的安全,她睡覺前都會把桌子抵在門前,然後把玻璃酒瓶倒立放在桌子上。

  就這樣她依舊不放心,一狠心花費高價買了Omega外出必備的阻門報警器。

  這意味著她起碼少吃十頓飯。

  江月其實並沒有指望這東西發揮作用,純粹是圖個心裡安慰。

  阻門器買回來的第三天,在一個寂靜的深夜裡,刺耳的警叫聲突然響徹了整個樓層。

  江月猛地從床上彈起。

  一層的Alpha都被驚動了,大家睡眼惺忪的走出宿舍,走廊裡全是腳步聲。

  江月鼓起勇氣移開阻門器,衝進了走廊裡。

  走廊上,宋陽睡眼惺忪的走過來,一臉納悶的看著江月手裡的阻門器。

  「你買這玩意幹什麼?」

  江月驚魂未定:「剛剛有人推門,阻門器報警了。」

  一群Alpha圍了過來。

  宋陽說道:「宿舍都是刷卡進入,那個推門的人是用什麼方法打開江月房間的門鎖呢?」

  一個女Alpha眼神銳利的看著江月,說道:「這件事情很可疑,去保衛室調監控吧。」

  江月認識這個女Alpha,在她和宋陽聊天的時候,她曾端著泡麵從兩人中間走過,她英氣冷漠的面容和寬鬆的工字背心給江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宋陽陪著江月報了警,又陪著江月去保衛室裡調監控。

  萬萬沒想到,監控室的電路在今天晚上出了問題,所以這個晚上的A3公寓壓根沒有監控記錄。

  江月靠著牆蹲在地上,眼神中寫滿了驚恐和迷茫。

  如果沒有阻門器,後果不堪設想。

  回宿舍的路上,宋陽問道:「你怎麼突然想買阻門器?這可是Omega才會買的東西。」

  江月很難跟他解釋這個問題,因為她曾經是一個弱不禁風的白幼瘦,這種阻門器她買過很多種,住酒店的時候都會隨身帶著。

  「因為我覺得這個阻門器挺好看的。」

  阻門器的購買者大多是Omega,所以外觀十分的賞心悅目,江月購買的阻門器是一隻粉色的小兔子,阻力十分強大。

  宋陽摸摸腦袋,他十分明亮的棕色眼睛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噢噢噢,Omega啊,理解理解。」

  真不知道他理解了什麼。

  江月成了救濟中心的重點保護對象,救濟中心給她的宿舍換了更高級的智能鎖,還給她的房間裡面安裝了一個防盜鎖鏈。

  江月膽戰心驚的住了一個星期,非必要不出門,要是覺得悶就在走廊裡和大家伙聊聊天。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三個月的救濟緩衝時間馬上就要到了,Alpha們不得不離開救濟中心思考未來的出路。

  晚上蹲在走廊裡吃夜宵的時候,所有Alpha都在討論未來。

  江月就蹲在牆腳一邊啃壓縮餅乾,一邊默默的聽他們談話。

  她的聽覺非常非常靈敏,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聽見任何人的談話。

  一個Alpha說道:「我們這種社會底層,除了去軍校還有什麼出路,這是唯一可以跨越階層的方式了。」

  另一個Alpha反駁:「呸,嘴上說的容易,除非考進聯邦軍校,不然當兵也沒什麼出路,退役後只能拿點津貼,那點錢夠幹什麼啊,以後結婚都不夠養家糊口的。」

  「我艹,聯邦軍校是世家子弟讀書的地方,一面牆倒下去砸到的全是各種二代,人家是什麼資源,我們是什麼資源,能進入排名前五十的軍校讀書就很不錯了。」

  「還得讀大學,大學裡的Omega單純,不那麼現實,弄到手後趕緊標記,終身大事就解決了。」

  這位Alpha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江月撇嘴,覺得有點噁心。

  宋陽吃完一桶泡麵,用肩膀撞了一下江月:「月底是聯邦軍校招生的日子,我們去試試吧?」

  像江月和宋陽這種貧民窟出身的人都是在社區裡接受的義務教育,這個世界裡在12年的義務教育之後並沒有高考。

  人工智能會根據學生的綜合成績為他們提供擇校建議,學生只需要向心儀的學校遞交12年的總成績單。

  軍校的某些專業除外,因為這些除了成績之外還要考慮學生的身體素質,所以必須參加面試。

  江月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十分迷茫,這其實很正常,她還沒有讀完大學,沒有獨立謀生過,生活富足的她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天天忍飢挨餓,還變成了令一個性別,靈魂和身體硬件並不匹配,這讓她非常矛盾,讓她無法適應。

  她是生長在溫室裡的花朵,突然有一天被人連根拔起扔到荒漠中,能不能活下去全看造化。

  見她神色猶豫不決,宋陽下了一劑猛藥,說道:「軍校很安全,而且你這情況八成是被人盯上了,這社會變態很多的,別的就先不說,咱們總得考慮安全問題,要說安全,那這可沒有比聯邦軍校更安全的地方了。」

  確實,一次還可以說是巧合,但連續兩次出事,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可能原主在貧民窟裡惹了什麼仇家,對方想找她報仇,江月心裡發怵。

  什麼都不如活命來的實在。

  江月心動了,而且聯邦軍校在首都歷越,地處北方,是重工業區和政治區,是非常繁華的地方,在大都市生活的女孩子怎麼能不去這樣繁華的城市看一看。

  她提交了報名表,準備的有點倉促,但到底是磕磕絆絆的把這些瑣碎雜事安排明白了。

  去聯邦軍校參加考試之前,社會救濟中心的Omega居住的公寓大樓需要翻新,一整棟的Alpha都被叫去當臨時的搬運工。

  好家伙,江月這才發現Omega的救濟時間是兩年,Alpha才三個月!

  如果兩年的救濟時間到期,Omega還可以再一次申請社會救濟。

  和Omega居住的環境一比,Alpha的公寓就像狗窩,Omega的公寓是兩人間宿舍,每間90坪米,兩室一廳家電俱全,還有一個大陽台。

  這裡的牆壁都粉刷成清新的櫻花粉色,室內寬闊明亮,裝潢溫馨漂亮,大大的落地窗一粒灰塵都沒有,光照十分充足。

  江月嫉妒的要命。

  她也太倒黴了,怎麼就不能穿成Omega呢!

  當Alpha也太慘了吧!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Alpha也可以,雖然待遇差勁,但是身體抗造啊也不用生孩子。

  江月酸溜溜的想。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2:00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08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五章 穿越(五)

  兩天後,江月和宋陽來到歷越,租了一個非常便宜的小旅館。

  身體的原主人成績不錯,江月向聯邦軍校遞交了自己的成績單,隨後在小旅館裡悶頭睡覺。

  她隨身帶著阻門器,每天晚上睡覺都會把門抵住,宋陽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每天都在歷越瞎逛,江月則悶在旅館裡惡補世界常識,以免自己鬧出笑話。

  宋陽沒想到江月居然是個死宅,只好自己出去逛街。

  中午,宋陽帶著一身的傷痕回來了。

  他的左臉有一條血淋淋的傷痕,皮肉反捲起來,傷口深的可以看見宋陽森白的顴骨。

  江月頭皮一麻,「你怎麼傷成這樣?」

  宋陽倒在床上撩起衣服下擺,江月看見他的腹部青紫一片,顯然遭受過重度擊打。

  宋陽嘶哈嘶哈的吸著冷氣,臉色扭曲的說道:「逛街的時候不小心踩了一個Alpha的鞋子,然後就這樣了。」

  他冷笑:「一幫高貴的世家Alpha,鞋子金貴著呢,我賠不起錢,只看挨了一頓揍。」

  「報警管用嗎?」

  宋陽露出看白痴的眼神:「如果我是Omega,那些鼻孔長在天上的Alpha或許會受到一些不痛不癢的懲罰。」

  江月直接痛苦面具,心情沉重的拿出碘酒給宋陽清理傷口。

  宋陽露出殺豬般的嚎叫,罵罵咧咧:「我認識的一個Alpha考進了聯邦軍校,大家都以為他會平步青雲,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校園霸凌知道不,他得了抑鬱症,後來退學了,聯邦軍校這種世家子弟雲集的地方,社會底層的Alpha只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端茶倒水,做他們的小根班,這樣別人打狗的時候也會看看主人是誰。」

  Alpha們本就是強勢霸道,惡劣好戰的動物,他們有消耗不完的精力,恨不得掌控世間萬物,非常享受別人臣服在他手下的感覺。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沒有任何背景的貧寒子弟就遭了秧。

  江月說道:「那你還這麼積極的考聯邦軍校。」

  宋陽嘿嘿一笑:「就算是鹹魚偶爾也會想翻身一次的。」

  江月嘆氣:「要是真考到聯邦軍校,那你一定要小心一些,無論如何都要把書讀完。」

  「你也是,要是你也考進去,你將來也要堅強一點。」

  江月搖搖頭,她只是走個過場而已,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她都幹不來這個,她是清新的食草系小仙女,拒絕一切負面壓力。

  ABO人口比例是3.5:4:2.5。

  佔總人口數35%的Alpha卻貢獻了93%的犯罪率,在江月看來,Alpha是比男人還要惡劣數倍的殘暴生物。

  穿成Alpha——她很抱歉。

  Alpha弱肉強食的社會不適合她,她比較適合和Beta們生活在一起。

  一個晚上的時間,宋陽臉上的傷口居然已經癒合大半,他腹部上的青紫痕跡也變淺了一大半,看著宋陽生龍活虎的樣子,江月對Alpha的癒合能力感到十分震驚。

  這種逆天的癒合能力,這種逆天的身體素質,這樣嗜血好戰的基因,怪不得Alpha犯罪率居高不下。

  兩人吃完早餐去聯邦軍校招生考試,填了十五分鐘的表格後,兩人迎來了第一個考試項目——動態視力追蹤。

  江月戴著全息頭盔,進入到虛擬考場,這是一種非常的神奇的體驗,明明是虛擬世界,她卻感覺自己在虛擬世界裡面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她的面前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一個粉色球形物體在她面前緩緩旋轉,上面標記著黃色熒光數字——179956。

  一個嚴肅低沉的女性Alpha聲音在星空中響起:「動態視力追蹤考試考試即將開始,每一個考生面前都有一個飛行球,記住你們飛行球上的編號,接下來的考試裡,你們將要在一系列干擾中盯緊你們的飛行球,飛行球上的感應器將會全程捕捉你們的視線軌跡,對飛行球的視線捕捉超過三十分鐘的考生將會參加下一次考試。」

  江月面前的飛行球輕盈的轉了一圈,考試鈴聲響起,飛行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飛向遠處。

  江月的視線牢牢的跟住它。

  很快,飛行球的速度變快了,星空裡突然出現很多高速移動的星體,小小的粉色飛行球以極其詭異的路線飛過這些移動的星體。

  江月必須全神貫注,因為她稍微不注意就會被其他星體吸引注意力,再也捕捉不到飛行球的痕跡。

  移動的星體越來越多,時不時有星體爆炸發出的強光和粉塵干擾江月的視線。

  小小的粉色飛行球變成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粉色小點,江月頭暈目眩,依然努力盯緊。

  這個時候,飛行球的速度突然慢下來了,江月的視線終於追上它,可以清晰的看到它上面的編號。

  還不等她鬆口氣,更過分的事情來了,星空中突然出現許多粉色飛行球,每一個編號都不一樣。

  這好比在數千隻螢火蟲中找到具有獨特編號的一隻。

  江月頭大如斗,感覺自己成了一個鬥雞眼,星空裡的飛行球越來越多,速度越來越快,它們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江月已經麻了,機械的盯著自己飛行球上的那串數字,直到鈴聲響起,所有的飛行球停止下來。

  她居然扛到了考試最後。

  當她從全息倉裡出來的之後,才知道考試時間是一個半小時。

  一萬三千名考試生,堅持到考試最後一分鐘的Alpha只有15個人,江月正是其中一個。

  宋陽堅持了54分鐘,走出全息倉的時候他的雙眼滿含淚水,走路的時候像個喝醉酒的醉漢一樣裡倒歪斜。

  江月也好不到哪去,她堅持了一個半小時,出了全息倉後就蹲在地上大吐特吐,她雙眼模糊,頭部劇痛,感覺下一秒就要死了。

  考生們將蹲在地上嘔吐的江月圍成一個圈,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江月聽力遠超常人,即使是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也將他們的議論聽的清清楚楚。

  「是個平民Alpha?」

  「看上去是的,身上的衣著不會撒謊。」

  「居然堅持到最後一刻,動態追蹤能力實在太變態了,看來這個Alpha將來可以跨越階層了。」

  「呵呵,我出一毛錢,我賭她將來進了聯邦軍校也是給貴族子弟當孫子。」

  兩個監考人員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一位穿著軍裝的男Alpha按住了江月的肩膀,約莫是看到江月過於寒酸簡樸的衣著,於是問了一句:「你以前沒有使用過全息倉嗎?」

  江月搖頭。

  她一個穿越來的非土著人員怎麼可能使用過全息倉,在虛擬世界裡還好,出了全息倉後感覺身體和靈魂壓根不兼容了,靈魂撕扯來去,最後回歸身體,就像在甩乾桶裡旋轉一萬年。

  江月被兩個監考人員扶著走出考場,她坐在考場外面的長凳上,癱成了一條死狗。

  宋陽很擔心她能否堅持到第二次考試。

  第二次考試是神經承受能力。

  神經承受能力強的人可以更自如的駕駛機甲戰鬥,讓機甲如臂指揮,而神經承受能力不強的人駕駛機甲,就好比一個四肢不協調的人去跳芭蕾舞,機甲壓根不聽指揮。

  江月暈乎了一上午,晃晃悠悠的參加了第二次考試。

  第二次考試是在另一個考場,考生們的腦袋和心臟部位連接了很多電極片一樣的東西。

  這次沒有進入全息倉,每個考生面前都有一個屏幕,他們坐在特製的金屬座椅上,靜靜的等待考試。

  江月依舊暈乎的厲害,一直想吐。

  這次考試可能就是她軍校之旅的終點了。

  謝天謝地,可趕緊讓她回去吧,一場考試都讓她脫層皮,不敢想像真的考入軍校後會怎麼樣。

  面前的大屏幕亮了起來,屏幕上出現一個大大的銀色天秤,天秤旁邊放著一堆大小不一的砝碼。

  「神經承載能力考試即將開始,我們將啟動壓力閥門,你們需要做的任務如下,將屏幕中砝碼放在托盤上,托盤上的數字達到一噸的考生將會參加第三次考試。」

  用精神力承載一噸重的東西?

  江月覺得十分荒誕。

  鈴聲響起後,頭上的電極片瞬間扣緊,江月覺得有一種很虛無的力量漸漸有了實體。

  她努力把這種力量想像成一隻手,拎起了最輕的那個砝碼,很輕鬆的把它放在了天秤上。

  天秤上顯示出一行銀色的數字。

  10kg。

  江月盯著屏幕,用想像出來的大手拎起了一個中號砝碼放在了天秤上。

  60kg。

  江月又拎起一個更大的砝碼放在天秤上。

  160kg。

  ……

  360kg。

  660kg。

  1060kg。

  江月的頭又開始痛了,她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強迫自己。

  但是靜靜的坐了一會後又感覺很無聊,乾脆又拿了幾個砝碼放在天秤上。

  直到天秤上的數字變成1111kg。

  1111是江月的生日,這個生日還有個別致的稱呼,叫做光棍節。

  江月這麼標準的白幼瘦,硬是母胎solo,江月絕不認為自己太作太挑剔,堅持把自己單身的原因歸結於自己的生日。

  監考老師在江月身邊停下,江月明顯沒有全力以赴,她的臉色雖然蒼白,狀態也說不上多好,但神經承載能力達到極限的人並不是這個狀態。

  監考老師問道:「為什麼不繼續承載砝碼,停在這個數字上。」

  江月十分尷尬的回答:「因為這是我的生日。」

  監考官的表情一言難盡。

  寂靜的考場響起一道輕微的嗤笑聲。

  江月下意識看過去。

  身後那一排有個男性Alpha正轉頭看她。

  那是一張很美麗的臉,因為皮膚過分蒼白,濃鬱美豔的眉眼便愈發清晰,而他的神色又極為冷漠。

  他輕蔑而冷漠的目光就像一根寒光閃閃的鋼針刺入江月的眼睛,江月只看他一眼就迅速移開了目光。

  他像一條美豔毒蛇,豔麗的蛇身上還結著寒芒湛湛的剔透冰花。

  過於美麗,也過於危險了。

  江月看著他面前的屏幕,天秤上顯示的數字是2000kg,所有砝碼加在一起的重量,而這條毒蛇神色輕鬆無比,顯然游刃有餘。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08:21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12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六章 穿越(六)

  宋陽的成績是1500kg,順利的通過了第二個考試。

  考完之後他彷彿劫後餘生,倚在江月身上長籲短嘆:「太難了,我太難了我真的太難了,這才一噸半就要了我的老命啊,以後承載幾十噸的機甲這該怎麼辦?」

  江月嚇了一跳:「機甲這麼重的嗎?」

  「當然了,有些機甲材料特殊,數萬噸重呢,不知道什麼級別的神經承載能力才能控制。」

  江月大為震驚。

  當她以為了解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個世界總能讓她再震驚一次。

  第三次考試在明天上午十點,是體能測試。

  為了保持良好的狀態,兩人不得不準備一些高能量的食物。

  兩個貧窮的Alpha買了很多廉價巧克力,路過一家金碧輝煌的餐廳時,江月看到那個毒蛇般豔麗的Alpha正坐在窗邊品嘗一杯紅酒,他的嘴唇比紅酒的顏色更誘人,江月使勁咽了一下口水。

  倒不是她老色批,實在是Alpha本性難移,看到漂亮的臉蛋就忍不住口乾舌燥蠢蠢欲動。

  那個Alpha也看見了江月,眼神冷冷的看過來,如此美豔的Alpha,卻有一雙冰一般的彷彿冰雪雕成的淺藍色雙眸。

  江月在他美麗的眼眸中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輕蔑。

  或許這就是世家貴族對寒門子弟的優越感。

  這種優越感江月也曾有過,每當她看見有人背著盜版山寨包包時,這種優越感就會從她內心生出,雖然知道不對,臉上也不會露出輕蔑的神色,但確實有一絲淡淡的輕蔑。

  這就是人性,哪怕是聖人也要三省吾身,不能保證時刻不犯錯。

  江月向來是輕蔑別人的那一個,現在風水輪流轉,換成別人來輕蔑她,小公主的心裡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就跟被毒蜂蜇了一下似的,她再一次移開目光,扯著宋陽的手臂匆匆離去。

  走遠後,宋陽非常暴躁的開罵:「臥槽那是什麼眼神,大家都是Alpha,憑什麼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樣。」

  江月糾正他:「是我們,他看我們的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樣。」

  宋陽簡直要氣死了:「憑什麼,憑他有錢嗎?怎麼!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江月稍微思索了一會,憑借她二十年富足優渥的生活經驗十分肯定的說道:「是的,沒錯,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宋陽:「……」

  況且那個Alpha,應該不止是有錢那麼簡單,他用掉了所有的砝碼,可是他看起來是那麼輕鬆,那可是兩噸重的砝碼,他表現的像是用精神力撿起一根羽毛。

  兩人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十點,通過前兩次考試的考生們在操場上集合,開始準備體能考試。

  江月並不認為自己能通過體能考試,即使擁有一具力量充沛的身體,她依然記得自己跑完800米後累成死狗的模樣。

  江月又開始悲觀了,已經做好在此次考試中被淘汰的準備。

  此時的考試任務是山地馬拉松,考生需要在12小時內翻越聯邦軍校後面的山區,到達指定地點。

  分發的食物只有一盒巧克力豆,一壺水,一個簡易救生包,中途沒有補給點,十分考驗Alpha的體力和耐力。

  江月對山地馬拉松有很強的心理陰影,因為她的家鄉曾出現過一次大型事故,那時候她在微博上天天轉發相關信息,眼睛哭到發炎。

  出發前,很多Alpha都扔掉了手裡的救生包,宋陽也要扔,江月阻止了他。

  「萬一遇到極端天氣呢,還是帶著吧。」

  宋陽哈哈一笑:「江月你怎麼回事,你忘了自己是一個強大的Alpha了麼,救生包太累贅了,真的用不到的。」

  他和其他Alpha一樣把救生包扔到了地上。

  江月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宋陽已經興高采烈的排隊去了。

  江月無奈,把救生包牢牢的繫在了身上。

  通不過考試無所謂,還是身體健康最重要,救生包雖然累贅,但是有備無患啊,女孩子還是要小心一些比較好。

  江月背著救生包出發了。

  起初大家跑的都很快,江月跟隨大部隊,對自己的要求一點都不高,爭取自己不迷路就行,她慢慢悠悠的在後面跑,像一隻掉隊的大雁。

  山坡上光禿禿的,植被十分稀少,土壤沙化的很厲害。

  天氣十分晴朗,曬得人汗流浹背,地上還有不少被Alpha們扔掉的救生包。

  江月跑過了一個山坡時,天色突然陰了下來,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感受到了一絲冷意,連忙把繫在腰間的外套穿在身上。

  為了讓身體產生足夠的熱量,江月開始加速,落後的Alpha漸漸被她甩在後面。

  跑到一個更高的山坡上時,天上陰雲密布,氣溫下降的更厲害了,江月感覺自己的體溫在快速流失,她不得不跑的更快讓身體產生足夠的熱量。

  她又超過了很多Alpha,路上她遇到了一些帶著救生包的Alpha,他們已經裹上了保溫毯。

  隨著氣溫的下降,體溫流失的越來越快,就在她準備穿保溫毯的時候,跑在她前面的兩個Alpha已經開始爭奪救生包。

  他們凶狠的廝打著,在黃色的沙土裡滾來滾去,黃塵飛揚中,他們發出野獸一樣凶狠野蠻的吼聲。

  江月打了個哆嗦,她找了斜坡,像做賊似的把保溫毯裹在了自己的衣服裡面。

  快點跑到目的地吧,要不然真的會凍死,跑過一個陡峭的斜坡時,江月看到蜷縮在路邊的宋陽,他因為體表溫度流失過快,正蜷縮在一條乾涸的土溝裡。

  江月把他從溝裡拽出來,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宋陽身上。

  由於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很多Alpha都穿著背心和短袖,江月出於個人習慣拿了一件薄外套防曬,雖然外套薄,但有總比沒有好。

  宋陽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一邊發抖,一邊咬牙說道:「我不能輸,我一定要完成考試,否則我一輩子都是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

  江月哭笑不得:「都這時候了怎麼還想這些,你還是想想怎麼活下來,體表溫度流失可不是鬧笑話。」

  宋陽披著外套,虛弱的問江月:「早知道我該聽你的,帶上救生包就不會這麼狼狽了。」

  江月嘆氣:「世上沒有後悔藥。」

  宋陽低低的笑了一聲,咳嗽了兩聲後,他悶聲說道:「對,世上沒有後悔藥。」

  「哈哈哈,現在你知道……唔!」

  下一秒,江月的脖子被一雙手臂死死的箍住,所有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

  她的膝蓋彎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腳,一種又麻又疼的感覺傳遍了整條小腿,她雙膝一軟,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

  江月懵逼了,完全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摔了一嘴的泥,臉貼著粗糙的沙土上,一邊呸呸呸吐著嘴裡的沙土,一邊痛苦的喘氣。

  宋陽反剪她的手臂,膝蓋頂住江月的後背,一隻手伸到她的衣服裡去拽保溫毯。

  江月回過神,憤怒的罵道:「宋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對不起,我們本應該是朋友的,但是我想贏。」宋陽臉上毫無愧色,他拽掉保溫毯裹在衣服裡,把江月遞給他的薄外套穿在外面。

  他的臉龐冷冰冰的,和江月在走廊裡見到的陽光英俊的Alpha判若兩人。

  「我很抱歉。」他冷冰冰的留下三個字,將江月身上的水壺和巧克力豆也一併拿走了。

  江月趴在地上,捂著自己喉嚨拼命咳嗽。

  她現在只穿著一條工裝褲和一件工字背心,出於個人習慣,她還在裡面穿了一件包裹胸部的胸衣,但這並不能阻擋她體表溫度的流失。

  從地上爬起來後,她跪坐在地上緊緊捂住了腦袋,似乎難以承受這樣的打擊。

  這個打擊讓江月很崩潰。

  這就是屬於Alpha的弱肉強食的世界。

  身體的顫慄擊退了她心中的重重情緒,為了維持自己的體表溫度,她只能更快速的向前跑,讓身體產生更多的熱量。

  這樣是非常徒勞的,世上可沒有那麼多的奇跡發生,江月顫抖的越來越厲害,最終蜷縮著身體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體不自由主的發抖,上下牙齒碰撞在一起,視線越來越模糊,大腦也越來越混沌。

  她很想家,很想自己溫暖的小床,穿越前她新買的粉色珊瑚絨小熊睡衣剛被快遞員送到家裡,她還沒來得及試穿呢。

  還有新買的限量版神仙水也沒來得及拆開,還有她等了一個月的從法國調貨回來的限量版小羊皮高跟鞋。

  很想念以前不用努力就能過的很好的自己。

  也許她只是一個被金錢養出來的嬌弱廢物,哪怕擁有強大的身體,她的心依舊那麼軟弱。

  多麼希望有人來拯救她。

  可惜世上是沒有那麼多奇跡發生的,江月扛不住寒冷,還是暈了過去。

  *

  山地馬拉松的目的地架起了防風帳篷,後勤人員為瑟瑟發抖的考生們披上毯子遞上開水。

  帳篷裡面,一台暖風機矗立在最中心釋放出源源不斷的暖風。

  昏迷的江月被搜救人員扛到帳篷裡放到暖風機旁邊。

  兩位非常高大的監考員走到她身邊打量著她。

  監考員是一男一女兩位Alpha,女Alpha棕髮垂肩,伸手探了一下江月的體溫,一雙栗棕色的眼睛看著江月的胸部,皺眉說道:「她的駝峰這樣發達,體能不應該這麼差。」

  男Alpha說道:「她體能不差,只是心理素質不過關,一個優秀的Alpha應該在逆境中激發自己的潛能,如果她全力以赴的奔跑,她會到達終點的。」

  女Alpha查看點開終端掃描江月的臉頰,終端投射出一個虛擬屏幕,上面是江月的考試成績。

  「動態視力追蹤非常優秀,神經承載能力也很好,我觀察過她,她明顯沒有用盡全力來承載砝碼。」

  男Alpha露出讚許的表情:「對於一個從未訓練過的貧寒子弟而言,這個Alpha明顯天賦異稟,雖然她的體能考試沒有過關,但我們可以稍微放鬆標準。」

  女Alpha依舊猶豫:「她的性格有些懦弱,在聯邦軍校這樣的地方,這種性格的人真的能夠生存下去嗎?」

  男Alpha說道:「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頭野獸,就看她能不能喚醒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08:31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16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七章 入學(一)

  江月在溫暖的帳篷裡醒來。

  雨滴敲打著帳篷,外面風聲呼嘯,她身上蓋著毛毯,暖風溫柔的吹到她臉上,讓她恍然如夢。

  帳篷裡聚集了許多Alpha,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只有江月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暖風機旁邊。

  她慢慢坐起來,目光在帳篷裡掃了一圈,在東南角落的八人小團體裡看到了宋陽,他正和一幫Alpha談笑風生,又變回了那個陽光英俊的Alpha。

  宋陽的目光隱晦的掃向江月這邊,彼此的目光一撞上,他就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

  明明帳篷裡很溫暖,江月卻又覺得自己開始渾身發冷了。

  宋陽應該是通過了考試,而沒有通過考試的自己會被淘汰。

  這之後要去幹什麼呢?她可以去考一個文職類的職業,雖然不太喜歡Alpha這個性別,但不得不承認,Alpha找工作很容易,大多數崗位都更願意雇傭一個強壯的Alpha。

  其實江月偶爾也會想成為花木蘭和穆桂英那樣的女子,但是想歸想,實際操作起來壓根不是一碼事。

  帳篷裡,大家都在壓低聲音談話,江月默默的裹緊了毯子,雖然不是很想聽,但她的聽力實在是太靈敏了,宋陽那個八人小團體的交談還是被她一字不漏的聽到了。

  「你跟她不是朋友嗎?我記得你跟她一起來的,那個女Alpha的動態追蹤成績相當不錯,我印象很深。」

  宋陽說道:「現在不是了,世上也沒有多少人能夠一直做朋友吧,她沒有通過聯邦軍校的考試,這意味著我們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大家不在同一個階層上,是很難做朋友的。」

  眾人很讚同他這番言論,紛紛說道:「那倒是,她沒有通過第三次考試,錄取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她長得很不錯,靠臉吃飯也餓不死。」

  Alpha很少讚美同性,如果一個Alpha說另一個Alpha長得很不錯,那這位Alpha的相貌可以說是相當驚豔了。

  宋陽說道:「在救濟中心,她那張臉的確是最出眾的。」

  江月跟條死魚似的躺在那。

  依舊很迷茫。

  除了迷茫還是迷茫。

  現在的狀態就是不想動地方。

  突然間,帳篷的議論聲瞬間停住,兩位監考官走進了帳篷。

  星際社會很講究效率,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一男一女兩位Alpha一看就是作風犀利的人。

  他們沒有任何語言鋪墊,直接站在帳篷裡宣布了考試結果。

  女Alpha一臉冷肅的說道:「錄取通知會發到你們的個人終端上,收到錄取通知的學員去教務處報到,人工智能將會給你們分好宿舍,順便說一句,聯邦軍校每年的退學率不低,能順利畢業的人只有73%,不要以為考進聯邦軍校就可以高枕無憂。」

  雨停後,聯邦軍校派大卡車把Alpha們送出了山區。

  江月又找了一家新的旅館,她獨自躺在棺材一樣的屋子裡,一邊喝開水一邊坐在床上啃饅頭。

  就當她在終端上看打折的站坐車票時,終端突然收到一條消息,江月打開消息,聯邦軍校淺紅色的錄取通知書被投射到虛擬屏幕上。

  江月生生的噎住了。

  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面對同一個問題,不同人會有不同的選擇。

  有人選擇逆流而上,有人選擇隨波逐流。

  江月顯然是後一種,她非常缺乏主觀能動性。

  她把錄取通知書反反復復的讀了好幾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當然,她並沒有忘記用阻門器抵住門,這是一個嬌弱女孩子在陌生環境中的本能。

  後半夜,阻門器再一次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警報聲。

  江月從床上彈跳起來,警報聲吵醒了很多人,大家紛紛走出房間好奇的張望著。

  「怎麼回事,這是阻門器的報警聲吧!」

  「這種住宿環境裡應該沒有Omega吧。」

  「但是我們Alpha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啊。」

  江月渾身冷汗去找旅館前台報警。

  旅館老板很尷尬,像蒼蠅一樣局促的搓著手:「對不起,是這樣的,您看咱這個樣子,也不像有監控的樣子對不對哈,再說了,你一個人高馬大的Alpha,不就是被人推一下門,這麼小題大做幹什麼。」

  江月高聲喊道:「什麼叫小題大做,我一個Alpha怎麼了,Alpha就不受法律保護嗎?」

  旅館老板也很無奈:「那你說能怎麼辦,要不下次你住個有監控的五星級酒店?」

  江月快要被氣死了:「我要是有錢我能住這嗎!」

  老板一攤手:「這不就得了,沒錢就得受罪哈。」

  江月:「……」

  她氣得腦子缺氧,但是憤怒平息後,不得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泡麵裡被人注射了蟲卵,救濟中心監控壞掉那晚突然有人試圖破開她的房門,而這一次也是這樣。

  巧合發生太多次就不是巧合了。

  她是21世紀的嬌嬌小公主江月,不是星際ABO社會裡的Alpha江月啊。

  江月的神經纖細敏感,特別委屈的回到房間流了一會眼淚後,終於決定去聯邦軍校。

  「這種半封閉的環境怎麼也比社會安全吧。」

  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她身上沒錢了,連最便宜的車票都買不起,除了去聯邦軍校報到,實在不知道去哪。

  第二天,江月無精打采的去教務處報到。

  星際社會有很多人工智能,偌大的教務處人來人往,江月點開錄取通知書,機器的掃描眼在通知書底部的條形碼掃描完成後,給江月分配了宿舍和班級。

  軍部戰鬥系一班學員江月,學號2986999,藍鯨區2號公寓b2708,5號床。

  江月打開終端,跟著導航路線來到宿舍。

  到了宿舍之後江月非常失望,因為宿舍裡就是普通的上床下桌,和她上大學時的宿舍沒有什麼不同。

  江月是最先到宿舍的Alpha,其他的幾個床鋪都空著。

  「都是星際時代了,怎麼宿舍的配置這麼低啊。」

  她整理床鋪的時候,宿舍門被推開,一個髮紅如火的Alpha戴著耳機走過來。

  這個Alpha十分搖滾,腳上一雙火紅的矮靴,身穿緊身靛藍色牛仔褲,上身穿著一個黑色骷髏T恤,長相相當惹眼。

  他把一個銀色的金屬行李箱往床上一扔,從裡面掏出來一台電腦和一個游戲手柄,二話不說開始打起了游戲。

  現在的年輕Alpha都很有個性。

  差不多間隔五分鐘,一個高挑優雅的Alpha拎著一個綠色金屬行李箱走了進來。

  水洗藍牛仔褲和白T恤,Alpha們夏日最常見搭配。

  他有一雙墨綠色的眼睛,頭髮也是墨綠色,額頭前有一縷淺綠色的挑染。

  他笑眯眯的和江月打招呼:「嗨,我叫江森。」

  江月穿著白T恤和灰色工裝褲,腳上穿著黑色馬丁靴。

  雖然她內心裡還堅定的認為自己是個林妹妹一般姣花照水的弱女子,但在別人眼裡,她是一個野性十足,面色冷酷,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高冷Alpha。

  江月跟他握手,禮貌說道:「你好,我叫江月。」

  他們剛剛寒暄完,又一個室友推門進來了,這次進來的是一個白毛,依舊牛仔褲配白T恤,腳上穿著一雙白色球鞋。

  這位看上去也有點冷漠,他看了一眼江月和江森,找到了自己的一號床鋪,直接跳上去睡覺,連鞋都沒脫。

  江月已經開始為宿舍的人際關係擔憂了。

  江森從行李箱裡拿出電腦和游戲手柄,也開始坐在桌子前打游戲。

  江月沒有打發時間的娛樂活動,乾脆躺在床上拉高被子蓋住下巴。

  下午,有一個室友來了,這是一個身體結實的寸頭酷哥,穿著黑色工裝褲和白色背心,腳上的黑色馬丁靴上有兩個骷髏頭,相當不好惹的模樣。

  宿舍一共六個人,迄今為止來到的室友都是男Alpha,這讓江月壓力山大,不得不蒙著被子拼命祈禱。

  「快來一個女Alpha,快來一個女Alpha,快來一個女Alpha,球球了,來個姐妹吧,總不能全是漢子就我一個妹子啊!!!」

  江月等的望眼欲穿。

  下午六點,最後一個室友推開了宿舍門。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裝,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的鴨舌帽。

  他摘掉了帽子,微微抬頭,彷彿冰雪鑄就的冰藍色眼眸正巧對上江月充滿殷切和期待的灰色眼睛。

  他的眉眼如沾露的紅玫瑰,熱烈又美豔,神情卻又如冰雪般凜然不可侵犯。

  他看起來真是遙不可及高不可攀,像一朵冰封的嬌豔玫瑰。

  江月卻沒有心思欣賞眼前的美色,她只覺得心如死灰。

  救命啊!

  宿舍六個人!

  就她一個女Alpha!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08:45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19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八章 入學(二)

  江月的室友們都很有性格,軍校住宿的第一個夜晚,寢室寂靜的像墳墓一樣。

  紅頭髮的室友一直戴著耳機打游戲,白頭髮的室友一直在睡覺,綠色挑染的江森倚在床頭看書,寸頭酷哥盤腿坐在床上打手游。

  江月是5號床,處於中間位置,酷哥是4號床,靠著窗,而最後一個到達宿舍的那個美豔的Alpha是6號床。

  三個床鋪緊緊挨著,江月真是左右為男。

  她的身軀貼著牆壁緩緩的滑了下去,如同一條鹹魚失去了他的夢想。

  軍校寢室11點準時熄燈,由於床鋪是緊挨著的,所有大家很自覺的頭對頭,腳對腳。

  靠窗的寸頭酷哥喜歡頭挨著窗子,所以江月和那個美豔A是頭對著頭睡在一起的。

  由於江月遠超常人的聽力,在黑暗之中,她可以清晰的聽見那位美豔A平穩有力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這種感覺太奇特了。

  她平躺在床上,雙眼瞪著天花板,過了很久之後眼皮才漸漸沉重,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

  清晨六點,宿舍靜悄悄的,大家都在睡覺。

  江月睜開眼,陽光透過米黃色的窗簾照射進來,寂靜的寢室籠罩在柔和的光輝之中,像一幅靜謐的畫。

  自從穿越以來江月幾乎沒有住過有窗戶的房間,她悄悄坐起身,喟嘆般的看著窗簾。

  突然間,靠窗的寸頭酷哥突然起身,被子從他的胸口滑落,他異常發達的胸大肌和完美的六塊腹肌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映入了江月的眼簾。

  ……

  要要要、、要命!

  江月尷尬的轉過頭,她腦後的室友也起床了,這位室友比較講究,穿著一身白色睡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截雪白修長的小腿。

  江月像被燙到一樣迅速倒下。

  約莫是其他室友起床的動靜驚醒了其他的室友,一時間,所有Alpha們都從被窩中起身。

  他們穿著顏色各異的四角內褲,露出年輕Alpha那令人血脈僨張的強健身體。

  江月抱著被子瑟瑟發抖。

  這到底是住宿舍還是在逛窯子?

  這些Alpha就這樣穿著他們的四角內褲,從容不迫的跳下床,大搖大擺的打開寢室門去公共洗手間洗漱。

  江月十分虛弱,她扭扭捏捏在被窩了穿好了衣服,然後扭扭捏捏的下床。

  打開寢室門的那一瞬間,走廊上明明晃晃的肉體就這樣擊垮了江月弱小的心靈。

  口頭上的老色批,行動上的小弱雞。

  在這些Alpha中,江月看到了很多只穿一條四角內褲的女Alpha,她們發達而堅硬的駝峰就那樣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中。

  江月窒息了。

  由於她穿戴的過於整齊,這導致她很格格不入,路過她身邊時洗手間的很多Alpha都會好奇的看她一眼。

  她身邊的洗手池站著一位身材火爆的男Alpha,這位Alpha穿著一條黃色柴犬四角內褲,咧著一嘴白牙向江月借洗面奶。

  「來的太匆忙,忘買這玩意了哈!」

  江月沉默著把洗面奶遞給他,此時,又一位肌肉發達的男Alpha來江月這邊洗臉,他穿著一條十分騷氣的藍色碎花內褲,脖子上掛著一個白色毛巾。

  這位Alpha忘了帶牙膏,用一雙楚楚動人的狗狗眼看著江月。

  「兄弟,向你借點牙膏成嗎?」

  江月默默把牙膏遞給他。

  她用的牙膏是水蜜桃味的牙膏,裡面是粉色透明膏體,裡面還有五顏六色的閃閃發光的小顆粒,bulingbuling的非常有少女心。

  那個狗狗眼Alpha看著牙刷上的粉色膏體,遞給江月一個相當意味深長的眼神。

  江月心中顫抖,擠出牙膏默默的刷牙。

  洗漱後回到寢室,室友們依舊穿著四角內褲在宿舍裡來回走動,一點沒有穿衣服的意思,只有6號床的美豔A衣著整齊的坐在椅子上。

  3號床,江森穿著一條低腰墨綠色四角內褲坐在椅子上,他長手長腳,露著漂亮的人魚線,一條大長腿搭在梯子上,大腿上的肌肉結實又漂亮,猶如成精的大衛雕塑。

  江月默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2號床的白毛穿著一條銀色字母低腰四角內褲,正把腿搭在床鋪的欄桿上做拉伸。

  他背對著江月,有力的背肌在晨光中緩緩舒展。

  1號床的紅毛穿著一條岩漿紅四角內褲,正在窗邊舉啞鈴,他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像是在皮膚抹了橄欖油,色得要命。

  江月對床的寸頭酷哥依舊是無懈可擊的雕塑般的身材,他穿著一條黑色的四角內褲,站在桌子前整理書籍。

  江月穿著灰色工裝褲,身上穿著白色T恤,略有些拘謹的坐在椅子上看終端。

  寢室依然很寂靜,大家完全忽視了別人,專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也許這就是Alpha吧,大家都很高冷。

  如果能一直這麼平靜下去也很不錯的,反正現在的江月有點自閉社恐,也不是很愛與人談天說地。

  江月穿戴整齊的去往食堂。

  軍校的食堂是嚴肅的金屬風,窗口前大多都是機器人,不會出現顛勺現象。

  軍校的伙食很樸實,肉特別多。

  江月喝了一大碗湯,吃掉了五屜小籠包。

  在食堂裡,她遇到了宋陽。

  就是這麼倒黴,聯邦軍校這麼大,食堂這麼多,偏偏就在2食堂遇見了。

  江月形單影隻,宋陽倒是和兩個Alpha一起過來吃飯。

  見到江月他驚訝的挑高了眉毛,眼神微微有些躲閃,刻意的走入食堂窗口排隊的人群中。

  江月在心底將宋陽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好幾遍,她鬱悶的回到宿舍裡,宿舍依然一片寂靜,室友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其他的寢室在歡聲笑語稱兄道弟,唯獨他們的寢室安靜的和墳墓一樣。

  大家都很不好交流的樣子,即使是看起來很優雅友好的江森,渾身也透著疏離。

  江月就更別提了,她完全提不起說話的欲望。

  難不成要和這些Alpha們談論口紅色號,談論衛生巾的透氣性,談論無痕內褲和棉質內褲哪一個更舒服麼?

  真的是太絕望了。

  江月也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看書,她的書是從圖書館借閱的紙質書。

  在這個高科技社會裡,電紙書比較常見,紙質書昂貴且稀少,只有少數貴族喜歡紙質書的手感。

  聯邦軍校的圖書館裡有非常豐富的藏書,江月是個喜歡紙質書的人,從圖書館扛回了許多書回來。

  江月借閱的書籍名叫《聯邦簡史》,很厚很重的一本書,黑色的封皮硬硬的,裡面記載著這個社會的發展和變遷。

  故事要從空間遷躍技術成熟後開始說起。

  太長了,不說了。

  總之現在的人類佔據了七顆星球,因為人類是命運共同體,所以七顆星星聯合起來,還取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名字——七星聯邦。

  江月第一時間想到了七星瓢蟲。

  在一千年以前,人類只有兩種性別,後來受到異常輻射的影響,人類的性別發生了變化,進化出腺體,由兩種性別變為三種性別。

  異常輻射還讓星球上出現了可怕的異變種。

  異變種大多數為植物或動物,少數部分的人類也會在特殊條件下成為異變種。

  121頁往後全是人類和異變種的戰爭。

  太長,不看。

  江月嘩嘩翻頁,一直翻到蟲族入侵。

  3019年蟲族入侵,3119年人類活捉蟲族女王,戰爭結束。

  這個時候人類的實力佔上風,對於未來一直都保持樂觀態度。

  然後3200年,蟲族這幫變態融合了異變種的基因,迎來全族進化,人類開始處於下風。

  蟲族是個很特殊的生命物種,它們有個體的意識,但又和女王共生,女王是蟲群的大腦,也是蟲群的核心。

  即使生命力頑強如蟲族,如果沒有女王,整個種族也不過是斬掉頭顱的軀殼,即使大腦死亡之後軀體也能運動,但必然支撐不了多久。

  人類掌控了女王,相當於掌控了蟲族的命門,所以蟲族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只會時不時派出一批異變種和小蟲子騷擾聯邦,順便發洩一下心中的怒火。

  雙方投鼠忌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是3211年,誰也不知道戰爭會在哪一天發生。

  整本書的基調壓抑又無聊。

  讀完之後,江月只記住了末尾那句話——我們要警惕那些看不見的敵人。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09:01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21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九章 入學(三)

  開學第一天,江月起床去第一教學樓上課,別人的寢室都是成群結隊有說有笑的去上課,但江月這個寢室的室友們都非常喜歡獨來獨往。

  彷彿自己一個人吃飯上課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讓江月這種上廁所都要和小姐妹手拉著手一起去的人感到無法理解。

  江月非常別扭的一個人去食堂,又非常別扭的一個人跟著終端導航找到上課的第一教學樓。

  星際社會的教室非常的先進,雪白的牆壁隨時可以變成3D立體屏幕。

  開學的第一節課是形勢與政策,形勢與政策的老師是一位男Alpha,梳著寸頭短髮,長相偏溫和,但身材超級火辣,讓江月想起換臉大司馬的肌肉金輪,反差感不要太強烈。

  這位Alpha老師笑眯眯的環視一圈,站在講台拍了一下手,笑眯眯的說道:「這一屆的學生還算不錯,體格看起來很好的樣子,我希望大家耐操一點,因為軍校這四年很不好過。」

  江月開始坐立不安。

  Alpha老師又笑道:「當然,我需要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司興安,曾經是一名軍人,看到你們的模樣,我想起自己第一天來聯邦軍校的時候,也是像你們一般無知又快樂,完全不知道將來會面對什麼。」

  班級的學生們靜靜的聽他講話。

  「在我還是一個新生的時候,一直以為戰爭是非常遙遠的,直到我大三那年被教官帶去戰場。」

  笑意從他的眼中消失,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十分嚴肅:「我十幾歲的時候非常喜歡打游戲,非常喜歡游戲裡的槍林彈雨,但直到這一次,我才明白什麼是戰爭。」

  他捲起白襯衫的袖子,肌肉線條十分流暢的小臂上有一個圓環形狀的傷疤:「我的教官執行的任務只是一個C極任務,只需要鏟除一些異變的植物,就在機甲鏟除一片變異的爬山虎時,足足有五層樓那麼高的爬山虎異變種從泥土裡竄了出來,在我眼裡堅不可摧的機甲就像黃油一樣被它的葉片切開,C極任務一下就變成了A極任務。」

  「它的一條細小的藤蔓毫無阻礙的穿透了我的手臂,如果不是我的教官用熔槍切斷了它,我早就沒命了。」

  其他Alpha聽的心潮澎湃,只有江月心裡發涼。

  司興安說道:「這還只是沒有多少智商的異變種,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更強大的敵人——蟲族。」

  他微微低頭,發出一聲嘆息:「蟲族——人類的夢魘,雖然是老生常談,但我還是有必要講述一下我們和蟲族的恩怨情仇。」

  「蟲族來自伯德星,一開始大家相安無事,但是蟲族繁殖速度太快,於是蟲族開始侵略其他種族掠奪資源。」

  「這種噁心又變態的種族,真的非常令人作嘔,即使那個時候我們在武力上佔據優勢,但蟲族的一些攻擊手段還是令人防不勝防。」

  「曾經有一整個軍團全被蟲族寄生,他們的身體裡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蟲卵,我們不得不用火焰熔槍將軍團的人燒成灰燼。」

  「為了對抗蟲族,人類的生物實驗室研究出異變菌種,導致蟲族死傷慘重,但蟲族生命力太過強大,基因開始快速升級。

  可是異變菌種的進化速度超過了人類的控制,許多動植物開始發生可怕的異變。

  在這場異變中,人類和蟲族都在和異變種做鬥爭,我們迎來了難得的和平,直到3119年我們活捉蟲族女王,戰爭終於結束。

  3200年蟲族融合了異變種的基因,迎來全族進化,人類開始處於下風,各種摩擦不斷。」

  「現在是3211年,戰爭離我們並不遙遠。」

  江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身體下意識後仰,全身上下都是抗拒的姿態。

  完全沒法想像自己上戰場的樣子。

  畢竟天上打雷她都會害怕的縮在被子裡。

  如果真的上戰場,她一定會嚇尿,然後淚流成河哭到地崩山摧壯士死天梯石棧相勾連。

  上課,下課,再上課,再下課。

  無論在哪個世界,學習是這麼的枯燥乏味且無趣。

  晚上六點一天的課程結束,江月拖著疲憊的靈魂去食堂幹飯。

  她要了兩斤醬牛肉,一邊吃一邊暗中觀察,吃了很多次食堂後,江月發現單獨吃飯的alpha有很多。

  江月上大學的時候同學們都很合群,她也很合群,一個班級獨來獨往的人也就那麼幾個,而且室友們有意無意總會孤立這些獨來獨往的人。

  這個世界就不一樣。

  江月幹掉了半盤牛肉時,六個Alpha嬉笑著坐在她的前桌。

  六個人高馬大的Alpha中,有一個微微弓著背的Alpha,他的頭也微微低著,眼神中透露出強烈的不安。

  其他五個Alpha都坐下後,他才坐在邊緣的位置,脊背仍然微微彎著。

  江月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這才發現這幾個人很眼熟,似乎住在對門的寢室。

  江月夾了一筷子牛肉正要送進嘴裡,恰在此時,一些敏感的詞匯伴隨嘈雜人聲闖入她過於靈敏的耳朵。

  「那個吃醬牛肉的女Alpha很惹眼啊……她是貴族吧,看上去很冷漠很不近人情的樣子。」

  有人嗤笑:「她可不是貴族,藍鯨區2號公寓b2708寢室確實臥虎藏龍,裡面的人背景一個比一個厲害,但這個女Alpha只是個寒門子弟,給她的室友當奴才還差不多。」

  「徒有其表,裝唄,過不了幾天就該哭了。」

  「不會吧,她看上去很強。」

  「看上去很強有什麼用,她對門寢室那個,昨天晚上學狗叫,叫了半個小時。」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唉,我們去招呼一下那個女Alpha,她長得這麼惹眼,學狗叫一定很好聽吧!」

  江月心臟亂蹦,顧不得只吃了一半的牛肉,立刻端著餐盤起身把食物倒進回收桶,快步離開食堂。

  她回到寢室時,那個美豔危險的Alpha正坐在桌前看書。

  那是一本厚厚的紙質書,封面上印著黑紅色的書名——《神之低語》。

  看來這位室友是個玄學愛好者。

  江月也默默的坐在桌前看書,她看的書也很厚,名字叫《意識投射》,是一本關於精神力量的書籍。

  很常見的設定,江月見怪不怪。

  她之所以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是這本書裡透著一股濃濃的黑色幽默。

  《意識投射》整本書籍都在寫精神力量失控後導致的後遺症。

  書裡寫著一個精神力為SSS級別的天才失控後以為自己是隻貓,天天在自家寵物的貓砂盆裡拉屎,他的家人十分無奈,不得不買了個折疊浴桶給他當貓砂盆。

  這位天才還說自己看到了宇宙中的邪神,別人問他邪神長什麼樣,他拿出了已經亡故的初戀的照片,被老婆好一頓毒打。

  這本書已經成了江月的睡前讀物,每天讀幾頁真的很歡樂。

  室友們陸續回到寢室,寸頭室友經過江月的身邊時停住了,微微把腦袋拱進來,指著江月手裡的書說道:「意識投射?你為什麼看這本書。」

  寸頭室友的聲音非常低沉,讓江月聯想到東北虎在夜裡發出的低吼聲。

  江月被他嚇了一跳,緩了兩秒才回答:「因為語言很幽默,裡面有個3S天才精神失控後以為自己是一隻貓,還在他家貓的貓砂盆裡拉屎,是不是很好笑。」

  寸頭室友把拱過來的腦袋縮回去,身姿筆挺面無表情的盯著江月,眼裡放射死亡射線。

  江月深感不妙,身體戰術後仰。

  寢室裡的其他室友們也紛紛看了過來。

  江月硬著頭皮問:「怎麼了?」

  寸頭室友露出一個冷笑:「你說怎麼了。」

  江月又硬著頭皮問:「我怎麼知道怎麼了。」

  寸頭室友冷冷的問:「你什麼意思?」

  江月發懵:「我沒什麼意思。」

  寸頭室友表情更冷:「你到底什麼意思?」

  江月簡直抓狂,她竭盡全力的平靜問道:「什麼?我到底什麼意思?我真沒什意思,我只是覺得這個例子很幽默,難道不是嗎。」

  寸頭室友把手裡的外套扔在地上,目露凶光的看著江月:「打一架。」

  江月簡直要瘋了:「我為什麼要和你打架,你怎麼回事?」

  她一臉迷惑的樣子不似作假。

  寸頭室友皺了皺眉,說道:「你不知道?」

  江月這會徹底抓狂,也有點怒了:「我到底要知道什麼,你把話說明白行麼?」

  寸頭室友把頭一揚,板著酷哥臉嗖的一下躍上了床,連梯子都沒踩,那驚人的彈跳力就像大型猛虎似的。

  江月一頭霧水。

  她想了半天也沒覺得哪裡不對,一直看書看到晚上熄燈。

  她去公共洗手間洗臉的時候正好碰見江森。

  江森是一位強壯優雅的Alpha,臉上總掛著笑,看上去懶洋洋的。

  他朝著江月打了個招呼後開始刷牙,刷到一半,他突然看了江月一眼。

  江月正好擠了一點洗面奶放在手裡揉泡沫,揉到一半就聽一旁的江森用十分驚訝的語氣說道:「你怎麼用這玩意啊?」

  江月一囧:「隨便買的。」

  江月是個喜歡粉色的軟妹,因為Alpha用的洗面奶外包裝實在是太硬漢了,江月有點接受不能,所以她特意去Omega專區買的洗面奶。

  洗面奶的瓶子是粉色的,上面還印著兩隻抱著草莓的小白兔。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Alpha社死時刻,江月囧囧有神的想著。

  好在江森也就驚訝了一小下,在他刷完牙的時候,江月問道:「你知道我對床的室友為什麼生氣麼?」

  江森愣了一下,隨後笑的眯起眼睛:「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江森哈哈大笑:「那個精神力失控在貓砂盆裡拉屎的3S天才是他哥呀!」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09:33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25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章 入學(四)

  寸頭室友名叫相睢,軍N代。

  在貓砂盆裡拉屎的他哥現在是聯邦少將。

  她恍恍惚惚回到宿舍,室友們穿著四角內褲,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

  感覺不是在住宿舍,而是在逛窯子。

  特別是寸頭酷哥相睢,正面朝著窗戶舉著兩個碩大的黑色啞鈴做深蹲。

  一起一落間,他形狀肥美的兩塊臀大肌正明晃晃的對著剛走進來的江月。

  她尷尬的轉身,再一抬頭,正對上美豔室友的紅唇,色澤殷紅,有一種邪惡的誘惑力。

  江月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這位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室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彷彿在看一隻蟲子。

  江月移開目光,踩著梯子上了床。

  在矯健的Alpha宿舍裡,梯子形同虛設,他們隨時可以像隻大鳥一樣騰躍而起,乾淨俐落的躍到床上去。

  室友們騰躍的身姿各有各的風騷。

  4號床相睢,他騰躍的力度非常有力,落床時往往伴隨噗通一聲,相連的床鋪都會跟著震上三震。

  6號床大美人,他騰躍的力度如中國國國家隊跳水運動員,如同一滴牛奶滴入泳池,濺起的水花可以忽略不計。

  江森跳上床的姿勢就很優雅,大長腿總愛往欄桿上一搭,睡覺還不愛蓋被子,就很讓江月情緒上頭。

  宿舍還有二十分鐘熄燈,江月很想敷面膜。

  閒來無事,索性打開終端在軍校論壇閒逛。

  論壇上有個飄紅的大熱帖:《軍校Alpha宿舍相處指南,你不得不知道的二三事》

  主題:新的開學季,新的人生,新的改變,稚嫩的小A們如何和自己的室友友好相處呢~

  首先,Alpha都是領地意識極強的生物,即使是救濟中心這種地方,都會給Alpha配備單間。

  其次,Alpha們都是侵略性和攻擊性非常的強的生物,大家都像大型貓科動物一樣警惕,陌生的大貓們突然被關進狹小的籠子裡時,都會產生強烈的應激反應,養貓的人類應該很有經驗。

  當六隻放蕩不羈愛自由的Alpha們關在一起會產生什麼樣的化學反應呢?

  首先,大家都會警惕,冷漠,寡言,少語。

  然後用一雙野獸般睿智凶狠的眼珠子暗中觀察。他們會觀察室友們的軀體,觀察室友們的性格,觀察室友們的生活習性。

  如果宿舍裡的室友們都是強大的Alpha,這個觀察時間還會延長。

  當然,也有部分Alpha出現強烈的應激現象,比如從不在從不在室友面前坦露軀體,衣服總穿的嚴嚴實實,甚至會發生一些奇怪的改變,例如突然愛上粉嫩嫩的東西,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

  請注意,這是一隻隨時處在暴走邊緣的Alpha,他領地意識強烈,侵略性極強,是個非常危險的好戰分子,他正用他冰冷的眼眸尋找你們致命的弱點,給予你們致命一擊。

  從不離身的衣服是他幻想中的戰甲,粉嫩嫩的東西則代表他趨於人性與獸性的邊緣,正試圖用Omega的物品緩解自己暴走的情緒。

  遇到這種室友不要怕,軍校的心理輔導室會找他談話的。

  當然,這樣的Alpha還是非常稀少的。

  一般情況下,15天左右大家就會從暗中觀察階段進入到破冰階段,盤踞在自己地盤的大貓們開始嘗試進入室友們的領地。你需要向他們釋放友善的信號。

  30天左右,大家就可以勾肩搭背,再不復初見時的高冷,都變成一隻隻上躥下跳的猹,所以,請大家珍惜此時還處在高冷狀態的室友們。

  OK,還有一點,請大家及時注射信息素抑制劑,戴好腺體貼,有些人的信息素難聞死了,樓主室友的信息素是臭襪子味的,腺體貼脫落那一次大家螺旋升天。

  當然,味道好聞的Alpha也要貼好腺體貼,隨意釋放信息素就像狗撒尿圈地盤,你往別人的地盤上亂撒尿,即使是你老子也會給你一頓竹筍炒肉。

  江月摸了摸脖子,她的指尖碰到了一塊軟肉,像果肉一樣Q彈。

  明天去買個腺體貼吧。

  沉思間,只聽噗通一聲巨響,原來是相睢上了床。

  寸頭酷哥臭著一張臉看她,臉色陰沉的滴水。

  江月把被子拉高,緩緩倒下。

  黑夜之後是天明。

  6點15分鬧鈴響起,江月在被窩裡翻了個身。

  寢室裡的室友們陸續起床,江月疊好被子,被迫觀看了美男起床圖。

  去食堂吃早飯,去第一教學樓上課,中午獨自去食堂吃飯,晚上回到寢室看書。

  別問江月為什麼總是看書,不能敷面膜不能做瑜伽不能擦身體乳的日子真的很emo,難道指望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和這些硬邦邦的Alpha們又什麼共同語言嗎?

  女孩子住進男宿舍會抑鬱的。

  當女孩子住進全是男Alpha的宿舍會更抑鬱的。

  日子差不多過了一個星期,其他宿舍歡聲笑語,江月還看見一個寢室裡的Alpha們正蹲在一起吃火鍋。

  2708寢室依舊非常的寂靜,大家都是獨行俠。

  周六周日放假,寢室只剩下江月一個人,江月起了個大早去澡堂洗澡。

  聯邦軍校在北方,澡堂沒有單間,江月在空無一人的澡堂裡洗的很放肆。

  水嘩啦啦的流淌,流過她硬邦邦的胸膛,流過她硬邦邦的六塊腹肌,流過她清晰分明的人魚線,最後順著她筆直而富有力量的大腿流到地上。

  江月隨手摸了下屁股,Alpha的屁股也是梆硬梆硬的,全身上下只有腺體那一小塊地方是柔軟的。

  洗完澡之後她神清氣爽走出澡堂,緊繃的精神得到了放鬆。

  江月又去食堂幹飯了。

  食堂人不多,江月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落座後不一會,突然有人坐在她對面,江月一抬頭,看見了宋陽。

  宋陽的衣飾已經煥然一新,都是價格不菲的牌子,江月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的錢。

  對於這個人,江月心裡非常復雜,她放下叉子看著宋陽,問道:「你來這做什麼?」

  宋陽笑了一下:「當然看你過的好不好啊,你的室友沒欺負你吧。」

  「我過的很好,你可以走了。」

  「嘖嘖嘖,脾氣見長了,你也就外表唬人,但我知道,你是一個懦弱無能的人,你早晚會成為你室友們的一條狗。」

  江月很不耐煩:「你喜歡當狗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倒是你的臉皮真夠厚的,發生那件事後還湊到我面前。」

  宋陽露出了一點愧疚之色,沉默了一會後說道:「其實我到現在還是把你當成朋友的,如果你需要幫忙,我是不會拒絕的。」

  江月罵道:「你有病吧你?」

  宋陽無所謂的笑了一下:「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在聯邦軍校,像我們這樣的寒門子弟不抱團的話是活不下去的。」

  「那些出身顯赫的Alpha們會把你當成他們的一條狗,高興的時候會賞你幾根骨頭,不高興的時候你就慘嘍。」

  江月徹底沒了胃口。

  她說道:「我的室友們不會這樣的。」

  「哈哈,這話你自己都不信。」宋陽看著她陰沉的滴出水的臉色,毫不留情的嘲諷。

  他臉上有些同情:「說真的,你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室友都是些什麼人吧?」

  江月默不作聲的看著他。

  宋陽詫異:「你真的活得太封閉了老伙計,所有入學的新生都在議論你們,你卻毫不知情!」

  江月冷冷說道:「呵,那你們可真夠無聊的。」

  「好吧,那我不介意告訴你一聲,你那個白毛室友白望,他能源大亨的小兒子,那個寸頭叫相睢,哥哥是少將,父親是聯邦上將,紅毛那個叫庫里,他可是軍火商家的少爺,那個綠毛江森是奢侈品行業巨頭的二兒子。」

  「哦,還有那個背景成謎的校草室友,他就更厲害了,他的背景成謎,我們只知道校長見了他都畢恭畢敬的。」

  這個江月知道,美豔室友叫西薄雨,一入學校就引起了轟動。

  江月依舊面無表情。

  宋陽看了她一會,突然露出一個被雷劈過的表情:「你不會連你室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不得不說,宋陽這個Alpha雖然非常討厭,但洞察人心的本事確實是一流的。

  江月一點都不想搭理這樣的人。

  她拿起餐盤準備離開,宋陽突然在背後低聲問了一句:「你是不想知道,還是不屑知道,誰給你的勇氣去蔑視他們?」

  江月沒有回答,她把餐盤放回去,雙手揣兜走出了食堂。

  其實,她只是突然社恐而已。

  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誤入男生宿舍真的會自閉好長一段時間的。

  對於室友們的背景她也沒什麼特殊感覺,她剛來到這個世界,一堆常識都不了解,也沒有一絲歸屬感,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樣,自己怎麼樣。

  她每一天過得都很平淡,上課吃飯睡覺,除了不能和寢室裡的小姐妹歡聲笑語之外,和以前的大學生活沒啥不同。

  雖然室友看起來脾氣古怪,但也不像會霸凌別人的模樣,江森就是一個很溫和的Alpha。

  她應該會平淡的度過四年的軍校生活吧,也不需要多麼親密的關係,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週一那一天破碎了。

  這天她從食堂回來,走到寢室門口時,就看到江森正用鞋底碾著一個Alpha的臉。

  他依舊微笑著,那笑容甚至有點慵懶。

  他腳底下的Alpha臉色痛苦,身體蜷縮成一團。

  江月認得這個Alpha。

  軍校食堂有專門為貧窮學生設置的愛心餐專區,粥一塊錢,菜一塊錢,肉菜兩塊錢,水果飲料免費。

  她經常在愛心餐專區遇見這個Alpha。

  這個Alpha也認得江月,見到江月後,他立即用求救的眼神看著江月,一半是希冀,一半哀求。

  江月怔愣時,江森淡淡說道:「我的新鞋20萬星幣,限量版,全星際一共五雙,穿上第一天就被你潑了噁心的豬食,你拿什麼賠?」

  他說的豬食是食堂愛心餐專區的肉粥,江月吃過很多次。

  那個Alpha疼得不說話來,十分艱難的吐字:「我慢慢還錢。」

  被江森踩在腳底下的Alpha又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她。

  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保護好自己。

  我一點都不想引火上身。

  江月面無表情的走向寢室門。

  可是她太緊張了,不小心踩到灑在地上的肉粥,於是她腳一滑,一個踉蹌,一不小心踩到了江森的腳。

  非常實在的一腳。

  把腳挪開後,江森雪白的球鞋上多了一個黏糊糊髒兮兮的腳印。

  江月窒息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0:02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29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一章 入學(五)

  江森也很崩潰。

  他新買的限量版球鞋,穿了不到2小時就變得這樣髒兮兮的了。

  什麼,你說鞋子髒了可以刷?

  開玩笑,他江森怎麼會穿刷過的鞋子。

  在他眼裡,刷過的鞋子就和被標記過的Omega一樣索然無味。

  如果是其他人踩了他的鞋,他一定會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比如他腳下的Alpha。

  但這個人是江月,這就讓江森很難辦了。

  聯邦軍校有個默認的潛在規則,就是把實力相近的Alpha分在同一個宿舍。

  一些出身普通的Alpha以為學校是根據學生們的家庭出身分配宿舍,這其實是很錯誤的認知。

  通常情況下,出身於世家的Alpha們實力相近,因為他們有非常優秀的血統和雄厚的財力,所以社會資源通常向他們傾斜。

  他們的綜合實力常常比普通出身的Alpha高上好幾個檔次,所以經常是出身顯赫的學生們被分配到一個宿舍裡。

  和江月這種出身於貧民窟的Alpha分配到一間宿舍,他本人是極度震驚的。

  不只是他,其他的室友們也很震驚,所以每一個人都在暗中觀察,想弄明白江月是一個怎樣的人,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她。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強大而冷漠的Alpha。

  她有著一具十分完美強健的軀體,身體的每一寸線條都充滿了驚人的力量感。她走路的時候卻沒有多少聲音,這證明她對於自己的身體有著極強的控制力。

  江森很想近距離觀摩一下她的肌肉,捏一捏她的駝峰,感受一下她的肌肉密度到底是多麼驚人。

  但令人遺憾的是她從來不在宿舍脫衣服,和西薄雨一樣,她總是穿的非常嚴實,江森只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小腿和手臂。

  這不是一個友好的信號。

  Alpha很喜歡在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肌肉,讓別人對自己做一個簡短評估的同時,也是一種信任和示好。

  但江月穿著嚴嚴實實,顯然,她不想和任何人交朋友,也不想和任何人示好,她的內心充滿戒備,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

  宿舍裡的人都能察覺到她的焦躁不安。

  江森還發現她有一隻粉色的Omega專用的洗面奶。

  看來這個Alpha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攻擊欲望。

  相睢曾試探的性的進入了這個Alpha的領地。

  他把自己的腦袋探入了江月的床鋪下面裡,就像一隻好奇的大老虎把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拱到鄰居的地盤小心試探。

  他向江月展示自己的友好,詢問江月看什麼書,然後這個Alpha立即表現出強大的攻擊性。

  她深灰色的眼睛直視著相睢,冷冰冰的說:「因為語言很幽默,裡面有個3S天才精神失控後以為自己是一隻貓,還在他家貓的貓砂盆裡拉屎,是不是很好笑。」

  天吶,她怎麼敢!

  那可是相睢他哥。

  那可是相睢一家都非常避諱的黑歷史。

  江森當時感覺到宿舍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沉凝起來。

  紅毛的庫里不再打游戲,他放下游戲手柄,瞳孔收縮。

  昏昏欲睡的白望也挺直了脊背,睜大眼睛看向江月。

  就連西薄雨那樣漠然的家伙也微微詫異的看了過去。

  顯然,大家都沒有預料到江月會是這麼一個攻擊性這樣強的家伙。

  一隻強大的,警戒的,喜歡潛伏在暗處獨來獨往的Alpha。

  相睢很生氣,誰都感覺到他壓抑的怒火。

  在強大的壓迫下,女Alpha的灰眼睛依舊冰冷,她的瞳孔豎成了一根細針,那毫無感情的豎瞳裡,充滿了蛇類動物的陰冷和暴虐。

  那個時候,江森已經開始思考他們戰鬥結束後要怎麼收拾殘局。

  令人意外的是他們並沒有打起來,因為女Alpha並沒有動手,相睢也沒有動手。

  畢竟開學不久,誰也不想被關禁閉。

  軍校禁閉一關就是三天,那一個個狹小的只有半人高的黑色籠子,沒有窗戶,只有一個換氣風孔,高大的Alpha只能蹲在裡面,禁閉期間沒有水沒有飯,只能依靠身體儲備的能量度過這三天。

  這懲罰過於可怕了,所有軍校生都很忌憚。

  那天晚上江月去洗漱,江森看到她在用一隻粉色的洗面奶。

  女Alpha滿臉水珠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憨,看上去也不是一點都不好接近的樣子。

  江森和她說了一會話。

  然後他發現這個女Alpha真的不知道那個在貓砂盆裡拉屎的天才就是相睢他哥。

  而後江森發現了一個更有意思的事情,就是這位女Alpha壓根不知道相睢是誰。

  2708宿舍的人可是軍校的熱門人物,全校都在討論他們,不知道有多人絞盡腦汁接近他們,但這一切就這樣被女Alpha無視了。

  她完全不關注外界的事物,似乎外界的事物很難走進她的內心,使她一如既往的漠然。

  不只是江森,其他室友們都有點挫敗。

  江森恍恍惚惚的看著腳上的鞋印,他內心深處是不想跟江月打架的。

  有些人什麼也不做,單單是她的存在就令人無法忽視,她散發出強大的壓迫力如一座無法翻越的山岳,令人心生敬畏,忍不住仰望。

  這樣的人壓根不在乎什麼階級,那些約定俗成的規矩在她眼裡都是狗屁。

  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對她沒用。

  短短一瞬間,江森已經腦補出一本十八萬字的巨著,給江月加上了比大氣層還厚的奇怪濾鏡。

  江森看了眼被江月糊上好大鞋印的球鞋,決定當作無事發生。

  正當他清清嗓子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時候,眼前的女Alpha面無表情的說話了:「對不起,鞋子多少錢,我賠給你。」

  江森下意識說道:「二十一萬星幣。」

  說完之後才想起眼前的女Alpha來自貧民窟,別說二十一萬星幣,就是兩萬星幣也拿不出來。

  江森不止一次看見她去食堂吃那種黏糊糊看起來非常糟糕的廉價愛心餐。

  他看到眼前的女Alpha沉默了。

  艹艹艹艹艹!

  20萬!

  江月內心很崩潰,20萬對於地球的小富婆來說也不算多少錢,也就一個包包而已。

  但是現在的江月一貧如洗,堪稱貧民窟裡的戰鬥機。

  她心裡很絕望,也很緊張,腦子裡已經腦補出了江森把她的臉踩在腳底下的畫面。

  她看了眼鞋上的腳印,心想還是要默默的挽救一下。

  都是同一個寢室的,她把鞋給江森刷乾淨應該也可以吧。

  她看著江森,江森看著她。

  沉默蔓延了一會,面前的女Alpha睜著冷冰冰的灰色眼珠子,面無表情的說道:「還不起,我把你鯊了吧。」

  寢室裡傳來噗通一聲,紅毛室友庫裡一直在暗中觀察,大概是太震驚了,他的游戲手柄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江月正對著寢室門口,看著寢室裡的室友們紛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了過來。

  寂靜是會傳染的,27樓整條走廊都寂靜的可怕。

  走廊裡行走的Alpha們也停住了腳步。

  江月靈敏的耳朵聽見了一位Alpha的自言自語,他的語氣非常震撼:「這是恐嚇麼?」

  「她怎麼敢?」

  江森也震驚了。

  他已經做出這樣的忍讓,可女Alpha絲毫不領情。

  他的眼睛瞪圓,表情微微扭曲。

  江月也震驚了。

  她這一緊張就莫名嘴瓢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啊啊啊!

  她明明想說的是——還不起,我幫你刷了吧。

  江月的眼睛因為過度震驚又變成了凶狠暴戾的豎瞳,她深邃的眉眼沉沉的壓下來,彌漫著殺氣與邪性。

  江月內心——弱小、無助、流淚貓貓頭。

  她的外表——高大、冷漠、人狠話不多。

  別人眼裡的她——凶狠、野蠻、桀驁、絲毫不講道理。

  江月一緊張,表情更僵硬了,她木著一臉高冷帥逼臉說道:「抱歉,剛剛說錯了,我是說我還不起錢,把你的鞋刷乾淨可不可以。」

  誰會相信呢。

  反正江森是不信的。

  他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兩步,也沒興致去教訓往他鞋上潑粥的Alpha,意興闌珊的說道:「滾吧。」

  那個Alpha捂著臉,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江森有些憂鬱的回到了寢室,江月緊隨其後。

  她心神不定,只好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默默的看書。

  別問她為什麼總看書,因為書可以擋住她發熱的臉。

  她看的依舊是神秘學方面的書籍,書名是《神的低語》。

  在這個世界裡,神是指人類無法理解的力量,代指更高緯度的生物。

  即使是科學技術更加發達的星際時代,許多謎題依舊沒有解開,人們依然會在某些時刻窺探到一種不同尋常的力量。

  因為星際時代人們的精神力量可以具象化,所以在神秘的精神領域裡,總有一些精神力超強的天才能夠捕捉到那種力量的尾巴。

  江月學物理的時候認真的考慮過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神。

  在地球,當物理學發展到量子階段後也發生了很多違反直覺的實驗現象,比如光的波粒二象性,半透鏡實驗,量子糾纏,光子全同性問題,粒子自旋現象。

  人只能發現規律,而無法創造、改變規律。

  看這種書很容易思維發散,思維發散會導致眼神渙散。

  在江月眼神渙散的思考人生的時候,江森和相睢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兩個被江月傷害過心靈的Alpha在此刻達成了共識。

  江月——一個冰冷暴烈的Alpha。

  冰山的外表,暴烈的靈魂。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0:26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30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二章 入學(六)

  新的世界對於江月來說並沒有太多的新鮮感,她每天都生活在焦慮之中。

  各種焦慮,性別上的焦慮,金錢上的焦慮,同齡人的焦慮,未來的焦慮。

  她再沒有用不完的零花錢了,她現在每個月只有一千塊錢的助學金。

  一千塊錢在星際世界能幹嘛啊,外面小餐館的牛肉麵都要15塊錢一碗。

  像江月這種壯A一天要吃五頓飯,早中晚飯加兩頓夜宵,為了防自己半夜餓醒,她還要在睡前吃一根便宜的能量棒。

  軍校食堂一到四樓的飯菜只有外面三分之一價錢,只要不去第一食堂吃昂貴的菜品,一千塊錢也能讓江月勉強能吃飽飯。

  然而人活著總是要花錢的,即使再節儉,也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支出。

  江月的大腳板就像長牙了一樣,無論多麼堅固的襪子在她腳上絕對挺不過3天。

  精致的小仙女怎麼能穿漏洞的襪子呢,她只好買了一雙又一雙襪子,在連續報廢了12雙襪子後,江月買了一個針線盒,她當然不會當著五個富二代室友的面補襪子,小仙女還是要盡力維護自己的自尊心的。

  每次補襪子的時候,她會把襪子和針線揣進自己的褲襠裡,然後悄悄躲在廁所隔間,從褲襠裡掏出襪子和針線,一針一線細細縫補。

  補襪子是個艱難的手藝,不能簡單的縫兩下,要把襪子補的實用又美觀還讓別人發現不了縫補的痕跡,這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江月而言可是一個不小的難題。

  艱難的摸索後,江月學會了針織法,就是在漏洞表面用同顏色的線密密的織上一層,來回交叉著縫,就像織網一樣。

  這種方法非常耗時,因為江月的聽覺過於靈敏,所以她躲在廁所隔間補襪子時,偶爾會聽見隔間Alpha大號時發出的悶哼,悶哼之後,有時還會伴隨著一聲悠長而滿足的喟嘆。

  偶爾,偶爾,也會有Alpha跑到廁所打手槍,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很多Alpha都會跑到廁所解決,江月也是。

  get到補襪子技能後,江月的洗面奶也用完了。

  她已經往洗面奶裡注了不少的水,洗臉時要很用力才能揉出泡沫。

  江月很傷心,她再也不能做一個精致的小仙女了。

  她現在已經學會勤儉持家,直接去超市裡買了一塊5塊錢的香皂,用它洗頭洗臉洗丁丁洗她的45碼大腳板。

  她告別了一次性洗臉巾這種奢侈的玩意。

  她現在只有兩條毛巾,一條毛巾擦臉,一條毛巾擦臉部以下的位置。

  藍色的毛巾已經不再蓬鬆柔軟,像一塊粗燥的老棉布,磨礪著她比城牆皮還厚的臉蛋和她那比泡泡還要脆弱的心靈。

  而且毛巾用久了會不可避免的變黃,江月不得不買了一瓶漂白水將發黃的毛巾反復洗滌。

  如此這般五六次,毛巾徹底的失去了它的蓬鬆和柔軟,從一塊粗糲的老棉布變成了一塊硬邦邦的搓澡巾。

  擦臉的瓶瓶罐罐是鐵定沒有的,化妝品什麼的更是不可能,江月現在只有一瓶五塊錢的甘油,還只捨得用來抹臉。

  她現在的生活就是如此的枯燥乏味,且貧窮。

  一個月後,系裡的課程表更新了,江月看著課表裡的實戰訓練和解剖課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實戰訓練可以理解,但解剖是什麼玩意?

  她們戰鬥系的學生為什麼要學習解剖課呢?

  她一頭霧水的打開終端導航去解剖室裡上課。

  因為蟲族身上有很多致命細菌,所以上解剖課的學生們必須穿戴防護服。

  穿好防護服之後,解剖老師帶領他們走進解剖室,江月看到了即將要解剖的東西。

  江月快要暈了。

  那是一條五米長半米粗的紅色軟體蟲,身體的每一處都布滿了暗紅色的圓環,這玩意躺在解剖台上,盤成一坨,分不清首尾,間隔五秒鐘左右就會輕輕的蠕動一下。

  教室裡的Alpha發出一陣整齊的噓聲。

  江月快要瘋了。

  解剖老師站在講台上開始講課。

  「好了,都爭氣點,這東西只是給你們練手的開胃小菜而已,真正的大家伙還沒上桌呢。」

  還還、、、還有更大的家伙?

  解剖老師淡定的講課。

  「這東西叫黑環蟲,它身上的每一個暗紅色環狀物都會釋放大量的神經毒素,黑環蟲的生命就像蚯蚓一樣頑強,即使被斬成好多段依然不會死去,想要徹底的殺死它,只能把它們切的足夠碎。」

  「這是一條孵化了兩天的黑環蟲,如果給它足夠的成長時間,它可以長到50米,一些強大的黑環蟲可以長到100米以上。」

  「如果遇到發育成熟的黑環蟲,在沒有機甲和武器的情況下記得抬頭挺胸對它大喝一聲,這樣死的比較有尊嚴。」

  解剖老師拍拍手:「第一節課通常不會太難,主要是培養你們的手感,接下來你們每個人都會分到一小段黑環蟲,你們的任務就是把它切的足夠碎,碎的程度請參考餃子餡。」

  「當然,也有一些更好的方法,比如沿著它的黑色環節把它切成一塊塊小薄片,但這很難做到,因為在戰鬥中黑環蟲的移動速度非常快,我們不可能做到那麼完美,所以必須讓它足夠碎。」

  接下來噩夢來臨了。

  江月分到了一小段黑環蟲。

  即使是一小段,這玩意也有半米長。

  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面對一條半米長半米粗的紅色蠕蟲。

  江月悄悄的捂了一下檔,因為那裡有一股熱流襲來,她不得不拼命忍住這股尿意。

  她真的快被嚇尿了。

  她顫抖的拿起一把熱熔刀,對著半米長的蠕蟲瞎比劃。

  真的要把著噁心的玩意剁成餃子餡嗎,她這輩子都不想吃餃子了。

  江月拿著刀,在解剖老師的指導下沿著蠕蟲身上的黑色環節開始下刀。

  下刀並不順利,這蟲子的表皮非常堅韌,江月必須用很大力氣才能讓刀尖刺進它身體上的黑色環節。

  刀尖刺入它身體的那一刻,蠕蟲用力的收縮起來,它開始用力蜷縮,縮成一團,首尾緊緊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一收一縮的圓環。

  像個崩壞的麵包圈。

  這玩意的癒合能力簡直逆天,下刀的速度必需又快又狠在極短的時間內把它割開。

  江月拿著雪亮的熱熔刀刀,找準位置砍了下去的。

  噗噗噗噗噗噗。

  她一口氣把黑環蟲切成了五片,一些淺粉色的液體從黑環表面流了出來,被切成五片的黑環蟲在蠕動了一會後漸漸平靜。

  「喲,做的很不錯嘛。」解剖老師走到她身邊,戴著手套的手戳了一下黑環蟲。

  黑環蟲一動不動,顯然徹底死絕。

  江月快要暈過去了。

  相睢站在她旁邊,這位來自北方的室友非常粗暴,直接掄起撬棍把黑環蟲爆漿。

  啪!

  淺粉色的濃漿包裹著一些肉色組織四處噴濺,肥美的大蠕蟲只剩下一層癟掉的蟲皮。

  雖然噁心,但省時省力,於是Alpha們紛紛效仿。

  砰的一聲!

  江月右手邊的白望爆漿了一條黑環蟲。

  他爆破的角度出現了些許偏差,於是噴射而出的濃漿噴了江月一身。

  白望舉著撬棍呆呆的看著江月,護目鏡後是他震驚的小眼神。

  濃漿雨停歇之後,兩片肉條一樣的黏糊糊的不知名組織掛在了江月的護目鏡上放肆的搖擺。

  江月閉上了眼睛。

  如果她有罪,請用法律制裁她,而不是讓她變成一個Alpha。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1:00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38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三章 入學(七)

  夜色之中,白望那頭醒目的白毛在夜風中飄蕩,他坐在公寓樓下的花壇上,滿目滄桑的看著b2708亮著燈的窗戶。

  解剖課結束後他腳底抹油直接溜走了,在食堂待了半天後灰溜溜的回到宿舍樓下吹風,至今不敢回宿舍。

  歷越的夏夜很悶熱,白望很想念宿舍的空調。

  一個修長的人影走出公寓大樓,墨綠色的短髮,腦門前有一縷淺綠色的挑染。

  白望和江森的關係還不錯,兩人是髮小,從小光屁股玩到大。

  江森走到白望身邊,從兜裡掏出一個小風扇遞給他,對白望說道:「我看江月不像生氣的模樣。」

  白望悻悻說道:「那還不叫生氣麼,她當時的目光跟錐子一樣尖銳,你看到她把黑環蟲切成一片片的模樣了麼,那麼難切的玩意,在她手裡跟切西瓜差不多,還切得薄厚均勻,我都想像到她發力時防護服下面鼓脹的肱二頭肌。」

  江森拿著風扇對著臉吹,他優雅帥氣的臉上也有著一絲淡淡憂鬱,和來自東北城市的相睢待久了,他的口音也發生了一些變化,特別憂傷的說道:「這可咋整啊?」

  「總不能一直在外面吹冷風吧?」

  白望45度角仰望天空,用同樣憂傷的語調說道:「還能咋整啊,熄燈再回去吧,否則江月一拳下去,她就得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死。」

  2708寢室,江月在水房用冷水沖了n遍身體。

  這個時間段人比較少,她穿著背心和大褲衩,拿著水盆往身上澆水。

  五盆冷水之後,江月的心已經和這水一樣的冰冷了。

  江月不願意再回想被蟲子的濃漿噴射一身的冥場面,雖然穿著嚴密的防護服,她還是有種被玷污的感覺。

  她髒了。

  洗不乾淨了。

  形勢比人強,室友們都是大有背景的富二代,她一個弱女子能怎麼辦,只能在深夜裡獨自舔舐這刻骨的傷。

  小仙女的脾氣一直是很好的,雖然總是嬌滴滴的不能吃苦,但是江月並沒有公主病,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和室友的關係都很好。

  所以她潦草的沖完澡就把這事放一邊了,還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

  至於為啥不去澡堂——性別認知不是一時半會能扭轉過來的,江月心裡過不了這個坎。

  趁著水房無人,她飛速把身體擦乾淨換好衣衫回到宿舍,把洗淨的衣服掛在了宿舍的陽台上。

  白望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自從解剖課之後他都沒回過宿舍。

  軍校是封閉管理,只有週六和週日能出去浪,一般情況下大家都待在寢室裡吹空調。

  相睢躺在床上玩終端,庫里在桌前打競技游戲,西薄雨在看書,江月拿出一個握力器鍛煉握力。

  後天有實戰訓練,江月很擔心自己挨打,可憐的軟妹一直都是動口不動手,和別人吵架的次數都很少,別說肉體搏鬥了。

  想一想都覺得無法呼吸的程度。

  還有十分鐘熄燈的時候,白望回來了,他的動作非常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人一樣。

  此時江月為了實戰訓練課上不被人用腳踩臉,所以她並沒有上床睡覺,而是一手握著一個紅色的高強度握力器,紮著馬步咬牙切齒的拼命使勁。

  當寢室們被推開的時候,江月下意識的看了過去,正對上白望的眼睛。

  白望精準踩點,在距離寢室熄燈的前十分鐘內鬼鬼祟祟的回到了寢室,這個時間,女Alpha應該躺在床上睡覺了。

  他屏住呼吸推開寢室門,生怕吵醒女Alpha,一抬眼,將近一米九的女Alpha跟個殺神似的站在寢室中央,一手一個紅色握力器。

  那雙眼神鋒銳的灰色眼睛發射出死亡射線,就那麼直直的看過來。

  白望窒息了。

  紅色握力器強度最高,這玩意看著小巧,實際上有15斤那麼重,要是往誰頭上砸一下,那準得腦袋開花。

  白頭髮室友回來了,但又沒完全回來。

  因為就在江月抬頭的那一瞬間,她眼睜睜的看見白望邁進寢室門裡的腳突然後移了一下,明明看上去是往前走,實際上卻往後滑了好大一步。

  666!都快熄燈了還有精神跳太空步,舞步如此絲滑,邁克爾傑克遜看了都自愧不如。

  江月把握力器放到桌子上,踩著梯子爬到床上睡覺去了。

  寢室燈滅了。

  江月蒙上被子戴上耳塞,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白望站在門外看著女Alpha一氣呵成的動作發呆。

  其實女Alpha也就隨意的看了他一眼而已,不像找他算賬的架勢。

  他鬆了口氣。

  出身於貧民窟的Alpha可是幹架好手,那裡環境惡劣,人們為了口吃的能打的你死我活。

  出身於貧民窟的江月將近一米九,不知道從別人手裡搶過多少糧食,他這種出身良好的Alpha怎麼會是這種野A的對手,真是令人害怕。

  一夜過去,旭日初升,又是平常的一天。

  但是江月很悲傷,因為今天有實戰訓練課。

  一點都不想打架非常愛好和平的江月忐忑了很久,然後他們的第一節實戰訓練課去的全息機房。

  學生們戴著全息頭盔躺在全息倉中學習戰鬥的招式,學會後和虛擬人物對練。

  一切都對著科技的進步而進步,就連學習方式也是。

  這種學習方法非常高效,長達三個小時的沉浸式學習後,江月在全息世界裡被虛擬小人打的鼻青臉腫。

  左勾拳右勾拳打的她眼冒金星,二段踢側踢橫踢飛踢踢的她靈魂出竅,一個又一個過肩摔摔的她神志不清,最過分的是虛擬小人的腦槌,那比城牆還硬的腦殼把江月槌的魂飛魄散,腦花都要流出來了。

  全息授課結束後,江月自閉了很長一段時間。

  軍校生活也有一段日子了,江月從來沒有這麼喪過。

  當她喪喪的去食堂買飯的時候,她看見一號公寓的花壇旁邊有一個Alpha被群毆。

  她的視力非常好,就那麼一瞥,就認出挨打的Alpha正是宋陽。

  一個Alpha正狠狠的踹他的肚子,一邊踹一邊罵:「你還狡辯,我那雙限量版的鞋子是不是你偷的,寢室裡的所有人都在丟東西,除了你還能是誰?」

  另一個Alpha罵道:「老子新買的手錶也丟了,戴了不到一個月。」

  宋陽捂住臉蜷縮在地上,任由Alpha們對他拳打腳踢。

  軍校這種事情太多了,侵略性極強又極其好戰的Alpha們聚集的地方總是充滿了硝煙味。

  弱肉強食,一些弱勢的Alpha們就成了出氣的沙包。

  軍校管理嚴格,學生們都很有分寸,不會讓人重傷更不會危害別人的生命,可是一日復一日的壓迫和羞辱誰又能受得了呢。

  就連江月自己也如履薄冰,生怕自己遭受欺凌。

  一周之後,江月看著課表無語凝噎。

  又是實戰訓練課,但這回的教室不是全息機房,而是寬闊無比的訓練室。

  這是要把全息世界裡學習的招式應用到實戰之中,江月戰戰兢兢的穿戴好護具之後,手心裡出了很多汗。

  實戰訓練課的老師開始給學生們組隊。

  老師叫鄒毅,是個非常強壯有型的Alpha,一頭青皮,板著一張棱角分明的型男臉,下巴一圈青色的鬍茬。

  「打開終端抽取號碼,相同號碼的人組成一隊。」

  江月的抽到的號碼是4,一個不怎麼吉利的數字。

  實戰老師開始讀號了:「一號組隊。」

  兩個抽到一號的Alpha走到了一邊。

  「2號組隊。」

  兩個抽到2號的Alpha走到了一邊。

  「3號組隊。」

  江森抽到了3號,和2班的Alpha組成了一隊。

  「4號組隊。」

  江月邁步,看到相睢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有些人搭眼一看就知道他非常能打,相睢就是這種人,跟隻東北虎似的相睢讓江月壓力山大。

  江月非常悲傷也非常絕望。

  相睢非常期待也非常忐忑。

  他們倆走到另一邊組成了隊伍,江月眼角的餘光看到相睢把身上的護具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為了防止自己被相睢打個半死,江月也開始仔細檢查護具是否穿戴好,避免打鬥中途出現脫落現象。

  鄒毅老師說道:「紙上得來終覺淺,在全息世界裡學到的東西都是最基礎的,你們必須把這些最基礎的東西應用到實踐之中。」

  「由於時間有限,所以我們分成十組,前十組的人上台戰鬥,其餘的學生要細心觀察,課程結束後寫一份五千字的分析報告,下周一交給我。」

  一組一組上台戰鬥。

  Alpha們的力量是非常驚人的,打架的時候就像兩頭野獸一樣,都能聽見肉體相撞發生的悶響。

  江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招式,再一次回想起被虛擬小人支配的痛苦時刻。

  前三組戰鬥完成,鄒毅老師喊道:「4組上來戰鬥。」

  江月深吸一口氣,像個裸考的考生。

  她和相睢對彼此鞠躬,鄒毅老師喊了聲開始,然後相睢就朝著她衝了過來。

  不是每個小仙女都有那個膽量去面對一個向她疾衝過來的高達一米九的威武漢子。

  江月拔腿狂奔,和相睢上演了一幕秦王繞柱走。

  腿長的優勢就是跑的快,她一路狂奔,相睢在她身後一路狂追,兩人在台上轉圈圈,雙雙跑出了殘影。

  說不清跑了多少分鐘,反正在江月眼裡這段時間無比漫長,相睢在她身後緊追不捨,大概也是煩了,突然就地一滾直接來了個掃堂腿。

  人在快速奔跑時被絆倒的後果是非常可怕的,江月直接飛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怎麼保持的平衡,那時她的大腦裡一片空白,腦子全是「完了完了」的彈幕不斷刷屏。

  但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以一個非常漂亮的姿勢落地了。

  一抬眼,相睢已經揮拳打了過來,江月抬手格擋。

  相睢再打,江月再格擋,揮拳的速度和格擋的速度非常快。

  拳拳到肉,一聲接著一聲的砰砰聲讓觀戰的學生非常激動。

  相睢換了招式,突然來了個二段踢,江月用手臂格擋,即使戴著護具她的手臂也被相睢的力道震得發麻。

  發麻的手臂無法做出有效格擋,江月非常慌亂,腦子裡全是和虛擬小人對打的場面,她慌亂的回想招式,然而相睢招招緊逼攻勢迅猛,相睢又是一個空中飛踢,江月用來格擋的左腿也被踢麻了。

  江月這時候慌得要死,她有樣學樣,也下意識的跳起,來了一個凌空飛踢。

  這個凌空飛踢,正正好好踢到了相睢的腦袋。

  江月落地時,相睢趴地上了。

  ……

  她那個凌空飛踢,一腳把相睢踢出了腦震蕩。

  軍校的學生們議論紛紛。

  其中流傳最廣的一種就是階級矛盾,說她瞧不上這些這些貴族子弟的做派,故意在對練中痛毆相睢殺雞儆猴。

  「相睢頭上可戴著護具呢,江月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啊,她是有多恨相睢啊!」

  「她那一腳太狠了!我當時在場,真是看的血液凝固心裡發涼,她是有多大的戾氣啊!」

  「太狠了,相睢出招時她不接招,跟遛狗似的遛著相睢滿地跑,等人家體力不支引誘相睢出手,然後只格擋不攻擊,那股子輕蔑勁啊,嘖嘖嘖!」

  「是啊,一攻擊就是凌空飛踢,直接把相睢幹成腦震蕩,誰看了不得說一句牛逼plus。」

  「太傲慢了,真的太傲慢了,就算身手好也不能這麼羞辱人吧,簡直道德淪喪。」

  江月躲在廁所隔間把眼睛哭紅了。

  哭唧唧的一照鏡子,發現眼裡充滿紅血絲的Alpha看起來像個精神不正常的反社會分子,非常非常嚇人,於是又忍住眼淚沖涼水,把眼睛裡的紅血絲沖掉了。

  相睢在醫院裡躺著,江月天天流眼淚,感覺天都要塌了。

  事情還沒完,她凌厲的身手讓飽受貴族子弟壓迫的貧寒學子們看到了希望。

  於是荒誕的事情發生了,學校裡崛起了一個團體,而她突然成為這個團體的象徵。

  她一下子成為了正義的守護者,她將代表無數出身貧寒的平民學員,維護他們這個階層的權益。

  真是莫名奇妙。

  完全沒有人詢問江月的想法,江月就這樣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架在了高處。

  江月對此感到十分荒謬。

  組織者是宋陽,當江月去找他的時候,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對江月說道:「這種事已經由不得你了,個人意志在集體意志面前不值一提,你現在可是把貴族子弟狠狠得罪了,如果你不承認這個位置,平民出身的學生也不會待見你,你就是我們的背叛者。」

  江月冷笑:「沒有任何人可以裹挾我的意志。」

  宋陽微笑:「但你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希望,貴族子弟也確實因為你有所收斂,這沒什麼不好的,我們會從中攫取極大的利益,至少,你再也不用去食堂的愛心餐專區吃那些黏糊糊的食物了。」

  江月冷冷說道:「我寧願去吃那些黏糊糊的食物。」

  「而且我再說一次,沒有人可以裹挾我的意志,這樣做的人,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寢室裡的氛圍怪怪的。

  貴族子弟代表人物是西薄雨,平民子弟的代表人物是江月。

  六人寢室裡,五個人都是貴族子弟,只有江月出身於貧民窟,無形之中,她就成了寢室中被排擠的對象,時刻遭受到無形的排擠。

  江月很痛苦,她不知道要怎麼在寢室裡和其他室友相處,幾乎每天都在圖書館裡找個隱秘的角落安靜讀書。

  在一個平凡的中午,有一個Alpha找到了她。

  江月認得他,這是6班的學生,也出身於貧民窟,他的臉上血跡斑斑,嘴角有一大片淤青。

  看到江月,他的眼睛裡燃起了希望。

  「有幾個貴族子弟一直在欺負我們,我覺得你應該做點什麼?」

  江月合上書:「我什麼也不想做,為什麼都指望我做點什麼。」

  「可是你在這個位置上,還是說你想和你的貴族室友們打好關係,將來好平步青雲。」

  「我跟他們的關係一點也不好,而且我不想和任何人打好關係,我喜歡自己一個人,不需要成為什麼象徵,遇到這種事你應該報警,也可以找教務處的老師,明白嗎?」

  報警或者找教務處的老師都是非常有用的。

  但這無疑會徹底得罪這些貴族Alpha,特別是那些準備進軍部的Alpha,這無疑是把自己的前途堵死。

  江月非常瞧不起他們。

  在她看來,如果有Alpha敢踩在她的臉上,她一定跟對方兩敗俱傷,哪怕是死也一定要拉個墊背。

  這個Alpha憤恨的看著她,憤怒的高喊:「你背叛了我們!」

  「背叛?」

  「不加入你們就是背叛?不為你和貴族學生打架就是背叛?」

  江月嘴毒起來是很可怕的。

  「左右都是麻煩,我幹嘛不去討好貴族Alpha,我為什麼要為了你這種懦夫去得罪我惹不起的貴族?」

  事情第二天在學院傳開了。

  一開始只是江月不想加入他們,後來江月成為了他們的背叛者,再後來變成了江月只是想討好貴族。

  事情傳的很離譜,但這在貧民學子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江月,徹底的成為了一個背叛者。

  她現在屬於兩邊嫌棄的狀態。

  在聯邦軍校你是不能保持中立的,你必須站隊,要不你是貴族那邊的人,要不你是平民那邊的人。

  江月過得很苦逼很壓抑,於是在實戰訓練中暴揍每一個和她對戰的對手。

  無論是什麼出身,江月都會把他打得鼻青臉腫。

  呵呵,她可是胸無大志的鹹魚,一點不想參軍,誰管你什麼背景,誰管你爹你媽你爺爺你奶奶是誰,快點和你爹我battle,爹今天教你做人。

  每次實戰課,大家都會祈禱抽籤的時候千萬不要抽到江月。

  這個女Alpha就是個戰鬥瘋子,從來不講道理的!

  如果運氣不好抽到江月,大多數學生都會沒有勇氣對上江月那副死魚眼。

  西薄雨是個戰鬥狂人,他每次和江月打架都會鮮血淋漓。

  最凶殘的一次,江月被他打斷了三根肋骨,他被江月打出了腦震蕩,兩人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星期。

  Alpha恢復力驚人,雖然疼的要死,但江月三天就出院了。

  出院後教務處的主任分別找兩人談話。

  江月和西薄雨坐在一起,主任苦大仇深的看著他倆,苦口婆心的勸說:「你們既是同學又是室友,將來說不定還是同事,這一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下這麼重手幹嘛。」

  西薄雨勾起一抹冷笑,斜睨了江月一眼:「實戰對練就要拼盡全力,敷衍才是最大的不尊重。」

  江月:「……」

  求求你了,你真不用這樣尊重我,她在心中流著淚說道。

  教導主任無奈的看向江月。

  女Alpha身姿筆挺面無表情,臉色比冰還冷,比石頭還硬。

  雖然她不說話,但她桀驁的姿態已經表明了她決不妥協的態度。

  教導主任一點都不想面對這種刺頭,但他看了一眼腦袋上纏著紗布的西薄雨,難免想到西薄雨可怕的背景,不得不頭疼的給江月做思想工作。

  他循循善誘:「江月,我知道你是一個好戰的Alpha,我也從這個時候過來的,非常理解你對戰鬥的渴望,但我希望你收斂一點,你說們這一架除了病痛還得到了什麼,在醫院裡住了三天少上了多少節課?」

  謝天謝地,少上了一節解剖課,不用面對讓她san值狂掉的蟲子,她陰霾的天空總算獲得了一絲晴朗。

  她轉頭看了一眼西薄雨,西薄雨正用他淺藍色色的眸子看著她。

  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冰冷惡意,像一個美麗蒼白的嗜血怪物。

  江月低頭,默默往旁邊移了一下,和西薄雨拉開距離。

  在別人眼裡,女Alpha用她灰色的眼睛看了一眼西薄雨,隨後面無表情的往旁邊挪了一大塊,就像怕沾上什麼髒東西。

  教導主任窒息了。

  他怒火上頭,扯著嗓門喊了一嗓子:「江月三天禁閉,在禁閉室裡好好反思你自己!」

  江月:???

  天惹,她做錯了什麼!

  關禁閉絕對是所有Alpha最恐懼的懲罰。

  但現在的江月正是最需要個人空間獨處的時候。

  漆黑的禁閉室將她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在這裡肆意的流淚,不擔心任何人看見她的脆弱。

  哭完之後,她蜷縮在禁閉室裡睡了很長一覺,禁閉室不提供食物和水,江月只能硬抗。

  三天之後,江月被人從禁閉室中放出來。

  冷漠強大的女Alpha並沒有眾人想像中的憔悴。

  她凌亂的灰色頭髮紮成了一束高馬尾,身上的工裝褲和白T恤有很多折痕,但是她的精神很好,那雙猶如峽谷隧道般深邃的灰眼睛半睜著,看上去甚至有點慵懶。

  她來到教務處,教導主任找她單獨談話,語重心長的說道:「江月,你要學會收斂一點,如果你將來想去軍部發展,那你千萬不能得罪西薄雨,你應該學會低調。」

  江月很冤枉,她覺得自己已經夠低調了,一個人悄悄躲在廁所裡補襪子,一個人靜悄悄的躲在圖書館裡看書,恨不得把自己給藏起來。

  她快要鬱悶死了。

  回到宿舍,已經出院的相睢看了她一眼,女Alpha雖然精神很好,但她發達的駝峰明顯縮水了一大圈。

  「三天禁閉的滋味怎麼樣啊?」西薄雨從上鋪伸下來一條腿,雪白的腳尖踩在梯子上,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看著江月。

  江月酸溜溜的說道:「比不得某個背景深厚的貴族少爺,連教導處主任都不敢惹。」

  西薄雨從上鋪探下頭,眼睛在江月的胸部掃視了一圈,陰陽怪氣的讚嘆:「看起來你過得不好,駝峰都餓瘦了一圈。」

  江月:「……」

  她氣紅了耳朵,攏了一下上衣,罵道:「也不怕長針眼。」

  她踩著梯子上床,對床的相睢正坐在床上吃炸雞腿,他張開血盆大口,一口一個雞翅,連骨頭都不吐。

  Alpha的牙齒非常堅硬,消化系統一級棒,別說骨頭,就算吃進一袋釘子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江月現在身無分文,睜著一雙死魚眼看著相睢,渾身散發著濃重的怨氣。

  在女Alpha的死亡視線下,相睢停下咀嚼運動,捧著雞翅桶看她。

  四目相對,五秒鐘後,相睢把雞翅桶遞了過去,江月也不客氣,捧著桶往嘴裡倒了兩塊雞翅,一桶20塊雞翅,相睢吃了5隻,剩下的15塊雞翅全進了江月的肚子裡。

  6號床的西薄雨用腳踹了一下江月的後背,江月轉過頭看他,西薄雨遞給她一個錫紙包,江月疑惑拆開,發現是一大塊烤的流油的小羊排。

  江月警惕的看著他,西薄雨聳聳肩:「放心,沒有毒。」

  江月拆開錫紙,顧不得燙手,張開血盆大口扯下一塊冒著熱氣的羊肉,她的吃相非常狂野,骨頭被她咀嚼粉碎,也就一分鐘左右,一整塊小羊排消失了,但悲傷的是,江月依然很餓。

  相睢湊過來:「沒吃飽?」

  江月點頭。

  相睢跳下床翻找一陣,翻出一袋風乾牛肉。

  1kg的牛肉乾,兩分鐘消滅。

  室友們目瞪口呆。

  白望遞來的巧克力餅乾,消滅。

  庫里給她的巨無霸漢堡,消滅。

  江森友情讚助的醬牛肉,消滅。

  江月終於飽了一點,江森默默的給她倒上一杯熱水。

  「可憐的孩子,餓壞了吧。」他慈愛的看著江月,摸了摸江月的腦袋。

  江月喝完水,突然感覺不對,她端著水杯警惕的看著江森:「你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江森搓搓手,溫柔的笑容裡竟然有一分忐忑:「實戰課抽籤,我抽到了你。」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我會收斂的。」江月說道。

  江森鬆了一口氣。

  由於江月出手過於暴力,實戰課老師乾脆把她和西薄雨分到一組。

  江月知道後差點跪了。

  沒辦法,她現在看到西薄雨就犯怵。

  實戰對練已經成為江月最恐懼的課程之一,她寧願去解剖室面對那些千奇百怪的蟲子也不想面對西薄雨。

  然而天不遂人願,解剖課已經開始解剖體型比較大的蟲子和異變種。

  有些蟲子和異變種的外殼比合金板還要堅硬,所以他們不得不組成小組彼此協作。

  解剖老師非常懶,直接按照寢室分組。

  於是江月非常悲催的和她的室友們組成了一個解剖小組。

  這次他們解剖的是藍眼蚰蜒。

  蚰蜒,一種非常恐怖的生物。

  第一條長達十五米的蚰蜒出現在江月面前時,江月只覺得喉嚨裡酸水上湧,恨不得倒地昏迷。

  特別是蚰蜒腿上有密密麻麻的藍色圓點,每一個圓點裡還長著六根不斷蠕動的藍黑色觸手。

  「藍眼蚰蜒,劇毒,會釋放神經毒素,它們身上的藍色圓點是毒囊,圓點裡蠕動的六根觸手會噴射酸液,可以腐蝕機甲外殼。」

  「當然,藍眼蚰蜒的卵還有一個絕妙的用途,有人知道麼?」

  很多同學舉起了手。

  解剖老師在懸浮屏幕上抽取了一個學號。

  三班的一個同學回答:「藍眼蚰蜒的卵是高級香水原料,用它製成的香水用很強大的精神安撫作用。」

  解剖老師點頭:「沒錯,這位同學加兩個學分,藍眼蚰蜒的卵非常昂貴,你們這些剛入學的新生還沒有接受過系統的精神力訓練,所以精神力失控對你們而言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情。」

  「當精神力達到S級後,你們的精神力就像一頭隨時處於暴走邊緣的野獸,必須抽出時間來安撫它。」

  相睢在一旁小聲說道:「大一鍛造身體,大二鍛造精神,大三鍛造膽魄,大四就要上戰場廝殺了。」

  解剖老師用熱熔刀將藍眼蚰蜒四分五裂。

  很快,他們小組分到了藍眼蚰蜒一截前腿。

  這截前腿兩米長,一米寬,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藍色圓點。

  江月拿了一個撬棍,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她和西薄雨一起撬開了它堅硬的外殼。

  令人詫異的是這條藍眼蚰蜒的腿裡已經被什麼東西蛀空了,裡面全是果凍大小的藍色透明圓球。

  一股淡淡的香味從這些藍色透明圓球中散發出來。

  江月吸了一口,因為熬夜而昏沉的大腦突然清醒無比。

  解剖老師站在講台上說道:「這是一條被寄生的藍眼蚰蜒,藍眼蚰蜒通常會將自己的卵寄生在弱小的同族體內。」

  相睢說道:「這些卵還挺漂亮。」

  西薄雨戴上手套,捏起一枚卵細細觀察。

  江月也戴上手套捏了一下,對她的兩位室友說道:「有點像超市裡賣的藍莓果凍。」

  江森無語:「你就知道吃。」

  庫里手重,不小心捏爆了一枚卵,藍色的黏稠液體順著手套流下來,質感非常奇怪。

  空氣中的香味更濃鬱了,大家的表情都很沉醉。

  白望惋惜:「這一枚卵在黑市能賣一萬塊錢呢。」

  江月看了他一眼:「你家不缺錢吧。」

  白望撇嘴:「這不是限制消費了嗎,不能像以前那麼揮霍無度了。」

  江月嘆息:「這玩意實在太噁心了,要不然我真想偷走幾枚去黑市賣錢。」

  「最好不要,解剖室裡的蟲族經過特殊處理,蟲卵的活性很低,要是你私自帶出去,說不定會被這些蟲卵寄生,變成一個人蟲結合體。」西薄雨發出無情的嘲諷。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08:35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12:42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四章 蟲卵(一)

  解剖課結束之後江月去了老圖書館,軍校的老圖書館非常大,裡面跟個迷宮一樣,有很多隱蔽昏暗的角落。

  江月不願意回寢室的時候常常躲在這些角落看書。

  其實室友們和江月想像的不太一樣,人們很容易根據表象做出錯誤的判斷。

  一開始,她真的把室友們當成洪水猛獸,稍微熟悉之後,就發現室友們也沒那麼可怕。

  比如相睢,她那時候把相睢踢出腦震蕩之後以為自己要被針對了,想想相睢的背景,再加上心中愧疚,所以她的天空一片灰暗,心情非常的沮喪。

  那時候她省吃儉用買了個果籃去看望相睢,拎著果籃忐忑不安的找到了相睢的病房。

  在病房門外,相睢的家人正坐在他身邊陪他說話,趁著沒人注意到她,江月默默的把果籃放在了病房門外悄悄走掉了。

  江月其實很擅長處理人際關係,女孩子之間的話題非常多,聊聊口紅和香水就能熟悉起來,但她的經驗只適用於女孩子。

  當然,她當然也很擅長和男性相處過,她太擅長這個了,想一想也知道,男性們面對一個嬌滴滴的柔弱美麗小富婆時會是什麼樣的殷勤態度。

  但現在她是Alpha了!再也不是那個惹人憐惜的白幼瘦了。

  就完全不知道怎樣和Alpha們相處。

  如果對Alpha室友們露出那種嬌滴滴的楚楚可憐的眼神,她確信自己會被噁心到嘔吐的室友們痛毆一頓。

  所以在人際關係這一塊上,江月真的有點心灰意冷,再加上宋陽那段小插曲增加了江月的心理陰影面積,江月時常感到焦慮恐懼,完全沒法邁開人際交往第一步。

  這導致她看上去自我封閉,冷漠孤僻不好接近。

  送給相睢的果籃,成為了一個很重要的轉折點。

  至於相睢為什麼會知道這是江月送的。

  以下是相睢的原話,這個來自北方的酷蓋把話說的非常委婉。

  「啊這個,我當然知道,因為不可能有人送我這個,我不是嫌棄它的意思,那裡面的香蕉雖然不是很新鮮,但確實挺甜的,但是吧,確實沒有人會送我這個,那裡面的芒果還有一個是爛的,我也不是嫌棄它爛,我也不差一個芒果對不對,但真的不會有人送我這個。」

  說了一長段話之後,相睢摸摸自己的腦殼,總結道:「總之就是很激動,我覺得你人挺好的。」

  江月心裡也很激動,終於有人發現她是一個好人了!

  就這麼一點點相處,一點點發現大家的人品和性格都還不錯。

  於是也能說得上話了。

  上學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非常快,一眨眼江月已經入學兩個月了。

  今天月末。

  非常能吃的江月沒錢了,可憐的女Alpha為了吃飽飯,不得不開始找一些兼職。

  軍校管理很嚴,周一到周五都是封閉式管理,只有周六和周日那扇銀色的機械智能電子門才會打開,讓學生們自由進出。

  軍校附近新開了一家燒烤店,江月站在店門口發傳單。

  這個世紀的紙製品不常見,大家都習慣用薄薄的電紙書,電紙書的屏幕可以延伸收縮,顯示效果比紙質書更加豔麗逼真。

  燒烤店的傳單製作的非常精美小巧,卡片正面印刷著各式各樣的二次元人物,背面的印刷體採用的揮發墨水,一個星期之後字跡就會消失,大家可以隨便寫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江月不太懂這個世界的文化,好奇之下把每張傳單都看了一遍。

  中午的大日頭曬得她頭暈,傳單發到一半,她遇到了宋陽。

  宋陽已經換了一身行頭,他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腳上穿著價格不菲的運動鞋,他的容貌陽光帥氣,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宋陽從江月手裡拿了一張傳單,皮笑肉不笑的說道:「11級的新生代表人物怎麼落魄成這樣,居然跑到燒烤店發傳單,真不怕人笑話啊。」

  有些時候,江月真的理解不了宋陽這種人的腦回路。

  她煩躁的轉過頭,就像躲避一隻嗡嗡亂飛的蒼蠅。

  宋陽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把手裡的傳單揉成團,慢慢說道:「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辛苦,我這裡有一條發家致富的路子,只要你願意……」

  江月斬釘截鐵的拒絕:「不,我不願意,和你這種人走在一起是沒有好下場的。」

  她睜著很能震懾敵人的灰色眸子,冷冷說道:「你再不走,我就要打人了。」

  新生對江月都有一些心理陰影,宋陽撇撇嘴,無奈攤手:「好吧,那就過你的窮苦日子,去討好你的貴族室友們,撿他們啃剩的骨頭吃。」

  江月把傳單一扔擼起袖子,單手揪住宋陽的衣領,對準他的臉狠狠給了他一拳。

  宋陽發出一聲慘叫,正想揮拳反抗,江月狠狠抬腿,用膝蓋頂了一下宋陽的肚子,隨後一個飛踹,把宋陽踹出一米多遠。

  宋陽倒在地上咳嗽了一陣,江月的暴力在軍校是出了名的。

  他也不敢嘴賤,擦著嘴角的血跡狠狠呸了一聲,神色復雜的看了江月一眼轉身走了。

  發了一上午傳單才賺了200星幣。

  200星幣可以讓江月吃5頓飯,還不算上夜宵和零食。

  在飢餓的驅使下,江月不得不找了另一份兼職——化妝品專櫃的兼職櫃A。

  聯邦軍校隔壁是北青大學,北青大學是一所排名頂級的綜合院校。

  與聯邦軍校裡多如狗的Alpha不同,北青大學有很多Omega和Beta。

  Omega和一部分Beta都是愛美的生物,所以北青大學附近的化妝品專櫃生意很好。

  江月去面試的時候,那個美麗的女Beta經理看了一眼她的臉,沒有任何猶豫就聘用了她。

  江月換上了一身銀灰色的西裝,和她灰色的頭髮很相襯。

  留長髮的Alpha不是很多,Alpha都習慣短髮,很多女Alpha也梳著和相睢一樣的寸頭。

  而且江月的髮質非常特殊,她的頭髮是深灰色,即使她現在糙到用香皂洗頭,她的髮質依舊非常的柔軟。

  江月那頭灰緞子似的頭髮吸引了很多目光。

  鑑於Alpha們都是連口紅色號都分不清的直A,經理特意把她安排在護髮專區。

  但江月堅持去彩妝專櫃,經理一開始還有點無奈,原本還想給江月介紹一下商品的用途,沒想到江月天賦異稟無師自通,非常了解這些彩妝的用途。一點都不像個Alpha。

  下午5點鐘之後,商場的人流量非常可觀,衣著精致的Omega們手牽著手,三五成群的來到專櫃前試用新出的彩妝。

  高大的女Alpha站在彩妝區,一雙逆天大長腿包裹在灰色的西裝褲裡,看上去特別色情。

  當女Alpha那雙充滿野性和冷漠的灰色眼睛看過來的時候,Omega們簡直想尖叫。

  很快有一個長相清秀的男Omega羞澀的走上前。

  江月目光和善的看著這個只到她肩膀的男性Omega。

  這位Omega穿著一件華麗的白襯衫,袖口有一圈花紋繁復的蕾絲,扣子是顏色潤澤的珍珠扣。

  江月微笑道:「請問您需要什麼?」

  Omega紅著臉說道:「我想試試新出的粉底。」

  「請問您是什麼膚質呢?」

  「乾性皮膚,平時很少出油。」

  「那就要選擇滋潤一些的底妝,我推薦這款沁水粉底液,它不僅滋潤,遮瑕能力也不錯。」

  江月看著男Omega那白裡透紅吹彈可破的皮膚,羨慕道:「您這樣沒有什麼瑕疵的膚質也不需要遮瑕力強的粉底液,這一款沁水足夠了。」

  聽見Alpha誇自己膚質好,這位Omega顯然十分開心,他紅著臉說道:「那就拿這個吧。」

  這位Omega拿了最白的色號,還買了兩款新出的香水。

  Omega很香,很軟,很賞心悅目,他們拯救了江月備受Alpha荼毒的心靈。

  九點鐘,一個高大的男性Alpha帶著一個嬌媚的女Omega來到了江月的專櫃。

  江月和男Alpha四目相對,雙雙虎軀一震。

  「江月!」

  「相睢!」

  相睢穿著卡其色休閒西裝,看上去人模人樣的,但江月可忘不了他光著膀子坐在床上撓後腦勺的樣子。

  嬌媚的女Omega倚著相睢,嗲著嗓子嬌滴滴的說道:「相少,這誰啊?」

  相睢拍拍她的頭:「隨便買,我先跟她聊一會。」

  Omega穿著一襲小紅裙,扭著水蛇腰走遠了。

  相睢摟住江月肩膀,神色莫測的問道:「你已經飢渴到這種程度了嗎?」

  江月知道這位仁兄腦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樣。

  她扶額,說道:「我不是飢渴,我是飢餓,救濟中心發的一千塊夠幹嘛的,我要不兼職就餓死在聯邦軍校了!」

  相睢恍然大悟:「所以你就來這釣有錢人家的Omega?你想吃軟飯啊!」

  「妙啊!」

  江月:「……」

  真的,可能男人和女人的腦回路就是有壁,有時候真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

  江月的沉默在相睢眼中就是默認的意思,他頓時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皺眉說道:「江月,雖然你長得很帥,完全可以靠臉吃飯,但你不能這麼墮落。」

  江月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呸,你腦子裡都是什麼黃色廢料,我是來正經賺錢的好麼,我是真的沒錢吃飯了。」

  相睢還是不太相信:「那麼多兼職,你幹嘛來這啊,不就是在軍校憋得慌想看Omega了嗎!」

  江月很憂傷,她給相睢看了一眼她的餘額。

  上面的0.00看上去非常醒目。

  相睢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他愣了愣,隨即這位來自北方的Alpha大力拍了一下江月的肩膀,非常豪爽的說道:「多大點事,我請你搓一頓。」

  十個北方人請客吃飯,九個人都會去吃燒烤。

  相睢找了個金碧輝煌的燒烤店,把菜單往江月面前一扔。

  「隨便點,我請客!」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嗷!」

  江月點完菜,相睢又要了一箱冰啤酒。

  兩位Alpha開始擼串。

  Alpha的飯量和一頭老虎差不多。

  兩個Alpha的飯量就是兩頭老虎。

  兩人吃掉了200串牛肉,200串羊肉,30串臘腸,30串鴨腸,30串蜜汁雞翅,30串梅汁蜜肉,30串小羊排。

  一共吃了550串!連骨頭都沒有吐出來,全都嚼碎了咽在肚子裡。

  啤酒也喝了大半箱,江月癱在椅子上滿足的打了個飽嗝,相睢用牙籤剔牙。

  寸頭酷哥吃飽後的模樣憨憨的,像隻饜足的東北虎。

  江月也拿著牙籤開始剔牙。

  兩人勾肩搭背套搖搖晃晃回到宿舍,就見到四個室友圍在江森的桌子旁。

  相睢擠進去,「幹啥呢圍在一起?」

  白望把們關嚴,噓了一聲:「別大聲說話,江森帶來了好東西。」

  白色的桌面上放著一個冷凍盒,一枚藍色的果凍一樣的圓形透明球體躺在盒子中,散發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江月立馬認出這是藍眼蚰蜒的卵。

  江月立刻戰術後仰,非常不滿的嚷嚷:「誰把這玩意帶進寢室的,活膩歪了吧!」

  「哎呀,這是冷凍的,活性很低。」江森說道,一邊用戴著手套的手戳了一下藍眼蚰蜒的蟲卵。

  相睢也戴上手套戳了一下,問江森:「你帶回來的?」

  「從黑市裡買的,最近黑市的藍眼蚰蜒卵突然變多了,我就隨手買了幾個,這玩意對精神力有好處,我一會提煉一下,造福全寢室。」

  他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套蒸餾裝置,隨後把卵扔到了蒸餾瓶裡。

  加熱之後,那枚卵的表面開始蕩漾出波紋,裡面伸出了六條藍色的足肢。

  加熱器的溫度非常高,不一會,藍色的卵就徹底乾癟下去,六條足肢掙扎一會後終於靜止不動。

  蒸發的液體冷卻後,江森採集到一小瓶底的藍色液體。

  一種無法描述的香氣在寢室中迂迴流蕩,每個人的精神為之一振,臉上都露出了異常陶醉的神色。

  那是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似乎有一隻無形手,溫柔的撫慰著他們的精神。

  江月問道:「這玩意沒有副作用吧?」

  西薄雨說道:「是好東西,但是吸多了會醉,如果吸入過量會失去意識,這是最快樂最昂貴的安樂死方式。」

  相睢點頭:「這東西本身就是一種神經毒素。」

  江月捂住鼻子:「這也太危險了,你們膽子夠大的,也不怕出事!」

  西薄雨很淡定:「拋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

  白望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這玩意可以多搞點,我們每一天烤一個藍果凍,一年之後,我們都將成為精神力3S極的絕世天才。」

  江森笑罵:「想的還挺美,你看著簡單,我這些東西可都是特製的,如果加熱器的溫度不夠或者器皿不夠結實,那就慘了。」

  庫里問道:「會怎樣?」

  江森:「卵中會孵化出藍眼蚰蜒的幼蟲,曾經有個案例,一個Alpha提煉原料,結果蒸餾瓶爆炸,藍眼蚰蜒piu的射入他的眼睛,腦子被啃掉一半。」

  江月立刻捂著鼻子退後兩步。

  她有點慫了,現在非常抗拒這種香氣,甕聲甕氣的說道:「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

  江森微微一笑,從床底掏出一個火焰噴射器。

  「那就只好把寢室給點了。」

  也是,醉了。

  寢室裡的香味消散之後,六個熏熏然的Alpha半眯著眼睛品味著餘韻。

  江月問道:「你們怎麼把蟲卵帶進寢室的?」

  江森說道:「我們把卵裝進了冷凍盒裡,低溫狀態下蟲卵的活性會降低,還是相當安全的。」

  江月:「要是學校知道,你少說也得關半個月禁閉。」

  「我覺得不行,這樣做不對,雖然這東西讓人很享受,但是把這種噁心的玩意帶進宿舍真的不太好。」

  西薄雨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著他,模仿著江月的語氣:「哇,這些卵好像藍莓果凍!」

  江月:「不!我收回我的話,凡是蟲子都很噁心,我絕對不要在寢室看見這玩意,你們跟我保證!」

  室友們面面相覷,正僵持不下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距離寢室門最近的庫里打開門,對江月喊道:「江月,找你的。」

  「誰啊?」江月走過去,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宋陽。

  宋陽垂著頭,眼睛半閉著,看不清神色。

  江月皺眉:「有事?」

  宋陽依舊低著頭,江月沒了耐心,不耐煩的說道:「沒事的話別來打擾我。」

  她剛要關門,宋陽就伸出一隻手抵住門。

  「別……別走……救我……」

  宋陽慢慢抬起頭,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只剩下兩個血窟窿,有什麼東西在血肉裡翻滾。

  「救……救我……」

  他伸出一隻手,似乎想抓住人世間最後的希望。

  距離江月的手臂還有一寸距離的時候,那隻手的皮肉突然開裂,一截漆黑鋒利的觸手切開他的指骨,破開薄薄的皮肉鑽了出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09:51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01:45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五章 蟲卵(二)

  「臥槽你x的!」

  女Alpha原地竄起,手臂肌肉陡然發力,在這一瞬間她爆發出驚人的臂力想要關上寢室的防盜門。

  但力量一直是蟲族的優勢,被感染的宋陽露出一個絕望又詭異的笑容,用兩個暗紅色的血窟窿凝視江月。

  他的眼眶裡已經長出了密密麻麻的漆黑複眼,像黑色的石榴籽一般擠在他的眼眶裡。

  江月扯著嗓子喊道:「救命啊啊啊啊啊!」

  西薄雨最先反應過來,他神色冷峻,從床底抽出一把雪亮的熱熔刀,一個漂亮的縱躍跳到門前,狠狠朝著宋陽劈過去。

  宋陽的後背長出了一根堅硬的藍黑色的足肢,足肢約有一米半,尖端鋒利無比,堅硬的防盜門在它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咔嚓一聲就被捅了個對穿。

  鋒銳的足肢和長刀碰撞在一起,雪亮的長刀突然變得如燒紅的烙鐵般灼熱,朝著足肢狠狠砍了下去。

  滋啦一聲,伴隨著一股帶著惡臭的焦糊味,那截足肢被西薄雨斬斷,屋裡的焦臭味熏得人作嘔。

  江月被嚇的六神無主,她連連退到牆腳,突然有人往她手裡塞了一把熱熔短刀。

  她瑟瑟發抖一轉頭,正對上相睢的寸頭,相睢手裡也拿著一把熱熔刀,其他的室友們也紛紛從床底抽出自己的武器,一個個臉色發白。

  為什麼他們都有武器啊!

  被斬斷足肢的宋陽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他拱起腰,肋骨兩旁生長出的兩根漆黑足肢猛地朝西薄雨刺去。

  宿舍的防盜門霎時間四分五裂,相睢拎起凳子朝宋陽腦袋砸過去,鋒銳的足肢像一把黑色的長刀,將凳子劈成兩半。
  「江、、江、、、江、、」

  宋陽以一個非常詭異的姿勢轉過頭,他眼眶周圍的組織完全被啃噬掉了,密密麻麻的複眼佔據他面部的三分之一,這些泛著詭異藍光的複眼在一起,死死的盯住江月。

  「江、、江、、江、、、」

  江月的戰鬥意識非常差勁,但這具身體反應非常快,在她還來不及思考的時候,她已經一個落地翻滾,手持短刀刺向宋陽的脊椎。

  短刀刺進脊椎後,江月下意識一挑,挑出一根淺藍色的半透明的神經纖維。

  她的動作太過迅速,室友只感覺眼前一花,連她的動作都沒看清。

  相睢握著短刀倒吸冷氣:「臥槽這招牛逼啊!」

  就連西薄雨也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這條神經被挑出來後,宋陽身上張牙舞爪的足肢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僵硬了兩秒後無力的垂落下去。

  宋陽畸變的身體轟然倒地。

  江月哆哆嗦嗦用熱熔短刀將神經挑斷,抬頭看向她的室友們:「現在該怎麼辦?」

  一陣沉默後,西薄雨說道:「我已經給安保室和老師們發了訊息。」

  江月看了眼不成人形的宋陽,問道:「他還有救嗎?」

  江森不太確定的說道:「應該還有救,但是得盡快處理掉感染的部位。」

  這個處理是指切割。

  他們有限的解剖學知識只能讓他們做到這一步,畢竟戰鬥系的學生學解剖只是為了更好的戰鬥,以及在某些時刻處理自己與同伴身上的傷口。

  西薄雨用熱熔刀砍斷了宋陽畸變的腿,高溫的熱熔刀切割人體就跟切一塊黃油差不多,一股肉香味冒出來,熏得江月開始乾嘔。

  西薄雨看了一眼江月,開始指揮:「江月,你把他眼部寄生的複眼挖掉。」

  江月哆哆嗦嗦的把短刀遞給了相睢。

  相睢怪叫:「江月,這你就不夠仗義了啊,挖複眼也太噁心了!」

  江月指指自己的胃,跑到牆腳彎下腰,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她已經噁心很久了。

  太慘了,讓一個嬌弱的小仙女天天面對這些。

  她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她大吐特吐,相睢在挖複眼,還自以為幽默的打趣:「這玩意挺像藍莓軟糖!」

  「yue~」江月乾嘔。

  「吐完過來幫忙,感染灶太多。」西薄雨莫得感情的說道。

  吐完之後江月擦擦嘴,忍著噁心拿著短刀,對著那些感染灶又切又挖。

  成熟的藍眼蚰蜒可以噴射神經毒素,如果宋陽體內寄生的藍眼蚰蜒發育成熟,整個27層的學生都得遭殃。

  再說了,宋陽身上只是長出了幾隻觸手而已,相比發育完全長達15米的藍眼蚰蜒而言,他其實並沒有那麼恐怖。

  這是江月第一次看到被蟲族寄生的人體。

  有人的器官,也有蟲族的器官。

  宋陽的胃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藍色肉膜,西薄雨把那層膜挑開,面無表情的扔到江森腳下。

  江森打開火焰噴射器,將這些感染灶燒成灰燼。

  這是因為蟲族身上有很多致命菌種,必須把這些感染灶徹底燒乾淨。

  場面一時間非常慘烈,不知情的人進來還以為這是什麼分屍現場。

  好在宋陽的腦子沒有被全部感染,但他們還是挖掉了一些。

  手段非常粗暴。

  江月整個人都是呆滯的,事實上,當西薄雨用短刀割開宋陽的腦殼,露出裡面的腦花時,江月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西薄雨的表情和掀起鍋蓋差不多。

  江月不可避免的想起過去吃火鍋時下的豬腦花,又忍不住乾嘔起來。

  「他現在還有救嗎?」江月非常懷疑。

  西薄雨說道:「我們只負責挖出感染灶,時間不等人。」

  沒辦法,蟲族的寄生速度太快,如果等專業的醫護人員到來,宋陽說不定會變成完全形態的藍眼蚰蜒。

  十五分鐘後,一行人全副武裝來到2708,面對一地狼藉的宿舍,導員傅岩睜大了他深邃狹長的眼睛。

  醫護人員把七零八落的宋陽抬上擔架,臨走時還不忘抱怨一句:「這太粗糙太野蠻了!你們戰鬥系的學生都這樣,解剖可是一門精細的藝術!」

  江月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戰鬥系的導員叫傅岩,是一位如岩石般堅毅沉穩的Alpha。

  離開寢室之前他狠狠的把他們全都誇了一遍:「孩子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未來的戰場上,你們一定會是最出色的戰士!」

  「好了,一會你們去做個檢查,會有人給你們做全身消毒殺菌,你們的宿舍也會有專業人士進行消毒處理的,這些蟲子太髒了。」

  六個人坐在觀察室,一個個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江月的手指被足肢劃了一道口子,西薄雨的小臂內側也受了點傷。

  清理傷口後注射了抗生素,為了避免菌種感染,他們需要在觀察室裡待滿24小時。

  醫務室的觀察室很小,條件也很簡陋,Alpha們無論過去有多麼金貴,享受著什麼樣的奢侈生活,在軍校待過之後也變得粗糙起來。

  至少江月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粗糙的活法。

  其餘的室友都睡了,只有江月和西薄雨沒有睡。

  西薄雨倚著牆,江月也倚著牆,因為總想吐,江月不敢倒在地上,只能坐起來忍著腹中翻湧的感覺。

  相比其他人的疲憊,西薄雨一直平靜無波,眼神淡然的要命。

  江月小聲問道:「你不害怕麼?」

  西薄雨瞥他一眼,往外挪了挪肩膀。

  西薄雨不喜歡別人離他太近,這個江月是知道的,但是江月太需要安慰了,於是又蹭了過去,和西薄雨緊緊貼在一起。

  西薄雨繼續挪,江月繼續蹭,直到西薄雨退無可退,被江月逼到牆腳。

  他明顯有點煩躁,冷冷的瞥向江月:「你想幹嘛?」

  江月小聲說道:「我有點冷,我們都是Alpha啊,讓我靠一下怎麼了,我跟你說,我現在心理特別脆弱,特別需要別人的安慰。」

  她又往西薄雨身上擠了擠,抱緊自己說道:「我覺得人生中不會出現比今天更刺激的事情了,你說我們觀察完畢後,軍校會不會派心理輔導師來給我們做心理輔導啊。」

  「心理輔導?你需要什麼心理輔導,你可是一個Alpha。」西薄雨很不客氣的說道。

  「可是Alpha也會害怕啊,我就是膽小懦弱的Alpha。」

  「你把宋陽脊椎裡的神經挑出來的時候可一點都不懦弱膽小。」

  「那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嘛,我還是很害怕的。」江月此刻吐露了自己的心聲:「其實我外強中乾,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勇敢。」

  燈光幽暗的觀察室裡,女Alpha挨著他的肩膀,神色非常沮喪。

  西薄雨看著江月,她鋒銳而冷冽的眉眼此刻喪喪的,像一隻蔫頭耷腦的獵豹,竟然有點憨態可掬。

  女Alpha憂鬱了一陣,突然把腦袋貼在了他的肩膀上。

  西薄雨神色一冷,正想教她做人,一轉眼卻發現她睡著了,女Alpha睡著的樣子也很喪,扁著嘴,委屈巴巴的。

  西薄雨皺眉,抬起的手又放下,到底沒有推開她。

  可能這就是強者對弱者的憐憫吧。

  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全校的電子屏都在滾動播放這起事故通報。

  學員從解剖室偷走蟲卵去黑市買賣,結因為儲存不當導致蟲卵恢復活性悄悄寄生在學員體內。

  戰鬥系的所有解剖室開始封窗,解剖老師被罰了半年工資。

  宋陽還活著,但他的身體只剩下上半截,因為腦子被西薄雨挖掉了一塊病灶,所以他整個人都不太正常。

  江月不太敢去看他,但是導員通知江月,非常堅持讓江月見他一面。

  「都是貧民窟裡走出來的孩子,你去見見他吧。」

  江月來到住院處,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宋陽,他蓋著被子,眼睛蒙著紗布,看上去倒也不是很恐怖。

  江月站在門口,把隨手買的水果放在床頭。

  「沒想到,你還願意來看我。」

  「我只是順路而已。」

  宋陽呵呵笑了:「看見我這副模樣,你心裡也該痛快了。」

  「我沒有,導員說你想見我,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宋陽說道:「我不想以這種方式活下去了。」

  江月略往後退了一步,非常警惕的說道:「我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你別想讓我幫你結束生命。」

  宋陽又笑了:「江月,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點。」

  「你到底想幹什麼?」

  宋陽突然垂下頭,有些感傷的說道:「我想吃紅燒牛肉味的泡麵,真懷念救濟中心的日子啊,那些單純的日子,沒有那麼多誘惑,也沒有這麼多的殘酷。」

  江月平靜的說道:「這怪你自己。」

  「是啊,所以我會選擇另一種方式存在著,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相遇。」

  宋陽的頭顱徹底的垂了下去。

  生命體徵從他的身體消失,江月靈敏的耳朵已經捕捉不到他的心跳了。

  這是江月第一次面對他人的死亡。

  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

  似乎有很多種情緒,想要細細分辨一番時,又覺得什麼情緒都沒有。

  她沉默了一會,輕輕的揉了揉眼睛,走出病房喊來醫生。

  她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茫然的去公共洗手間洗臉。

  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淋到手上,一位挺眼熟的Alpha也過來洗手,經過他身邊時,江月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藍眼蚰蜒的味道。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0:10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01:49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六章 蟲卵(三)

  軍校的很多學生家境都很好,藍眼蚰蜒的卵合成的香水雖然昂貴,依然有很多Alpha為了提升精神力不要命的往身上噴。

  江月沒有在意,即將走出公共洗手間的時候,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Alpha的後脖頸長了個小拇指尖大小的淺黃色水泡,淡黃色的液體裡面隱隱有個藍色的小點在晃動。

  也就一秒鐘的時間,江月眼睜睜的看到一條纖長的淡藍色足肢刺破水泡,黃色的膿水順著那個Alpha的脖頸流淌出來。

  那個Alpha終於感到不對,伸手在後脖頸撓了一下,他的手指碰到了那截纖細的足肢,往外扯了一下。

  隨後,這位Alpha一蹦三尺高,發出了無比高亢的尖叫聲。

  他看見站在門口的江月,捂著脖子猛的向江月跑過來,帶著哭腔說道:「救命,快幫我切掉感染灶,救命啊!」

  江月被藍眼蚰蜒搞出了心理陰影,所以去醫院的時候隨身帶了一把熱熔短刀,她幾乎沒有思考,就快速的抽出兜裡的刀割開這位Alpha的後脖頸。

  那一塊的皮肉變成了古怪的黃色,一團纖長的藍色足肢縮黃色的膿液裡,正順著血管往皮肉裡鑽。

  江月顧不得下手輕重,立刻打開熱熔刀溫度開關,用滾燙的刀尖把藍眼蚰蜒幼蟲從他的皮肉裡挖了出來。

  「忍著點,我要清理感染灶了!」

  那個Alpha咬住衣袖,喉嚨裡發出野獸般低沉的悶哼。

  江月將感染灶清理乾淨後,Alpha已經皮開肉綻。

  江月用熱熔刀把藍眼蚰蜒的幼蟲燙成一塊焦炭,這位倒黴的Alpha捂著脖子,虛弱的對江月道謝:「謝謝,太謝謝了,我先去趟醫務室。」

  江月擦了下頭上的汗,狠狠的鬆了口氣。

  她回到宿舍拿起保溫杯喝了口熱水,把剛才的事情和室友們說了一下。

  相睢十分疑惑:「那應該不是宋陽的室友吧,我記得他們全寢室都做了檢查和消殺。」

  江森說道:「藍眼蚰蜒的卵很貴,不排除其他同學鋌而走險,不過這事很奇怪,學校徹查了監控,沒發現其他偷蟲卵的學生,那他是怎麼感染的?」

  白望從被子裡探出頭,半睜著眼睛昏昏欲睡的說道:「還是聯繫導員吧,萬一公寓裡真出現一條發育完全的藍眼蚰蜒就糟了,那玩意最長可以長到50多米,一條腿20多米長,威力不比熱熔刀差。」

  江月腦補了一下,頓時噁心的說不出話。

  「那遇見50米長的藍眼蚰蜒怎麼辦?」她忍著噁心問道。

  白望說道:「要麼駕駛機甲把它切成碎塊,要麼找一個可以把精神力具象化的大佬,直接摧毀藍眼蚰蜒的腦域。」

  糟糕,又出現陌生的詞匯了。

  江月坐在桌子前打開終端,悄咪咪的搜索精神力具象化和腦域。

  精神力具象化是把精神力凝聚成實體,屬於非常強大的攻擊手段,只有極少數的天才擁有這樣的能力。

  腦域,這個詞是專門為蟲族創造出來的,指蟲族接受腦蟲指令的大腦區域。

  通俗的說,腦蟲是發出指令的遙控器,其他蟲族是聽從指令的戰鬥機器,在蟲族裡,腦蟲的指令高於一切,所有蟲族都會無條件服從。

  擁有強大精神力的人類強者可以破壞蟲族腦域,切斷蟲族與腦蟲的鏈接,腦域被毀掉的蟲族會變成植物蟲,失去所有攻擊能力。

  人類的這種精神力來自於松果體,但這個說法存疑,也有一部分人認為人類的精神力源自另一個未知空間的能量,這種能量可以被一些特殊的人捕捉抓取,從而應用於戰鬥之中。

  江月從來不知道精神力這種無形的東西還可以變成實體,她繼續搜索,找到的資料卻很少很少。

  把精神力具象化的天才實在太少了,一個剛進軍校的大一新生壓根接觸不到這種保密級別的資料。

  江月關掉終端,從桌子底下掏出兩個啞鈴開始做力量訓練。

  沒辦法,軍校太捲了,大家日常生活都會往腿上綁重力環,這玩意跟沙袋的作用差不多,但是比沙袋輕便不少,看上去非常輕薄但實際上非常沉重。

  江月也在腿上綁了兩個,每次解開重力環都感覺自己身輕如燕,下一秒就能蹦到天上去。

  室友們穿著四角內褲,紛紛掏出器械鍛煉身體。

  只有江月和西薄雨衣著整齊,西薄雨穿著輕薄的墨藍色夏季睡衣,露出大片大片白到晃眼的雪色皮膚。

  他漂亮的手掌裡握著一個紅色的握力器,倚著床欄漫不經心的鍛煉握力。

  江月和他頭頂頭睡了這麼久,對他也算熟悉了一點。

  因為西薄雨實在長的太好看,她以前總是偷瞄幾眼,現在熟悉了一點,已經開始光明正大的欣賞了。

  目光順著西薄雨雪白的脖頸一路流連,隨後停在他修長筆直的雪白雙腿上。

  西薄雨早就習慣了別人的目光,像他這樣萬眾矚目的人,迷戀他的人是不會少的,不只是Beta和Omega,也有數量眾多願意為愛做0的Alpha痴迷於他。

  外表冷酷俊美,實則有點憨氣的女Alpha目光裡只有純粹的欣賞,西薄雨並不覺得反感。

  大家對憨憨總是很包容的。

  對長的好看的憨憨會更加包容的。

  Alpha鍛煉之後會溢出微量信息素。

  宿舍裡的六個Alpha都是五感敏銳的人,鼻子越是靈敏,越是忍受不了把六種氣味混合在一起的感覺。

  江月比較幸運,大家的信息素都比較好聞。

  西薄雨的信息素是冰封玫瑰味的,他的信息素就像奢華的香水,成分很復雜,層次很豐富,很香很冷讓人上頭,江月一直把他當成移動香薰。

  江森是露珠青草味,非常非常的清新,聞了之後讓人想擁抱大自然。

  相睢這種酷哥居然是海鹽檸檬味,聞著居然還很甜。

  白望則是奶油香草味,一聞到他的信息素江月就很想吃冰淇淋。

  庫里雖然一頭紅毛,但信息素是綠茶味,反差感很大。

  至於江月,江月的信息素很難具體說清楚到底是什麼味道,只能說比較冷,就像冷江寒月,聞了之後能讓人打哆嗦。

  雖然大家的信息素都不賴,但是混在一起十分不美好,窗子雖然開著,但是庫里還是把門打開放味。

  走廊裡有良好的循環系統,空氣流通很快。

  門一打開,寢室裡的六個Alpha不約而同皺起了眉。

  一股香氣飄蕩到宿舍裡,正是藍眼蚰蜒卵的味道。

  江月詫異:「這味道也太濃了,有人打翻了香水瓶嗎?」

  相睢嘀咕:「解剖室裡的味道都沒這麼大。」

  正在此時,2703的宿舍門突然被踹開,有人渾身血淋淋的跑出來。

  這是一位女Alpha,她的左手臂有一個巨大的創口,皮肉被某種利器削去一片肉,創面十分平滑。

  她的褲子和上衣都被血染紅,跑到江月寢室門口,捂著流血的創口非常冷靜的說道:「我室友被寄生了,你們有多餘的武器麼?」

  江月認得這位女Alpha,她是三班的班長周曦,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女Alpha。

  一聽到又有人被寄生,大家臉色一變,庫里從桌底抽出一把熱熔刀,周曦拿過刀架在身前,語速極快的說道:「跳窗吧,我的室友都死了,那是一隻已經發育成熟的藍眼蚰蜒。」

  眾人都爆了一句粗口。

  相睢暴躁無比的罵道:「你們怎麼回事,任由他孵化嗎?」

  周曦語速極快:「他床上有床簾,一整天沒下床,我去喊他吃飯掀開床簾之後,床上已經趴著一條兩米長的藍眼蚰蜒。」

  有畫面了!

  大家罵罵咧咧的往腰上繫滑翔繩,江月剛扣上安全鎖,一抬頭,窗戶外面居然爬上來一條兩米長的藍眼蚰蜒。

  它的腹部緊貼著玻璃,腹部的藍色圓環裡伸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觸手吸附在玻璃上,像一堆擠在一起的黑色蠕蟲。

  江月差點昏過去。

  相睢:「這可咋整啊!」

  西薄雨:「往外跑!」

  大家一致跑向門口,一抬頭,三隻兩米多長的藍眼蚰蜒正在走廊的天花板上緩緩爬行,其中一隻藍眼蚰蜒上還有一個沒有被蠶食乾淨的人頭,江月認出他是二班的學生。

  這下所有人的心都涼了。

  公寓已經混亂起來,不斷傳來學生的叫喊和哀嚎。

  天花板上的藍眼蚰蜒聽到動靜飛速爬遠,西薄雨迅速關上寢室門。

  七個人圍成一個圓圈,手中高舉著熱熔刀,警惕的觀察四周。

  誰也不敢發出聲音,大家屏氣凝神,呼吸放的很輕很輕。

  江月貼著西薄雨,死死握著熱熔刀。

  她的雙腿在打顫,握著刀的雙手也在輕微發抖。

  她手心裡出了很多濕涼的汗水,幾乎握不住熱熔刀的刀柄。

  就在熱熔刀即將從她手裡滑落的時候,兩根冰冷的手指突然狠狠的捏住她顫抖的手腕。

  力氣之大,幾乎將江月的骨骼捏碎。

  鑽心的劇痛中,江月全身一震,她後背冷汗涔涔,轉頭時對上西薄雨淺藍色的眼睛。

  西薄雨的眼神非常冷靜,江月狠狠一咬牙,顫抖的身體也跟著平靜下來。

  她呼出一口氣,繃緊了後背,做出攻擊的姿態。

  趴在窗戶上的藍眼蚰蜒動了動長長的足肢,一時間並沒有攻擊的意圖。

  他們樓上有人弄翻了東西,一聲巨響之後,趴在窗子上的藍眼蚰蜒飛速爬了上去。

  玻璃破碎的聲音穿進眾人的耳朵,樓上寢室傳來淒慘的嚎叫聲。

  江月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

  她不敢哭出聲音,也不敢放下手裡的武器擦掉眼淚,她只能努力憋回淚水,以免眼淚模糊視線影響戰鬥。

  相睢咬牙切齒,壓低聲音說道:「大不了拼死一搏,都是剛發育成熟的蟲子,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他話音剛落,一隻粗大無比的足肢突然擊碎了寢室的窗戶。

  玻璃碎片四處飛濺,一隻無比巨大的藍眼蚰蜒揮舞著它可怖的足肢,把它那碩大無比的腦袋從窗框裡擠了進來。

  密密麻麻的黑色複眼擠在一起,比江月洗腳的大臉盆還要大。

  它轉了一下頭,堅固的合金窗框立刻凹了進去。

  這隻藍眼蚰蜒起碼有五十米長。

  它揮舞著如刀鋒般鋒利的足肢將窗框切成碎片。

  所有人的心都涼了。

  巨大的藍眼蚰蜒並沒有馬上發動攻擊,它密密麻麻的複眼突然聚在一起,那些泛著詭異藍色磷光的複眼們對準同一方向,齊刷刷的盯住了江月。

  江月確信那玩意是在看她。

  她甚至能感覺這條藍眼蚰蜒有些疑惑。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正當她內心瘋狂吐槽時,她的腦袋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腦袋裡響起了非常刺耳的尖調震顫音。

  【攻擊】

  藍眼蚰蜒轉動複眼,抬起了最前面的足肢。

  【攻擊】

  江月在心裡大喊:「不,不能,停止攻擊!」

  就在它撲過來的那一瞬間,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東西從江月的身體裡飛了出去。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猶如身體中的一部分突然被分割出來。

  空間被扭曲,像蕩起漣漪的水面一般出現了無形的波紋。

  一隻巨大的透明的翅膀從漣漪中伸展而出,江月看見了羽毛上的清晰紋理。

  這難道是臨死前出現的夢麼?

  一根透明的羽毛掉落在江月的臉龐上,一切都寂靜下來。

  流淌的時間長河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光線也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吞噬了,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與寂靜之中。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0:23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01:52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七章 蟲卵(四)

  發起進攻的藍眼蚰蜒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它躍起的身體直直的墜落下去,粗壯鋒利的藍黑色足肢蜷縮起來,劇烈的痙攣一下後徹底不動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片寂靜之中,相睢滾動了一下喉結,壯著膽子用刀碰了一下藍眼蚰蜒的足肢。

  白望驚呼:「沒有反應?」

  江森:「真的沒有反應!」

  庫里:「它怎麼突然停止進攻了?」

  西薄雨用刀挑了一下藍眼蚰蜒的觸鬚,布滿藍色斑紋的觸鬚像煮軟的麵條軟耷耷的垂落下來。

  觸鬚是藍眼蚰蜒最敏感的部位,西薄雨收回刀,說道:「它的腦域被徹底摧毀了。」

  摧毀蟲族腦域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物理摧毀,把它的腦袋砸個稀巴爛,另一種是精神摧毀,把藍眼蚰蜒變成植物蟲。

  眼下這種情況明顯屬於精神摧毀,可是寢室只有他們七個人,都是大一新生,連精神力的邊都沾不著。

  眾人一臉懵逼,江森語氣怪異:「你們剛剛有沒有一種特別寒冷的感覺?」

  周曦說道:「有,只有一瞬間,血液似乎被凍住了。」

  眾人靜默了一瞬間,紛紛看向江月。

  只有江月的信息素非常寒冷,自始至終江月一直沒出聲,她一反常態的沉默讓熟悉她的人感到不妙。

  女alpha睜著灰色的眼睛,嘴唇緊緊的抿著,神情肅殺,依然保持著攻擊的姿勢高舉著手中的熱熔刀。

  正常人是不會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的。

  2708寢室裡的人出身不凡見多識廣,尤其是相睢,他有一個精神力3S級別的天才哥哥,對這種精神力離體的症狀簡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但問題出來了,江月這麼一個完全沒有接受過任何精神力訓練的大一新生怎麼能精神力離體呢?

  人類的身軀好比一個承載精神力的容器,不能具象化的精神力就像沒有翅膀的幼鳥,無論這隻鳥在將來長的多強多肥,只要沒有翅膀它就飛不出去。

  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無法讓這隻鳥長出翅膀飛離巢穴。

  江月——一個大一新生,一個來自貧民窟沒有接受過任何精神力訓練的Alpha,精神力居然長出翅膀飛出去了。

  簡直離大譜。

  相睢上一次這麼震驚,還是看見自己那不苟言笑威嚴沉著的哥哥脫了褲子往貓砂盆裡拉屎的時候。

  周曦盯著江月,問江月的室友們:「就這樣把她放在這嗎?」

  西薄雨搖頭:「最好平放,精神力歸體之後會失去平衡感。」

  西薄雨把江月扶起來放在地上,躺在地上的江月依舊怒目圓瞪,手中高舉熱熔刀,恍若一尊自由女神像。

  西薄雨廢了好大力氣才掰開她的手,抽出江月手裡的熱熔刀。

  江森摸了摸下巴,圍著江月轉了一圈,看著江月怒睜的雙眼,他轉頭問西薄雨:「是不是得給她塗點眼藥水。」

  西薄雨伸出手,輕輕把江月的眼睛合上了。

  「怎麼感覺怪怪的?」江森說道。

  白望看著合上眼的江月,嘆息:「是啊,氣氛突然就傷感起來,要是再往江月臉上蓋一塊白布,那就更妙了。」

  庫里挑眉:「還缺了一個步驟,比如撒花。」

  相睢看著他們:「我是不是應該奏一段哀樂?」

  周曦也看著他們,這位女Alpha十分無語:「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說笑,這隻解決了,走廊上還有好多隻呢?」

  西薄雨說道:「其他藍眼蚰蜒的腦域也被摧毀了。」

  周曦瞳孔猛地一縮,她耳朵一動,這才發現走廊上的騷亂聲已經平息了很多。

  周曦推開門,明明是炎炎夏日,走廊裡的溫度卻非常低,空氣裡有一股很寒冷的氣息,周曦嗅了嗅,這縷氣息順著鼻腔鑽進她的身體裡,血管裡彷彿綻放了一朵朵鋒利的冰花,冰冷的刺痛感讓周曦微微彎下了腰。

  她屏住呼吸觀察情況,天花板上的藍眼蚰蜒已經掉在地上,足肢縮在一起,身體微微蜷縮著,似乎在死亡前經歷了一番痛苦的掙扎。

  身後相睢爆了句粗口:「臥槽,冷死老子了,你能不能關門!」

  周曦關上門,寒冷的氣息被隔絕在門外。

  相睢依舊罵罵咧咧:「草草草,江月的信息素也太凍人了,我祝她一輩子找不到Omega!」

  眾人坐在地上修整,相關人員很快趕到學生公寓處理藍眼蚰蜒和感染蟲卵的學生。

  27層和28層是最慘的樓層,被藍眼蚰蜒徹底寄生的學生共有17人,重傷的學生有32人,受到輕傷的有58人。

  這已經屬於特大事故了。

  相睢抱怨:「都說聯邦軍校跟鐵桶一樣,一進來才知道這鬼地方跟篩子差不多。」

  白望薅了把白毛:「這都幾次了,接二連三的感染寄生,沒完沒了。」

  西薄雨把熱熔刀套在刀鞘裡,慢慢說道:「或許是學校內部出現的問題。」

  三班的班長周曦若有所思:「形勢與政策課上講過,從內部分裂瓦解,這是打敗敵人最有效的方式。」

  混亂慢慢平息,大家的心情說不出的沉重,周曦的寢室只活了她一個,她還要打起精神向導員傅岩匯報情況。

  她的寢室裡有三個男Alpha和三個女Alpha,5號床的男Alpha和6號床的女Alpha關係不錯,兩人出身不太好,為了賺錢,兩人一起在外面兼職。

  傅岩問道:「他們兼職的工作是什麼?」

  周曦搖頭:「我和他們關係一般,只知道他們兼職的工作很賺錢。」

  她回憶:「上個月,他們開始買潮牌衣服,兩人還買了高配置光腦,他們和宋陽關係很好,我經常看見他們走在一起。」

  傅岩皺眉:「宋陽?」

  周曦說道:「是的,正是最開始被蟲卵感染的學生。」

  當巧合太多,那巧合就不再是巧合。

  傅岩退役之後一直在聯邦軍校任職,長達七年的教學生涯裡,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周曦被醫療小隊帶走處理傷口,傅岩把目光投向了江月。

  脫離軀殼的精神體依然沒有回來。

  一個沒有經過任何訓練就可以將精神力具象化的學生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

  這是一個需要英雄的時代。

  人們需要信仰,需要烙印般深刻鮮明的力量象徵。

  傅岩有些興奮。

  空氣漸漸扭曲,一隻透明的鴿子出現在傅岩的肩膀上。

  當這隻透明的鴿子張開翅膀時,2708的學生們才發現這隻鴿子斷了一隻翅膀。

  傅岩冷硬的面部線條突然變得柔和了,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鴿子的腦袋。

  他看向2708的軍校新生,緩緩說道:「精神體之間會發生共鳴,雖然現在講這些對你們來說有點超綱,但遲早會用到的。」

  他將敞開的襯衫扣子繫到最上面一顆,面色嚴肅的看著西薄雨,聲音低沉的說:「西薄雨跟我去尋找江月的精神體,其他人去醫部消殺,最好打一針抗生素。」

  西薄雨微微一怔,短暫的猶豫後,他點了點頭。

  霓虹燈在夜色裡匯聚成一條條彩色的洪流,夏日的夜晚依舊燥熱,連吹過來的風也帶著滾燙的熱氣。

  鴿子為他們指引方向,傅岩和西薄雨走過一段路後,傅岩突然說道:「你說江月的精神體會停在哪裡?」

  西薄雨想了想,淡淡說道:「不知道。」

  江月是個很復雜很矛盾的Alpha,西薄雨並不是很懂她。

  傅岩說道:「相睢的哥哥精神力具象後跑到了武器庫,扛走了新研發的小型核彈搶,白檀精神力具象後把死對頭暴揍一頓,我第一次具象後叼走了研究室裡一顆雙S級異變種晶核,像江月這樣霸道的精神體會喜歡什麼呢?」

  他輕笑一聲:「我真是非常的期待,祈禱她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我可不想給她收拾爛攤子。」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西薄雨走在雨中,抬手按了一下頸部的腺體貼。

  雨中飄來一絲細微的冷意,鼻腔裡的空氣突然變的寒冷起來。

  冰冷的氣息在他的身體內肆虐游走,西薄雨的耳垂染上一絲薄紅,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握緊。

  他垂著纖長濃密的眼睫,想起相睢的吐槽——信息素這麼凍人,祝她一輩子都找不到Omega。

  兩人停在藍鯨大廈,傅岩皺眉,問西薄雨:「她跑到藍鯨大廈幹什麼,這裡有她的仇人嗎?」

  西薄雨淡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著,耐著性子回答:「應該沒有。」

  兩人走進藍鯨大廈,這會不用鴿子指路,因為空氣中的冷意非常明顯,傅岩肩上的鴿子打了個哆嗦後,不得不鑽進了傅岩的領口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西薄雨輕輕捂了一下鼻子,耳垂上的薄紅暈染的更深,一直蔓延到雪白的脖頸。

  他們在一個香水專櫃前停住了。

  雪白的玻璃櫃中擺放著造型美麗的香水瓶,在燈光下發出夢幻般的色澤。

  一隻透明的金雕正撲棱著翅膀敲打玻璃,拼命把腦袋擠進玻璃櫃裡。

  那一格的玻璃櫃裡放著一瓶玫瑰造型的香水,粉紅色的玫瑰瓶身相當精巧美麗。

  傅岩皺起的眉頭能夾死一隻50米的藍眼蚰蜒。

  「她在幹什麼?」

  也許那隻憨批的金雕太搞笑,西薄雨的唇角微微翹了翹,懶洋洋的說道:「很顯然,她在挑香水,還選了最貴的一瓶。」

  傅岩看了一眼價格,就算他收入不錯,在看清價目表那一刻也不禁倒吸冷氣。

  「這一小瓶玩意五萬八?」

  那隻精神力凝聚成的透明金雕終於擠進了玻璃櫃裡,激動的叼住香水瓶往外飛。

  但它失敗了,它是精神體,可以無視固體屏障,但是香水可不是精神體。

  憨批金雕來來回回飛了好幾次。

  傅岩開始暴躁:「好歹是頭猛禽!她就不能把玻璃打碎嗎?」

  很顯然,體型龐大的金雕是一隻遵紀守法的猛禽。

  它沮喪的來回踱步,甚至還特別委屈的跺了跺爪!

  竟然有一絲嬌嗔。

  傅岩和西薄雨雙雙虎軀一震。

  專櫃裡的櫃員離得遠遠的,瑟瑟發抖摟在一起打噴嚏。

  西薄雨很想笑,他走到玻璃櫃台,把終端在玻璃前刷了一下,透明玻璃上閃過一行藍色透明字體。

  支付完成後,一個藍色的對號出現在玻璃中央,玻璃徐徐劃開,西薄雨伸出纖長優美的手,從櫃台裡拿走了那瓶香水。

  沮喪的金雕飛到他肩膀上,爪子勾住了他的腺體。

  寒冷的氣息在體內肆虐,西薄雨突然想殺雕。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1:10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01:56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八章 蟲卵(五)

  一米長的金雕踩在西薄雨肩膀上,金雕屬於猛禽,性情非常的凶戾,但傅岩怎麼看,都沒看出這金雕身上的凶性,反而發現這隻雕傻憨憨的。

  傅岩看了眼時間,對西薄雨說道:「你自己回去吧,我要處理一些事情。」

  西薄雨點點頭,帶著肩膀上的金雕回到了藍鯨區的學生公寓。

  他一路回到2708宿舍,地上的江月依舊高舉雙手,像個死不瞑目的戰士。

  室友們已經開始洗漱,炎炎夏日裡,即使寢室裡開了空調,熱血沸騰的Alpha們也總是脫光光,全身上下只穿一條四角內褲在公寓樓裡來回晃悠。

  真是一群臭烘烘的Alpha。

  見西薄雨回來,室友們全都圍了過來,一個個齊刷刷的看向他肩膀上的透明金雕。

  「真是難以想像啊,江月居然是一個沒有經過任何精神力訓練的菜鳥。」相睢說道。

  江森小心翼翼的伸出指尖碰了一下金雕的翅膀。

  一股寒冷的感覺從他的指尖一直蔓延,凍得他打了個哆嗦,他墨綠色的眼睛裡滿是震撼:「我的天,真酷啊!」

  西薄雨拍了拍金雕的腦袋,一米長的金雕啄了啄他的手指,隨後金雕張開翅膀飛到江月身邊,身體化作透明的漣漪。

  當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在江月身邊消失後,躺在地上的江月突然睜開眼。

  第一感覺——麻了。

  全身都麻了,明明意識回到了身體裡,可身體就是不聽指揮。

  她驚恐的轉動著眼珠,看到人高馬大的室友們穿著四角內褲赤條條的站著,在她身邊圍成了一個圈。

  這場景非常色情,沒法形容四個赤身裸體的壯漢站在你身邊低頭看你的那種感覺。

  boy next door。

  江森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你看她怎麼這麼驚恐啊?」

  相睢抱著雙臂,低頭認真的打量江月:「是的,她真的很驚恐啊,臉一會紅一會白的。」

  庫里一頭紅毛上頂著一坨泡沫,他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膀子上滾落著水珠,一邊往腹肌上抹燃脂油一邊把肚皮拍的乒乓直響。

  庫里愛上了北方的燒烤,腹肌線條岌岌可危,於是他買了不少燃脂油,每天都會發出海豹拍肚皮的聲音。

  白望叼著牙刷,伸出手在江月眼前揮舞了兩下。

  江月艱難的抬起一隻手捂住了臉,想要徹底忘記這可怕又魔幻的畫面。

  身體漸漸恢復知覺,她從地上爬起來,特震驚的問室友們:「你們就不能往地上鋪條被子嗎?我腰間盤都快硌沒了!」

  「不是吧江月,你一個Alpha這麼嬌貴幹什麼?要不要我們給你打造一張公主床,在上面鋪上粉色床單,再鋪滿弱智的毛絨玩具,最後灑上點花瓣,讓你像嬌弱的Omega一樣度過一個粉紅色的夜晚?」江森打趣。

  江月站起身,活動著酸疼的脖頸,非常真誠的回答:「那我會感激涕零的,我會感謝你八倍祖宗,做鬼都不會忘了你的。」

  江森哈哈大笑,明顯沒把江月的話當真。

  江月腰酸背痛的坐在椅子上,拿著保溫杯喝了口熱水,問他的室友們:「我暈過去之後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迷迷糊糊的。」

  看似冷酷實則很熱心腸的相睢解答了她的疑惑:「因為你的精神體跑外面去了。」

  江月對此一無所知,指著自己:「我的精神體?你在說什麼胡話?」

  「不信你問西薄雨,你的精神力化成的金雕膩在人家肩膀上,還賤嗖嗖的用腦殼蹭西薄雨的臉,這可都是你的精神體幹出來的好事。」

  江月臉紅了,紅著一張俊臉看向西薄雨,結結巴巴的道謝:「真是麻煩你了,不好意思,真的很不好意思。」

  西薄雨抬手按了按頸後的腺體貼,寒冷的信息素仍然在他身體裡亂竄,肆虐之處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冰藍色的眼睛有些惱怒的看著江月,神色很冷淡的說道:「如果你下次還放出那隻傻鳥在我身上亂蹭,我不介意宰了它。」

  轟的一下,玻璃心的江月小公主被高冷室友傷的不輕,她弱小的心靈受到了狂風暴雨的打擊。

  她委屈的撅起了嘴,用無比受傷的眼神看著西薄雨。

  西薄雨:「……」

  見鬼,這個Alpha室友是怎麼回事?

  寢室裡室友們的表情隱隱有些龜裂,彼此一頭問號的互相看了看,一陣寂靜後,相睢幽幽說道:「江月,有話好好說,咱正常點行嗎?」

  江森:「啊,我遭受了精神污染!」

  庫里摘下耳機,也不打游戲了,扶著梯子做出嘔吐的模樣。

  白望也把槓鈴放下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江月,有話好好說,噁心人就是你不對了。」

  江月:「……」

  江月哽住。

  大意了!現在的她是個五大三粗的Alpha,撅嘴賣萌這種嬌俏的動作已經不適合她了!

  她清清嗓子,很快找好藉口,一本正經的說道:「不能欣賞我的幽默,這是你們的錯,我還可以給你們表演一下猛雕跺腳。」

  大家哄堂大笑,寢室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夜裡,江月抱著被子輾轉難眠,耳邊是西薄雨的呼吸聲,一股涼涼的玫瑰味飄過來,聞著有點繾綣。

  六人寢室的床都緊挨著,她和西薄雨是頭挨著頭睡的,江月每晚都能聞到他的帶著冷意的玫瑰味信息素。

  平時還好,但是今天晚就燥得厲害,江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實在憋的夠嗆,再不疏解就要爆炸了。

  江月還是個女孩時也曾有過這種感覺,但沒到這種難以忍受的地步,大多數時候忍一忍就過去了,實在不行做點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也很管用。

  和女人不一樣,Alpha簡直是不能控制本能的牲畜,感覺一上來就像脫韁的野馬,壓根控制不住。

  江月腦門沁出了一層細汗,她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的爬下了床,溜到公共洗手間,隨便找了個小隔間跑了進去解決生理問題。

  這種時候,難免沉浸其中。

  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江月長長的鬆了口氣,瞬間進入了賢者模式,臉上帶著饜足的微笑慢慢推開門。

  饜足的笑容突然僵住。

  西薄雨不知何時來到了洗手間,正揚起眉毛,表情微妙,用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看著她。

  他的眼睛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看上去冷徹又聖潔,在他冷冰冰的眼神下,江月突然心虛,乾巴巴的打招呼:「你也來上廁所啊。」

  「嗯。」西薄雨不鹹不淡的瞥了她一眼,眼神隱晦的瞥向江月的下半身。

  空氣中彌漫著石楠花的味道,西薄雨抬起一隻修長雪白的手捂住鼻子,在江月即將溜出洗手間的時候,冷聲說道:「處理乾淨換掉,我不想在睡覺的時候聞到這個味道。」

  江月依舊非常心虛,她咳了一聲,捏著鼻子嘀咕:「我也很愛乾淨的好麼,這種事情又不會弄髒褲子。」

  西薄雨的聲音更冷了:「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愚蠢又噁心的問題。」

  江月也有點生氣了,反駁他:「你不也是Alpha嗎,噁心什麼啊,這是正常的生理問題好不好,我這樣代表我健康,不這樣的Alpha那是不行,不行你懂嗎?」

  西薄雨忍無可忍,大半夜和一個Alpha爭論這種問題,這簡直太荒唐了,簡直智商掉線腦子有病。

  他留給江月一個孤傲的背影,走到最遠處的隔間重重的關上了門。

  江月也氣呼呼的離開了。

  她躺在床上氣憤的揪著被角,黑暗中,她聽見西薄雨踩著梯子上了床。

  冷冷的玫瑰香味又飄到了江月的鼻尖裡,那股燥燥的感覺又出現了。

  江月忍無可忍,伸出兩根手指捏緊了鼻子,小聲說道:「你能不能把你的腺體貼弄緊點,信息素全飄我這了。」

  西薄雨一愣,伸手摸了摸腺體貼。

  腺體貼嚴絲合縫的貼在腺體上,他自己都聞不到溢出的微量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非常特殊,攻擊性非常強,聞到他信息素的人都會生不如死。

  有人曾經這樣形容他的信息素——彷彿血管裡長出了無數朵血紅的玫瑰,花朵在長滿倒刺的荊棘上肆意綻放,那些密密麻麻的倒刺刺破血管,在血液的澆灌中開的愈發濃豔。

  他的信息素展現出無比強大的攻擊性,數據庫裡的所有Alpha與他的匹配度都沒有超過百分之二十。

  他的父親說:「你不該是一名Omega。」

  西薄雨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的:「那又怎樣。」

  寢室裡的Alpha室友們多少會溢出一些微量的信息素。

  其他室友聞到他的信息素會疼得齜牙咧嘴,捂著鼻子走遠,只有江月若無其事。

  而且西薄雨確定他現在溢出的信息素可以忽略不計,實在不知道江月這個Alpha是怎麼捕捉到的。

  思索間,就聽見江月掀開被子爬下床,彎著腰走出了寢室。

  過了一會後,江月又躡手躡腳的回來了。

  呵,欲求不滿的Alpha。

  西薄雨對此見怪不怪。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就聽見江月再一次掀開被子爬下床,氣息急促的彎著腰跑出寢室。

  呵,真是一個精力旺盛的Alpha。

  西薄雨翻了身側躺,臉部面對著牆壁。

  過了一會,女Alpha又躡手躡腳的回來了,這會她沒躺下,而是伸出手在西薄雨的後頸處飛快的摸了一下。

  她的手非常冷,顯然剛剛用冷水洗了很久的手。

  西薄雨正想發怒,就見女Alpha鬼鬼祟祟的貼上來,扭扭捏捏的貼著他的腦門說道:「求求你了,貼好腺體貼吧,再這樣下去我真的一滴也沒有了!」

  西薄雨:「……」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1:27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01:59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十九章 蟲卵(六)

  西薄雨一整天都垮著著那張美豔冰冷的臉,雖說他平時也冷冰冰的,但是今天周身氣壓格外低,從他身邊路過的人都能感到他在拼命壓抑怒火。

  江月安靜的像隻鵪鶉,非必要不說話,一米九的高大Alpha臊眉耷眼站在一旁,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解剖課上,他們合力拿著撬棍撬開甲殼蟲的背殼,對著皮下的角質層又摳又挖。

  甲殼蟲的殼相當堅硬,跟坦克車差不多大,它通體黑色,頭部長著一隻尖尖的長角。

  這隻角耐高溫而且鋒利無比,相睢操著熱熔刀砍下去,只在上面上留下一道白印子。

  因為藍眼蚰蜒那件事鬧得太大,原來的解剖老師受到了嚴重的處分,換成了一位女Alpha解剖老師。

  女Alpha解剖老師在講台上講解:「甲殼蟲的強度和陸戰隊的坦克差不多,它頭上的長角非常堅硬,可以毫不費力把你們切成兩半,就像切一塊奶酪那麼簡單。」

  「甲殼蟲總是成群出現,一般強度的攻擊對甲殼蟲無效,必須用重火力壓制它們,最煩人的是這玩意可以飛,它們最喜歡飛到機甲上,用它們的長角把機甲拆的七零八落。」

  她們現在的解剖課程非常狂野,學生們擼起袖子又劈又鑿,給甲殼蟲們開膛破肚。

  江月用鏈鋸劍割下了甲殼蟲的長角,半米長的長角落地後,大家紛紛湊過去觀察。

  江月摸著腦門上的汗,用長角劈開了一塊甲殼。

  「這東西真的很鋒利!」

  六個人一邊解剖甲殼一邊閒聊,江森信息廣,小聲說道:「原來的解剖老師不是處分那麼簡單,背後牽扯挺廣的。」

  江月豎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白望說道:「這個我也聽說了,他一直倒賣藍眼蚰蜒的蟲卵,選的都是出身不好學生幫他偷運,悲劇就在這,這些學生急需用錢,負責採購製冷盒的宋陽買了一批劣質冷盒,從中間賺取差價。」

  白望:「悲劇就這樣發生了,冷盒壞掉,裡面的卵孵化了,趁他們不注意鑽進了他們身體裡。」

  藍眼蚰蜒的足肢上有神經毒素,相當於塗抹式的麻藥,不會讓人感到疼痛。

  江月後背一涼,小聲說道:「鬧出這麼大事,那個解剖老師得蹲監獄了吧?」

  西薄雨說道:「不止,應該是死刑,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

  西薄雨背景成謎,但是沒有人懷疑他的消息渠道。

  如果他說這件事不簡單,那這件事就絕對不會簡單。

  大家精神一震,齊刷刷的看向西薄雨,西薄雨看了他們一眼,又冷又拽的說道:「等你們精神力具象化就有權限知道了。」

  江月指指自己:「那我能具象化啊,我有權限知道吧?」

  西薄雨斜了她一眼:「那你去問導員吧。」

  江月翻了個白眼,不就是說他的信息素味道太沖嗎,至於這樣嗖嗖嗖給她射眼刀嘛!

  下課之後,他們脫掉防護服做完全身消殺一起去食堂吃飯。

  幾位出身不凡的室友們都去價格昂貴的第一食堂,這裡有舒適的隔音包廂,有免費的冰鎮飲料,只要有錢,學生可以在第一食堂吃到任何食物。

  相睢包了一整年的包廂,是第一食堂的超級vip金冠會員。

  相睢吃飯,必有燒烤。

  下午沒課,大家坐在沙發上擼串,連一向矜持高冷的西薄雨都放棄了形象管理。

  江月滿嘴油光,一手烤串一手啤酒,吃了一會又覺得小串不盡興,乾脆拿起一隻烤羊腿大吃特吃。

  西薄雨喝了一口啤酒,不著痕跡坐遠一點。

  相睢哈哈大笑,這位豪放的北方Alpha此刻的神情有些猥瑣,對其他人擠眉弄眼:「江月是該多吃點,一滴精十滴血,她昨晚可是跑了好幾次洗手間喲。」

  包廂裡的Alpha們哄堂大笑,包廂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江月手裡的羊腿都快掉了,她結結巴巴的:「你們昨晚沒睡啊?」

  江森:「醒了。」

  白望:「你的梯子有點鬆,嘎吱嘎吱響,哪天把螺絲擰擰。」

  庫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睢:「我們都理解的,到了萬物繁衍的季節了哈哈哈哈。」

  西薄雨:「……」

  江月:……

  相睢拍打著江月的肩膀:「其實你不用跑那麼多次,直接在床上解決就行了,大家都是Alpha,我們都理解的。」

  西薄雨深呼吸後,咬牙切齒罵道:「閉嘴,都給我去洗手間解決,誰敢把寢室裡弄滿石楠花的味道,我就讓他斷子絕孫,說到做到!」

  其他Alpha倒吸冷氣,面容紛紛嚴肅,不著痕跡岔開了話題。

  江月也鬆了一口氣,她也不喜歡石楠花的味道,真的太嗆鼻子了。

  因為下午沒有課,所以大家一不小心就喝高了,六個人裡只有西薄雨能保持絕對的清醒。

  江月東倒西歪回到宿舍,往床上一倒,她周圍的空間蕩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紋,一個透明的金雕突然出現在層層漣漪中,展開雙翼暈暈乎乎的飛行。

  它一出現,寢室裡的溫度立刻下降,其他人打了哆嗦,白望立刻把空調關了。

  這一次精神體離體並沒有讓江月失去意識,江月還在床上打了個滾,大聲抱怨:「誰把空調開這麼低,咱們這可是北方,這不浪費資源嗎!」

  相睢把被子披在身上,嗷嗷喊:「江月你清醒一點,把你那隻傻鳥弄回去,別讓它四處亂飛啊。」

  江月清醒了一點,朝著金雕伸出手,四處亂飛的金雕非常聽話的飛到她的懷裡。

  寢室的溫度終於恢復正常,大家醉醺醺的睡覺,西薄雨只喝了幾口,所以非常清醒的躺在床上玩終端上的休閒小游戲。

  正玩的入迷時,睡的正沉的女Alpha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跟詐屍似的掀開被子坐起來。

  西薄雨嚇了一跳,他也坐起身,看著女Alpha跟隻人形蜘蛛似的貼在牆上,她的耳朵貼著牆壁,眉頭皺的死緊。

  喝醉的Alpha真討厭,粗魯又神經分裂,簡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女Alpha屈起手指敲敲牆壁,看向西薄雨:「你有沒有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西薄雨問道:「什麼聲音?」

  「有點像衣料摩擦的聲音,聲音很輕,從牆壁裡發出來的。」

  江月的聽覺非常非常的敏銳,她睡覺時必定會戴上耳塞,隔壁寢室經常有人起夜,在安靜的夜晚中,他下床的聲音在江月耳跟悶雷一樣,凳子寢室裡的人知道她耳朵太靈敏,在她睡覺時也會把動作放的非常輕。

  西薄雨也把耳朵貼在了牆壁上,隔壁寢室拖拉凳子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

  江月小聲問他:「聽到沒有?」

  西薄雨瞅瞅她:「隔壁寢室又在拽凳子了」。

  江月:「誒呀,不是這個聲。」

  她轉身踹了相睢一腳,相睢罵罵咧咧的坐起來:「找你爹有事?」

  江月指指牆壁:「牆壁好像有東西,我不太確定,聲音很輕,時有時無。」

  相睢一臉暴躁的把耳朵貼在牆壁上,隔壁寢室裡的哄笑聲傳進他的耳朵。

  江月滿懷期待的問他:「怎麼樣?聽見了嗎?」

  相睢說道:「聽見了,隔壁寢室在討論一個胸大腰細的Omega。」

  江月:「……」

  可能是錯覺吧,其他室友的聽覺也很敏銳,沒道理自己聽得見別人聽不見。

  晚上睡覺,江月被相睢翻身的聲音吵醒了。

  她摸了摸左耳朵,發現耳塞滾了出去,不知道掉在了哪裡。

  室友們都在睡覺,總不能開燈去找,江月只好靜靜的躺著。

  夜裡是最安靜的,能聽見許多白天聽不到的聲音。

  而江月再一次聽到了那種衣角摩擦的聲音。

  沙、沙、沙。

  江月摳了一下耳朵,懷疑自己耳朵的聽覺出現了問題。

  有些人低頻耳鳴,據說耳朵裡就是這種沙沙聲。

  江月抬手捂住耳朵,那種沙沙聲立即就消失了。

  看來不是自己耳朵的問題

  而且這聲音很立體,它不是從一個點上發出來的,江月完全無法確定聲音發出的源頭,她感覺四面八方都是這種聲音。

  這種細微的、不間斷的、時有時無的聲音最令人心煩,尤其是在安靜的深夜裡,它會讓人繃緊神經,後背發涼,疑神疑鬼。

  第二天江月去醫部拿回了一個聽診器。

  由於白天太喧鬧,干擾因素太多,所以熄燈後江月才把聽診器拿出來。

  大家也被江月搞的疑神疑鬼,連白望都不睡覺了,大家圍成一圈,看看江月能不能聽出什麼聲音來。

  當宿舍大樓變得十分安靜時,江月把聽診器貼在了牆壁上。

  戴上聽診器的一瞬間,那種沙沙的聲音立刻清晰起來。

  沙沙沙,沙沙沙。

  江月打了個哆嗦,臉色霎時間慘白一片。

  她哆哆嗦嗦的把聽診器遞給西薄雨,西薄雨聽了一會,臉色也變得相當難看。

  聽診器傳來傳去,一片窒息的安靜中,大家的臉色如出一轍的難看。

  江森嘴唇顫抖,拿著聽診器去另一面牆上試了試,然後江森打了個哆嗦。

  相睢慌了:「臥槽,這什麼聲音啊?」

  江月抱住雙臂,上下牙齒打顫:「都是這種聲音,四面八方都是。」

  西薄雨拿過聽診器去了走廊,聽了一陣,他臉色更不好了,對身後的室友說道:「走廊裡也是這種聲音。」

  白望有點密恐,最近被相睢感染了北方口音,特別憂鬱的來了一句:「這可咋整啊!」

  庫里撓撓頭,說道:「你們說這聲音就咱們寢室有呢,還是其他寢室也有呢,還是整棟大樓都有呢?」

  他話音一落,所有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7 11:42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02:03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二十章 蟲卵(七)

  大家誰都沒有說話,一時間都被這種可怕的猜想嚇住了。

  都是一群十七八歲的青少年,有幾個見過這樣的場面。

  江月已經噁心的不行,再一看其他室友也是個個面如菜色。

  江森抱住自己瑟瑟發抖:「我去聯繫導員,讓他看看怎麼辦,我現在老難受了,感覺自己全身都爬滿了小蟲子。」

  白望猛地一哆嗦,立即捂住江森的嘴,他有輕微密恐,六個人裡他的臉色是最難看的。

  庫里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問他們:「你們還能睡著覺嗎?」

  眾人齊齊搖頭,庫里繼續說道:「真的,你們有沒有感覺今年特別不太平?雖說蟲族和異變種天天搞事情,但這可是聯邦軍校啊,怎麼跟篩子一樣。」

  江月弱弱的說道:「這其實也不難想啊,因為聯邦軍校的學生是未來的花朵,把花朵摧殘沒了,未來的優質兵源就斷檔了,只剩下一些老兵撐著。」

  話糙理不糙,確實是這個道理。

  相睢說道:「那也不對啊,蟲族的腦蟲在我們手裡呢,我們殺掉腦蟲那整個蟲族不就完了啊,那你們說蟲族折騰這麼多幹嘛呢?」

  西薄雨:「宣洩怒火。」

  相睢眨眨眼:「有可能。」

  江森又開始杞人憂天了:「蟲族太強了,真希望我們快點發展,不求超過蟲族,能和人家持平就行了。」

  *

  導員傅岩又接到了江森的通訊。

  一分鐘後,他臉色大變,給聯邦軍校的校長發起通訊,隨後聯繫特警部隊和生化戰士一起前往藍鯨區2號公寓。

  藍鯨公寓裡,六個瑟瑟發抖的Alpha穿好衣服站在走廊上等待導員。

  此時,樓上傳來一陣乒乒乓乓哐當當啷的聲音。

  Alpha都很暴躁,吵架簡直是家常便飯。

  江月乾笑了一聲,想說點冷笑話緩解自己的緊張,於是用胳膊懟了一下身邊的西薄雨,說道:「你說這樓裡的鋼筋水泥會不會被那些東西蛀空,要是那兩個打架的Alpha把地板踩空怎麼辦?」

  西薄雨知道自己的女Alpha室友腦子裡總是裝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瞥了一眼江月,冷靜的說道:「有一定的可能性。」

  話音剛落,只聽噗通一聲,走廊的天花板破了個大洞,兩個扭打在一起的Alpha就這麼從洞裡滾了下來。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一堆淺粉色絲線般的東西成團成團的從破洞裡往下掉。

  也就眨眼之間,那兩個扭打在一起的Alpha就被一團團絲線般的東西淹沒了。

  這些絲線泛著溫潤的珠光色澤,觸碰到人體的那個瞬間,這些絲線忽然有了生命般的鑽進了兩個Alpha的身體裡。

  相睢:「我草草草草草草草!!!!!」

  江月:「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望:「yue~yue~yue~」

  江森:「快跑啊啊啊啊啊!」

  庫里:「我的媽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群尖叫雞中,只有西薄雨比較冷靜,他拽住一蹦三尺高的江月,大聲呵斥:「別慌,去拿火焰噴射器。」

  江月衝進寢室裡拿出火焰噴射器,她打開開關對準兩人,急得快哭了:「可是他們倆怎麼辦?」

  西薄雨破口大罵:「你能再優柔寡斷一點嗎?」

  那兩個學生仍然在喊救命,那些絲線般的東西從他們的耳朵裡、眼睛裡、鼻孔裡、嘴巴裡鑽進去,吃到血肉的絲線飛速生長,他們的皮膚被撐到透明,那些纖細無比的絲線變成了更加美麗柔嫩的粉色,刺破皮膚從他們臉上各處鑽了出來。

  兩個Alpha的身體迅速乾癟下去,只剩下薄薄的兩張皮,這團絲線般的東西發出淺粉色的夢幻熒光,熒光每閃爍一次,空間就會出現一圈圈透明的漣漪。

  江月聽見了一陣刺耳的尖嘯聲。

  不能再猶豫了!

  江月閉上眼,大喊一聲,對準兩人打開了火焰噴射器。

  熾烈的火舌像一條火龍,高溫很快將兩位Alpha燒成了兩堆人形焦炭,走廊裡彌漫著人肉的焦糊味。

  一些Alpha聽到動靜後從寢室裡跑出來,他們剛要幫忙,公寓樓的廣播突然響起,傅岩導員的聲音從廣播裡傳遍整棟2號公寓。

  「所有學員穿上防護服,保持靜止狀態不許走動!嚴禁走動!嚴禁走動!保持靜止狀態!保持靜止狀態!保持靜止狀態!」

  一時間,所有2號公寓樓的學員們都輕手輕腳穿上防護服,隨後安靜的坐在地上。

  那些絲線無法抵禦高溫,很快在火焰下變成焦土。

  相睢大罵:「這什麼東西,真是夠噁心的。」

  掉下來的成團的絲線都被江月燒成灰燼,其他的絲線畏懼高溫,縮回了牆壁裡。

  江月拿著噴射器,呆呆的看著被她燒成焦炭的兩個學生。

  過了一會後,她一把抱住西薄雨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大哭特哭。

  「我殺人了。」

  西薄雨拍拍她的後背:「難道你等著他們變成兩條蟲子爬向你麼?」

  江月趴在他肩膀上痛哭:「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嗎?不是所有Alpha都像你這樣冷靜堅強的!」

  西薄雨182,江月188.6,因為聯邦軍校伙食太好,她身高又往上竄了一下,變成了188.9。

  小鳥依人才叫美好,大鳥依人讓人想笑。

  住了這麼多天後,在彼此的眼裡,室友們再不復初見時的光鮮與神秘,都變得沙雕且二貨。

  唯一沒崩人設的只有西薄雨,但他身上的高冷光環也褪去了一半,至少江月就敢往他身上抹眼淚了。

  就在江月哭得稀裡嘩啦的時候,導員傅岩帶著特警部隊和生化部隊浩浩蕩蕩的趕來。

  學生們拎著大包小包撤離公寓,謝天謝地,剛開學不久大家的東西都很少。

  2號樓學生門站在操場上無語望天。

  沒辦法,大家只能在操場上打地鋪湊活一晚,而且又得來一次全面消殺。

  北方的夏天不那麼熱,夜晚的風吹到身上還有一絲絲的小涼爽。

  做完檢查和消殺的江月依舊哭哭啼啼的,很喪的坐在那。

  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我再也不吃烤肉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吃烤肉了,我見過那兩個Alpha,他們是三班的學生,解剖課上跟我借過手套。」

  她絮絮叨叨:「可是現在他們變成兩堆焦炭了,他們的爸爸媽媽還不知道多難過呢。」

  相睢給她遞紙,江月擦著鼻涕,虛弱的倒在西薄雨身上。

  西薄雨推了推。

  沒推動。

  一個將近一米九的人形大黏糕,確實難為他了。

  相睢一邊遞紙一邊安慰:「這叫命裡有此一劫,你不燒他們,他們也是鬼東西的肥料,死不瞑目啊這!」

  江月:「嗚嗚嗚我不該讀軍校,大一就這樣了,還讓不讓人活了嗚嗚嗚,我為啥是個Alpha啊,我為啥要讀軍校啊,我的媽啊,我好想回家啊。」

  相睢:「那你還是得讀軍校啊,你說你的出身不讀軍校有啥出路,將來娶老婆連生育保障金都拿不出來,哪個Omega會嫁給你。」

  生育保障金——別名彩禮。

  因為普通家庭的Omega一旦生育將會有兩三年無法工作。

  如果一個Omega年工資10萬星幣左右,那娶他\她的Alpha至少要準備30萬的生育保障金。

  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Alpha沒有子宮,如果想要後代可不能只付出一個雞巴。

  人造子宮的技術已經很成熟了,但價格很昂貴,一套費用下來起碼70萬。

  如果想買高級卵子,一套下來150萬左右,這可不是普通Alpha能負擔的。

  想來想去還是結婚最合適,如果娶了一個Omega,那這位Alpha只需要花費30萬左右的生育保障金,就可以收獲一個肯為他生兒育女洗衣做飯還能給他解決生理需要的家養小精靈。

  這是大多數Alpha的想法。

  當然了,事情並不是這麼冷冰冰的,婚姻也並不是一錘子買賣。

  因為有信息素這種東西,Alpha的出軌率很低,大多數Alpha都很愛自己的Omega,他們結婚後都會心甘情願上交自己的全部收入,兜裡只踹點買煙的錢。

  只要腦子正常人品沒有大問題,結婚後都過的不錯。

  作為一個Alpha,江月還沒到思考婚姻大事的年紀。

  但萬一,萬一她將來喜歡上一個Omega呢!

  房和車先不說,起碼生育保障金得掏出來啊。

  寢室六個人,只有江月是個實打實的窮逼。

  她更悲傷了,倚在西薄雨肩上發出痛苦的的嗚咽:「不,我不想努力了,我只想靠臉吃飯,找個美麗溫柔的Omega小哥哥包養我!」

  西薄雨虎軀一震,問江月:「你能要點臉嗎?」

  江月擦乾眼淚,躺在他身上挺屍。

  突然,她身體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乾嘔。

  西薄雨挖苦她:「你這是哭到嘔吐?」

  江月乾嘔了一聲,揉了揉喉嚨:「我嗓子眼裡有股奇怪的味道。」

  江森遞給她一塊口香糖,打趣道:「還想著走廊上的焦糊味吶,來來來,吃塊薄荷口香糖清清口。」

  江月接過口香糖,還沒放進嘴裡又乾嘔一聲。

  伴隨著她的乾嘔聲,一股奇怪的味道從她嘴裡飄了出來。

  江月跪在地上嘔吐,哇的一聲,她吐出了一隻湯圓那麼大的白色絮狀物,還閃爍著點點熒光。

  這個類似小線團一樣的玩意已經被消化一半了,眾人看著這玩意,所有人都凌亂了。

  這就邪門。

  2708寢室的6個人可是親眼見證那兩個Alpha被這玩意兒吸成人乾兒的。

  江月也震驚了。

  西薄雨也凝固了。

  其他室友也風中凌亂了。

  江月作為密切接觸者,接受了全方位的檢查和嚴格消殺。

  但是現下她從肚子裡吐出了這東西。

  這並不是說醫務部的人不專業,這意味著一個匪夷所思的事實,那就是江月可以消化這種詭異的玩意。

  這簡直是個非常荒誕的事實,對於江月而言,這可能和吃掉一個包子沒什麼區別,正常的進食而已,怎麼能檢查出問題呢。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12:01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8 02:09 P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二十一章 蟲卵(八)

  江月又被帶去檢查了。

  能做的測試全都做了一遍,醫生還取了一點胃液做研究。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那根鋼釘躺在她的胃液裡,不一會就冒出滋滋的白煙。

  江月呆滯。

  傅岩問道:「你的身體和正常人不一樣,你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麼?」

  江月傻呆呆的,看看傅岩,又看看醫生:「我吃肉的時候不吐骨頭,這個算異常嗎?」

  穿著生化服的醫生拿出一枚藍眼蚰蜒的卵放在提取的胃液裡,那枚藍色的卵很快就被胃液消化,化成一灘淺藍色的液體,一絲孵化的跡象都沒有出現。

  傅岩問道:「你從小到大有沒有經歷過比較特殊的事情?」

  江月經歷的最特殊的事情是穿越,還是魂穿到一個Alpha身上。

  只要長了腦袋,就知道這種事情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

  江月搖頭,只對傅岩說道:「經常感到飢餓,消化東西很快,除了這些沒有別的異常了。」

  穿著生化服的醫生在一旁說道:「或許正是因為她體質特殊,所以才能在那次事故中活下來。」

  江月想起剛剛穿越的時候,猶豫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我並不能免疫感染,我記得有個醫生從我手裡取出一個蟲子。」

  她對那個蟲子的印象很深刻,因為那隻蟲子有很多條比絲線還要細的纖長足肢,把她的半條命都嚇沒了。

  醫生和傅岩都沉默的看著她。

  在江月越來越忐忑的眼神中,醫生說道:「很奇怪,正常人不應該有這種身體,按照常理來說,就算你的胃酸能夠消化一些蟲族,但是蟲族身上有許多致命菌種,可是你一點事都沒有。」

  救命!江月最害怕這種劇情了,因為身體特殊或者有特異功能被抓去研究所切片研究,這都是電影的老套路了。

  她瑟瑟發抖,特別驚恐:「你們會不會把我抓走切片研究啊?」

  傅岩摸著下巴:「那倒不會,只是你身上反常的地方太多,比如說沒有經過任何訓練就可以讓精神力具象化,這個已經夠讓人驚訝了,現在又發現你能消化蟲族,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他每說一句話,江月的緊張就增加一分,說實話,江月並沒有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也不希望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有些時候,平庸並不是一件壞事。

  談話間,江月的身體數據被光腦傳送出來,虛擬屏幕上的各項數據都很正常,醫生對著江月的腦部掃描圖看了很久。

  江月看到他鬆了口氣,這個全副武裝的Alpha摘下了防護面罩,露出了一張英俊風流的臉龐。

  「她沒有被蟲族寄生,她的腦子很完整,松果體沒有異常,大腦發出的波段也在正常範圍內。」

  傅岩繃緊的後背瞬間放鬆下來。

  江月懵懂的眨眼,一會看著傅岩,一會又看向醫生。

  傅岩好心的解釋:「有些蟲族會寄生在人類的身體裡,被寄生的人類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們身體內部的構造會發生變化,胃酸變成腐蝕性極強的強酸就是被寄生的特徵之一。」

  說到這裡,一旁的醫生皺起了眉毛:「江月的身體的確與眾不同,她的胃壁非常厚,你知道的她的肌肉密度有多嚇人麼?我只有給一些特殊軍種做檢查時才見過這個密度。」

  醫生點開江月的人體掃描圖:「你看她的軟骨組織,是不是比正常人厚很多?」

  傅岩點頭,喃喃說道:「更厚的軟骨組織啊,能避免高強度運動導致的磨損問題,簡直是為戰鬥而生。」

  醫生的目光轉向傅岩:「當然了,雖然我是個醫生,但是關於這方面的事情你比應該比我了解。」

  他們倆的對話雲裡霧裡的,江月聽得一頭霧水。

  她現在坐立不安,心裡虛的厲害,作為一個外來的靈魂,要是真的探究起來也和寄生差不多。

  而且她壓根沒有原主的記憶,如果他們詳細詢問她以前的經歷,她真的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醫生又看向了江月,語氣溫和的說道:「為了保險起見,你這一週內都要來醫務室裡做檢查,還有,雖然你的身體沒有被蟲族菌種感染的跡象,但你還是要打一針抗生素以防萬一。」

  江月乖乖點頭。

  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傅岩把江月從檢查室裡領走了。

  路上,江月忍不住問他:「能消化蟲族真的是很罕見的事情麼,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麼?」

  傅岩:「並不只有你一個人這樣,有一些特殊的兵種,他們的身體構造和你差不多,肌肉密度高,骨骼堅硬如石,胃液能消化蟲族,身體的免疫系統異常強大,可以免疫絕大多數的蟲卵感染。」

  江月很好奇:「這些兵種是幹什麼的?」

  傅岩樂了:「你將來會知道的。」

  江月不想知道。

  特殊兵種,聽上去就沒有什麼好事。

  她回到操場時,這裡已經架起了很多淺綠色的帳篷。

  帳篷裡很亂很悶熱,除了西薄雨之外,江月的其他室友們脫的只剩條褲衩,一臉生無可戀的捧著懷裡的小風扇吹啊吹。

  江月也開始脫衣服,她還是有羞恥心的,先換上了一件寬鬆的能遮住屁股的白色工字背心,然後才慢吞吞的脫下長褲。

  帳篷空間不足,六個人高馬大的Alpha擠在裡面,一個個玉體橫陳,場面非常窒息。

  白花花的全是肉,左邊是肉,右邊也是肉,前面是肉,後面也是肉。

  西薄雨穿著一件非常輕薄的短袖睡衣,他冷著臉的樣子非常恐怖,室友們不敢往他身邊擠,硬是給他圈出了一塊不小的地盤。

  等江月換完衣服進了帳篷,室友們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相睢:「說吧,江月你是不是扮豬吃老虎,其實你只是假扮成貧民窟的學生來體驗人間疾苦,你真實是身份是某個將軍的嫡系後代對不對?」

  江月:「……」

  相睢看上去特靠譜一個人,不知道腦回路為啥這麼奇怪。

  「你的猜想不對,你以為食堂黏糊糊的愛心餐很好吃啊?」

  相睢有幸品嘗過食堂裡的愛心餐,那種感覺像是吃了一嘴十年老黃痰。

  他立刻乾嘔了一聲。

  品嘗過愛心餐的室友們虎軀一震,紛紛pass了這個猜測。

  江森總結:「只能說是天賦異稟。」

  江月很讚同:「怪不得我總餓。」

  西薄雨對此微微惱怒,因為他囤的零食全被某個餓死鬼吃光了。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個擁擠又悶熱的夜晚。

  大家都睡不著,江月更是滿腹心事。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去哪了呢?

  擁有這麼強悍的身體,原主人的靈魂也應該很強大才對。

  還是原主的靈魂已經死去了,只剩下這具不同常人的身體。

  那原主到底經歷過什麼呢,她的身體構造為什麼這樣特殊呢?

  這注定是個無解的答案。

  原主留下的信息太有限了。

  就連原主曾經居住過的貧民窟也因為蟲災被火焰焚毀,只剩下一片廢墟。

  由於沒有睡好,江月起床時一直打哈欠。

  他們借用了其他樓的公共洗手間和水房,一個個哈欠連天的走回來。

  看來昨晚失眠的不止江月一個人。

  藍鯨區2號樓已經被劃為禁區,周圍拉起了紅色的警戒線,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學校給他們分了新的宿舍樓,新的宿舍樓是薔薇區的老公寓1號樓。

  薔薇區是Omega們居住的區域,聯邦軍校的機甲設計專業有很多Omega學員。

  分配宿舍那一天Alpha們都很興奮,一個個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他們高興的太早了。

  為了保障Omega的安全,學校給入住薔薇區的Alpha們配備了智能止吠器。

  智能止吠器只有晚上八點鐘之後才能拿下來。

  於是住在薔薇區的所有Alpha都戴著止吠器去上課,被薔薇區的Omega們戲稱為Alpha狗。

  江月戴上狗嘴套,邁著大長腿走進薔薇區。

  薔薇區是個很精致的地方,Omega們打扮的非常精致,從他們身邊吹來的風都香噴噴的。

  住進薔薇區的Alpha們再也不能趿拉人字拖穿著大褲衩出門溜達,他們必須著裝整齊,貼上最昂貴的腺體貼,戴上最堅固的狗嘴套。

  路過他們的Alpha會捂著嘴偷笑,偶爾會好奇的看上好幾眼。

  Omega們總是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不像Alpha那樣喜歡獨來獨往。

  一群Omega路過江月身邊走遠,風裡傳來他們嘰嘰喳喳的聲音。

  「這個女Alpha長的也太好看了吧!」

  「又冷又酷的,看上去很不好接近誒。」

  「是啊是啊!比虛擬偶像還要帥,我捏臉都捏不出來的美貌吶。」

  「我也在玩戀戀不忘誒,捏出來的老公不如她一半帥呢!」

  「是的是的,我也在玩,戀戀不忘真的好好玩!」

  江月心動了。

  好久沒玩戀愛游戲了。

  她打開終端搜索戀戀不忘,發現這款戀愛游戲是全息游戲,需要光腦和全息頭盔,還有配套的全息倉。

  一套下來也就150萬左右吧。

  江月含淚關掉了搜索界面。

  窮逼是不配擁有老公的。

  學校的全息機房有智能AI,在機房裡玩游戲會被AI轟出去的。

  江月十分悲痛的放棄了在游戲裡找老公的想法。

  悶悶不樂回到宿舍後,她打開終端查看自己的個人信息。

  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平無奇,找不出一丁點特殊的地方。

  江月摸摸自己的胃,糟糕,她又餓了。

  戴著狗嘴套的室友們陸續回到寢室,與前幾天剛搬來薔薇區的興奮不同,現在的他們都很頹靡。

  戴上狗嘴套是很麻煩的,因為他們搬到了薔薇區,所以吃飯的食堂也在薔薇區。

  食堂裡到處都是Omega和Beta,Alpha吃飯的時候也不能摘下狗嘴套,只能去食堂領一份營養液,十分痛苦的咬著吸管。

  相睢一臉菜色,把購物袋往地上一扔,煩躁的晃著腦袋:「媽的,一天天的煩死了,什麼時候能摘掉這個鬼玩意。」

  江森無精打采的說道:「現在的基建速度還是挺快的,咱們以前住的公寓全是那種古怪的玩意,處理起來比較麻煩,光是爆破不行的,還要往樓裡灌注強酸保證那東西徹底死絕。」

  庫里和白望坐在凳子上用吸管喝飲料,這倆人吃不慣營養液,餓的連話都不想說。

  西薄雨是狀態最好的那一個,戴上狗嘴套的校草依舊是校草。

  他有多受歡迎呢?

  就這麼說吧,Omega送給他的零食堆積如山,他一人養活了一整個寢室。

  晚上8點鐘,Alpha臉上的狗嘴套解除了封鎖程序,憋悶了一天的Alpha們紛紛享受著自由的時光,這個時間裡樓道內全是食物的香氣,可憐的Alpha們只能在這個時間點吃一頓像樣的飯菜。

  2708寢室煮起了火鍋,大家吃的一頭熱汗,連西薄雨都拋下了優雅和矜持。

  吃到一半寢室門被人敲響,白望離門最近,打開門之後,傅岩導員微笑著走了進來。

  「哦,這火鍋很不錯啊。」

  寢室裡的Alpha們顧不得擦嘴,立刻立正站好。

  傅岩笑道:「不用緊張,你們吃你們的,這臘腸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哎喲,還有毛肚呢,小崽子們吃的挺豐盛啊。」

  江森嘿嘿一笑,哭著臉說道:「這不憋壞了麼,天天喝營養液嘴裡面都淡的沒味了。」

  傅岩點頭:「理解理解,你們繼續吃,江月和西薄雨跟我走一趟,我找你們倆有事。」

  江月和西薄雨對視一眼,俱是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疑惑,他們倆快速穿戴整齊跟在傅岩身後走出了寢室。

  剩下的四個人面面相覷。

  江森:「怎麼回事?」

  相睢:「我也不知道啊。」

  白望:「為啥只叫他倆出去?」

  庫里:「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夏天快要過去了,歷越的夜晚開始變的涼爽起來。

  江月跟在傅岩身後問道:「導員,您找我們有什麼事情?」

  傅岩說道:「帶你們出去逛逛。」

  智能機械門打開,傅岩帶著他們倆走出學校,一輛外表普通的黑色小轎車正停在校門口等著他們。

  江月和西薄雨坐在後座時,司機突然轉過頭笑著看向他們倆個。

  江月驚呼:「鄒毅老師!」

  鄒毅是實戰訓練課的老師,由於江月在實戰課上的表現過於暴力,所以鄒毅經常給江月當陪練。

  見到熟悉的人,江月的緊張感頓時少了一半,又驚又喜的說道:「鄒老師,我們這是要去哪啊!您和傅導員怎麼都神神秘秘的。」

  「帶你們去逛逛市場。」

  江月又和西薄雨對視一眼。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了地下商城,傅岩和鄒毅都穿的很休閒,江月注意到他們向來挺直的後背微微彎下去一點,身姿頓時不那麼筆直挺拔了。

  地下商城還有燒烤店,鄒毅給江月買了一根霸王旋風純肉烤腸。

  江月拿著烤腸愣愣的看著鄒毅,又轉頭看看西薄雨,呆呆的問:「就給我一個人買嗎?」

  鄒毅特別慈祥的拍拍江月的肩膀:「乖,專門給你買的,西薄雨不需要這個。」

  西薄雨的瞥了江月一眼,淡淡說道:「我不喜歡油膩的東西。」

  於是江月很開心的吃掉了這根霸王旋風純肉烤腸。

  吃完之後,傅岩特別貼心的幫她把竹籤扔掉了垃圾桶。

  成為Alpha之後,江月第一次享受到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懷,心中正有些淡淡的感動。

  突然,鄒毅蒲扇那麼大的巴掌落在了江月的後腦勺上,一下給江月整懵了。

  他方才的慈祥無影無蹤,周身氣勢一變非常凶神惡煞的指著江月鼻子開罵:「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你除了吃還能幹什麼?老子我費那麼大勁供你念書,你精神力測試就拿了個下下等,丟不丟臉啊你?」

  江月一臉懵逼時,鄒毅的大巴掌揮舞出了殘影,一下又一下呼在了她的腦門上,把她打的一個踉蹌接一個踉蹌,腦瓜子嗡嗡直響。

  傅岩開始拉架:「老鄒啊,你不能這麼教育孩子啊,你看這人來人往大庭廣眾的,有啥事不能回家說嘛。」

  鄒毅破口大罵:「我給她留臉,她給我長臉了嗎,你就說說她精神力測試那個破成績,我在其他人面前都抬不起頭。」

  鄒毅又抬起胳膊作勢要打,江月驚恐的縮在角落裡抱住腦袋瑟瑟發抖。

  傅岩又開始拉架,拍拍他的後背:「唉,消消氣,消消氣,精神力這玩意欲速則不達,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想什麼別的辦法,你家小西一個Omega精神力都比她強,咱還定的娃娃親呢,你說她這德行小西能看上她麼,她這樣下去怎麼找老婆!」

  傅岩尷尬的賠笑。

  家長在大庭廣眾之下教育孩子的畫面時有發生,圍觀的群眾看完熱鬧也紛紛勸說起來。

  鄒毅消氣了,一把扯過六神無主的江月拽著她走。

  江月人麻了。

  一路上江月都在挨罵,鄒毅罵罵咧咧,傅岩苦口婆心的勸架。

  西薄雨神色淡淡走在江月旁邊看戲,江月不敢說話。

  走了一路,江月就被罵了一路,他們走出地下商城回到車裡時,車窗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一個長相沒有絲毫亮點的男Beta遞過來一張紙質的傳單,鄒毅特暴躁的指著他罵:「有病吧天天發小廣告。」

  男Beta將手裡的傳單揉成一團扔進了車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江月有點悟了,這兩位是在釣魚執法。

  果然,鄒毅下車了。

  江月捂著腦門在後座挺屍。

  她很是心累,有氣無力的抱怨:「導員,你們好歹給我點心理準備啊。」

  傅岩哈哈一笑:「那就不逼真了。」

  江月:「……」

  十五分鐘後,鄒毅拿著一個冷凍盒回來了。

  除了冷凍盒,他手裡還有一根香氣四溢的霸王旋風純肉烤腸。

  他把烤腸遞給江月,非常慈祥的看著她:「給你的獎勵,真是辛苦了。」

  江月心裡臥槽臥槽的。

  女Alpha露出了警惕的小眼神。

  鄒毅忍住笑:「軍校生出任務有補助。」

  江月眼中發出了亮光:「多少錢?」

  鄒毅:「一千五。」

  江月舒心了,她喜滋滋的接過了烤腸,對鄒毅和傅岩道謝:「嘿嘿嘿,謝謝兩位老師。」

  她一邊吃烤腸一邊看了眼鄒毅手裡的冷凍盒,如果沒猜錯,冷凍盒裡應該裝的藍眼蚰蜒蟲卵,這玩意對精神力的提升有非常神奇的效果。

  回到宿舍後,室友們紛紛圍了過來,露出八卦的小眼神。

  江月捂著腦門痛苦的把事情敘述了一遍。

  江森摸著下巴:「那倒是,自從軍校出事後黑市裡倒賣蟲卵的人聽到了風聲,不是輕易能買到了。」

  庫里問江森:「你家不是搞化妝品麼,你們不缺藍眼蚰蜒卵的供貨渠道吧。」

  江森說道:「這種東西的供貨渠道都把持在軍方手裡,其他製造商我不清楚,反正我們家是非常正規的。」

  他繼續說道:「這種東西算是高危物品,一套程序走下來非常費時間,黑市的貨源比軍方低了三成左右,自然有追求利潤的製造商鋌而走險,選擇這種不正規的供貨渠道。」

  江月:「那黑市的貨源又是從哪弄來的?」

  西薄雨說道:「這很復雜,聯邦軍部也有渾水摸魚的人,蟲族也會出於某些原因向人類提供蟲卵,也不排除有人私下圈養藍眼蚰蜒牟利,反正只要有利潤就有人鋌而走險。」

  白望嘶了一聲:「你說咱們學校接二連三的出事,會不會跟這事有關係。」

  想起密密麻麻的藍眼蚰蜒幼蟲,他忍不住打了哆嗦:「你們知道嗎?咱們以前住的2號樓翻修過,據說學校已經開始查那個施工隊了。」

  庫里攤手,抱著游戲手柄說道:「然後那個施工隊裡的人全死了,全部死於蟲卵感染,要說沒陰謀傻子都不會信。」

  紅毛庫里看向江月,一臉探究:「你的聽覺也太靈敏了,那麼小的動靜你是怎麼聽見的?」

  江月戴上了痛苦面具:「我也不知道,那動靜非常輕微,只有特別安靜的時候才能聽到一點點,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耳鳴,或許其他聽見動靜的同學沒有在意吧。」

  相睢搖頭,指著他自己的耳朵說道:「不不不,我做過非常專業的測試,我的聽覺已經屬於非常罕見的那種,我舉雙手發誓,我真的一點動靜都沒聽到,而且我的胃液也不能消化藍眼蚰蜒啊。」

  江月:「臥槽,我好害怕,會不會下一秒就有人把我抓走切片研究?」

  相睢拍拍她的肩膀:「那倒不至於,但是真的,你真的不正常,我們背地裡討論過,一致認為你可能被蟲族寄生過,導致一些生理機能被改變了。」

  江月:「……」

  虧她當時還感嘆室友們都很淡定,原來他們在私下裡悄悄討論過!

  江月想起自己剛穿越的時候。

  她躺在一堆廢墟中,一個穿著生化服的醫生切開的她的手背,從裡面取出一隻水蛭一樣的紅色蟲子。

  無數對細細長長的淺粉色足肢從它的腹部張開,直接把江月嚇暈了。

  以她目前有限的知識只能判斷出那隻蟲子是一隻剛剛孵化出的幼蟲。

  江月很篤定的說道:「不可能,那隻幼蟲剛孵化就被醫生取出來了,我暈過去之後被送到了醫院,如果真的被寄生,醫院不可能檢查不出來。」

  西薄雨想了想:「如果在那之前你就被感染了呢?」

  這個問題令江月語塞,在這之前的事情她確實沒有絲毫的印象。

  江月糾結的要死:「你們的猜想太荒誕了,完全脫離了現實,如果我真的被寄生了,那我應該變成一隻蟲子才對。」

  西薄雨眨了一下眼睛,對江月說道:「有一種寄生,叫做完美寄生。」

  完美寄生,無限接近於零的微小概率事件。

  通俗的講,就是幾乎不可能發生。

  江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幽幽說道:「你們別欺負我讀書少,這和天降隕石正好砸到我頭上的概率有什麼區別?」

  頓了頓,江月補充:「天降隕石砸我頭上的概率都比這個大吧。」

  西薄雨反駁她:「幾乎不可能發生,不代表永遠不會發生,那片貧民窟的人全部死於蟲卵感染,只有你是唯一的倖存者,你有沒想過這並不是巧合呢?」

  江月張了張口,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事實上,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相睢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對啊,所有人都被蟲卵感染了,只有你是倖存者,如果在這之前你的身體就發生了變化了,這樣一想就很合理。」

  那片貧民窟發生的事情並不是秘密,至少對於江月的五個室友來說這完全算不上秘密。

  江月有點恍惚,眼神渙散的回憶道:「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染,我記得很清楚,一個醫生從我的手背裡取出一條水蛭一樣的蟲子,腹部那裡有很多比絲線還細的淺粉色足肢。」

  「所以我並不能免疫一切感染。」

  一片寂靜之中,西薄雨做了一個總結:「總而言之,你的身體肯定因為某些原因發生了一些變化。」

  看見江月臉色不太好,西薄雨話鋒一轉,語氣柔和:「你不要胡思亂想,這種變化只會在一些特定條件下發生,所以發生在你身上才讓人覺得怪異,你以後多關注自己的身體變化就行了。」

  江月雙眼無神:「我怎麼覺得自己跟個怪物一樣。」

  總不能真是怪物吧!

  江月這個晚上徹底失眠了。

  其實她身上的異常之處並沒有對她的日常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她也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漸漸的,她也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還和室友們爬到公寓樓頂看熱鬧。

  藍鯨區2號公寓開始灌注強酸,為此軍部出動了三架中型戰艦,藍鯨區的學生們全部撤離,大家人手一個望遠鏡,找到視野開闊的地方站在遠處觀察。

  被強酸腐蝕的大樓冒出滋滋白煙,彷彿蠟燭遇到火焰,堅硬的建築骨架軟噠噠的垂了下去,然後溶化、流淌、坍塌。

  牆體裡冒出無數團在一起的淺粉色絲線,它們纏繞在一起,每一根都散發著美麗的珠光,無數點細小的熒光在它們尖端閃爍,詭異又美麗。

  強酸灌注下來,這些絲線猶如碰到沸水的霧淞,沒有作出任何抵抗的姿態就湮滅在強酸中。

  那些尖端上的粉色熒光脫離了寄宿體,紛紛飛向天空。

  這一刻所有的喧鬧聲都停止了,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美裡夢幻的時刻裡。

  有人小聲低喃:「這些粉色的光點是什麼?」

  「像夢一樣。」

  江月至今不知道這種蟲子叫什麼名字,她查閱了很多資料都沒找到關於這種蟲子的信息。

  清理完畢後,江月放下望遠鏡,長長的鬆了口氣:「噩夢總算告一段落了,我的人生中不會出現比這更刺激的事情了。」

  江森感慨:「住了這麼多天的地方說沒就沒了,什麼時候才能搬出薔薇區啊。」

  相睢挖苦他:「當初搬到薔薇區,最興奮的人就是你。」

  江森戴上了痛苦面具:「我哪知道早八晚八都得戴狗嘴套啊,你知道Omega怎麼稱呼我們嗎,他們管我們叫Alpha狗!」

  西薄雨瞥了江森一眼,眼神有億點點嫌棄。

  江月爆笑:「哈哈哈,你這叫樂極生悲。」

  看完熱鬧之後六個人往回走,一邊走一邊閒聊,江月無意間提了一嘴:「好像很久沒有看到傅岩導員了。」

  相睢也隨口說了一句:「是啊,我家裡人也很忙,一個星期沒聯繫我了。」

  大家一起去食堂喝著難喝的營養劑,一邊聊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因為戴著狗嘴套,大家用吸管喝營養液的樣子都特別滑稽,食堂裡的Omega們看著他們嘻嘻笑。

  江月的目光黏在他們精致而美麗的服飾上,有一位甜美的女Omega路過她身邊,她背著一個非常精致的珠光貝殼包,連拉鏈都做成貝殼形狀。

  江月的目光一路追隨著可愛的貝殼包,直到一隻雪白修長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月回過神,西薄雨問他:「你還要營養液嗎?」

  「幫我拿個草莓味的,謝謝!」

  西薄雨起身去拿營養液,江月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江森打趣:「眼珠子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你能不能收斂點?」

  江月說道:「你們不覺得她的貝殼包包特別好看嗎?」

  江森:「什麼包?」

  相睢:「什麼貝殼?」

  白望:「什麼包什麼貝殼?」

  庫里:「她背包了嗎?」

  江月:「……」

  啊啊啊啊啊!太痛苦了!

  江月直接痛苦面具,她睜著死魚眼揉著太陽穴,有氣無力的說道:「沒什麼,就覺得人家好精致,跟他們一比,我就像個原始森林裡裸奔的獸人。」

  西薄雨端著營養液回來了,他對江月的話很讚同:「那倒是,Alpha都活得很粗糙。」

  喝足營養液回到宿舍後,江月躺在床上睡午覺。

  下午沒課的時候,大學生可以睡到下午兩點多。

  江月睡到兩點半,寢室裡拉著窗簾,光線有些昏暗,她揉揉眼睛,發現其他室友都在睡,只有相睢的床鋪是空的。

  西薄雨也醒了,正躺在床上玩終端,江月問一旁的西薄雨:「相睢去哪了?」

  「可能上廁所去了。」

  一個小時後相睢依然沒有回來。

  江月給他發的訊息他也沒回,她抓了抓頭髮,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五個小時後,相睢依舊沒有回復室友們發送的訊息,寢室裡的人面面相覷,大家都有點著急。

  「你們這麼神通廣大,能不能打聽一下相睢怎麼了?」

  江森嘆氣,看向江月:「問不出來,軍部的事情都是機密,洩密可是要進監獄的。」

  大家愁眉苦臉,西薄雨蹙眉說道:「我只知道他哥哥上個月出任務,事情進展不太順利。」

  江月倒吸涼氣:「難道他哥哥遇到危險了?他哥可是個3S級別的天才啊!」

  西薄雨糾正她:「準確的說,相睢他哥哥是3S ,在精神領域中,這種接近臨界值的精神力本身就是巨大的危險源。」

  這個江月知道,大貨車超重之後輪胎會爆炸。

  人和大貨車一樣,承載的東西是有限度的。

  那本《意識投射》江月看過很多遍,雖然裡面的描述很搞笑,但笑完之後會有細思極恐的感覺。

  白望笑了,一頭白毛的他此刻看上去竟然有點滄桑:「是啊,每個人承載的東西都有限度,所以英雄不好當啊。」

  總之,大家都非常擔心相睢。

  晚上九點鐘,相睢依舊沒有回復他們的訊息。

  江月時不時的看一眼終端,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突然,終端震動了一下,江月連忙爬起來打開訊息。

  發訊息的人並不是相睢,而是導員傅岩。

  [去北校門等我。]

  江月一頭霧水跳下床穿衣服,西薄雨從床上探下頭問道:「怎麼了?」

  江月:「導員讓我去北校門等他,也沒說什麼事情,我總覺得不是啥好事。」

  顯然,那根霸王旋風純肉烤腸讓她記憶猶新,並給她留下了一抹濃重的心理陰影。

  庫里抱怨:「我也想去啊,怎麼這種事就輪不到我呢。」

  江月戴上了痛苦面具:「不,你不想,被人拍腦殼的痛苦你不會懂的!」

  江森打了個響指:「奈斯,祝你一路順風。」

  江月和他擊了個掌,不情不願的去了北校門。

  智械大門徐徐打開,門外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色小轎車。

  江月坐在車裡,司機轉過頭,露出一張端方斯文的臉,很像換臉大司馬的肌肉金輪。

  正是他們的形勢與政策課的老師——司興安。

  江月的形勢與政策課學習的一塌糊塗,看見司興安之後她臉上的痛苦面具又疊加了一層。

  上次還有西薄雨陪著她,這會就江月一個人坐在後座,這感覺別提多別扭了,簡直渾身不自在。

  「傅老師,司老師,我能問問你們要帶我去哪麼,我現在特別害怕。」

  司興安笑了一聲:「告訴孩子吧,瞧把人小孩嚇的。」

  傅岩:「喲,你又開始裝好人了。」

  空氣出現一圈圈透明漣漪,一隻透明的鴿子從漣漪中鑽出來,鴿子缺了一隻翅膀,但這並不妨礙它的輕盈與美麗。

  這是見過的第二個精神體,鴿子在車裡盤旋了一圈後停在了傅岩的肩膀上。

  他撫摸著鴿子,轉頭看向江月,眼神很慈祥,神色很溫和的說道:「你知道相睢的哥哥吧。」

  江月點頭:「我知道。」

  「他遇到了一點小問題。」

  江月的灰色眼睛頓時變成了豎瞳,像大型貓科動物一樣警覺的看向傅岩。

  「什麼問題?」

  不會又是精神力失控,然後在貓砂盆裡拉屎吧!

  救命啊!

  不能再想了!

  傅岩笑了笑:「一會你就知道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11:52 AM

卷一 大一 第二十二章 蟲卵(九)

  江月被蒙上了眼睛,耳朵也戴上了特製的降噪耳塞。

  有些五感超群的Alpha可以靠聽覺推測出路線。

  江月的聽覺範圍屬於相當離譜的程度,一些正常人聽起來很平常的聲音,細節會在她耳中無限放大。

  江月一直在心中默默計數,大約六個小時候之後,車子終於停了。

  乘坐三次電梯,走過兩道長廊,空氣溫度大約在27度上下浮動,地面光滑平整,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這味道簡直太熟悉了,正是藍眼蚰蜒的香味。

  香味越來越濃鬱,已經到了嗆人的地步,這東西聞多了會醉,江月現在已經有點暈乎了。

  她抬手捂住鼻子在心中暗想:難道這是藍眼蚰蜒的孵化基地嗎?

  可是傅岩和司興安帶她來這幹什麼?不會真要把她切片研究吧?

  現在就跑來得及嗎?

  想了一下傅岩和司興安身上大塊大塊的肌肉,江月覺得自己跑掉的希望十分渺茫。

  正當她腦補自己被綁在手術台上的畫面時,她臉上的耳塞和眼罩被人摘下來了。

  這是一個略有些昏暗的環境,江月推測這裡應該建造在地下深處,她微眯著眼睛適應光線。

  一旁的傅岩拿了一套呼吸裝置遞給江月:「戴好了,越往裡面走味道越濃。」

  江月戴上呼吸器四處觀察:「這是什麼地方?」

  傅岩按住她的肩膀,低聲說道:「不要多問,跟我走就是了。」

  兩人走向長廊深處,直至停留在一間會議室門前,這間會議室裡沒有窗戶,牆壁都是堅硬而冰冷的金屬材質 ,棚頂上的燈只開了一半,所以光線微暗,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會議室中央放著一個寬大的黑色金屬長桌。

  這張桌子的周圍坐滿了人,他們臉上戴著呼吸器,紛紛看向了江月。

  江月跟在兩位老師身後走了進去。

  她的出現讓所有人眼前一亮,因為這裡好久沒有出現如此新鮮又如此年輕的面孔了。

  這裡的所有人統一穿著黑色制服,袖口和領口有復雜的徽章圖案。

  一個坐在最前面的Alpha轉過頭來看著江月,這是一位男Alpha,有一雙血漿般暗紅色的眸子,態度很溫和的說道:「真是難以置信,這麼小的孩子沒有經過任何訓練就能將精神力具象化。」

  坐在他身旁的栗棕色短髮女Alpha讚許的點頭:「沒錯,非常有天賦的孩子,我見過她,在我去聯邦軍校當監考官的時候。」

  她抬頭看向傅岩,棕色的眼珠有些冷漠:「傅岩,你不好好教你的學生,把她帶來這裡做什麼,這可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

  這裡的人氣質各不相同,但是他們的身上都有一種『我很牛逼』的大佬氣質,只有江月弱小可憐又無助,恨不得把自己縮在地縫裡。

  傅岩反唇相譏:「沒錯,她還差兩個月年滿18周歲,的確是個小孩子,但你不能因為年齡而輕視她。」

  女Alpha說道:「這不可以,她是一個沒有經過任何精神訓練的人,絲毫不懂使用精神力的技巧。」

  紅色眼睛的Alpha也很讚同:「夜希說的對,這孩子沒受過專業訓練,拔苗助長不是好事,會讓孩子的心理出問題,她真的不應該太早接觸到這些。」

  坐在長桌另一端的男Alpha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激動的說道:「現在不接觸什麼時候接觸,難道讓她一直活在搖籃之中?盧休,現在的形勢已經很嚴峻了,聯邦軍校都成了篩子,整棟宿舍大樓都是蟲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位Alpha衣著邋遢,身上的制服皺皺巴巴,黑髮凌亂的可以做鳥窩,他的眼圈周圍一片青黑,顯然是個資深熬夜者。

  但他的眼睛非常明亮,裡面燃燒著令人心驚的火焰。

  他怒吼:「現在不培養什麼什麼時候培養!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誰能找到相柳的接替者?」

  紅眼睛的男Alpha溫和的表情帶上了微微焦躁:「初曉,拔苗助長的事情我們又不是沒做過,你不是看到結果了嗎?」

  栗棕色頭髮的女Alpha發出一聲嗤笑:「初校長,你還是加強一下聯邦學校的安保措施吧,解剖課老師勾結學生倒賣蟲卵,這事傳出去聯邦軍校準得名譽掃地。」

  「呵呵,還有2號公寓樓,那個施工隊是怎麼回事,那種蟲子是怎麼放進去的?這些件事,你也該給我們一個交代了吧?」

  初曉漲紅了臉,怒氣沖沖的喊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你們厲害!你們偉大!你們運籌帷幄未卜先知!那這裡怎麼回事?別說軍校,就連歷越都快被捅穿了!」

  話音一落,會議室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江月低頭數秒,在她數到第38秒時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

  司興安戰術咳嗽了兩聲,笑眯眯的說道:「大家不要吵架啦,帶江月來這裡也是得到上級批准的,別忘了,她是個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強者,不能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待。」

  會議室裡的氣氛有所緩和,紅眼睛的男Alpha看著江月:「孩子,把你的精神體釋放出來。」

  江月點點頭,她閉上眼睛,把那種無形的力量從身體中抽離出來。

  空氣中出現一圈圈透明的漣漪,一隻透明的金雕從漣漪中鑽了出來,金雕張開翅膀約有一米長,非常神俊威猛。

  會議室內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金雕張開翅膀飛了一會後停在了江月的肩膀上,它梳理了一下翅膀上的羽毛,用頭蹭了蹭江月的臉。

  說實話,江月特別害怕尖嘴動物,她怎麼也想不通為啥自己的精神體會是一隻大雕。

  會議室裡的人開始壓低聲音小聲討論。

  「真是天賦異稟,看來這是一個充滿攻擊性的Alpha,就連精神體都是這種凶狠的猛禽。」

  「她的精神體好大,我的精神力剛剛具象化時只有小老鼠那麼大點,道理我都懂,可是她的怎麼這麼大?」

  「我們似乎不用考慮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她的精神體已經說明了一切,我們確實不能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待了。」

  「把精神體具象化的人一共也沒幾個,早一點接觸這些也不是壞事啊。」

  「是個好苗子,重點培養很合理。」

  江月人麻了。

  她真的不需要什麼重點培養謝謝。

  想安安靜靜讀完軍校找個工作養活自己有這麼難嗎?

  事情怎麼越來越往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她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試圖把自己藏在傅岩和司興安身後。

  但是結局無法避免,他們終端上出現了一個光屏,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同意。

  於是江月就這麼被那位栗棕色短髮的女Alpha給領走了。

  女Alpha叫夜希,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少校。

  她把江月帶到一間辦公室裡,讓江月簽了一大堆保密文件。

  江月都快哭了,她哭喪著臉問女Alpha:「我能不去嗎?」

  夜希擰起了眉毛:「為什麼?」

  江月嘴唇顫抖:「因為我感覺不是啥好事,夜希少校,我膽子真的特別小,我現在特別害怕。」

  夜希看著她:「說一說害怕的原因。」

  江月按了一下臉上的呼吸器,說道:「這空氣裡的藍胚素已經達到致死量,我在解剖課上學過,藍眼蚰蜒卵裡提煉出的藍胚素可以穩定暴動的精神體,我實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需要用到這種濃度的藍胚素。」

  夜希讚許的點了一下頭:「不錯,思路很清晰,你可以再大膽假設一下。」

  江月弱弱說道:「總不能用來穩定人類的精神體吧?」

  她看向終端,這套呼吸器連接著終端,此時終端上顯示的數值是致死量的350倍。

  這個數值令江月渾身冒汗,一路上不知道按了多少次呼吸器。

  「夜希少校,我只知道人類無法在這種濃度的藍胚素中存活,即使是精神力達到3S 的天才也不能。」

  夜希輕輕笑了一下,她的面部線條偏柔,一笑起來身上那種沉凝冷漠的氣息就散掉了,特別像個溫柔美麗的鄰家大姐姐,讓江月對她好感倍增。

  夜希說道:「你真的很冷靜,我第一次來這裡,後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濕了,你現在還能幽默的和我開玩笑。」

  江月咽了下口水:「不,夜希少校,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害怕,您相信我,我現在六神無主。」

  夜希輕笑了一聲,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話。

  「好了,別貧嘴了,跟我走吧。」

  江月只好欲哭無淚的跟在她身後。

  一路上,無數電子眼盯住了江月,江月的終端也徹底被屏蔽了,連時間都無法顯示。

  最後一道智能機械門掃描來者信息之後徐徐打開,江月邁出的右腳就這麼停在半空中,許久沒有落下。

  眼前是一個說不清楚有多深的巨大深坑,智能燈就安裝在潮濕的泥土牆壁裡,照亮了這裡可怖滲人的景象。

  大土坑周圍有一圈一圈螺旋形狀的梯台,這裡的梯台上放著許多等人高的合金籠子。

  每一個籠子都關著一名人類,江月已經看不清他們的面貌了,因為他們的身體被蟲卵撐的完全變形,他們身上的皮膚薄到透明,可以透過燈光看到皮膚下面密密麻麻的藍色蟲卵。

  江月開始乾嘔。

  夜希冷酷無情的說道:「咽回去。」

  江月就真的咽回去了。

  她眼裡閃爍著淚花,哆嗦著手指按住了臉上的呼吸器。

  可不能吐到呼吸器裡啊。呼吸器就是她的命,終端上的數值已經變成了450,超過致死量450倍的藍胚素,哪怕吸進去一小口也要原地升天。

  江月拍了拍胸口,鼓起勇氣看了過去。

  這些籠子下面都趴著一條20米左右的藍眼蚰蜒,藍眼蚰蜒的腦子和人類的腦子被一根根淺粉色的絲線般的東西連接著。

  這些絲線柔軟亮澤,無數個粉色的光點在裡面游走,這些光點一閃一滅,彷彿是在呼吸。

  這些絲線一直蔓延到巨大深坑的極深之處,硬是將這恐怖噁心的場景增添了幾分別樣的浪漫和美麗。

  女Alpha的灰色眼眸中倒映著無數點粉色熒光,江月瞪大眼睛喃喃說道:「我見過這玩意。」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2:18 PM

卷一 大一 第二十三章 千絲(一)

  「它叫千絲。」

  「千絲?」

  江月看著那些游動著粉色熒光的絲線,千絲確實是一個很形象的名字。

  她微微往前走了一步,低頭往巨坑的深處看去。

  藍胚素的濃度已經到了620倍,因為濃度過高,空氣呈現出微微的黯藍色,從高台上往下看,巨坑似乎被黯藍色的霧氣籠罩,粉色熒光一直蔓延到極深之處,格外的陰森美麗。

  「夜希少校,我查過了所有能查到的資料,從未聽說過千絲這種蟲族。」

  夜希說道:「你當然查不到,因為這種蟲族的資料只記錄在機密檔案裡,而且它並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江月越聽越迷糊:「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可是我們整座宿舍樓的牆體裡都是這種東西,我一直以為它是那種常見的蟲族。」

  夜希搖搖頭,問江月:「你歷史學得怎麼樣?」

  一談起歷史課江月就頭疼。

  這個世界裡的人類有七顆星球,每一顆星球都有屬於自己的歷史和政體。

  除此之外,軍校的學生還要學習蟲族和異變種的歷史。

  這種學習量之大,相當於把地球的世界史乘以20倍。

  說實話,江月連自己中華家的歷史都沒有學的十分清楚,她背個歷史朝代表都不一定背全,聯邦的歷史課簡直要了她的老命。

  聽見夜希問她歷史,江月立即戴上了痛苦面具,實話實說:「我最差的就是歷史,簡直慘不忍睹。」

  夜希也笑了:「我也是歷史最差。」

  夜希的身高約有185,笑起來特別溫柔,軍校裡都是邋裡邋遢大大咧咧的Alpha,江月好久沒見到這麼溫柔的小姐姐了,她簡直感動的落淚。

  「其他課程都是滿分,只有歷史,每次考試都差那麼一兩分。」夜希面帶遺憾的嘆息。

  江月心裡的感動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無語的看了一眼終端,此時的藍胚素濃度已經達到了710倍,空氣中的黯藍色變的更深了。

  江月緊張的按了一下臉上的呼吸器,正色說道:「夜希少校,我覺得我已經學習了很多東西,長了很多見識,眼界和閱歷都變得開闊了,一下子學習太多我怕自己消化不了,不如我們趕緊回去吧。」

  夜希看了眼時間,對江月搖搖頭:「時間還沒到,我們再學習一會,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

  眼看著藍胚素的濃度即將達到800倍,江月已經在心中流出了寬麵條淚,抱緊了弱小無助的自己。

  夜希壓低聲音說道:「還有26秒。」

  江月如坐針氈,瑟瑟發抖,在心裡默默數秒。

  數到第26秒的時候,被藍色霧氣籠罩的巨坑深處突然亮起一道幽幽白光。

  就在下一秒,那遍布深坑的無數根絲線發出了極其璀璨的光芒。

  整個巨坑似乎被粉色的火焰點亮了,無數個粉色光點順著絲線飛向巨坑深處,匯聚在那團幽幽的白光中。

  這詭異的場景只持續了10秒,卻讓人後背發涼汗毛倒豎。

  一切重歸寂靜後,江月哽了哽,顫抖著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夜希回答道:「是一團精神能量。」

  江月倒吸冷氣:「所有的精神能量都需要載體,這坑這麼深,那團精神能量得多大,這麼大的精神能量,它的載體又是什麼?」

  夜希站在高台上往下看,輕聲說道:「是一個異變種,難以想象的巨大與危險。」

  江月恍然大悟:「怪不得這裡的藍胚素濃度這麼高。」

  藍胚素是精神能量的麻醉劑,高台上的藍胚素濃度已經超過致死劑量的800倍,難以想像巨坑深處的藍胚素濃度。

  或許已經達到了數千倍,接近萬倍也有可能。

  可是江月越來越迷惑了。

  這麼一大團精神能量是怎麼形成的?

  為什麼異變種也可以成為精神能量的載體?

  這一切都與教科書的知識相悖,屬實讓江月搞不懂了。

  她的腦子簡直亂成了漿糊,跟著夜希走出這裡時她一直處於持續走神的狀態。

  夜希給她安排了住宿的房間,這裡的裝修都很潦草,地上連板磚都沒有鋪,但是設施不錯,一米五的大床也非常舒服。

  除了沒有窗戶和自然光之外,這裡的一切都還還挺好的。

  江月躺在床上發呆,傅岩給她批了一個月的長假,這就意味著她起碼要在這裡待滿一個月。

  「怎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平靜生活。」

  她抱著枕頭碎碎念:「我看的言情文裡可沒有這麼寫的啊,人家女主穿越之後都會變成嬌軟美人,然後遇見位高權重病嬌俊美的腹黑大佬,天天被大佬們按在牆上親,每天躺在大佬懷裡撒嬌就行了。」

  她就怎麼這麼點背啊,不僅沒有穿成嬌軟美人,還穿成了一個一米九的女Alpha,遇見位高權重的腹黑大佬是沒指望了,躺在大佬懷裡撒嬌就更不可能了,她現在這外貌條件也不允許啊。

  江月痛苦撓頭,真是的,為什麼要讓她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精致小仙女穿越到這麼個操蛋的世界啊!

  想起那個詭異的巨大深坑,江月的腦殼又開始疼了。

  她唉聲嘆氣的摘下身上的呼吸器,去洗手間裡洗了把臉,躺回床上喪喪的睡了一覺。

  這裡的網絡是被屏蔽的,沒有任何娛樂設施,一連三天,江月都處在生無可戀的狀態,第四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敲響了江月的門。

  居然是相睢。

  江月震驚了。

  她從來沒見過相睢一臉疲態的樣子。

  相睢大多數時間都是板著個酷哥臉,下巴微抬,抱著手臂,走路如風,一副又酷又拽滿臉都寫著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

  現在他這頹靡的神色和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硬是讓江月愣了半天,反反復復確認了好幾遍,才確定眼前這個喪到無可救藥的人確實那個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室友相睢。

  江月大驚失色:「相睢,你這是怎麼啦?」

  相睢揉揉眼睛:「沒事,休息不好。」

  江月趕緊給他沖了杯奶茶,是相睢最愛喝的巧克力口味。

  相睢坐在沙發上,端著奶茶一語不發。

  兩人雙雙無言,一肚子的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終於,相睢低頭喝了一口熱騰騰的奶茶,在熱氣的熏蒸下,他的眼圈隱隱泛紅。

  江月抬起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相睢,你要是遇到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說說,別一個人憋在心裡。」

  相睢放下奶茶,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江月,我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相睢啊,你這話就不對了,人都是一點一點成長的,沒有人一生下來就很厲害。」

  相睢倚在沙發上,眼神放空:「其實我小時候還是很厲害的,13歲那年,我就可以將精神力具象化了。」

  江月驚訝:「你不是說過自己不能麼?」

  相睢疲倦的揉揉眼睛:「我沒騙你,現在的我確實不能,在我十五那年,我就再也不能將我的精神力具象化了。」

  江月常看的那本《意識投射》裡有這樣的例子,有些人遭受過巨大的精神創傷後他們的精神體也會出現問題。

  還有一些人是心理方面出現了問題,心理出現問題的人會自己上一道看不見的枷鎖,斷開與精神力溝通的橋樑,失去將精神體具象化的能力。

  江月不敢問,無論是哪種原因,都是相睢心頭的傷疤。

  有些人會說出自己身上哪裡有傷疤,卻不會告訴別人這個傷疤是怎麼來的。

  江月就是這種人,因此她選擇了閉嘴,端起了水壺問相睢:「要加點水嗎?」

  相睢把杯子遞給她,江月在茶几裡翻出一盒茶包。

  「你想喝什麼味的?」

  相睢打起精神挑茶包,他拎起一個粉色的茶包,左看右看後,難以置信的念道:「玫瑰養顏香體茶?」

  他虎軀一震,無比震驚的看著江月:「你喝這玩意?」

  他不信邪,又拿起一個橙色的茶包,把上面的茶包名一字一句念了出來:「蜂蜜柑橘甜柚美膚茶?」

  他又拿起一個綠色的茶包,眉頭微皺,念道:「青柚蘆薈潤膚茶?」

  江月:「……」

  她手忙腳亂把茶包盒收拾好,拿出一盒比較正常的茶包放在茶几上,撓著頭髮結結巴巴的解釋:「這、這不就是比較好奇嘛,想嘗嘗啥味的。」

  相睢挑了個檸檬紅茶的茶包,表示理解:「也是,金雕的好奇心很強。」

  這麼一打岔,相睢的狀態總算好了一點,他慢慢喝著茶,江月則默默的把那盒什錦養顏潤膚茶包推進了抽屜的最裡面。

  這種社死真的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江月心裡苦,但江月不能說。

  趁著相睢喝茶的功夫,江月問他:「你怎麼也在這,還把自己弄得這麼頹這麼喪。」

  相睢抬頭看了她一眼,指著江月的黑眼圈說道:「你不也是很頹很喪嗎?」

  他冷笑:「這個鬼地方!」

  江月撓撓頭,有些扭捏:「那個,你走之後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我們給你發了好多訊息,你一條都沒回,西薄雨說你哥哥可能遇到了點問題,我一直很擔心來著,想問問你問題解決了嗎?」

  相睢的臉色又頹了,垂頭喪氣的低下腦袋:「沒有,你去那個深坑看了嗎?」

  江月:「看了。」

  相睢:「我哥在那個深坑裡,一直沒出來。」

  江月差點跳起來。

  「那是人去的地方嗎!」

  相睢臉色灰敗:「不止我哥哥,那裡還有搜救的特種小隊,一個都沒有回來。」

  這不是就是葫蘆娃救爺爺有去無回嗎?

  江月一聽,心立馬涼了半截:「那怎麼辦啊?」

  相睢捂著額頭說道:「目前有兩種方案,一種是把人遷走炸毀歷越市,一種是召集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人,大家一起攻擊那團能量,讓它徹底消散。」

  江月咽了咽口水,呆呆說道:「我覺得吧,還是第一個方案比較靠譜。」

  相睢點頭:「沒錯,大家一致認為第一個方案比較靠譜,直到光學探測儀的探測成像圖出來後,他們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2:47 PM

卷一 大一 第二十四章 千絲(二)

  江月在監測廳看到了那張探測成像圖。

  懸浮在空中的立體成像圖裡,龐大的根系佔據了半個歷越市。

  那彷彿是一顆長在地底深處的巨樹,在探測成像圖中,那一團恐怖的精神能量被萬千枝條簇擁在最中心。

  無數千絲連接著巨樹,千絲中游動的光點每隔兩小時就會游動到那團精神能量裡。

  監測廳裡共有十二個監測員,6個人一組交替換班。

  江月又簽了一大堆保密協議後才跟著相睢來到這裡。

  他們倆個十七八歲的小屁孩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端著水壺給監測員倒倒水跑跑腿。

  此時的江月提著水壺,已經目瞪口呆了,她的世界觀開始急速崩塌,非常懷疑人生。

  她到底是穿到了什麼奇葩世界?

  每次當她覺得自己很了解這個世界的時候都會被光速打臉。

  她捂住發暈的腦袋,跟相睢站在後面小聲嘀咕:「我知道它很大,但沒想到它這麼大,大半個歷越市都被它紮根了吧。」

  相睢湊過去,小聲說道:「你記得咱們的2號公寓樓嗎?」

  江月從成像圖裡回過神,那件事現在還讓她頭皮發麻,怎麼可能不記得。

  「這不廢話嗎,我可是親身經歷者,那千絲蟲還是我發現的,夜希少校說千絲並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只記錄在機密檔案裡,所以我查了很多資料都沒查到。」

  相睢叼著吸管喝了一口營養液,說道:「你沒注意夜希少校的用詞嗎?」

  江月看著他:「什麼用詞?」

  相睢:「她說千絲是產物,而不是生物。」

  江月眨眨眼:「你的意思,千絲是人為製造的,誰這麼牛逼啊?」

  她看著遍布半個歷越市的根系,驚嘆:「製造這玩意的人想幹嘛啊,再長下去,整個歷越都被它捅穿了!」

  相睢嘆氣:「已經捅穿了,最先遭殃的就是咱們2號樓。」

  「什麼!」

  江月摸摸腦袋:「不是說是施工隊幹的嗎?」

  相睢:「施工隊確實有疑點,但是2號宿舍樓裡的千絲是從地底鑽出來的,那個施工隊在施工過程中一定發現了異常,但是他們沒有上報,反而做了掩飾,這才是最奇怪的,千絲侵入整個牆體對他們有啥好處嗎?」

  「不是,怎麼最近的事都沖著咱們聯邦軍校啊?」江月小聲嘀咕。

  她掰著手指數道:「先是藍眼蚰蜒,再是千絲,咱們軍校是不是太倒黴了?現在連不是這個時代的千絲都亮相了,這也太刺激了吧。」

  監測廳裡的檢測員看過來,赫然是那位紅眼睛的男Alpha。

  這位男Alpha的長相很像傳說中的吸血鬼,皮膚蒼白,眸色是血漿紅,就連嘴唇也是血紅色。

  他和夜希一樣是一位少校,名叫盧休,是非常罕見的氣質溫和的Alpha,非常喜歡吃番茄味的東西,就連隨身揣的糖也是番茄味的糖。

  而且他特別愛吃甜食,還喜歡喝香草奶茶。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怕江月無聊,還送給江月一個毛絨大番茄抱枕,這可把江月高興壞了。

  他這種Alpha的聽覺自然也是非常靈敏的,相睢和江月的小聲嘀咕並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因此他微笑著說道:「咱們人類有過非常輝煌的文明,那時的科學技術發展程度可比現在強很多,可惜啊,一次又一次的戰爭摧毀了曾經的輝煌,只能從一些機密檔案裡窺見一絲當時的盛景。」

  「千絲就是那個時代出現的,嚴格來說,千絲更像是異變種和蟲族的結合體,除此之外,它還具有一部分人類的特質。」

  江月這會聽明白了,拿著水壺往盧休的杯子裡續上水,問道:「盧休少校,您說的人類特質,是指那一大團精神能量?」

  盧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點頭:「對,那是誕生了一部分自我意識的精神能量。」

  他苦笑:「問題就出現在這。」

  一開始大家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有多大,一致認為用核彈炸掉這玩意是最穩妥的方案。

  江月聽到這,在心裡爆了句粗口。

  臥槽!

  那整個歷越市以及周邊城市的人都要遷走,歷越市的房價這麼高,這裡還有這麼豐富的能源礦,要是真的炸了,那簡直傷筋動骨啊。

  這要是代入帝都和魔都,那得多少人哭到昏厥。

  盧休說道:「這還不是重點,直到光學探測儀的成像圖出來後,我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和江月的第一反應一樣,他們知道這玩意很大,但從來沒想過這玩意居然有這麼大!

  它不僅大,它還很深。

  用核彈根本炸不到那麼深,幾十米的地堡就可以讓核彈炸不到。

  江月對軍事一竅不通,她傻乎乎的問盧休:「那挖個洞把核彈埋進去再引爆呢?」

  江月剛問完,相睢突然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腳。

  江月不明所以。

  相睢看著一臉無辜的女Alpha,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說道:「江月,你真的是軍校學生嗎,把核彈埋到地下引爆,頂多能炸出一個球形空洞擠壓周圍地質,土都炸不飛,你站在上面頂多感覺震了一下,這招常常用來治地下天然氣井噴。」

  他抬手指指成像圖:「這玩意都紮根到千米的深度了,核彈能管用嗎?」

  江月:「……」

  監測室裡的監測員們齊齊發出一聲輕笑。

  江月倍感慚愧,她前二十年的人生都在吃喝玩樂,問她哪個牌子新出了什麼包包、衣服、首飾、香水,她可以對答如流和你說上三天三夜。

  但是她對軍事熱武器真的一竅不通,這太正常了,女孩子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的時候誰會聊熱武器啊,有幾個女孩子沒事研究熱武器啊!

  江月以前只知道兩種槍,一種叫做沙漠之鷹,還有一種槍叫ak47,這是早些年看黑道甜寵文時記住的。

  沒辦法,這兩種槍在黑道甜寵文裡出現的頻率太高了,而且沙漠之鷹好小好漂亮的,男主經常送給漂亮的女主做紀念啦。

  至於把核彈埋在地下治井噴?

  汝娘也,真是聞所未聞也!

  這知識含量對江月而言實屬超標了。

  她尷尬的摸摸鼻子,試圖挽尊:「那核彈不行的話,其他武器總可以吧,比如地心坦克,反物質武器什麼的,要是覺得反物質武器太暴力了,也可以多整點納米機器人啊。」

  她用她為數不多的軍事知識強行拼拼湊湊,總算給出幾個還算湊活的答案。

  相睢攤手:「要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你知道那團精神能量吧,問題就出現在這。」

  「咱們無法捕捉這團精神能量,超過捕捉範圍了屬於是,你也知道,即使是反物質武器也不可摧毀精神能量。」

  江月一臉懵逼:「你別欺負我讀書少,毀掉精神力載體後精神體也就消散了,你管那團精神能量幹嘛。」

  相睢露出了一個『你是白痴吧』的眼神。

  「不是,江月,你在軍校念的書都念到狗肚裡了?」

  江月生氣了,非常想跳起來打他:「你怎麼還罵人呢!」

  相睢指著自己鼻子,一臉無語:「呵,我罵人?那精神能量和精神體是一回事嗎?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識嗎?」

  江月:「……」

  她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弱弱的說道:「那你就說說唄,我現在也用不了終端,你就給我科普科普,反正現在也沒事做。」

  相睢翻了個隱晦的白眼,揉揉腦殼耐著性子給江月科普:「精神體是你自己的精神能量具象化的體現,天生就可以被我們使用。」

  「精神能量的形成方式未知,這也是一部學者認為精神力屬於其他空間的能量,只是能被我們捕捉到的原因之一,我們可以捕捉精神能量化為己用。」

  江月痛苦無比,五官都快皺在一起了,她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求求了,麻煩你說的通俗點。」

  相睢:「……」

  他摸了把自己的寸頭,只好伸手比劃:「就這麼說吧,精神能量就是一把沒有主人的槍,誰拿到這把槍就能提升武力值,但是誕生了自我意識的精神能量是一把成精的槍,可以自動瞄準射擊。」

  相睢指著成像圖裡那一團精神能量:「看見沒,那就是一把成精的槍,不,應該是一個成精的反物質核武器,藍胚素只讓它暫時陷入休眠狀態,如果把它吵醒,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他看向江月,問道:「聽懂了?」

  江月:「……還、還有點不懂。」

  相睢拔腿就走,江月趕緊按住他的肩膀,好言好語的商量:「誒誒誒,別走啊,我就是不明白了,那種大樹一樣的玩意怎麼成了那團精神能量的載體呢?」

  相睢扶額:「你個憨批,精神能量會自發尋找合適的容器啊!」

  江月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哦哦哦,原來這樣啊。」

  四天後,異變種的活躍性處於最低峰值,進入深度休眠狀態。

  又一個特種小隊準備出發探索巨坑。

  小隊一共六人,夜希少校和盧休少校都是這個小隊的成員。

  出發的前一天,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頓飯,江月在監測室給他們倒了好幾天的水,和他們都能混個臉熟了。

  桌上的九宮格火鍋熱氣騰騰,江月心中卻陰霾遍布。

  相睢坐在她身邊,面無表情,手裡的筷子差點被他掰斷。

  總之,兩位18歲的Alpha大一軍校生都哭喪個臉,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盧休夾了一筷子羊肉放進番茄鍋裡,拿著筷子指指江月和相睢:「瞧瞧,我們還沒怎樣呢,兩個小家伙倒是快哭了。」

  年長的Alpha們哄笑起來。

  他們一笑,江月的淚珠子啪嗒啪嗒的就掉出來了。

  第二天特種小隊出發。

  第五天特種小隊徹底失聯。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3:55 PM

卷一 大一 第二十五章 千絲(三)

  3號小隊的失聯對於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每個小隊在到達七百米以下的深度就徹底失去了聯繫。

  這一次3號小隊的盧休在失聯的前五分鐘傳送了一張圖片。

  黯藍色的水面下,無數根閃爍著粉色熒光的千絲在水中飄蕩,依據畫面拍攝角度來看,盧休他們似乎被數不盡的千絲圍住了。

  千絲這種東西的威力江月是親眼見識過的,那兩個瞬息之間就被吸成人乾的Alpha同學還還時不時的出現在她的噩夢裡。

  而且,她還記得第一次遇到千絲,它們尖端的光點閃爍時,空氣出現了一圈透明的漣漪,那時候,她的耳中聽到了一陣尖嘯聲,江月確定這並不是她的錯覺。

  基地的研究者也認為千絲擁有精神攻擊能力,可以對人類的精神體產生傷害,也許,那些精神力超強的精英小隊遭受到千絲的精神攻擊,這才導致這些精神力超強的精英們無法順利返回。

  三個精英小隊,一共有18個精神力達到3S級別的天才,這些珍貴的人才陷入巨坑中生死未知,無論對於哪個星球來說這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基地的決策人員一籌莫展,整個基地的氣氛都很壓抑,就連這裡的空氣都令人感到沉悶窒息。

  江月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大多數時間,她都和相睢待在一起發呆。

  基地裡的人大多神情凝重行色匆匆,在3號小隊失聯的第三天,相睢的父親相炎來到了基地裡。

  這是江月第一次看到相炎,這是一位嚴肅而沉默的中年男Alpha,容貌和相睢有七分像,都是酷哥類型的Alpha,他的體型健壯高大,比江月還要高一些。

  這位上將穿著軍裝,氣勢雄渾沉凝,帶著一股濃濃的肅殺之氣陪他們倆吃了一頓晚飯。

  在這之後,江月便沒有見過相炎的身影了。

  相睢日復一日的焦慮暴躁,他暴躁易怒的情緒讓江月也也開始煩躁,於是她只好一個人悶在房間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

  日子如一潭死水般又過去了兩天後,基地又出事了。

  相睢偷走了他爹的裝備悄悄的去了深坑。

  18歲正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做到的年紀,這個年紀的中二病青年不要太多,不僅衝動莽撞還不畏懼生死,容易把一切事情想得太簡單。

  這件事轟動了整個基地,畢竟相睢是聯邦上將相睢的兒子,至於他爹相炎——

  相炎暴跳如雷,聽別人說,一夜之間他鬢角的頭髮全都白了。

  江月又哭了,她獨自在房間裡一邊失聲痛哭一邊痛罵了相睢半個小時。

  她心裡涼的徹底,非常的絕望,覺得相睢八成要死了。

  整日以淚洗面的後果就是哭腫了眼睛。

  她那深邃的眼睛腫的像兩個桃子,差點睜不開眼睛,基地的醫生給她開了點眼藥水和冰敷袋讓她內用加外敷。

  於是江月一邊敷著冰袋一邊滴著眼藥水一邊掉眼淚。

  太難了,為什麼要遇到這樣的事情啊?

  當江月紅腫的眼睛恢復正常的時候,基地的人手從短缺變成緊缺。

  這些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大佬們原本各司其職,都管理著一些重要的事情。抽調那些精英人手已經讓貝塔星肉痛不已,於是基地不得不四處抓壯丁。

  作為一個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Alpha,江月理所當然的被臨時徵用了。

  給她安排的活計非常簡單,她只需要住在巨坑旁邊的觀察站裡記錄牽絲線全部亮起的時間和頻率,順便查看相關儀器的運行是否流暢,如果有故障及時上報。

  這工作沒有任何技術難度,但又得有人做這個,最適合江月這種什麼都不懂的大一軍校生。

  然後江月就開始了孤獨枯燥又無聊的生活,她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觀察站,密閉鋼化窗外面就是那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深坑。

  有一位女Alpha和她輪班,兩人半夜12點換班。

  隨著異變種進入深度休眠狀態後,千絲亮起的頻率從兩小時變成了三小時。

  每當千絲亮起時,觀察站就會被妖異的粉色光芒照亮。

  黑暗世界中突然亮起的耀眼光芒會讓人感到非常的孤寂,在世界被照亮那一刻,這種孤獨會達到最高峰。

  恍若天地間只剩下自己一人,世界無比寂靜,時間和思緒都在這如夢似幻的粉色光芒中靜止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太消沉,江月拜托基地的人下載了很多脫口秀和相親節目。

  聽到一半,她會不由自主的看著那些關在籠子裡的人,他們的身體裡依舊在孵化藍眼蚰蜒的卵,一些人的皮膚被那些卵撐破,黃色的膿水混合著蟲卵淅淅瀝瀝的流淌下來。

  一些人的身體孵化出密密麻麻的藍眼蚰蜒,小蚰蜒們從他們的身體裡鑽出來,將人體啃噬殆盡後便互相吞噬,就像武俠小說裡寫的養蠱一樣。

  最終勝利的藍眼蚰蜒長到3米左右時,千絲便會柔軟的纏繞住它們,那些看似絲線般柔軟的千絲會悄無聲息的刺入藍眼蚰蜒的身體。

  藍眼蚰蜒如同落入蛛網的昆蟲,徒勞的掙扎一會後就慢慢被千絲一點點的蠶食。

  千絲得到養分,粉色光點就會變得更加明亮。

  巨坑有千米深,那在最深處也有無數個被關在籠子裡當作肥料的人類嗎?

  到底是什麼人把這些人類抓來這裡呢,這背後的目的是什麼?

  突然間,巨坑裡的千絲又亮起來了,江月飄遠的思緒被拉了回來,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

  哦,晚上12點,可他祖宗的到了換班的時候了!

  這個鬼地方!

  換班的女Alpha走進來,交班的過程中,兩個寂寞的Alpha會閒聊一會。

  一臉疲憊的女Alpha給江月帶來了幾桶泡麵,她端著保溫杯喝了口熱水,看了眼三維屏幕上的數值。

  「奇怪,怎麼少了一秒鐘?」

  江月撕開泡麵上的蓋子,抬頭問道:「什麼少了1秒鐘?」

  女Alpha指著屏幕說道:「你看,千絲每隔三小時亮起一次,最近一次數據裡,這個間隔變成了2小時59分鐘29秒。」

  江月說道:「只是差一秒鐘而已啊。」

  女Alpha搖頭說道:「不,藍胚素的濃度在不斷增加,千絲與異變種共生,所以這個時間間隔應該遞進式增加,而不是遞進式減少,哪怕減少一秒都不對。」

  江月湊到屏幕前把數據細細的看了一遍,這一回她也發現了問題,立刻驚呼出聲:「真的少了,原本的間隔時間是每兩秒逐漸遞增,現在突然少了一秒。」

  女Alpha面色凝重,開啟終端向上級發送訊息。

  江月看著曲線圖手心冒汗,緊張的連泡麵都顧不得吃了。

  這一秒引起了基地的高度重視,江月和女Alpha灌下了一大杯咖啡,又噴了點藍胚素香水保持頭腦清醒。

  上一次千絲亮起的時間是11點59分59秒。

  觀察站裡,兩個人凝神靜氣,女Alpha盯著數據,江月盯著窗外。

  漫長的等待之後,無數千絲齊齊亮起。

  江月下意識看了眼時間——2點59分58秒。

  又縮短一秒。

  與此同時,千絲維持亮度的時間從10秒變成了11秒。

  數據出來後,江月胸腔裡的那顆心臟砰砰砰一直跳,嘴裡泛起酸水,她連連吞咽了好幾下才恢復鎮定。

  女Alpha站在窗邊,顫抖著手指用終端發送訊息。

  5點59分57秒,千絲齊齊亮起,間隔時間又縮短了一秒。

  與此同時,千絲維持亮度的時間變成12秒。

  基地裡的所有人開始慌亂起來,這意味著異變種確實在緩慢甦醒。

  是否派新的特種小隊下去探查成了一個僵持不下的問題。

  時間不等人,千絲亮起的間隔時間段從一秒逐漸遞增變成了每兩秒逐漸遞增。

  如果它的遞增時間成幾何倍數增長的話,那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江月和女Alpha繼續在觀察站記錄數據。

  又一次換班後,精疲力竭的江月站在窗前,看到又一個特種小隊出現在巨坑上方的高台上。

  巨坑裡的藍胚素濃度已經達到致死量的數千倍,這些藍胚素可以從人體的毛孔裡滲透進去,所以這些人都穿著納米防化服,佩戴營養傳輸艙和氧氣艙。

  除了即將下去探索的特種小隊之外,還有一批人也穿上了納米防護服,操作著高台上的復雜儀器。

  江月所學知識有限,不知道那些東西做什麼用。

  一旁的女Alpha說道:「這些是信號增強器。」

  基地開始釋放高濃度藍胚素。

  江月和女Alpha也開始穿戴納米防護服,配備的營養艙有一個微針智能輸送管,紮進血管之後一點感覺都沒有。

  營養艙和氧氣艙是兩個月的用量,感謝星際時代的科技,防護服穿上之後非常輕便,一點束縛的感覺都沒有。

  又是一輪交班,江月活動著僵硬的脊椎走出觀察台,一位基地的工作人員喊她出去打個下手。

  由於千絲會釋放精神能量,所以精神力不能具象化的工作人員會受到一些干擾。

  這時候就必須釋放精神體隔絕千絲的精神能量。

  喊她幫忙的Alpha說道:「你站在高台上釋放精神體,感到疲憊後打個報告,我們輪班。」

  這位Alpha苦笑:「我實在撐不住了,麻煩你頂一下。」

  江月點頭:「沒問題沒問題,能幫上忙我很開心。 」

  她走到高台上,閉上眼睛找了會感覺,五秒鐘後,一隻透明的金雕張開翅膀從漣漪中飛了出來。」

  金雕在黯藍色的霧氣中飛翔,一圈透明的屏障出現在高台邊緣。

  屏障出現的一剎那,似乎有無數雨點擊打在屏障上,使屏障濺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江月震驚不已:「這就是千絲的精神攻擊嗎?」

  喊他幫忙的Alpha惡狠狠的罵道:「對,沒錯,源源不斷,無休無止,真TM噁心到吐!」

  確實非常噁心,精神力具象化的人不用太在意這種強度的攻擊,但是保護別人不受攻擊就非常耗費力氣。

  為了加固屏障,江月不得不往前走近了一些。

  高台前有三米高的透明玻璃圍欄,江月只差兩步沒貼上去了。

  金雕在上空盤旋,它張開翅膀一個俯衝,就那麼直直的飛到了巨坑深處。

  江月正要將金雕召喚回來,突然之間,巨坑中的無數千絲發出無比刺目的粉色光芒,一陣陣如遠古怒吼般的海嘯聲從巨坑中傳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4:03 PM

卷一 大一 第二十六章 千絲(四)

  「什麼?」

  「她消失了!」

  會議室裡的高層們皺著眉頭,臉色分外陰沉。

  一個潛力無限的天才還沒來得及成長,尚處在幼苗階段就被扼殺了,這絕對是個無法估量的損失。

  喊江月過去幫忙的男Alpha面帶愧色,如實匯報當時的情景。

  「是我喊江月過去幫忙,她召喚出精神體,在高台邊緣撐起了一道屏障,因為千絲的攻擊源源不絕,所以屏障受到千絲的攻擊變得不穩定,她往前走了幾步穩固屏障,誰也沒想到她的精神體突然俯衝到巨坑裡,就這樣飛到下面去了。」

  男Alpha臉上的愧疚和不安愈發濃重,他搓了一下手,竭力維持鎮定,繼續把當時的情況敘述給眾人。

  「江月的精神體飛向巨坑時,所有的千絲突然亮起,強烈的光芒讓我們無法睜開眼睛,所有人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刺眼的強光持續了3秒左右,當我們睜開眼睛清點人數時,發現只有江月不見了。」

  會議室裡一片沉寂。

  那些訓練有素的精神小隊接二連三的折在了巨坑之中,何況江月這種只在基地裡接受過粗淺訓練的新生菜鳥。

  基本是有去無回,年輕的生命也就永遠停在17歲了。

  「差一個半月就是那孩子的生日了。」

  「是啊,馬上就要18歲了。」

  有人惋惜:「先是相睢再是江月,如果好好培養,說不定會成為相柳那樣的中流砥柱,可惜這兩個好苗子。」

  嘆息過後,有人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千絲的反常是因為什麼原因呢,我們派出那麼多精英,每一個人的精神體比起江月只強不弱,我們的記錄數據沒有任何反常的情況。」

  相炎坐在會議桌的首位,他沉思了一會後說道:「也許不是千絲發生反常,而是巨坑最深處的異變種。」

  「千絲本就與異變種共生,也許江月的精神體對它來說比較特殊。」

  坐在會議桌中位的初曉說道:「上將,這些只是猜測,我們沒有任何數據支撐。」

  相炎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江月那孩子的身世有些特殊吧。」

  會議室裡的人沒有想到上將會問這個問題。

  作為聯邦軍校的現任校長,初曉整理了一下邋遢的制服,起身報告:「沒錯,江月出身於禹城西區貧民窟,因為發生蟲災,那一塊的貧民窟被軍部的人焚毀,江月是唯一的倖存者。」

  會議室裡立刻有人驚呼出聲:「這怎麼可能,就沒有外出的人員嗎?」

  初曉頓了一會,才慢慢說道:「那一天是發放社會補助的日子,除了經濟補貼,還會分發食物和藥品,貧民窟物質匱乏,這一天基本不會有人外出,即使外出,也不會錯過領取補助的機會,蟲災就是在發放補助的時候發生的。」

  在座的高層們也有三五個出身於貧民窟,他們對發放社會補助的日子記得非常清楚,因此臉色都有些微妙。

  初曉掃視了一圈眾人的神色,清清嗓子繼續說道:「那次蟲災想必在座的各位也有所了解,我就不多贅述了,江月作為唯一的倖存者,她的身體出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變化,她可以免疫蟲族的致命菌種,這個免疫率非常驚人,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我們認為她是一個完美寄生者。」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初曉。

  在這種會議上,基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除非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要進行匯報。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與江月在觀察站一起交班的女Alpha走了進來,她點開三維屏幕,用沒有血色的嘴唇說道:「異變種停止了休眠。」

  「它甦醒了。」

  巨坑中的所有千絲全部亮起了,粉色的千絲遍布深淵巨坑,無數粉色光點在千絲的尖端閃爍,如呼吸般明明滅滅。

  極深之處,那一團恐怖的精神能量散發出幽冷的光芒,光束猶如利劍一般穿透藍色的霧氣,從巨坑中直射而出。

  *

  無數千絲纏繫之處,摔下巨坑的江月睜開眼。

  掉下這裡後,江月足足哭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裡,她一邊哭一邊把所有能想起的神仙全都拜了一遍。

  然後就哭昏過去了。

  她其實沒搞懂自己是怎麼摔下來的,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鐵塊遇見強磁場,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的飛出去了。

  她摸摸哭到發暈的腦袋,哆哆嗦嗦的站起來。

  周圍都是千絲,她應該是掉進了千絲的巢穴裡,她曾嘗試召喚自己的精神體,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後只好放棄了。

  絕望之後,江月胸膛裡燃起了熊熊怒火,她現在非常想找到自己的精神體把它一刀宰了。

  天大地大飛哪不好,非得飛到這裡面,可下長倆翅膀,這給它能的。

  現在好了,一人一鳥估計都得死在這。

  江月憋住眼淚,要多絕望就有多絕望。

  她是個膽子非常小的女孩子,非常非常怕黑,家裡衛生間的燈永遠開著,床頭也會開著小夜燈。

  上了大學住寢室後她才改了這毛病,因為對床的室友對光線敏感,屋裡亮著她睡不著。

  而且寢室地方不大,一共有四個人,江月也就不太怕黑了。

  其實這個巨坑裡面並不是漆黑一片,千絲這種東西會發光,除了千絲的光芒外,還有不知道從哪發出來的冷白幽光。

  但是這兩種光線都比較滲人,再加上這裡的藍胚素濃度太高,像是起了藍色的霧一樣,這三者一結合滲人程度直接翻倍,讓江月感覺自己像是被抓進盤絲洞的唐僧。

  周圍都是千絲,江月小心翼翼的伸出腳尖踩了一下。

  有種踩進濕棉花裡的感覺。

  江月剛掉進來這裡時,真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千絲啃噬的屍骨無存了,她手腳冰涼的等死,甚至認真考慮過脫下納米防護服,在高濃度的藍胚素裡快樂的死去就好了。

  但是鹹魚也有求生欲,關鍵時刻大家都想活,而且令她詫異的是千絲並沒有攻擊她,她也就放棄了自我了結的念頭。

  約莫是這裡的藍胚素濃度過高,千絲也被藍胚素弄醉了,才沒有發出任何攻擊的舉動。

  江月現在已經基本冷靜下來了,雖然手和腳還在不受控制的顫抖,但好歹能站起身鼓起勇氣尋找出路了。

  周圍都是看不到盡頭的千絲,她不知道要往哪走,因為她怕黑,艱難的抉擇了許久之後決定哪裡亮就往哪裡走。

  雖然越亮的地方就意味著越危險,但總有一些趨光的飛蟲寧可粉身碎骨也要撲向火焰。

  偶爾有一些千絲擋住了路,江月只能小心翼翼的扒開千絲。

  千絲的手感很像柔軟的蠶絲,在高濃度的藍胚素中,它們溫馴的蹭著江月的手指,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千絲的威力,江月這種容易被外表迷惑的人很難想像這麼美麗柔軟的東西竟然這麼可怕。

  越走白光越亮,千絲也就越密集。

  極度的恐懼之後,好奇心反而上來了。

  由於腳底下奇怪的軟綿綿的觸感,江月非常好奇她腳底下踩的是什麼東西。

  這好奇心根本沒法抑制,糾結一會後,她還是抵不過好奇,扭扭捏捏鬼鬼祟祟的蹲下來,把地面上的千絲小心的扒開了。

  地上的千絲厚度約有10釐米左右,把最後一層千絲扒開後,江月看到了一塊白色樹皮樣的表面。

  她一下就想起了那個探測成像圖裡紮根了半個歷越市的異變種。

  那個巨大的異變種看上去確實很像一顆樹。

  這麼想一想簡直要害怕死了,然而江月實在是太好奇了,於是伸出手指輕輕的戳了一下。

  這東西的質感非常的堅硬,江月的手感貼在上面的那一瞬間,有一種特別古怪的吸附力吸住了她的手掌。

  江月悚然一驚,立刻驚慌的把手掌拔了出來。

  她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也不敢再好奇下去了,連忙放輕腳步往前走。

  又扒開一處擋路的千絲,突然而至的刺目白光讓江月立馬遮住了眼睛。

  光源是從下方發出來的。

  當眼睛適應光線後,江月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眯著眼睛向下面看去。

  她見到了此生都無法忘記的一幕。

  那是一團巨大的精神能量,正如一個漩渦般緩緩旋轉,被看不見邊際的巨大樹冠簇擁在最中心。

  刺目又詭異的光芒下,江月看見了這個紮根了大半個歷越市的異變種。

  知道巨物恐懼症嗎?

  江月以前不理解,現在終於理解了。

  在特別巨大的生物面前,人類渺小無比,連一粒塵埃都不如。

  要如何與如此巨大的生物抗衡啊?

  那萬千枝條裡的隨便一根就可以把人類的參天大樓攔腰斬成兩段,更別提那團巨大無比的精神能量散發的攻擊有多麼恐怖了。

  真是災難。

  江月倒吸冷氣,打開終端的照相功能把這一幕拍了下去。

  拍完照片之後江月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手和腳都冷冰冰的,猶豫了半天之後決定攀著千絲往上爬,看看能不能爬出這個巨坑。

  除了這個真沒有別的辦法了,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江月開始活動身體,就在她抓住一把千絲準備往上爬時。

  一隻透明的金雕從旁邊的千絲裡鑽了出來。

  它嘴裡叼著一縷千絲,千絲身上的粉色光點被它吸進嘴裡,所有光點消失後,千絲變成了一縷沒有光澤的粉色絲線。

  好你個罪魁禍首!

  江月一把薅住了它的脖子,拎大鵝似的把它拽過來。

  金雕求生欲極強,拼命的撲棱翅膀。

  江月憋了一肚子氣,狂躁的掐住它的脖子,金雕害怕,於是不再撲騰,乾脆吐著舌頭挺直雙爪裝死。

  「你這隻臭鳥,如果我能出去,我就把你拔毛燉湯!」

  罵歸罵,精神體的出現確實讓江月狠狠的鬆了口氣,在這種鬼地方有自己的精神體陪著,確實是一種很大的心理安慰。

  江月鬆開手,金雕啄了啄江月的手指,梳理了一番凌亂的羽毛後就老老實實的站在她的肩上。

  江月消了氣,又用終端拍了幾張照片,開始攀住千絲往上爬。

  千絲又滑又軟很難借力,江月累的氣喘籲籲也沒爬多遠。她洩了氣,站在千絲上修整後又開始攀住千絲往上爬。

  爬了幾步,她突然頭皮發麻,似乎有無數隻眼睛在背後死死的盯著她。

  她警覺回頭,下方的異變種和精神能量沒有任何異變,一切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那種被無數隻眼睛盯住的恐怖感覺也消失了,只有肩上的金雕又啄了一嘴千絲。

  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江月轉過頭。

  下一秒,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又回來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4:37 PM

卷一 大一 第二十七章 千絲(五)

  寂靜的巨坑中,江月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她背對著異變種,手裡死死抓著千絲不敢回頭。

  即使她不回頭,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已經到了一種精神壓迫的地步,讓江月的身體愈發繃直了。

  她咬住嘴唇,心率繼續攀升,手腕上的終端顯示出她的心率,發出了紅色健康警報。

  301bpm。

  每分鐘心跳300下,心臟真的快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了。

  冷靜!冷靜!冷靜!

  再這麼跳下去會猝死的!

  江月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腕,骨骼都快被捏碎的痛覺讓她的心率慢慢降了下來。

  終端上的紅色警報變成了橙色警報,心率變成了222bpm。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江月終於鼓起勇氣慢慢回頭,她的脊椎不太聽使喚,像個生鏽的軸承,轉一下就發出嘎吱一聲。

  一切正常。

  風平浪靜。

  那種強烈的感覺又消失了,巨坑中的一切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那團精神能量依舊如漩渦般緩緩旋轉,異變種的無數枝條也依舊安靜。

  平靜的讓江月以為那是她的錯覺。

  江月知道,這絕對不是她的錯覺,一定有某種東西在她背後盯著她,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和恐懼感不是她自己能憑空想像出來的。

  常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能比普通人更輕易嗅到危險的味道,精神力強的人也比普通人擁有更加敏銳的第六感。

  這時候真踏馬的考驗心態,非常容易讓人心態爆炸。

  要出手就就趕緊出手,就怕這麼不上不下的被吊在半空中,這種在懸崖上走鋼絲的感覺真是令人生不如死。

  江月吸了吸鼻子,摸了一把金雕毛絨絨的腦袋,由於手抖,江月將千絲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腳尖試探半天後終於找到一個還算穩固的落腳點後,肩膀上的金雕又啄了一嘴千絲吸收裡面的光點,江月也沒心思來管它,乾脆讓它啄個夠。

  她靜靜的凝視那團精神能量,提心吊膽堅持了五分鐘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依舊沒有出現。

  江月急速跳動的心臟稍稍平靜下來,攀住千絲繼續往上爬。

  就在她轉過頭的時候,那種感覺又出現了,而且還變得更加強烈。

  江月差點雙膝一軟給它跪下,這也太要命了!就不能乾脆一點嗎!

  她不敢繼續爬,也不敢回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手腕上的終端又發出了紅色警報,剛降下來的心率又變成了300bpm。

  回頭一看,下面依舊靜悄悄,江月按了一下腦門,低頭看著亮起的終端,突然間,她腦子霎時一亮。

  終端有錄像功能啊!

  她顫顫巍巍的打開了終端的錄像功能,三維屏幕出現,江月慢慢把頭轉了過去,眼角的餘光死死的盯著屏幕。

  在她完全背對下方的異變種時,錄像的屏幕上,異變種的枝條上睜開了一隻血紅色的眼睛。

  一隻。

  兩隻。

  三隻。

  無數血紅色的眼睛接二連三的睜開。

  紅色的,血漿一樣的眼睛。

  錄像裡,那些眼睛正看著江月的後背,突然間,這些眼睛的視線齊齊調轉,透過錄像屏幕,這些眼睛一下子與江月的視線對上了。

  「啊!!!!!」

  寂靜的巨坑響起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

  江月攀著千絲拼命往上爬。

  異變種的樹冠簌簌抖動,那些血紅色的眼睛微微彎起,露出詭異貪婪的眼神。

  那一團精神能量砰的一下炸開,異變種枝條開始扭動,猶如無數條交纏在一起的巨大白蟒。

  躁動間,那些巨大的枝條陡然飛起,龐大無比的樹冠如巨口般張開,就那麼把江月吞了下去。

  江月陷入數不清的枝條中,周圍到處都是眼睛。

  貪婪的眼睛、好奇的眼睛、天真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都在盯著她。

  江月抱住金雕,像一件被捲在滾輪洗衣機裡甩竿的衣服,劇烈的顛簸中,她只好用手臂護住頭,把身體蜷縮成一團減少衝擊力。

  甩著甩著,一個巨大的銀色漩渦出現她的眼前,她躲閃不及,猛地被枝條甩進了漩渦裡。

  糟糕!是那團精神能量!

  威力巨大的精神能量散發出強大的能量波,大腦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聲,一陣劇痛中,江月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江月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精神能量束縛在半空中。

  金雕張開翅膀護在她身前,散發出的精神能量把江月包裹在最中心,抵禦這股精神能量的吸食。

  這裡是精神能量相對平靜的區域,周圍是水波似的精神漣漪,因為精神能量太濃鬱,讓人有種漂浮在水中的感覺。

  江月痛苦的揉著發暈的腦袋,抬起眼打量周圍的環境。

  她這一轉頭,一下子就看到了數十個穿著納米服,被束縛在精神能量中的隊員們。

  一共19個人,加上江月一共20個。除了江月之外,這些人全部陷入昏迷狀態,他們的精神體散發出的精神力在把他們包裹在裡面,抵抗精神能量的侵蝕。

  江月曾經以為自己的精神體很大,很多人說她天賦異稟,是非常罕見的天才。

  雖然她不太在意這個,但是心裡多多少少也會沾沾自喜。

  現在看到這些大佬的精神體,她才知道他們過分謙虛了。

  這裡每一個人的精神體非常的龐大,最小的精神體是一片樹葉,那也有五米的長度。

  有些人的精神體已經陷入沉睡,輪廓越來越模糊,即使江月是個菜鳥,也知道這是一個非常不妙的象徵。

  在這些精神體中,一隻老虎格外醒目,它的身軀依舊凝實,強悍有力的身軀將兩個人嚴密的包裹其中。

  相睢說過,他們一家的精神體都是老虎,江月精神瞬間振奮起來,操縱金雕朝著那隻老虎飛去。

  這裡的阻力非常大,這是一個比較艱難的過程,簡直是旱鴨子游泳亂撲騰。

  歷經千辛萬苦,兩隻精神體終於會面,老虎探出大腦袋,疑惑的歪著頭看著江月,並沒有做出攻擊的姿態。

  江月在基地讀過精神體溝通方面的書籍,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隻手,緩緩靠近,把手伸向老虎的鼻尖。

  老虎低下頭輕輕的嗅了嗅,來自基地的味道讓它覺得非常親切,立刻用大腦門蹭著江月的手指表示友好。

  精神體和精神體的觸感並不一樣,江月的雕摸上去很絲滑,這隻老虎摸上去就毛茸茸的,非常非常好rua。

  江月查看了一下相家兩兄弟,見他們生命體徵還算平穩,才放下心繼續往前游動。

  距離相柳最近的精神體是一隻非常美麗的蝴蝶,江月從她防護服上的編號認出這是夜希少校。

  夜希身邊是盧休,他的精神體一是隻太攀蛇,太攀蛇劇毒無比,但性格非常溫馴,江月靠近時,它還用尾巴尖輕輕的拍打了一下江月的手背。

  有五個隊員的精神體已經消失了,都不用去探脈搏,江月靈敏的耳朵已經捕捉不到他們的心跳了。

  這個時候江月心中反而沒有害怕的情緒,對於這些犧牲的英雄,她心中只有濃濃的難過。

  這些人的精神力被異變種吸乾,沒有精神體的保護,大腦會被發出的能量衝擊波徹底摧毀。

  江月有點疑惑,這些大佬的精神體這麼強大,按理說應該撐得更久一點才對。

  一個小時後,江月明白這些大佬們為什麼沒撐多久了。

  因為這裡每隔10分鐘就有一次海嘯般毀天滅地的能量衝擊波!

  被海嘯撲臉的感覺簡直酸爽死了。

  想像一下,數百米高的巨浪劈頭蓋臉朝你拍過來的感覺,靈魂都要被拍成碎片了。

  江月和她的鳥都快被拍死了!

  第七次能量衝擊波襲來,精神能量像煮沸的開水,數百米高的巨大銀色浪濤裹挾尖嘯的能量衝擊波朝著江月砸過來了。

  江月眼一閉,這回是完了。

  嗡的一聲,眼前全是炫目的白光,這片區域又被能量海嘯淹沒了。

  生死關頭,世界靜悄悄的,有一種可怕的力量正在佔據她的身體。

  難以形容的東西從江月的身體裡甦醒。

  無盡的黑暗中蕩起一圈又一圈透明的漣漪,黑暗被漣漪扭曲,一隻巨大的透明的翅膀從漣漪中伸展而出,遮天蔽日的羽翼輕輕扇動,擋住了那股侵襲而來的可怕力量。

  一切都寂靜下來。

  彷彿做了一場沒有盡頭的夢。

  江月真的沒想到自己還能醒來。

  束縛她的精神能量消失了,她的那隻臭鳥也不知道飛哪去了。

  異變種的眼睛也閉上了,江月定睛一看,發現這東西居然還長著白色睫毛。

  「這睫毛還挺長。」

  江月踩在異變種身上,她現在非常不好,腦子裡好似被人放了鉛塊,沉甸甸的壓的她頭暈。

  來自精神能量的阻力也消失了,護著主人的精神體們紛紛鬆了口氣,相柳那隻虎虎生威的大老虎神色萎靡的趴在相睢和相柳旁邊。

  還有位大佬的精神體是隻大狗,正趴在主人腳邊累得吐舌頭。

  江月抬頭一看,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臥槽!發生了什麼事!

  那團精神能量怎麼消失了?

  那麼一大團能量怎麼消失的無影無蹤莫名其妙的?

  這充滿戲劇性的荒誕發展,讓江月好半天沒回過神,沒有了精神能量的攻擊,江月獲得自由,想辦法召喚她的雕。

  這一召喚,一隻胖成球的東西從漣漪中滾了出來。

  由於這玩意太圓滾滾,江月愣是沒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直到這東西扇了兩下翅膀,親暱的啄著她的腳腕。

  媽呀!

  這居然是她的那隻雕!

  這隻圓滾滾的玩意居然是她的雕?

  還我那隻身材勻稱體態健美的金雕啊!

  江月薅住金雕的脖子,眼神裡全是不可思議,她摸著雕圓滾滾的肚子,突然就悲傷了。

  「不是,你怎麼還橫向發展呢?」

  「不是應該變成遮天蔽日的大雕嗎?」

  體重從來沒有超過90斤的江小仙女有點接受無能。

  除了接受事實還能怎麼辦,看金雕胖成這個熊樣,那團精神能量八成進了它的肚裡。

  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胖成了球,金雕還是一米。

  江月想起起金雕出場的時候,隱約記得它的一個翅膀比一間屋子都大。

  不知道她是被藍眼蚰蜒嚇破了膽產生的錯覺,還是意識模糊時給金雕加上了威武濾鏡。

  江月嘆氣:「行吧,就這樣吧。」

  她伸出一隻手,示意金雕飛她肩膀上來。

  圓滾滾的金雕合攏翅膀,微微低下鳥頭,姿態略有些拘謹。

  往常她和金雕都是很有默契的,江月納悶的拍拍肩膀,朝金雕喊道:「快飛上來啊!」

  再三催促下,金雕扭捏的張開翅膀,艱難的飛了半米高,墜機了。

  江月睜著死魚眼,面無表情的看著它。

  早該想到的。

  胖成這樣。

  是飛不起來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4:48 PM

卷一 大一 第二十八章 千絲(六)

  特種隊員們的精神力都遭到了巨大的創傷,一時半會不會醒來。

  精神體遭受的創傷治療起來非常麻煩,需要把人關在醫療艙中讓他們陷入深度休眠,讓腦域得到休息和放鬆。

  他們的精神體扛過一波又一波的能量嘯後已經是強弩之末,眼下危險解除,空中出現一圈一圈的透明漣漪,精神體們紛紛回到主人的身體裡沉睡修整。

  墜機的金雕低垂著鳥頭,努力用翅膀遮住肚子。

  見自己的雕情緒低落,江月嘆息一聲,摸了摸它腦袋上的絨毛,把它抱了起來。

  金雕艱難的在江月懷裡掙扎,試圖像過去一樣威風凜凜的站在江月的肩膀上。

  爬了一半,它像球一樣滾了下去,摔到地上時還像皮球似的彈了兩下。

  江月趕緊把它抱了回來,語重心長的說:「別掙扎了,以後慢慢減肥,咱不能著急,一口氣減不成瘦子。」

  金雕得到安慰,暫時安靜了。

  懷裡抱著個大胖球也挺艱難的,都說精神體沒有實體,即使體格龐大也非常的輕盈,但是這隻雕簡直要沉死了!像個實心的大鉛球。

  江月頭上冒汗了,氣喘籲籲說道:「崽啊,你快回去唄,我真抱不動你了!」

  金雕瞬間炸毛,趴在江月懷裡狠狠的跺了跺爪,差點把江月手臂整脫臼。

  行吧,精神體隨主人,這是一隻傲嬌雕。

  江月只能抱著實心大雕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當時的情況特殊,異變種掀起的能量嘯把它們拍的七葷八素,不會有人知道知道是她的精神體吞食了那團能量。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江月還是懂的。

  至少現在,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宋陽那件事給了她非常深刻的教訓,讓她知道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因為在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對你噓寒問暖的朋友眨眼間就可以倒戈相向。

  可是要如何讓自己不受到他們的懷疑呢?

  她現在的心裡狀態肯定不行,跟人家說不了兩句就得露餡。

  江月煩躁的踱步,把沉重的金雕往上掂了掂,摸著胖成球的雕陷入了沉思,冥思苦想該怎麼逃過基地的詢問。

  基地有專門的審訊人員,而且現在的科技如此發達,審訊的花樣簡直多的數不過來,隨便一樣手段就能讓人生不如死,輕輕鬆鬆讓你把一切交代清楚。

  江月在抗戰劇裡看到過『吐真劑』,人類在注射麻醉劑東莨菪鹼後會進入特殊的鎮靜狀態,在無意識狀態下準確的回答問題。

  基地的人員肯定有類似的手段,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能引起任何人對她的懷疑,把自己完完整整的摘出去。

  江月摸了一把金雕腦門上的絨毛,胖滾滾的金雕貼著江月的臉,用翅膀揉了揉皮球般鼓鼓的肚子。

  當隻傻鳥也挺好的,一天天無憂無慮,沒有那麼多的煩心事。

  江月無比焦慮的揉著眉心,愁眉苦臉的仰起頭看著巨坑上方狹窄的洞口,一時間不知所措。

  異變種失去了一大半精神能量,剩餘的能量逸散在它身體各處,陷入長時間的深度休眠狀態中。

  沒有了精神能量的干擾,基地的救援行動會非常快速。

  留給她思考的時間不多了。

  江月狠狠一咬牙,薅住金雕的脖子,命令道:「攻擊我!」

  金雕揉肚子的翅膀僵在半空中,鳥頭歪著,一時大為疑惑。

  江月猛地一拍金雕的鳥頭,罵道:「傻鳥,你把人家的東西吃光了,還胖成這個熊樣,你當人家是瞎子看不出來啊!」

  她又狠狠的拍了拍金雕的肚子:「再不攻擊我,你怎麼吃進去的,人家就怎麼讓你吐出來!」

  金雕這會明白事態的嚴重性了,但是作為一個精神體,它與自己的主人本是一體,主人受到多大傷害,它就會受到多大傷害。

  見金雕還在猶豫,江月舉起沙包大的拳頭,照著金雕的腦門就是一拳。

  ……

  我把你當親主人,你把我當走地雞。

  雕暈了。

  江月也暈了。

  她強打起精神把金雕召回自己的腦域,眼冒金星天旋地轉間,江月捂著後腦勺,調整了一下倒地的姿態,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探測儀傳送過來的成像圖中,精神能量的活躍值達到一個驚人的峰值後突然就消失了。

  它消失的太突然,把基地中那些準備殊死一戰的精英們整懵了。

  基地的高層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巨坑中的千絲不再持續性的散發強光,在異變種陷入沉睡後,它們也恢復了正常狀態。

  基地召開了緊急會議,經過一番慎重的探討後,基地確定異變種陷入深度休眠,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甦醒,於是第四次救援行動就這麼展開了。

  前去救援的特種小隊們已經做好了九死一生的準備,但這次的救援行動意外順利。

  當他們乘坐的小型飛行器順利降落在坑底時,他們還以為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個個繃緊了神經嚴陣以待。

  暴風雨並沒有來臨,經過一番搜救之後,他們找到了先前失聯的18個隊員和兩個聯邦軍校大一新生。

  相睢這個主動往坑裡跳的憨批暫且不提,江月這個新生是真夠倒黴的,完全是無妄之災。

  特種小隊發現江月的時候,這還不到18歲的小Alpha已經昏迷不醒。

  特種小隊的隊長檢查了一下江月的傷勢,神色凝重的說道:「據我推測,他們應該遭受過強大的能量嘯,江月這孩子的精神體還處於幼生期,精神體在抵抗能量嘯時遭受了嚴重的創傷,現在只希望她的腦域沒有遭受不可逆轉的傷害。」

  倖存者比想像中多了數倍,這令眾人喜出望外。然而,還是有五位精英失去了生命,永遠不會再醒過來了。

  他們這些特種小隊永遠行走在生死第一線,把生死看的很淡。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肩上扛著的擔子也就越重。

  一些危險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總有一些事情比個人生死更重要。

  整頓好傷員之後,小型飛行器載著眾人飛出了深坑。

  守在高台上的人也沒想到救援會這麼順利,見到飛行器飛上來後都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江月昏迷了一個星期才醒來。

  醒來之後,基地人員就拿著果籃來到她的病床前,開始了親切的慰問(盤問)。

  這位前來盤問江月的基地人員不算陌生,是監測室裡的監測員之一,名字叫陸更。

  他長棱角分明,金髮金眼,非常非常英俊,特別那是雙金燦燦的眼睛,簡直像兩面金色的湖泊,特別的聖潔神聖。

  他喜歡喝檸檬紅茶,還送過江月一盒檸檬紅茶茶包,全被串門的相睢喝光了。

  為了打造一個良好的氣氛,陸更還拿了一本寫真送給江月,並沖她眨了眨眼,神神秘秘的說道:「限量版的,價格翻了兩百倍,我也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江月疑惑的翻開厚厚的寫真,一個赤裸的男Omega正以一個非常誘惑的姿勢躺在浴缸裡,身上的重點部位塗上了雪白的奶油,還用鮮紅欲滴的櫻桃做點綴。

  啪!

  江月猛地把寫真合上了。

  看不出來啊,眼前這個聖潔如天使般的Alpha也是個老色批!

  果然Alpha們都是一個德行!

  面前的男Alpha露出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謎之微笑,對江月說道:「這裡還有甜橙的親筆簽名哦。」

  他的語調太蕩漾了,江月也太懂這個語氣了,和小姐妹看色圖的時候,她們都是這個語氣!

  似乎也不能怪陸更,江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過去的自己。

  誰能想到外表如白蓮花般純潔,氣質如綠茶般清新的她,512g的華為p50手機裡光是色圖和小視頻就佔了400個g呢。

  江月心情復雜,把合上的寫真放在一旁,艱難的道謝:「謝……謝謝。」

  「小事而已,不用謝,除了送你禮物,我還得按照慣例問一下當時的情況,你當時是怎麼掉下去的?」

  就知道會有這一幕。

  江月露出迷惑的神色:「我其實也不太清楚,當時的光太刺眼了,我什麼也看不見,只感覺有東西纏住我,把我抓下去了。」

  「掉下去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江月把自己哭了兩個小時的事情全部省略,從容答道:「我昏迷了一段時間,醒來之後身邊全是千絲,因為我比較怕黑,就一直朝著光源走。」

  「光源?」

  江月:「就是那團精神能量發出的光,我朝著那個方向走,走出千絲的包圍圈後就掉下去了。」

  「詳細的說一下好嗎?」

  江月:「我走到了千絲的最外層,就抓著千絲往上爬,看看能不能爬出這個巨坑,爬了一會突然有根東西拽住了我的腰,把我往下拖走了,下落的途中我被捲到了很多白色的枝條裡,還想細看,腦袋突然磕到了一個很硬的東西,就完全暈過去了。」

  「看見是什麼東西把你拖走的嗎?」

  江月搖頭:「好像是白色的枝條,當時很累,我也不太確定,當時體力不支,精神也很緊張,我正閉著眼休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特別慌亂,所以沒看清。」

  陸更點點頭,又問道:「掉下去之後發生什麼事情了?」

  江月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我一直暈著,現在才醒來,也挺懵的,醒來時還以為自己來到地府了呢。」

  她看向陸更,特別急切的問道:「既然我得救了,那相睢他們呢,你們找到他們了嗎?他們還活著嗎?」

  陸更笑了笑,拍拍江月的肩膀:「沒事,他們都醒過來了,你是傷的最嚴重的,在醫療艙裡休眠了一個星期。」

  江月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做出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

  就在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的時候,陸更突然說道:「為了確保你完全康復,我需要檢查一下你的精神體,如果你的精神體受損,基地會給你發放補償金,你把精神體召喚出來讓我看看吧。」

  江月閉上眼,因為過度緊張臉色無比慘白。

  過了一會,她睜開眼,慘白著臉說道:「我……召喚不出來,我好像……跟它失去聯繫了。」

  她語無倫次:「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陸更的臉色也突然一變,神情瞬間凝重起來。

  看著江月慌亂煞白的臉色,一個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年輕軍校生壓根演不出來。

  陸更急忙上報。

  一大批人浩浩蕩蕩的趕回來,圍在江月的病床前。

  說了一個謊話後,為了遮蓋她的謊言就要源源不斷的說謊。

  江月說過的謊話屈指可數,她壓力山大,非常害怕露餡,再加上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弱,於是眼淚就如山洪般爆發了。

  精神體的重要性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明白。

  眉眼冷漠俊美的女Alpha坐在病床前默默流淚,面對眾人充滿關切的詢問,她的嘴唇顫抖,卻哽咽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一幕,心如鐵石的人也會感到動容。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5:23 PM

卷一 大一 第二十九章 千絲(七)

  所有人都散去後,只有相睢留下來了。

  看著默默流眼淚的江月,相睢拆開一包紙巾遞給她。

  江月吸了吸鼻子,接過紙巾擤鼻涕。

  相睢坐在她旁邊,這位酷哥不會安慰人,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啥,憋了五分鐘後,江月的眼淚都止住了,他才不太順暢的開口:「我理解你的感受,因為一些原因我也變得和你一樣,沒有辦法召喚精神體了。」

  江月根本沒有失去她的精神體,她只是無法向眾人解釋為何一夕之間,她那隻矯健的雕突然就變成了一隻球。

  於是她反過來安慰相睢:「沒關係的,我相信放鬆心情好好休養之後精神體會回來的。」

  相睢聳聳肩:「確實,放鬆心態很重要,不要有精神壓力,壓力這種無形的東西真的會把人壓垮。」

  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江月還是在安慰自己。

  江月把眼淚擦乾,看著相睢青黑的眼睛問道:「你的眼睛怎麼青了?」

  沉默半晌,相睢說道:「我哥揍的。」

  江月:「……」

  又沉默半晌,江月幽幽說道:「你哥揍的對。」

  相睢有點不好意思了,撓頭說道:「我也知道不對,就是太擔心我哥了。」

  江月不理解:「那你擔心有啥用,你也幫不上啥忙啊!我都以為你肯定死那了!」

  相睢咧嘴一笑:「你不知道,我們家的精神體特殊,親人在一塊的時候精神體的威力會加倍。」

  江月遲疑的看著他:「可是這也不行啊,我是說假如,假如你哥哥沒撐住,那你完全就是送死。」

  「我們家的人都有心靈感應,我知道我哥沒死,也知道他情況越來越不好,所以就偷偷溜下去了。」相睢解釋道。

  江月十分好奇:「那你是怎麼找到你哥的,也是靠心靈感應嗎?」

  相睢搖頭:「我還沒來得及用心靈感應就被千絲捲走了,千絲一直把我捲到那團精神能量裡,然後我就看見我的精神體了,再然後我就暈了。」

  江月納悶:「你是被千絲捲走的?」

  相睢特別肯定地點點頭:「嗯呢,那玩意賊幾把噁心,嘩啦一下全部纏上來,把我裹成了一個蠶蛹扔了進去。」

  這根江月的經歷的不太一樣,江月可是被異變種親自捲走的。

  她也不敢問,伸手從果籃裡扒了個橙子塞進嘴裡。

  在醫院裡又住了兩天觀察身體和精神狀況,確認沒啥毛病後江月出院了。

  基地給犧牲的五位英雄舉辦了一場小型追悼會,江月坐在最後排,心中百感交集。

  一位女Beta坐在江月身邊的位置,神色肅穆的看向前方。

  這是江月見到的第一位女Beta,從她身上的制服規格可以看出她是一位少校,軍部是Alpha們的世界,在眾多Alpha中脫穎而出,不難猜測這位Beta一定非常優秀。

  與相貌出色的Alpha和Omega相比,Beta的相貌大多平平無奇,這位女Beta五官端正,相貌清秀,皮相雖然一般,但是骨相非常出彩,而且她身上有種特別出塵的氣質,讓人印象深刻,看著非常的舒服。

  追悼會結束後,基地給江月發放的補償金也到賬了。

  一共五十萬補償金,自從穿越以來,這是江月第一次在自己的賬戶上看到這麼多錢。

  她隱隱有些羞愧,因為她的精神體沒有任何問題,正膘肥體壯的待在她的腦域裡。

  晚上睡不著,江月在臥室裡走來走去,為各種事情煩心。

  晚上十一點四十七分,江月餓得要命,只好走出房間去基地的超市裡買能量棒。

  正當江月正在香草味和巧克力味之間猶豫時,一個有些冷淡的女聲說道:「這個牌子的能量棒香草味是最出名的。」

  江月轉頭,看到那位女Beta推著購物車走了過來。

  她解開了頭上的高馬尾,一頭烏黑的長髮垂在腦後,眉眼淡淡的看過來,有種特別令人心動的古典美。

  有些人被稱為女神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這位女Beta的容貌不算驚豔,但她身上的氣質就是女神氣質啊,像小龍女一樣清清冷冷的。

  江月呆呆的看了她一會,女Beta拿著能量棒,約莫是感受到江月的注視,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看著江月。

  她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在平均身高直逼185的Alpha中特別顯眼。

  江月恍然想起掉進深坑時看到的特種隊員中,有一位隊員的身高與這位女Beta差不多,精神體也是最小的,是一片樹葉。

  江月抓了把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我第一次在基地裡看到Beta。」

  女Beta微微一笑:「我知道,軍部是Alpha的世界,Omega和Beta都非常少見,人們見到我總是會驚訝的。」

  江月連忙說道:「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我在聯邦軍校讀大一嘛,身邊都是Alpha,他們都可粗糙了,見到您讓我眼前一亮,覺得特別驚豔。」

  女Beta的眼神突然飄了一下,輕輕說道:「你讀聯邦軍校?」

  江月點頭:「是啊,相睢和我一個寢室的,我是他室友。」

  女Beta低下頭,伸手撥了一下臉側的長髮。

  這些很清冷的女神是有些不善言辭在身上的。

  江月抓了一把香草味的能量棒放進購物車,與這位女Beta道別:「我要去結賬了,拜拜。」

  她推著購物車剛要走,女Beta突然說了聲:「等一下。」

  江月疑惑轉身。

  女Beta低頭看了下腳尖,抬頭時,眼中的神色非常糾結。

  江月心裡突突直跳。

  難道!難道!難道女神姐姐要跟她告白!

  畢竟她現在是個Alpha,長得也算很帥。

  她剛剛還誇了女神姐姐,雖然在內心裡認為這是屬於同性間的真誠誇讚,但是回過神來一想,她們倆可不是一個性別啊!

  從女神姐姐的視角來看,她分明是在撩她啊!

  糟糕!

  江月內心非常凌亂——女神姐姐不會認為我對她有意思吧?

  如果女神姐姐要我的聯繫方式那我肯定會給的。

  萬一女神姐姐向我告白怎麼辦?

  該怎麼拒絕她啊又不讓她傷心啊?

  說自己是同性戀女神姐姐會信嗎?

  終於,女Beta在一番猶豫後開口說話了,她說的第一句話是——

  「請問,江森是不是和你住在一個宿舍裡?」

  ……

  江月麻了。

  十萬隻草泥馬在她心中來回奔騰。

  十分鐘後。

  兩人坐在基地的咖啡廳裡喝咖啡。

  江月拿著銀質小勺攪拌咖啡裡的糖,面前的女Beta正看著江月的手。

  江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自己拿著小勺的大手正優雅的翹著蘭花指。

  攪拌的動作頓時一僵,咖啡廳裝飾的鏡子中倒映著江月非常標準的名媛儀態。

  太太太太太痛苦了。

  江月調整坐姿,正襟危坐,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尷尬。

  女Beta往咖啡裡又放了五袋糖,看來她非常怕苦。

  江月想起了小時候感冒時喝的又苦又甜的急支糖漿。

  這位女Beta真的非常非常的不善言辭,江月非常理解社恐們的難處,於是非常主動的挑起話題。

  「你好啊,我叫江月,江森睡在我對面的床鋪,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認識江森的人誒。」

  看到出女Beta真的非常社恐,不僅追悼會坐在最後一排,與人談話時身體也在不自覺的往後退,每一個毛孔都寫滿了緊張。

  「你好,我叫葉淺,葉子的葉,深淺的淺。」

  江月連忙說道:「葉淺少校。」

  與社恐相處,是不能指望他們特別主動交談的。

  江月很自來熟的說起江森:「我們剛住寢室的時候不太熟,都是Alpha嘛,突然被關在那麼小的地方,大家都很煩躁,只有江森特別溫和,一到寢室就和我主動打招呼。」

  女Beta聽的很專注,下意識的附和江月:「是的,他向來是個面面俱到的人。」

  「冒昧的問一下,您和江森什麼關係呢,您是他的親屬還是長輩啊?」

  女Beta有些不自在的喝了口咖啡:「沒什麼親屬關係,小時候認識,我算是……他的姐姐吧。」

  江月點點:「哦哦,你是擔心江森在軍校過得好不好嘛?」

  葉淺點頭。

  江月一擺手:「害,他在軍校過得可好了,這家伙天天拈花惹草的,我們最近不是搬到薔薇區了嘛,那裡都是Omega,江森的天天亂放電,給人家Omega整得小鹿亂撞。」

  葉淺翹起嘴角,露出一個特別溫柔的淺笑。

  江月繼續講江森的軍校生活:「他的情書就沒斷過,偶爾還拆開一兩封讀讀,後來全墊桌腳了。」

  葉淺點頭:「他從小就招Omega喜歡,周圍的Omega都喜歡圍著他。」

  差不多聊了一個小時後,葉淺問道:「江森最近喜歡什麼,他的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他生日禮物,他有特別想要的東西麼?」

  江月摸摸鼻子,特別不好意思的說道:「他買過一雙球鞋,穿了不到兩小時就被我踩髒了,那個鞋已經不生產了,我也買不到。」

  葉淺眼神一亮:「那你能把鞋子的圖片發給我嗎?我看看能不能買到。」

  江森偶爾會提起那雙球鞋,江月知道牌子後還關注了那家店鋪,官網上的鞋子已經售罄,江月只好從別處找到那雙球鞋的圖片給葉淺發了過去。

  能與江森認識的人一定非富即貴,要不然也不可能被江森叫姐姐。

  江月非常放心也非常開心,她心裡也一直惦記著江森的球鞋,這個積壓了許久的心事終於完美解決啦!

  明天一早她和相睢就要離開基地會軍校了。

  第二天早晨五點鐘,葉淺敲開了江月的房門,她的懷裡抱著一個嶄新的鞋盒,眼下一圈淡淡的烏青。

  「幫我把這個給江森,謝謝你。」

  江月小雞啄米般的點頭:「不用客氣,您放心。」

  負責把江月和相睢送出基地的人是夜希和盧休。

  兩位大一軍校生被蒙住眼睛塞住耳朵,被兩位少校隨手扔在車後座。

  藍眼蚰蜒的香氣逐漸消失,這一段難忘的旅程終於結束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5:44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章 千絲(八)

  今天週日,江月和相睢回到宿舍的時候室友們都不在。

  按照慣例,室友們大概會在晚上七八點鐘左右回到宿舍。

  江月打了個哈欠,抱著鞋盒說道:「怎麼這麼睏啊,我在車裡睡了一路。」

  相睢也精神萎靡,他脫了衣服,換上背心和大褲衩,長腿往桌子上一支棱,打著哈欠說道:「基地那裡都是藍胚素,咱們聞習慣之後產生依賴性了,一個星期左右就能戒掉。」

  江月又打了一個哈欠,把手裡的鞋盒放在江森的桌子上,相睢也打了一個哈欠,睡眼朦朧的問江月:「這是啥?」

  「給江森的球鞋。」

  相睢瞅著鞋盒:「這包裝有點簡陋。」

  「你看啥都簡陋。」江月暈暈乎乎的換衣服,剛把衣服掀到胸口就覺得不對,對相睢說道:「你把臉轉過去,非禮勿視懂不懂。」

  相睢露出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嘖嘖嘖,都是Alpha,零件都一樣,誰惜得看!」

  嘴裡這樣說著,相睢卻還是很誠實的把頭轉過去了。

  歷越的夏天已經過去了,天氣變涼,葉子也從翠綠變成金黃。

  這一個月裡發生的事情好多啊,希望以後的日子會變得平靜吧,江月蓋上被子,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晚上七點,江森和白望勾肩搭背的踢開了寢室門。

  哐當一聲巨響,相睢被驚的坐起來,神色陰沉的看著他們倆。

  「我去,老江老江,你快掐我一下,這個失蹤人口居然回歸了,是不是我產生了錯覺?」白望大呼小叫。

  江森也震驚了,轉頭一看,另一個失蹤人口江月也回歸了,正呼吸均勻的躺在床上睡覺。

  江森開始指指點點:「還知道回來啊,去了這麼久也不知道說一聲,我們哥幾個都擔心死了好不好,你倆著沒心沒肺的垃圾。」

  相睢跳下床,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口水,捂著發暈的腦袋說道:「情況特殊,你們也知道我家的情況。」

  江森和白望表示理解。

  「那江月呢,你倆怎麼一起回來的?」白望問道。

  「我們倆在一個地方,一起被送回來了。」

  江森和白望還要再問,相睢立馬豎起一根手指:「停停停,我們倆可是簽了保密協議的,你們倆別問了。」

  「切!」白望甩著一頭白毛,一臉不爽的走了。

  「行吧。」江森的聳聳肩膀,回到自己的桌子前。

  一抬眼,看到桌子上擺著一個鞋盒。

  鞋盒挺精致,但對於江森這種隨便一雙鞋子都數十萬的土豪而言,這種檔次的鞋盒屬於一看就很劣質的東西。

  他抬起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無比嫌棄:「這股劣質的油墨味,誰把這玩意放我桌上的,是江月吧,我估計你們其他人也不會買這玩意。」

  相睢四仰八叉的靠著桌子,隨口說道:「江月說這是給你的。」

  江森詫異:「給我的?」

  他忍俊不禁:「哎喲,野貓開始往家裡叼死老鼠了!」

  掀開鞋盒,江森抑鬱了。

  ……

  江月睡的很沉,但是睡得並不安穩,她陷入了非常深層的夢境中。

  她夢見了無比龐大的根系盤踞在地底深處,根鬚上緊閉的眼睛一隻一隻的睜開。

  血紅的,血漿一般的眼睛。

  【更好的】

  【出現了】

  那些血紅的眼泛著詭異的紅光。

  江月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擊碎了,碎裂的她與這些根系融為一體。

  她變成了它,變成了一個龐大的生命,感受著無數根系傳來的脈動和呼吸。

  突然間,她好似有了實體,她的脖頸被無形的枷鎖狠狠的禁錮了,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力量拽著枷鎖猛烈搖晃,江月似乎聽到了腦漿晃動的聲音。

  被擊碎的靈魂被猛地拽回來了,江月汗涔涔的睜眼,看到了一張猙獰的臉龐。

  江森的手穿過床欄掐住她的脖子猛力搖晃。

  他咆哮:「江月你挺行啊,買雙假鞋糊弄我,你這是在侮辱我的鞋還是在侮辱我!!!」

  江月的頭顱如北風中搖晃的單薄樹葉,她翻著白眼拽住江森的手,無比艱難的擠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有話……咳咳……好…好…說,先…放…手…啊!」

  江森掐得更緊了,咆哮道:「你知道鞋子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它們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尊嚴!是我誓死捍衛的榮耀!你把我老婆弄髒了!我不跟你計較!你居然從妓院裡找一個殘花敗柳糊弄我!」

  他猛烈搖晃江月的頭,繼續咆哮。

  「我告訴你!我江森就是沒鞋穿!光著腳踩在釘子上!腳被釘子紮爛!爛到不能再爛從宿舍窗戶跳下去!我也不會碰一下這個假冒偽劣的劣等貨!」

  江月好不容易才把江森的手從她脖子上拽下來,她嗖的一下爬到相睢的床,倚在牆腳瑟瑟發抖,大聲喊道:「別激動!冷靜!冷靜!冷靜啊!」

  江森怒吼:「你還有臉叫我冷靜!你送我隻死老鼠都比這個強!」

  短暫的驚嚇加懵逼後,江月總算弄明白了,她扯著Alpha的破鑼嗓子,聲音比江森還高了一個八度:「天可憐見,那可不是我送的啊!」

  江森指著江月的鼻子破口大罵:「還敢狡辯,我就不信除了你還有誰這麼膽肥敢送我普田假鞋!」

  江月喊道:「我舉雙手發誓這不是我送的,這是你姐托我轉交給你的生日禮物!」

  江森:「放屁!老子哪來的姐姐!」

  江月痛苦的吶喊:「是葉淺少校托我轉交給你的!她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管她叫姐姐!」

  寂靜。

  突如其來的寂靜。

  怒氣洶洶的江森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臉上簡直打翻了調色盤,表情別提多精彩了。

  江月揉著脖子,像隻大鳥一樣輕盈的跳下床,拿起了桌上的鞋盒。

  「我想葉淺少校應該不懂鞋,她為了這鞋跑了一夜,黑眼圈可深了,雖然是假鞋,但是禮輕情意重嘛,你也別告訴人家這鞋是假的。」

  江月嘆氣:「這樣吧,這鞋我拿走了,基地給我發了補償金,我買一雙別的限量版送你。」

  她剛把鞋盒抱進懷裡,江森像個機械人似的僵硬的轉著腦袋,結結巴巴的問:「是、是、是葉淺送我的?」

  江月奇怪的點點頭:「對啊,就是葉淺少校送你的。」

  江森神色恍惚,見江月打開櫃子要把鞋盒放進去,他膝蓋像中了一箭似的,立刻滑跪,一把搶過鞋盒,嚴肅說道:「你說得對,禮輕情意重,都是穿在腳上的東西,分啥高低貴賤。」

  這下江月可不樂意了。

  小仙女可是有脾氣的。

  她一把從江森懷裡搶過鞋盒:「你怎麼還出爾反爾呢,剛剛還把它貶低的一無是處,說人家是殘花敗柳,現在又禮輕情意重了,我呸!」

  江森從江月懷裡搶過鞋盒:「不不不,剛剛是我太衝動,這不是開玩笑嘛,你還當真了,哈哈。」

  江月把鞋盒搶過來:「我呸我呸我呸呸呸,脊椎都快被你掐錯位了,腦漿都快被你晃出來了,你管這叫開玩笑,我告訴你江森,我江月也是有小情緒的!」

  江森又把鞋盒從江月懷裡搶過來:「我的錯,我的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嘴賤,是我不知好歹,是我年少輕狂,您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下!」

  江月又把鞋盒從江森懷裡搶過來,她現在揚眉吐氣,非常囂張:「我就不海涵了,你江森只配穿20萬的鞋子,這種普田貨哪裡配的上您高貴的玉足,我江月粗糙慣了,這鞋我就笑納了!」

  江森又把鞋盒搶回來抱在懷裡,頭搖的像撥浪鼓:「不不不,20萬的鞋子都是智商稅,都是消費主義的陷阱,勤儉持家有什麼錯,鞋子就是用來穿的,別管真鞋假鞋,能穿上腳的就是好鞋!我們不能被消費主義洗腦,這幫唯利是圖的資本家就該被掛在路燈上!」

  旁觀的白望和相睢目瞪口呆。

  白望呆呆的看著相睢,嘴唇顫抖:「這是江森能說出來的話?」

  相睢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消費主義陷阱?他買鞋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過了一會,白望反應過來,也加入戰局,對江森破口大罵:「你再說一次,你把誰掛在路燈上!」

  哦,白望的爸爸是能源大亨,名副其實的資本家。

  寢室一時間非常混亂,最後江月憑借強大的武力值把江森鎖在了寢室門外,白望助攻,薅掉了江森的頭髮若干。

  打鬧一陣後,西薄雨和庫里陸續回到了寢室,江森抱著鞋盒狗狗祟祟的跟在後面溜進了寢室。

  西薄雨看了眼江森懷裡的鞋盒,非常驚訝:「你是被魂穿了嗎?」

  江森非常不自在的說道:「禮輕情意重,朋友送的。」

  西薄雨看著江月:「你送的?」

  江月搖頭:「不是我,是一位名叫葉淺的Beta少校托我轉交給他的。」

  庫里摸著下巴嘖嘖稱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

  他懟了一下江森的胳膊,揶揄道:「真鞋也沒見你這麼寶貝過啊,你江森喜新厭舊,得不得的才是最好的,也就那雙球鞋沒讓你穿熱乎,你才念念不忘。」

  江森便紅了臉,一個勁的嚷嚷:「誰喜新厭舊,誰說得不到的才最好,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人。」

  江月站在西薄雨旁邊,西薄雨正在吃維生素軟糖,江月的胳膊搭著西薄雨的肩膀,隨手從盒子裡掏出一塊,一邊嚼一邊對冷嘲熱諷:「是是是,你隨便起來不是人。」

  寢室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當天晚上,江森是抱著那雙鞋睡覺的。

  江月湊近西薄雨耳邊神神叨叨:「你聞到了嗎?」

  因為江月體質清奇,西薄雨一見到她這副神秘的樣子,立刻緊張的嗅了嗅,特別嚴肅的小聲問江月:「你又察覺到異常了?」

  江月搖頭:「誒呀,你咋這麼嚴肅呢,你看江森那德行,你就沒嗅到姦情的味道嗎?」

  西薄雨:「……」

  大家快來看啊,這裡有個憨批啊!

  他翻了個白眼,特別無語的鑽進被子裡。

  第二天早晨,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在寂靜的寢室響起,白望伸手關掉了終端上的鬧鈴。

  「哎喲臥槽,白望這個鬧鈴真夠勁,死人聽了都得嚇詐屍。」

  一片怨聲載道,大家紛紛起床,只有江月和相睢躺在床上昏睡。

  寢室裡,白望是睡覺最死的那一個,他有非常嚴重的起床困難症,為了讓自己準時起床,白望特意在網上找了部鬼片,把主人公淒厲無比的慘叫設置成鬧鈴。

  江月是寢室裡睡覺最輕的,沒辦法,這位女Alpha五感超級敏銳,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機警的睜開眼睛。

  現在,這刺耳的鬼叫鬧鈴都沒把他倆吵醒。

  西薄雨伸手探了探江月的鼻息,言簡意賅對床下面觀望的室友說道:「活著。」

  江森跑過去看了眼相睢,向眾位室友匯報:「這位也活著。」

  兩個人都活著,但就是叫不醒。

  西薄雨看了眼時間:「來不及了,快上課了。」

  說完他跳下床,從江月的抽屜裡翻出一個針線盒,拿出裡面的最粗最亮的一根針,狠狠的紮了一下江月的手指。

  「嗷!」

  江月猛地從床上彈起來。

  十指連心,她哆嗦著手指,斯哈斯哈給手指頭吹風。

  相睢也沒逃過針紮的命運,他抖著指尖上的血珠子,看著西薄雨的手中的鋼針倒吸冷氣。

  「就不能挑個細一點的嗎?」江月悲憤不已。

  西薄雨冷笑:「針不粗紮不透豬皮,別矯情了,趕緊收拾收拾去上課。」

  西薄雨——真是個狼滅。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6:06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一章 千絲(九)

  六個人小跑著趕去教室,第一節課是形勢與政策,江月和相睢哈欠連天,半眯著眼睛盯著講台,司興安講的東西他倆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到最後支撐不住,兩人昏昏倒地趴在課桌上長睡不起。

  沒辦法,基地到處都是藍胚素,這東西和咖啡一樣讓人上癮,戒斷過程非常難受。

  司興安也知道他倆的情況特殊,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森疑惑不解:「他倆這是怎麼了,跟八百輩子沒睡過覺似的,白望都沒有他倆能睡。」

  西薄雨坐在一旁轉筆,瞟了一眼睡成死豬的倆人,淡淡說道:「長期吸入藍胚素的後遺症,課本上有。」

  資深嗜睡症患者白望同學摸著下巴:「沒錯,能把江月迷暈的只有藍胚素,她平常只睡四五個小時就就醒了,精力充沛到嚇人的地步,現在終於讓我覺得她也是個平常人了。」

  形勢與政策課結束後,睡成死豬的江月和相睢又被室友們拽起來拖出教室。

  中午去食堂吃飯,戴著狗嘴套的Alpha們喝著果汁味的營養液,江月一邊咬著吸管一邊拽狗嘴套。

  「這玩意快把我悶死了,空氣都不流通了!」

  雖然狗嘴套很煩人,但是中間的縫隙很大,絕對沒有達到空氣不流通的地步。

  相睢暈乎乎的抬頭看她:「我沒覺得悶,我就是睏,你的後遺症比我嚴重很多啊,你的體質那麼強,按理來說不至於啊。」

  江月無力的垂下腦袋,懨懨說道:「不只是喘不過氣,我還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走路輕飄飄的,想吐。」

  說完之後,她掐住喉嚨,哇的一聲吐了。

  坐在她左右兩側的西薄雨和江森給她拍背,他們倆微微低著頭,不經意間看到了江月吐出來的東西。

  於是他們倆的動作紛紛僵住了。

  一團被消化一半的千絲正暗安詳的躺在江月的胃液裡,約有小籠包大小。

  看到對面三個室友一動不動的盯著地面,庫里開了個玩笑:「江月不會又吐出一條蟲子吧?」

  他一邊說一邊低頭往下看。

  然後他彎下腰的腰再沒有直起來。

  白望把營養液放在一旁:「你們癖好挺特殊啊,盯著一堆嘔吐物也能看半天。」

  他不以為意的低下頭,然後他的頭也沒抬起來。

  相睢也被正迷惑了,迷迷糊糊低頭一看。

  好家伙!

  他瞬間清醒了!

  江月繼續乾嘔,又吐出了一堆纏繞在一起的千絲。

  三五個Omega手牽手走過來,因為江月吐在了過道上,又因為事發突然完全來不及處理。

  薔薇區都是嬌弱的Omega,他們神經敏感纖細膽子又小,一個會飛的蟑螂都能把他們嚇哭。

  千絲這種東西非常可怕,室友們簡直緊張死了,非常害怕千絲在Omega中引發慌亂。

  只見衣著精致的Omega們臉色一變,立刻避開江月的嘔吐物,走遠後一位Omega和同伴們小聲吐槽:「那個女Alpha吐出的粉絲怎麼是粉色的啊?」

  另一個Omega噫了一聲,聲音嬌嗔:「咦惹,你好噁心哦,居然還看人家吐出的粉絲,午飯不吃啦。」

  走在他們倆身後的Omega別過眼,帶著一絲微妙的同情和一絲微妙的幸災樂禍,說道:「真的,當Alpha太慘了,你看那些粉絲,全都掛在她的狗嘴套上了,嘻嘻嘻。」

  牽著她的Omega懟了她一下:「別說了,玩的埋汰。」

  江月:「……」

  西薄雨:「……」

  其他的四位室友:「……」

  江月人麻了。

  她拿著紙巾把掛在狗嘴套上的千絲摘下來,露出了岳雲鵬同款表情。

  西薄雨看著她,嘴角微微翹起,又暗暗努力把翹起的嘴角往下壓。

  江月看著他,無語望天:「想笑就笑吧,真的,我人生中不會出現更刺激的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

  室友們再也憋不住,拍著桌子大笑起來。

  走出食堂後,西薄雨輕聲問道:「江月,你現在什麼感覺?」

  江月的灰眼睛又變成了毫無生氣的死魚眼,她霧濛濛的灰色眼珠上翻著,露出底下的眼白。

  她露出靈魂出竅般茫然的表情,看著神色各異的室友們,幽幽說道:「你們知道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嗎?」

  相睢:「是什麼?」

  江森:「千絲掛狗嘴套的時候正好被一群Omega看見了?」

  白望:「難道還沒吐乾淨?」

  庫里驚恐:「不會吧!還要再來?」

  江月搖頭:「都不是,就是你吐完想漱口,但臉上還戴著狗嘴套。」

  她直視前方,眼神空洞:「如果我有罪,請用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讓我變成一個Alpha。」

  她又雙叒叕去了醫部,她拒絕了室友們的陪伴,一個人淒涼的走在前往醫部的路上。

  她想靜靜。

  千絲是什麼時候跑到她肚子裡的?

  怎麼完全沒有察覺啊?難道說這具身體又變異了?很擔心自己被蟲子吃掉,又很擔心醫部檢查出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之後把她送去研究所切片。

  這醫院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真是左右為難。

  醫部附近有一個美麗的溫室花房,雖然現在已經是深秋,但花房裡景色宜人溫暖如春,正是心情煩悶時的好去處。

  花房裡還有幾個正在散步的Omega,江月捂著狗嘴套溜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裡,一臉滄桑的蹲在地上發呆。

  這裡擺著兩排高高的木頭架子,每一層架子上都放滿了營養皿。

  一個黑色的寫字板倒在地上,往常江月勢必會把礙事的東西扶起來,但現在江月心情不好,大長腿一邁就從寫字板上跨過去了。

  營養皿裡種著各種各樣的水果蔬菜,這是Omega們的專屬福利,因為Omega們愛吃水果,幾乎每個Omega集中居住的區域都會有這樣的溫室大棚,免費為他們提供最優質最新鮮的瓜果蔬菜。

  兩個大架子上的營養皿裡都種著草莓,顏色特別鮮豔紅嫩。

  一個架子上的草莓非常肥美,另一個架子上的草莓都是非常小的小不點。

  江月彎腰摘了一顆最大的,因為有礙事的狗嘴套,大草莓被卡在縫裡了。

  江月都快委屈哭了。

  「怎麼連草莓也要和我作對!」

  她吸吸鼻子,只好伸長胳膊,在另一個架子上摘了一顆最小的,也就指甲蓋那麼大點的草莓穿過狗嘴套落入口中,吧唧兩下還沒嘗出啥味道就沒了。

  於是她靈機一動,一把薅了六七個小草莓一個一個扔進嘴裡,然後一起嚼,這下總算過癮了。

  免費的東西不吃白不吃,雖然她現在是個188.9的Alpha,白嫖Omega的小草莓好像有點無恥,但她的內心裡其實是個只有一米六五的嬌弱小仙女啊!

  而且她吃的全是小草莓,大草莓全給Omega們留著呢!

  還是非常有自覺性的。

  是個人都知道Alpha的飯量有多麼恐怖,江月吃啊吃啊,不知不覺間,一整面架子上的小草莓就全被江月薅光了,光禿禿的只剩下莖和葉。

  江月吧唧了一下嘴,回味著小草莓那青澀的口感。她饜足的摸了摸胃,突然間,她感覺胃裡似乎有東西在跳。

  臥槽!難道千絲還沒吐完!

  果然,那股想吐的感覺又出現了,江月彎下腰,實在忍受不了千絲掛在她的狗嘴套上迎風飄蕩,於是一發力,生生掰彎了狗嘴套上的高硬度合金小欄桿。

  一個又滑又黏的東西順著江月的喉嚨被她吐了出來。

  青青草地上,一灘胃液裡,一隻紅色的眼珠子在胃液裡滾了一圈後跟江月對上眼了。

  灰眼珠對著紅眼珠。

  雙方的眼神都很驚恐無助。

  江月完全懵逼了。

  「老天爺啊,這是什麼東西啊!」

  那個紅色眼珠外面包裹著一層乳白色的東西,這隻眼睛顯然害怕極了,一直驚恐的轉來轉去。

  它的質地非常特殊,和人類的眼珠不一樣,它看上去非常黏稠,似是半乾涸的血漿凝固而成,裡面布滿血管一樣的乳白色根鬚,它的瞳仁是半透明的白色,正在緩緩的旋轉,像個微型小漩渦。

  看了一眼更噁心了,江月又撕心裂肺的乾嘔。

  啪嘰一聲。

  又一隻紅色的眼睛被江月吐了出來,這隻眼睛摔的比較狠,在地上彈了一下才落地,在胃液裡翻滾了一圈半。

  新吐出來的眼睛一抬眼,便對上一雙恐怖的灰色眼珠子。

  有殺氣!

  新出來的眼珠頓時驚恐的往後縮,伸出兩條纖細的乳白色的莖緊緊抱住了身邊的眼睛。

  兩隻眼睛緊緊抱在一起躺在胃液中瑟瑟發抖。

  江月又猛地乾嘔了一聲。

  謝天謝地,這回可沒有了,就是單純的噁心而已,兩隻眼睛已經是江月的極限了,再吐出一隻眼珠子它真的會瘋掉的。

  江月鼓起勇氣看向兩隻紅眼珠,看一眼,別過頭,再看一眼,再別過頭,如此反復五六次,她終於鼓起勇氣直面這慘淡的事實。

  她徒手爆衣,只聽咔嚓一聲,及腰的T恤變成了露臍裝,她把穿在外套裡的T恤撕下一大塊,忍著噁心把兩隻眼睛從胃液裡撈了出來。

  隔著一層布料也能感受到這玩意滑溜溜的手感,江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汗毛倒豎。

  她顫抖著手指把布料攪緊,扔在地上後一腳踩了下去。

  45碼的大腳板還踩不碎兩顆眼珠子?

  對不起,真的踩不碎。

  這玩意彈性賊大,想像中的爆漿是不存在的,她卯足了勁也只能把這東西踩成一張薄餅,過了一會,這倆東西還能扭著扭著變回原樣,繼續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老天爺啊!

  江月快要瘋了,這倆眼珠子一看就是從那個異變種身上掉下來的玩意。

  別看它們現在楚楚可憐一臉慘遭迫害的樣子,實際上比千絲和藍眼蚰蜒危險多了。

  要不上交給基地?

  這似乎是個靠譜的辦法,然而仔細一想處處是坑。

  基地什麼樣的精英都有,精通心理學的人不在少數,在這些人面前,大多數謊言都非常容易暴露。

  江月不可能把謊言粉飾的天衣無縫,她也不可能像上次那樣把自己敲暈一個星期躲避基地的盤問。

  去基地無異於引火上身,她穿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連半年都沒有,還是一個沒有任何勢力做後盾的平民子弟。

  沒有啥能力卻守著一個大寶庫,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寶庫暴露後她會是什麼下場。

  身體的異樣可以勉強解釋為完美寄生,並不是獨一無二。

  但是金雕的事情無法解釋,現在從肚子裡吐出兩個異變種的眼珠子也無法向別人解釋。

  如果真的被懷疑,隨便一點小手段就可以讓她說真話。

  江月思考了很久,最終一咬牙,把那兩個眼珠子胡亂的團在布料裡,一把扔進了工裝褲的褲兜。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7:26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二章 千絲(十)

  江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恢復冷靜和理智的,大概是超過她心裡承受值的極限後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吐都吐出來了,總不能咽回去吧?

  現在,她的內心有十萬頭草泥馬來回奔騰。

  但是,又不得不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和理智。

  褲兜裡的兩隻眼睛在她的褲兜裡小心翼翼的挪動,即使隔著好幾層布料江月也能想到那種滑膩的觸感。

  她咬牙切齒抬起手掌,卯足了勁朝著褲兜裡扭來扭去的倆玩意掄了過去。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落下來,黑暗的褲兜裡兩隻可憐的眼睛被拍成了兩個小圓餅,白色的漩渦瞳仁被拍散,變成了一圈圈旋轉的蚊香。

  如果往它們身上插個小紙棍就可以完美的cos棒棒糖了。

  過了一會,見可怕的五指山沒有再次落下來,兩隻餅狀的眼睛這才敢小心翼翼的扭動,重新變成了兩隻圓溜溜的眼睛。

  這回兩隻眼睛不敢亂動了,它們倆緊緊抱在一起,謹小慎微安靜如雞的縮在褲兜裡的角落裡。

  江月臉色陰沉的能殺人,配上她臉上的銀色狗嘴套更有凶殺犯那味了。

  雖然帥,但是看起來是在不是啥好人,路上的Omega們驚恐的躲避,瞪大水潤的雙眸看著腿長逆天走路帶風的女Alpha。

  「那個帥帥的Alpha狗好凶啊!」

  「給Alpha狗們戴上狗嘴套還是很有必要的,暴走時起碼不會咬人。」

  「她好像是從花棚的方向走出來的。」

  「是哦,因為他們只能喝營養液,所以最近總有Alpha來花棚裡吃點小櫻桃什麼的。」

  「他們是來吃櫻桃還是來看Omega?」

  「哈哈哈,兩者都有吧。」

  兩個女Omega說說笑笑的走進溫室大棚,來到江月先前吃草莓的地方。

  「呀,這個寫字板怎麼倒了。」

  寫字板很沉,需要兩個Omega合力才能抬起來。

  兩個女Omega抬起寫字板放正,黑色的金屬版面上用橙色的熒光金屬筆寫著一行閃亮的大字——

  農學生實驗幼株,請勿採摘。

  兩個Omega一抬頭。

  「等等,我的小草莓呢?」

  「我那麼多的小草莓呢?」

  軍校的農學院出了件大事。

  食品科學與工程專業正在學《無土養殖營養學》,這個專業的教授讓學生們組建小組配比營養液種植草莓,根據草莓的成長情況給他們的作業打分。

  一個月之後,大家的小草莓都長的很不錯的,再過兩個星期就可以驗收成果。

  結果一位Alpha把人家食科(食品科學與工程專業)學生們培養的實驗幼株全給吃光了。

  一顆都沒留!

  整個食科專業的人都沒法交作業了!

  江月在第二天早晨才知道自己闖禍了。

  導員傅岩把她叫到辦公室,他看著江月,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

  「說說吧!」傅岩敲著桌子,「你為什麼把人家作業給吃了?」

  江月臊眉耷眼的低著頭,摸了一下臉上的狗嘴套,甕聲甕氣的說道:「因為戴著止吠器,大草莓擠不進去。」

  傅岩把桌子拍的震天響:「那你就把人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幼株給吃光了?」他越說越怒,「你可真是龍捲風過境啥都不剩,好歹給人家幼株留下一兩顆草莓啊!」

  江月的頭越垂越低,小聲說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們的作業,那附近一點提示也沒有。」

  傅岩破口大罵:「你還有理了是不是?架子上的編號你沒看見嗎?你的精神體可是金雕,鷹類的視力多強大家都有數,你別跟我說你眼神不好!」

  江月心虛的說道:「因為吸入藍胚素太多腦袋發昏,沒注意架子上貼的編號。」

  傅岩一拍桌子:「狡辯!」

  「三千字檢討,手寫!一個字也不能少!」

  當天軍校論壇上的所有帖子都在討論這件事。

  置頂的標紅熱帖——《你們Alpha就那麼喜歡小草莓嗎?》

  樓主是食科2班的學生,下課後和室友去溫室花棚看我的親親苗苗崽~

  到了我家苗苗崽的架子前抬頭一看,樓主整個人都恍惚了好嘛!天啦擼,我的草莓崽崽呢!我辣麼多的草莓崽崽去哪裡惹!還我草莓崽崽啊!

  咦嗚嗚嗚,其他專業培養的葡萄崽崽、香蕉崽崽、甜瓜崽崽、樹莓崽崽都長的好好的!

  只有而我們食科的的草莓崽崽沒了,全都沒了,那位Alpha狗把小草莓全都吃光了。

  一!顆!都!沒!剩!下!

  我哭的好大聲,真的想問問你們Alpha,你們就那麼喜歡吃小草莓嗎??!!!

  各個專業的人都跑過來看熱鬧,積極踴躍的跟帖。

  2樓:哈哈哈哈別的Alpha喜不喜歡吃小草莓我不知道,反正本Alpha挺喜歡的。但是那位仁兄太過分啦哈哈哈哈!怎麼一顆都沒留哈哈哈哈!

  3樓:我們Alpha不一定都喜歡小草莓,但所有Alpha都非常喜歡種草莓[狗頭]

  4樓:啊這,完了,繼Alpha狗之後,我們Alpha又要多一個奇奇怪怪的標籤了嗎?[允悲][允悲][允悲][允悲]

  5樓:住到薔薇區後,我們Alpha放棄了大褲衩人字拖和老頭背心,力求戴著狗嘴套時也要英姿勃發帥氣逼人,然而我們辛苦維持的人設就這樣被一位大神毀於一旦了[流淚的單身狗]

  6樓:我們天天喝營養液,宿舍大樓的門禁變成了八點,我上小學二年級時都沒這麼早的門禁,親親苦苦就是給Omega們六個好印象,結果……[微笑中透露著一絲疲憊]

  7樓:6樓也是戰鬥系的哥們嗎,我們也太慘了,只有八點以後才能吃一頓像樣的飯,嘴裡都快淡出鳥,偶爾去花棚摘點小櫻桃小果子吃(本人從不吃草莓)

  8樓:本食科專業的學生硬了!拳頭硬了!

  9樓:+1,那光禿禿的架子,是每個食科學生看了都要眼前一黑的程度。

  10樓:一!顆!都!沒!剩!下!看到這我真的憋不住了,我們小組討論了一個星期的培養液配比啊[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11樓:本機甲系的Omega很好奇,那個女Alpha為啥不吃大草莓,只吃小草莓啊。難道是她良心發現決定把大草莓留給Omega,那還挺可愛的呀。

  12樓:11樓你想多了,你有沒有想過,Alpha的狗嘴套、、、大草莓會卡住。。。。

  13樓:本戰鬥系Alpha快笑死了,據說食科系的導員拿著鏟子跑到我們導員辦公室,讓他給個交代。

  14樓:11樓你太天真了,據我所知那位把你們草莓崽崽吃光光的Alpha是沒有良心的,她這個人非常惡劣的。要是沒有狗嘴套,我敢保證你們的大草莓崽也無一倖免。

  15樓:14樓加一,那位女Alpha的性格非常惡劣,是誰我就不說了,反正大家心裡有數,實戰對練不少人被她揍過吧。

  16樓:那位啊,性格確實不好,笑起來也冷冷的陰惻惻的,眼珠灰霧濛濛讓人看不透,做事隨心所欲,從來不理會條條框框,反正我們都不太喜歡她。

  17樓:雖然很慘,但是本食科學生可以笑一年,我們專業的人都在笑哈哈哈,還好她們沒把幼株連根拔起一起吃了。

  18樓:本食科一開始也不理解,知道是她之後就理解了,這位Alpha確實很特殊啊233333。

  19樓:特別帥特別高冷是真的,但本Omega不知道她特別在哪裡。

  20樓:就是我們經過Alpha身邊時,別的Alpha都會看我們的臉,只有她低著頭看我們的包包和鞋子。

  21樓:好像在Alpha中她的風評不是很好,不過我們薔薇區的Omega還是很喜歡她的,沒有O會不喜歡高冷大帥A的!

  22樓:雀食,我們薔薇區的Omega很喜歡她的,有一次去食堂特意從她身邊走過,聽到她跟室友們說我的貝殼包好漂亮233333~

  23樓:理性討論,似乎她室友西薄雨才是校草吧。

  24樓:因為ABO都喜歡西薄雨啊,主要是那張臉AO難辨,實在是太精致太好看了,還有就是他家世非常好,眾所周知窮A無法滿足所有人的幻想,西薄雨就很奈斯。

  25樓:對的,對的,江大帥A雖然帥得像個捏出來的假人,但是太完美也不好,我每次看到她都會恍惚一下,感覺自己進了全息游戲還沒出來,那種不是一個次元的距離感誰能懂?

  26樓:正因為大家都很懂,所以還有點反差萌。

  27樓:插個樓,我們機化專業培養的蜜蜂葡萄就不香嗎?她為啥非得吃草莓?

  28樓:我們質檢專業培育的櫻桃就不香嗎?她為啥非得吃草莓?我們質檢專業的學生不服!

  西薄雨看到這裡,轉頭問江月:「對啊,你為什麼非要吃草莓呢?」

  江月沒法和他們解釋小仙女對草莓的偏愛。

  她捂住臉,發出一聲悠長而痛苦的哀嚎。

  「啊!!!!」

  2708寢室除了江月之外,所有人都笑了個人仰馬翻。

  相睢更是笑的一頭從凳子上栽了下來。

  庫里也不打游戲了,對著論壇上的帖子爆笑,一邊笑一邊捂著肚子喊疼。

  白望和江森更別提了,這倆也笑得全身抽搐,正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揉肚皮。

  只有西薄雨還算矜持,但他蒼白的皮膚此時全是紅暈——全是笑出來的,一向身姿筆挺的他也微微彎腰,捂著肚子慢慢吸氣。

  「你們繼續笑,笑夠了能活著走出寢室算我輸!」江月假裝凶狠。

  室友們笑的更大聲了。

  江月悲憤無比,差點把手裡的筆給捏斷,她深吸一口氣,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寫著檢討。

  她這種年年被評為三好學生的乖乖女居然也有寫檢討的一天!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好孩子乖學生,見到她的人都說她文靜靦腆,室友們還調侃她是個愛臉紅的柔弱軟妹,每次臉紅茶味都很濃。

  現在這種情況,江月是萬萬想不到的。

  總感覺變成Alpha後一切都變得不受控制了,畫風偏離的越來越奇怪。

  她十分悲傷的捂住臉,抬頭瞟了一眼書桌左上角比磚頭還厚的《意識投射》。

  沒錯,她把那兩隻眼睛壓在了《意識投射》底下,書上面還壓了一個重達15斤的握力器。

  此時,《意識投射》微微翹起一角,一根白色的鬚鬚從下面小心探出。

  江月閉眼,把繫在腿上的重力環解開扔了上去。

  重力環25斤,白色鬚鬚不堪重負,終於老老實實的縮了回去。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7:46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三章 千絲(十一)

  食科專業的作業只好延期,因為江月並沒有把小草莓的植株從培養皿連根拔起,所以食科學生的心態還算不錯。

  江月也受到了嚴厲的批評,她頂著兩個黑眼圈熬夜寫完了三千字的檢討,行屍走肉般敲響了傅岩導員的門。

  看在她的三千字檢討寫的還算誠懇的份上,傅岩導員冷哼著放過了她。

  這件事因為太過喜感,居然沖上了星網熱搜。

  視頻中,當事人江某已被打碼,在食科學生的血淚控訴下,吃瓜群眾一邊哈哈哈,一邊好奇食科的小草莓有多麼好吃,於是食科小草莓因此名聲大噪。

  軍校論壇上,江月連續霸屏,連內褲邊邊的顏色都被人扒出來了。

  關於那兩隻眼睛江月一直沒有想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為了防止出現什麼意外,她只好買了兩個堅固的合金冷凍盒,把眼珠放在盒裡隨身攜帶。

  因為寢室人多眼雜,江月只好故技重施,把兩個冷凍盒揣進褲襠裡偷溜去廁所,在廁所的隔間裡研究這玩意。

  隨著冷凍盒一起帶進去的還有她那根又粗又長的鋼針,正是西薄雨用來紮醒她和相睢的那一根。

  這時候的洗手間人不算多,江月溜到最裡面的隔間關上門,齜牙咧嘴的把冷凍盒從褲襠裡掏出來。

  她把冷凍盒開到了最低溫度,所以冷凍盒冷冰冰的,放在褲襠裡非常的凍丁丁。

  打開冷凍盒開關,一隻結霜的眼珠正在裡面瑟瑟發抖,它伸出兩根白色鬚鬚緊緊的抱住自己,銀色漩渦瞳仁已經已經被凍散了,一時得見天日還有些迷茫,轉著蚊香眼暈暈乎乎的看著江月。

  突然,它看見面前的宿主掏出一根閃閃發光的鋼針。

  在眼珠還來不及思考時,那根鋼針就這樣明晃晃的紮進了它的身體裡。

  「嗷!!!!」

  眼珠瞳孔地震,它痛苦的伸出鬚鬚把鋼針拔出來,慌不擇路的逃到冷凍盒,兩根鬚鬚抱住盒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啪嗒一聲關上了冷凍盒,非常的自覺。

  江月拿著鋼針嘆氣,最粗最長的鋼針也只能讓眼珠痛一下,並不能造成實質的傷害。

  她把鋼針放在針線盒裡,從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

  咔噠一聲,冷凍盒又被打開了,眼珠瞳孔放大,被兩根手指毫不留情的捏了起來。

  江月捏著一根鬚鬚把眼珠拎起,打火機發出灼熱的藍色火焰,這是江月專門向相睢借的限量款打火機,溫度非常高。

  灼熱的火焰炙烤著眼珠,眼珠的瞳孔劇烈的放大、收縮、再放大、再收縮。

  它身上的兩條鬚鬚虛弱無力的垂下來,銀色的瞳孔又散開了。

  看得出它非常痛苦,然而它依舊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高溫火焰連它的鬚鬚都沒烤焦。

  江月小聲嘀咕:「這玩意到底是什麼質地?」

  她收好打火機,兩隻手拽住眼球用力向兩邊拉伸,眼球被她扯成長長一條,銀色瞳孔散成了一條抖動的波浪線。

  還是沒用,壓根扯不斷。

  江月鬆開手,細長的眼球像一塊風乾的臘肉。

  過了一會,『臘肉』捲了起來,扭動了一會後重新變成了一個圓潤的眼球,眼神裡寫滿了驚恐。

  江月捂住額頭,內心非常崩潰,眼球的瞳孔擴大收縮收縮擴大,內心也非常的崩潰。

  江月嘆氣,只好又把眼珠放進了冷凍盒裡,非常失望的走出了廁所隔間。

  此時已經到了熄燈的時間,江月回到寢室時,室友們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

  江月躡手躡腳走進寢室,把針和打火機放在了桌子上,冷凍盒太冰,這回江月沒有爬梯子,而是把著床欄騰躍上床。

  床鋪猛地震了一震,相睢抬眼看她,倚著枕頭說道:「你今天怎麼不爬梯子了?」

  江月很鬱悶的說道:「就我一個人老老實實的爬梯子,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寂寞。」

  她抬頭看相睢:「你怎麼也沒睡,你不應該睡的和死豬一樣嗎?」

  相睢打了個哈欠:「睏啊,我睡了一覺剛醒來,你怎麼去了那麼久的衛生間,掉坑裡啦?」

  江月:「你才掉坑裡了,我只是有點事情處理,對了,你的打火機我放你桌子上了。」

  西薄雨的聲音從江月背後傳來:「你去抽煙了?」

  江月搖頭:「我怎麼可能抽煙!」

  她拉高被子躺下,相睢依舊倚著枕頭打哈欠。

  江月躺在被窩中,小心翼翼的從褲襠裡掏出兩個冷凍盒放在褥子下面,她真的非常憂愁,這倆眼珠子到底要怎麼辦啊?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白望的手機鈴聲準時響起,淒厲的尖叫聲響起的第一秒,江月從床上彈了起來拍著胸口。

  白望在被窩中扭來扭去和被子抵死纏綿,江森掀開被子爬過去,對著白望的肚皮左右開弓。

  啪啪啪!

  白望被拍醒了,睡眼朦朧的掀開被子伸懶腰,江森穿著四角內褲跳下床,從床底下掏出臉盆去水房洗漱。

  江月緊隨其後,她現在已經能很坦然的面對室友們的裸體了。

  人的要求真的不能太高,隔壁寢室有個喜歡裸睡的Alpha,江月去找他借東西時,那位Alpha跳下床,那東西就那麼蕩來蕩去,明晃晃的對著她。

  好在寢室裡還有一個喜歡穿的嚴嚴實實的西薄雨,讓江月覺得自己還不算太突兀。

  江月洗漱完回到寢室,相睢依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室友們輪番叫了他幾次都沒叫醒,大家無可奈何,只好讓西薄雨使出了必殺技——鋼針紮手指。

  一針下去,血珠冒出來了,但是相睢依舊沒醒。

  江月上前探了探鼻息,轉頭對室友匯報:「還活著,呼吸平穩。」

  西薄雨皺眉:「這都過去三天了,藍胚素對他的影響不該這麼大。」

  江月也點點頭:「是啊,我還不到一個星期呢,就已經恢復過來了,相睢的體質也非常好,不應該恢復的這麼慢。」

  西薄雨皺眉,拿著鋼針又往相睢的中指上紮了一針。

  這回相睢慢悠悠的醒來了,一雙虎目眼神迷茫的看著他們,過了一會,他才慢吞吞的下床,甩著手指抱怨:「西薄雨你太狠了,能不能溫柔一點。」

  他們一起去教室,相睢睏得厲害,,江月和江森只好一左一右架著他往前走。

  今天周四,下午沒有課,相睢艱難的挺過了上午,下課後中午飯都沒吃直接回了宿舍睡覺。

  江月也沒吃中午飯,她揣著冷凍盒跑去第一食堂點了一份火鍋。

  她拿著相睢的年卡要了一個最僻靜的包廂,當服務員把鍋底弄好,火鍋開始沸騰時,江月打開冷凍盒,拎起眼睛放進了紅油火鍋裡。

  眼珠在沸騰到冒泡的紅油中顫抖著鬚鬚沿著鍋壁攀爬,江月拿起筷子把它懟了下去。

  眼珠在紅油裡滾了一圈,再一次鍥而不捨的往上爬,想要爬出這個紅油煉獄。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如此這般五六次,江月嫌麻煩,乾脆向服務員要了一個大漏勺扣在了鍋上。

  30分鐘後,她拿著漏勺把眼珠撈起。

  兩隻眼珠軟趴趴的躺在漏勺上,江月拿起筷子戳了一下,觸感如煮熟的湯圓一般軟糯。

  癱在漏勺上的兩隻眼珠翻了個面,拿後腦勺對著江月。

  結論——眼珠能被煮軟,但還是造不成實質性的傷害。

  可惜啊,浪費了這麼好的紅油鍋底,她又要了一個菌菇鍋底,把肉和蔬菜下了進去。

  兩隻軟趴趴的眼珠又被放回了冷凍盒。江月把東西吃光後離開了第一食堂回到寢室。

  室友們躺在寢室裡睡午覺,江月躡手躡腳爬上床。

  西薄雨睡覺輕,儘管江月放輕動作,他還是睜開了冰藍色的眼睛,有些迷糊的看著江月。

  他的睫毛柔軟細密又纖長,碎髮凌亂的垂在額前,眼神不再銳利冷冽,反而有種茫然和無辜,竟然像隻把頭探出鳥窩的毛絨絨的小雛鳥。

  江月看的心癢癢,一時間愛心泛濫,下意識伸手擼了一下西薄雨的頭毛。

  西薄雨眼神一震瞬間清醒,他眸光如刀,眼睛微眯,殺氣騰騰的看著江月。

  江月縮回手,弱弱說道:「都是Alpha,摸一下頭髮怎麼了。」

  這話西薄雨沒法回答,他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鹹豬手!」

  江月震怒,趴在床欄對著西薄雨的腦門壓低聲音反駁道:「什麼鹹豬手,我這分明是纖纖玉手。」

  她伸出手在西薄雨眼前晃了晃,猛然發現自己的爪子比西薄雨的手還要長上那麼一小截。

  因為害怕實戰對練被人踩臉,身為小仙女的她害怕毀容,不得不長期擼鐵鍛煉臂力,所以手心布滿了厚厚的老繭。

  纖纖玉手這種話是沒臉說出來的,反而西薄雨的手纖長潔白,像羊脂玉一樣漂亮。

  江月大為震驚,一把撈起了西薄雨的手放在眼前細細觀察的。

  啪!

  西薄雨一掌拍在了江月的腦門上。

  這可把江月委屈壞了,她捂著腦門貼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都是Alpha,摸一下手怎麼了,你幹嘛打我啊?」

  西薄雨對這個句式都快PTSD了。

  他無語了一會,伸手拽了拽江月的白T恤:「都是Alpha,你不也穿的嚴嚴實實,連駝峰都不讓別人摸。」

  這下可把江月問住了,她沉默了一會,臉上的表情幾度變幻,才一臉糾結的說道:「你要是想摸,也不是不可以。」

  西薄雨:「……」

  啪!

  又是一巴掌呼在了江月的腦門上。

  西薄雨惱羞成怒:「我才不想摸,駝峰發達了不起啊!」

  他氣的掉了個頭,腦袋朝向另一邊睡覺,用腳尖對著江月的腦袋。

  江月這麼講究的小仙女怎麼能讓別人用腳對著她高貴美麗的頭顱呢!

  於是她拽住西薄雨腳腕往下拽,一邊拽一邊小聲喊:「西薄雨,你怎麼能用腳對著我的頭呢,這樣不可以!我會睡不著覺的!」

  真奇怪,女Alpha的信息素比山巔上萬年不化的積雪還要冷,可她的手心溫度簡直和岩漿一般滾燙。

  被人拽住腳腕往下拖,這種小打小鬧對Alpha來說無比正常,可對於Omega來說過於曖昧了。

  真要命,怎麼會和這種憨批一個宿舍,彼此的床還緊挨著。

  而且,她不知道她頂著那麼俊美冷漠的臉做這麼幼稚的事情真的非常蠢嗎!

  西薄雨極其無奈,只好痛苦的掉轉方向。

  江月心滿意足的躺下,還比了個剪刀手在西薄雨腦門上晃了晃。

  西薄雨閉眼。

  這種手欠的Alpha,長了眼睛的Omega絕對不會喜歡她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8:25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四章 千絲(十二)

  兩隻眼珠的事情依舊讓江月心煩,這倆東西軟軟彈彈,暫時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危險性,但是江月用盡了手段也沒把兩隻眼珠怎麼樣,反倒把自己弄得十分憔悴。

  她曾想過把兩隻眼珠泡在強酸裡,轉念一想,她的胃液連鋼釘都能腐蝕,威力也不亞於強酸,這倆眼珠在她胃裡待了好幾天不也啥事沒有。

  強酸這個被pass掉了。

  她只好隨身帶著冷凍盒,時刻打起精神注意兩隻眼珠的一舉一動。

  兩隻眼珠最初入住冷凍盒時十分不滿,常常用它們的白色根鬚把冷凍盒的蓋子頂開。

  簡直想像不出來它們細細的根鬚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每次報廢一個冷凍盒,兩隻眼珠都會經歷一次刻骨銘心的毒打。

  在江月的層出不窮的毒打中,冷凍盒成了兩隻眼珠最溫暖的避風港。

  不就是冷點嗎,冷點怎麼了!

  兩隻眼珠看開了,最近變得十分佛系,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冷凍盒裡。

  江月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偶爾也會揣著冷凍盒鬼鬼祟祟的跑出去,把兩隻眼珠放出來透透氣。

  江月溜到了薔薇區的小樹林裡,青青草地上,兩隻眼珠乖巧的坐在青草上沐浴陽光,眼球上的白色根鬚懶洋洋的舒展開,十分愜意的模樣。

  江月坐在大石頭上看著它們倆,手裡拿著一根小樹枝,時不時把兩隻眼珠戳個跟頭。

  兩隻眼珠被樹枝撥弄,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約莫玩的十分歡樂一時間得意忘形,還伸出白色鬚鬚掛在小樹枝上蕩起了鞦韆。

  江月:「……」

  她只好搖晃小樹枝,讓兩隻眼珠蕩的更高些。

  人的習慣是非常可怕的,這些日子以來,兩隻眼珠被她欺負的慘兮兮的,就讓江月產生了一種它們很弱小很可憐很容易被她掌控的感覺。

  雖然心裡很清楚這兩隻眼珠跟基地裡的異變種脫不了干係,也知道自己跟龐大的異變種比起來就是個小垃圾,但是她依舊心態膨脹,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

  江月把樹枝放下來,抬手往自己的腦門上扇了一巴掌。

  「呸呸呸,還能掌控一切,就你這個熊樣,你能掌控誰?你連自己都掌控不了!」

  「落下的解剖課程補完了嗎?實戰對練二階段課程在全息倉裡補完了嗎?形勢與政策落下的三篇大作業補完了嗎?」

  「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膨脹到自以為是的能掌控一切!」

  「你能打得過異變種嗎?你能瞞過基地的人嗎?你身上的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弄清哪一件了?」

  「不要被敵人的外表迷惑,我們要透過外在看清本質!」

  江月一把打開冷凍盒,拎起玩的正開心的眼珠,惡狠狠的把它們扔了進去。

  回到寢室,室友們還在睡,窗簾拉著,寢室裡光線昏暗,非常適合睡覺。

  江月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雖說今天周五下午沒課,可都下午三點了他們還在睡,這是不是太能睡了?

  其他人就算了,怎麼連西薄雨也墮落了,往常他午休最多睡一個小時,一點左右必醒,現在怎麼也睡這麼久。

  江月下床的時候都沒把他吵醒。

  真是莫名其妙。

  室友們都是五感敏銳的Alpha,江月也不好在寢室裡吵他們睡覺,她糾結了一會後悄悄走出寢室,輕手輕腳的把門關上了。

  她又回到了那片小樹林,因為過於無聊又把冷凍盒裡的眼珠放出來研究。

  重見天日的兩隻眼珠欣喜不已,它們伸出八根白色的鬚鬚像蜘蛛一樣在草地上爬行,下午的陽光照射在它們身上,旋轉的銀色瞳仁閃亮亮的,看上去竟然有一絲漂亮。

  兩隻眼珠在地上爬了一會,抱著對方翻了幾個跟頭,蹦蹦跳跳一陣後,兩隻眼珠在草叢中窸窸窣窣,不一會合力抱出一跟小樹枝遞到江月面前。

  江月一臉莫名的拿起小樹枝,只見眼珠們伸出鬚鬚抱住樹枝,非常開心的蕩起了鞦韆。

  江月:「……」

  居然還沒玩夠,真是醉了。

  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拿著樹枝晃來晃去。

  一陣風吹過,樹葉簌簌抖動,江月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沒辦法,她的耳朵非常靈敏,樹木多的地方總是避免不了昆蟲和老鼠,江月已經非常習慣了。

  果然,一隻灰色的大老鼠從一旁的草叢中竄了出來,直奔兩隻眼珠。

  值得一提的是星際的老鼠們非常的狂野,它們非常的大,也非常的愛咬人,相比地球上的老鼠,它們的體格大了兩倍左右。

  江月一開始住的藍鯨區,藍鯨區的小樹林也有很多大老鼠,因為藍鯨區住的都是血氣方剛戰鬥力爆棚的Alpha,有事沒事就跑到樹林捉老鼠。

  江月一開始也被這些大老鼠嚇的半死,直到有一節體能訓練課,老師把他們帶到小樹林讓他們徒手抓老鼠,美名其曰鍛煉反應能力。

  由於一隻老鼠就是一個學分,所以大家非常賣力,江月忍住眼淚抓了53隻,刷新了軍校的歷史記錄。

  那節課之後,藍鯨區的大老鼠差點被滅族,所以藍鯨區的大老鼠們非常收斂,聽到人類的腳步聲就會溜走好遠。

  然而薔薇區都是嬌弱膽小的Omega,一隻小蜘蛛都能讓他們尖叫半天,更別提這種大老鼠了,簡直是Omega的噩夢,所以這裡的老鼠都非常的放肆,一點不怕人。

  眼看兩隻眼珠馬上就要被大老鼠吞入腹中。

  為了避免大老鼠帶著眼珠周游世界,江月解開腿上25斤的重力環甩了過去。

  一擊正中目標!

  油光水滑的大老鼠被閃亮的重力環壓倒在地,四隻老鼠爪無力掙扎。

  江月正想拿回重力環,兩隻眼珠卻猛地蹦到老鼠身上,白色的鬚鬚紮進老鼠的皮肉裡,肥胖的大老鼠飛速乾癟下去,也就眨眼間,約有五斤重的大老鼠只剩下一層灰色的老鼠皮,軟耷耷的攤在地上。

  這些天的無害都成了假象。

  江月腳底板發涼,趕緊拎起眼珠把它們重新關進了冷凍盒裡。

  她盯著地上的老鼠皮發呆,幾秒鐘後才猛地一下回過神,立刻用樹枝叉起老鼠皮放在石頭上,從兜裡掏出打火機把老鼠皮毀屍滅跡。

  老鼠皮被燒成了灰,江月鬆了口氣,拿著樹枝把灰拂散,又把大石頭上的火烤痕跡弄掉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因為小樹林的大老鼠很多,所以這一片人跡罕至,沒有Omega過來。

  江月又把冷凍盒打開了。

  得讓這倆隻眼珠長長教訓!

  她拎起眼珠放在打石頭上,脫下腳上的跑鞋對著兩隻眼珠就是一頓毒打。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兩隻眼珠又被拍成了小圓餅,漩渦般的銀色瞳孔散開,變成了熟悉的蚊香眼。

  啪嗒一聲,跑鞋的鞋底掉了。

  顯然,普田的假貨經不起江月的暴力摔打。

  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江月面無表情的睜著死魚眼看著兩隻小圓餅,兩隻小圓餅又瑟瑟發抖的抱在了一起。

  江月拿著掉底的鞋子指著它們倆個罵道:「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這樣做!明白嗎?!」

  兩隻眼睛點頭如啄米,江月消了氣,又把它們關進了冷凍盒,還把溫度開到了最低檔。

  一路上,那隻大老鼠的慘狀不斷在江月腦袋裡回放。

  如果眼珠寄生在人的身上會怎麼樣?那被寄生的人應該和那隻大老鼠一樣的下場。

  江月越想心跳越快。

  她轉了個彎,坐著軍校的智能小電車去了農學院。

  軍校的專業都和軍事相關,比如大多數軍用營養液都出自農學院。除此之外,軍校還有非常出名的醫學院,為聯邦培養出了非常多的頂級醫療兵。

  農學院有專門養育小白鼠和小兔子的養殖所,江月走到養殖所門前,值班的保安看著她,認出了這位名人。

  男Beta立刻緊張起來:「這是養殖所,這裡的動物是用來做實驗的,不是用來吃的!」

  江月:「……」

  好吧,原來想要隻兔子做實驗來著。

  沒辦法,江月只好悻悻離開,重新回到小樹林捉了一隻大老鼠。

  她把眼珠放在老鼠身上,眼珠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江月說道:「寄生在它身上,不要立刻吞噬。」

  眼珠點點頭,眼珠外面的乳白色膜裡探出六根白色鬚鬚刺入老鼠體內。

  老鼠沒有掙扎,五秒鐘後,老鼠的眼神開始渙散。

  江月開始記錄老鼠的情況。

  一分鐘後,老鼠陷入昏迷狀態。

  兩分鐘後,老鼠的呼吸頻率開始降低。

  三分鐘後,老鼠的呼吸頻率再次降低,心跳聲越來越微弱。

  四分鐘後,老鼠徹底死亡。

  老鼠的體型沒有任何變化,依舊膘肥體壯,老鼠死去的整個過程裡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痛苦,江月推測眼珠寄生在生命體時會釋放一種類似於藍胚素的神經毒素。

  這是一個比較有突破性的發現。

  江月嘆氣,對眼珠說道:「現在可以吃了。」

  眼珠非常高興,大老鼠迅速縮水,眨眼間就剩下一層老鼠皮。

  把老鼠皮毀屍滅跡,江月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寢室。

  室友們終於醒了,江森打著哈欠:「咱晚上吃什麼啊,要不要出去吃一頓,我請客怎麼樣?」

  白望倚著梯子揉太陽穴:「不去,我還是睏,腦子昏昏沉沉的。」

  江月震驚:「不是吧你們,現在都五點了,睡了一下午還睏,白望你上輩子沒睡過覺嗎?」

  白望眯著眼睛:「不太對勁,往常我也睏,但不是這個睏法。」

  相睢慢吞吞的踩著梯子下床。

  江月揉揉眼睛:「不是吧,相睢你竟然踩梯子,我還以為你的梯子要閒置到大四畢業呢!」

  相睢活動脊椎:「昏沉得要命,我還沒緩過勁。」

  庫里也踩著梯子下了床,慢悠悠的坐在了凳子上。

  西薄雨坐在床上低頭沉思。

  江月走過去敲了一下他的床鋪。

  「怎麼啦,想什麼呢?」

  西薄雨睜開冰藍色的眼珠,帶著倦意說道:「在想以後睡午覺的時候拉不拉窗簾。」

  江月笑道:「你睡覺輕,不拉窗簾睡不著,還是拉上吧。」

  她環視一圈,問西薄雨:「你們今天不回家嗎?怎麼都留寢室呢?」

  室友們都是土豪,一放假就到處浪,只有江月去化妝品專櫃做兼職櫃A,晚上再孤零零的回到寢室睡覺。

  今天週五大家難得聚齊,室友們用冷水沖臉後總算清醒過來。

  寢室六個人去外面吃了頓燒烤,吃完飯之後其他的室友都被私家車接走了,只有江月坐著磁懸浮地鐵回到了寢室。

  第二天周六,她起了個大早,五點鐘就揣著冷凍盒往小樹林裡跑。

  這個時間點軍校安靜的很,大家都在宿舍睡覺,幾乎看不到人,江月解開重力環,溜進小樹林開始捉老鼠。

  活的老鼠沒遇到,死老鼠倒是遇見了好幾隻。

  「真奇了怪了!」

  她邁過草叢,一轉頭又看見了一隻死老鼠,皮毛上還掛著一層白霜。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8:35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五章 千絲(十三)

  江月繼續往前走,最終在林子的最外圍看到了一隻活著的老鼠。

  這也太反常了,難道有人在小樹林裡投放老鼠藥?

  她檢查了一下這些老鼠的屍體,發現這些死去的老鼠並沒有中毒的跡象,體內的臟器也沒有受損,並不是死於外傷。

  要說這片小樹林裡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大概就是她昨天找了隻老鼠做實驗。

  江月的腳步停住了。

  難道是兩隻眼珠的問題?

  可是她昨天只用一隻老鼠做了實驗啊。

  江月跑出軍校,打開終端導航跑到菜市場裡買了一桶小黃魚。

  她拎著魚來到菜市場的公園,此時五點半,因為深秋天氣寒冷,所以公園的人也非常少。

  她鑽進林子深處,把眼球從冷凍盒裡掏出來。

  「只寄生,不要立刻吞噬。」

  眼球老老實實的點頭,乖巧的伸出根鬚刺進一隻小黃魚的身體裡。

  與大老鼠不同,小黃魚堅持的時間只有3分鐘。

  3分鐘後,一桶小黃魚全都翻起了白肚皮。

  一共19條小黃魚,只有兩條被眼珠寄生,可是它們全都離奇的死去了。

  江月又去菜市場買了兩桶小泥鰍,她拎著桶返回公園,將兩個小桶隔開一米遠,把眼珠放進其中一個小桶。

  另一個小桶則關緊了蓋子,這樣即使眼珠在寄生的時候釋放毒素,毒素也進入不了這個小桶。

  被寄生的小泥鰍堅持了三分鐘不到就死了,整整一桶小泥鰍也離奇死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沒有放眼珠的那個小桶,裡面的泥鰍也全部死掉了。

  被寄生的魚是一種媒介,眼珠用江月不了解的方法隔空感染了其他小魚。

  大老鼠比小黃魚堅持的時間長一分鐘,小黃魚堅持的時間又比小泥鰍長20秒左右。

  這說明越強大的生物可以堅持越久。

  江月想起了昏昏欲睡的室友們,難道眼珠以她為媒介感染了室友?

  不對,江月拍了一下腦門,大腦急速運轉。

  首先,她並沒有被眼珠感染,只有被感染的生物才可以成為傳染的媒介。

  其次,她睡覺的時候都會把冷凍盒調到適宜的溫度攥在手裡,眼珠不可能跑出去,即使跑出去,也不可能不驚動她。

  難道室友們只是普通的嗜睡?畢竟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疲勞期也是正常的。

  不對!

  她忘記了相睢!

  一直以來她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既然她身體裡有眼珠,那憑什麼其他人的身體裡不能有眼珠呢?

  江月猛地一跺腳,急忙給相睢發送通訊請求。

  相睢沒接,江月打了五次通訊,每一秒都心急如焚,打第七次時相睢才接通。

  三維屏幕上出現了相睢昏昏欲睡的臉龐,一臉低氣壓的怒吼:「江月你有病啊,大清早給我發通訊請求,你看看時間,這才六點二十!」

  江月連珠炮似的說道:「你家在哪,我有點事找你,要不你過來找我!」

  相睢甩著腦袋,煩躁無比:「有啥事一會再說,老子要睡覺!」

  江月差點急的跳起來:「不行,相睢你聾了嗎,要麼你現在過來找我,要麼我過去找你,你趕緊給老子選一樣!」

  江月很少有這麼不客氣的時候,相睢被震了一下,眯著的眼睛強行睜開一條縫,嘴裡說出了一個地址。

  江月立刻掛掉終端打個了出租車直奔過去。

  相睢的家住在軍區大院,那是個別墅區,打車費就花掉了四百多,江月心疼得滴血。

  這還沒完,到了小區門口後門衛壓根不讓江月進去,江月只好又發了個通訊把相睢喊了起來。

  相睢穿著恐龍睡衣罵罵咧咧的趕過來。

  「江月你最好真的有事找我,不然我跟你沒完!」

  他罵罵咧咧的領著江月走進了他家的大別墅,大別墅靜悄悄的,江月問道:「你家人呢?」

  「都出去了,他們一年都回不了幾次家。」

  話音剛落,相睢就被江月按沙發上了。

  刺啦一聲,他身上的恐龍睡衣被江月撕開了一道大口子,兩片飽滿緊實的胸肌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相睢半眯的眼睛完全睜開了。

  被江月死死按住的他在沙發上發出猛虎咆哮:「江月你幹嘛!」

  江月把他上半身的睡衣扒了下來,相睢驚恐抱胸努力往後縮,色厲內荏的喊道:「江月你給我清醒一點,老子可是Alpha!是Alpha!老子是直A!直A!」

  江月心急火燎,大罵:「你給我老實點,直A又怎麼樣!」

  相睢瞳孔地震,抬腳踹向江月,江月抬腳踹向他的屁股,一把將相睢的恐龍睡褲扒了下來。

  動作非常粗暴。

  可憐的相睢只剩下一條藍色的四角內褲,他驚恐無比的拽著內褲,渾身肌肉高達一米九的北方壯A見勢不妙,終於開始結巴了:「你、你、你、要、要、要怎樣?」

  江月的灰眼珠盯著相睢的四角內褲。

  萬一眼珠寄生在相睢的屁股上呢!

  雖說男女有別,但生命價更高啊!

  她猶豫了一會,最終,江月的魔爪還是伸向了相睢四角內褲。

  相睢絕望了,別墅裡只有他們兩個,他又不是江月這個人形兵器的對手,就算他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他的。

  就當被狗咬了吧。

  相睢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江月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脫下相睢的死角內褲,她咬牙,說道:「你自己脫!」

  相睢更悲憤了:「你他媽還要老子自己脫!」

  江月怒吼:「你沒長手嗎!」

  相睢:「……」

  他暴躁的脫下了四角內褲,一把將內褲摔在地上,暴跳如雷:「脫就脫!」

  雖然四角內褲只是一塊很小的布料,但穿和不穿的差別還是非常大的。

  江月咽了咽口水,把相睢上上下下全部打量了一遍。

  相睢又開始暴躁了:「你他媽什麼眼神,在菜市場挑豬肉吶!」

  江月也不落下風,大聲道:「都是Alpha,看一眼怎麼了,又不會少塊肉!」

  這一看,就在相睢的屁股上發現一個小紅點。

  江月神色凝重的問道:「相睢,你屁股上有紅痣嗎?」

  相睢的白眼都快翻到天靈蓋裡了:「誰會盯著自己的屁股看!你有病吧你!大清早把我折騰起來看我屁股上有沒有痣?」

  江月怒了:「誰看你屁股,別岔開話題,你屁股上到底有沒有痣?」

  相睢仔細想了想,摸著下巴說道:「沒人說過我屁股上有痣。」

  江月有點慌了,因為太過焦急也顧不上其他,一把撲過去將相睢按倒,盯著他的屁股上的紅點猛瞧。

  被按在茶几上的相睢發出了殺豬叫:「臥槽江月你冷靜一點啊,我們都是Alpha,AA戀不會有好結果的!」

  江月:「……」

  有時候,不得不感嘆相睢的腦回路真是山路十八彎。

  她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有病嗎你?我跟你AA戀!要不要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相睢在茶几上扭動,震聲:「不是江月,你不覺得的咱倆現在這姿勢有很大問題嗎?」

  江月幡然醒悟。

  她現在,衣著整齊,正把相睢按在茶几上,一手反剪相睢的雙臂,一手按著相睢的尾椎。

  相睢他,一絲不掛,正被她按在茶几上,發達的臀大肌正明晃晃的對著她。

  這踏馬……

  江月心虛不已,嘴上還要硬撐:「相睢你怎麼天天搞黃色,我只是懷疑你被異變種寄生了而已,你的體質這麼好,代謝速度那麼快,藍胚素的影響不應該這麼深。」

  相睢鬆了口氣:「你不早說!什麼叫我搞黃色,敢情都是我的問題,你就清清白白?」

  江月紅著耳朵罵他:「就算搞AA戀,我也找西薄雨那樣的,我的審美還沒有偏差到這種地步。」

  她一邊口吐芬芳,一邊查看紅痣,這一細看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顆痣的顏色和質感都不太對,比起紅痣,更像一個嵌在肉裡的紅色小水泡。

  江月抬起手指按了按。

  相睢趴在茶几上吐糟:「這感覺也太奇怪,明明是在做一件很嚴肅的事,老子卻感覺自己被你玷污了。」

  江月拍拍他的後背:「你這塊的觸感不太一樣?」

  相睢:「什麼不一樣。」

  江月:「特別Q彈。」

  相睢生氣:「你踏馬調戲老子!」

  江月解釋:「我不是我沒有,其他的地方都是正常觸感,只有這顆紅痣的觸感非常奇怪,那感覺就像一個眼珠長在了裡面。」

  肉眼可見的,相睢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密恐患者見了會當場昏迷的程度。

  相睢顫抖的伸手摸去。

  和江月說的一樣,那一塊的觸感確實與眾不同,就像……就像……一個眼球長在了裡面。

  相睢回過神,臉色慘白的看著江月:「你怎麼發現的,難道你的屁股上也……」

  「別瞎說,我不是,我沒有。」

  江月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知道我聽覺敏銳,我發現你的心跳和呼吸聲變的越來越緩慢,特別像藍胚素吸入過量的症狀,距離我們離開基地已經有一個星期了,即使恢復速度慢,也不該這麼慢。」

  「相睢你太粗心了,你就沒察覺到異常嗎?」

  相睢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我倒是沒想過,因為在巨坑裡我的精神力和我哥的融合了,所以消耗很大,我以為昏睡是正常的。」

  江月倒是沒想過這一層。

  相睢又緊張的摸了一把屁股:「我先聯繫我哥,看看我哥他們有沒有被寄生,然後我再聯繫基地,給咱倆好好檢查一遍。」

  江月一直低著頭,沒有反應。

  相睢懟了她一下,好奇道:「你怎麼不說話,被嚇傻啦?」

  江月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眸裡寫滿了滄桑。

  她幽幽問道:「相睢,你家裡有草莓果醬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8:50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六章 千絲(十四)

  相睢:「我家裡只有橘子醬。」

  於是江月的表情便帶上了些沉痛:「橘子醬,唉,也行吧。」

  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橘子醬遞給江月,「我先回臥室穿衣服,吃的都在冰箱裡,想吃啥自己拿。」

  江月點點頭。

  相睢走後,江月拿著橘子醬走進了洗手間。

  進基地前會被人搜身,這種危險的東西放在哪裡都不安全,但凡有其他辦法,江月都不會選擇把這玩意吞下去。

  她從兜裡掏出兩隻眼珠在水龍頭下仔細清洗,洗了10次之後才用勺子挖出一勺橘子醬給眼珠塗抹均勻。

  紅色的眼珠塗上橙黃色的橘子醬,這色調搭配就不太對。

  突然就被糊了一臉果醬,兩隻眼珠不明所以,伸出白色鬚鬚將果醬刮掉一小片,露出旋轉的銀色瞳孔,有些不安的看向江月。

  怎麼看都很難以下口。

  真的太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真沒想到吐出來之後還得吃回去,還不如不吐呢。

  這都叫什麼事啊!

  天吶!

  鏡子裡,江月的眼圈稍稍有些泛紅,她忍住眼淚,捂住臉,眼一閉,一聲長長的嗚咽後,她拎著眼珠的鬚鬚把它扔進了嘴裡。

  鏡子裡,她的臉龐像一塊揉皺的抹布,那臉上的每一道褶皺都寫滿了辛酸、無奈、沉痛、悲哀。

  眼珠比較大,就那麼卡在了她的喉嚨裡。

  江月被噎的直翻白眼,她只好氣沉丹田,紮起馬步,一個無聲的怒吼之後,她終於無比艱難的把眼球咽了下去。

  她的半個靈魂隨著那隻眼球一起,永遠的留在了她的胃裡。

  橘子醬酸酸甜甜的,稍微安慰了一下失魂落魄的江月。

  如果是草莓果醬就更好了,把眼球裹上同色系的草莓果醬,她還可以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只是咽一顆個頭稍大些的草莓軟糖。

  第一隻眼珠進了肚後,觀望全程的第二隻眼珠受到了驚嚇,它的小漩渦瞳孔又散成了一圈蚊香,伸出八根鬚鬚想逃跑,卻被江月眼疾手快的拽了回去。

  第二次吞咽就變得容易了些,吃一隻也是吃,吃兩隻也吃,江月深吸一口氣,往上面抹了一層厚厚的橘子醬。

  就當是個頭大一些的橘子軟糖吧。

  把果醬塗抹均勻,直到遮住全部眼珠,江月抽泣了一聲,眼裡含著熱淚,無比痛苦的把它咽了下去。

  水嘩啦啦的流,江月拼命漱口。

  她髒了。

  洗不乾淨了。

  大半瓶橘子醬沒了,江月一臉虛脫的拿著果醬瓶子走出洗手間,越想越難過,越想越難過。

  好好的一個小仙女,吃個水果都要精心擺盤的精致女孩咋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呢!

  卿本佳人,奈何做Alpha!

  江月揉了揉喉嚨,橘子醬太甜,有點齁嗓子,她只好噸噸噸喝水。

  相睢換完衣服下來,看見了桌上只剩個瓶底的橘子醬。

  「我去,你乾吃果醬啊,真是口味獨特。」

  江月捂著胃,有氣無力的朝著他擺擺手。

  「你聯繫基地的人了?」

  相睢緊張的摸摸屁股:「聯繫了,他們正在往這趕,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黴,這玩意寄生在哪裡不行,非得寄生在屁股上。」

  江月想了一下:「總比寄生在丁丁上強吧,萬一你那地真被寄生,下輩子的雞巴可就完了。」

  「我靠你怎麼越說越噁心!」

  兩人插科打諢時,別墅的大門突然打開,穿著制服的人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面容冷肅的男Alpha,輪廓深邃,容貌冷峻,漆黑的眼珠如冰冷黑色岩石,一看就是位高嶺之花。

  很難想像這樣的男Alpha會在貓砂盆裡拉屎。

  不知道《意識投射》的作者是哪位大神,怎麼什麼都敢寫,也不怕半夜睡覺被人暗鯊。

  哥哥相柳進來一揚手,身後的手下就拿著耳塞和眼罩走了過來。

  被捂住眼睛塞住耳朵的江月和相睢又被人帶去基地。

  基地還是老樣子,空氣中全是濃濃的藍胚素香味,因為異變種陷入長時間的深度休眠中,所以大家的神色都不似先前那樣緊繃。

  基地的醫務室中,探索過巨坑的26個人開始做全身檢查。

  除了最後下去的救援小隊和江月之外,其餘19個人無一倖免,全被詭異的紅色眼珠寄生了。

  對於這個結果江月大為震驚,因為兩隻眼珠明明就在她的肚子裡,不知道為啥沒檢查出來。

  基地的人體掃描儀非常先進,兩隻眼珠怎麼躲過掃描的?

  這個檢查結果一下子給江月整破防了,本來指望基地檢查出異常,她順理成章把眼球吐出來,正好把這倆危險的玩意順利脫手。

  現在的江月心裡的悲傷已經逆流成河,難不成真的要帶這倆眼球過一輩子嗎?

  還是眼球真的被她的王水胃液消化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簡直可喜可賀。

  江月煩心沒多久,那位送她寫真集的陸更少校又找她談話了。

  金髮金眸的Alpha如同神話中走出來的大天使,無比的聖潔高貴。

  一個透明的圈圈懸在他頭頂,像極了天使頭上的光環。

  陸更露出一個美麗炫目的微笑:「上次送你的寫真集還喜歡嗎?」

  江月摸了摸鼻子,尷尬的點點頭。

  「要喝點什麼嗎?基地進購了一批很好喝的果茶。」

  江月搖頭。

  陸更微微一笑,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茶包,「不用緊張,只是例行詢問,你看你局促不安的樣子,就像做了什麼心虛的事情。」

  江月心裡一緊,苦笑:「我也不想緊張的,就是您這個外表特別像我們軍校的教導主任。」

  陸更:「……」

  真是萬萬沒想到。

  正因為他的外表有天然的親和力,所以上層才派他過來,以免江月這種桀驁不馴的Alpha對基地產生心理抵觸。

  一些好苗子都是要從小培養的,以免思想上出現偏差,相睢13歲就進了軍部的特殊部門,他哥哥相柳進軍部的時候年齡更小,還不到11歲。

  江月已經快18歲了,她沒有受過軍部的熏陶,沒有正常的出身,而是在髒亂差的貧民窟裡長大。

  貧民窟是一個弱肉強食缺少溫情的地方,那裡的人沒有榮譽感,沒有責任感,更沒有道德感。

  他們為了一口食物就可以要人性命,為了一口食物就可以出賣身體,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孩子就像養不熟的狼,天性狡詐,殘忍冷血,沒有歸屬感,更沒有忠誠可言。

  這個年紀的孩子三觀基本定型,如果不是江月太過優秀,基地也不用花費巨大的心血來培養。

  陸更恰巧是這個任務的負責人之一。

  他笑著給江月泡了杯檸檬紅茶,用一種非常輕鬆的語氣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異常的?相睢說你衝到他家扒了他的褲子,你當時十分肯定他被寄生了嗎?」

  就知道會有這個問題。

  江月鎮靜的回答道:「因為今天我醒的比較早?」

  陸更:?

  他把腦袋上的圈圈摘下來抱在懷裡,疑惑道:「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能說的詳細一點嗎?」

  江月清清嗓子:「往常相睢在寢室,我都比較昏沉,怎麼睡都不解乏,總也睡不醒。」

  「陸更少校,我的生物鐘非常精準,就像一台沒有誤差的機器,一般情況下四個小時就能睡醒。」

  「我一直以為自己吸入藍胚素太多,偶然戒斷無法適應,可是相睢週五晚上回家,就剩下我一個人住寢室,週六那天我的生物鐘一下子就恢復正常了。」

  陸更點點頭:「這就是你發現異常的原因?」

  江月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的撒謊:「其實我應該更早發現的,我只要離開寢室不和相睢走在一起,腦子就不那麼昏沉了,但我沒當回事,還以為到了外面呼吸新鮮空氣自然就精神了。」

  陸更問道:「所以今天早晨你是幾點鐘醒來的?」

  江月說道:「五點鐘。」

  陸更:「早上醒來後你都做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突然想到相睢。」

  江月依舊很冷靜:「我去小樹林跑步,然後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三桶魚。」

  陸更抬頭看她:「買魚幹什麼?」

  江月舔舔嘴唇,開始胡扯:「我覺得那些小魚好可憐啊,本應該自由自在的玩耍,卻被人打撈起來端上餐桌,它們還沒長大呢。」

  陸更有些詫異:「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挺有愛心的,然後呢,你是怎麼意識到問題的?」

  江月攤開手掌:「說不出那種感覺,就是突然覺得自己這麼精神充沛不太對,一切事情都有個循序漸進,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戒斷藍胚素,就算在巨坑中精神力受損導致的昏沉,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好起來吧。」

  「我一想到這,就越想越不對,相睢最近越來越昏沉,他一離開寢室我就神清氣爽,我們兩個都去過巨坑接觸過異變種,於是我一著急,就給他發了通訊。」

  陸更讚許的看著她:「江月,你真是一個有著敏銳洞察力的Alpha,我們那些精英都沒有發現異常。」

  江月無聲的鬆了口氣,誠惶誠恐的說道:「他們只是太厲害了,負面影響沒那麼大,時間一久肯定會發現的。」

  「噢,對了,陸更少校,我能不能問問那些寄生在他們體內的東西是什麼啊,大家都還好吧?」

  陸更笑了笑:「你可以跟我去看看。」

  兩人換上防護服後,江月跟在他身後走進了解剖室。

  解剖台上擺放著19隻紅色眼球。

  和江月肚子裡的兩隻眼珠不同,這些眼球的質感更通透一些,她的那兩隻和凝固的血漿差不多,除此之外,這些眼球的瞳仁是一個乳白色的小圓點,並不是銀色的小漩渦。

  這怎麼還不一樣呢。

  江月心裡泛起了嘀咕。

  她小聲問陸更:「他們人呢?」

  陸更:「剛做完手術,麻藥還沒過。」

  一位研究人員拎著一窩嘰嘰喳喳的小黃雞走了過來,他站在解剖台前,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夾起一個眼球放在了小黃雞身上。

  眼球的白色根鬚刺入小黃雞的身體裡,一個半小時後,被寄生的小黃雞死掉了,剩下一層乾癟的皮。

  與此同時,籠子裡的其他小黃雞變得精神萎靡,全都無精打采的趴在籠子裡。

  這和江月擁有的兩隻眼球不太一樣。

  它們能在眨眼間吸乾一隻五斤重的大老鼠。

  即使在遏制吞噬能力的情況下,被寄生的老鼠也沒有活過五分鐘。

  江月的心,涼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09:50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七章 腦域(一)

  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那兩隻眼珠吐不出來了。

  江月摳著喉嚨,只吐出消化了一半的橘子醬。

  至於那兩隻眼珠,他們倆消失的無影無蹤,連根鬚鬚都沒看到。

  這下玩脫了,洗手間裡江月倚著牆壁無力滑下。

  就是很想哭,非常想哭,非常非常想哭。

  她猛捶了幾下牆壁,整理了一下自己非常糟糕的心情,跟個沒事人似的走了出去。

  做完手術的隊員陸續醒來,相睢捂著屁股推開休息室的門,齜牙咧嘴朝著江月走過來。

  「怎麼樣?」

  相睢吸氣:「還能怎麼樣,等你屁股長個眼珠子就能理解我的心情了。」

  實不相瞞,她不久前剛吞下兩隻,這兩隻眼球的危險程度是其他眼珠的數倍。

  更離譜的是她一點事都沒有,完全可以換個名字,改名叫超級賽亞月。

  這些眼球生長的位置各不相同,相睢比較幸運,有一位隊員的眼球長在了他的胃裡,不得不切掉半個胃。

  還有一位隊員的眼睛長在肋骨裡,醫生不得不將整塊肋骨取下,給他換上人造肋骨。

  這兩位都是大型手術,現在還沒出手術室,至於相睢他哥,江月十分好奇,湊在相睢耳邊小聲問道:「你哥被寄生在哪?」

  相睢環顧四周,見周圍沒人,才小聲說道:「也是屁股,我是左邊屁股,他是右邊屁股。」

  江月忍住笑:「還挺對稱。」

  相睢站在一旁晃著自己的大腦袋:「取出眼球之後我就不睏了,倍神清氣爽,江月你真的好神,千絲那東西也是你發現的,現在又發現了眼珠,多虧有你,不然我們就危險了。」

  江月的心又開始緩緩下沉,想起胃裡的兩顆眼珠,剛剛放鬆的心情又變的無比沉重。

  她試探著說道:「萬一我也被寄生了呢,萬一基地沒有檢查出來呢,萬一將來我也像吐千絲那樣吐出兩隻眼球怎麼辦?」

  相睢一揮手:「哪那麼多萬一,就你那王水胃,眼珠寄生在你身上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啊這……

  江月閉嘴。

  撒了一個謊,後續就要用無數的謊言來填補先前的謊言,一開始只是小謊言,到最後謊言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脫離掌控奔向未知的方向。

  最要命的是江月本人並不擅長說謊,任何謊言都有漏洞,她哪有那種厲害的本事做到天衣無縫。

  休息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盧休拿著一盒茶包走了進來。

  這個長相如吸血鬼一般的男Alpha非常溫柔的問他們:「來杯茶嗎?」

  江月非常驚喜:「盧休少校!」

  盧休的左手臂上包著一圈紗布,看來眼球寄生在他的手臂裡了。

  他眨眨眼:「又見面了,我帥氣的小Alpha們!」

  他的紅色眼眸如高腳杯裡輕輕漾著的紅酒,江月隱約聞到一股醇厚的酒香,盧休微笑著看向江月:「我知道,你肯定喜歡玫瑰花味的。」

  他從盒子裡拿出一個粉色茶包遞給江月,江月接過玫瑰茶包,她敢以自己的狗命發誓,她的耳朵絕對變紅了。

  兩個Alpha坐在休息室裡泡茶,剛做完手術的相睢只能站著,一臉不爽的拿著茶杯

  茶香裊裊中,江月猶豫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問道:「盧休少校,我能問問眼球的寄生原理嗎?」

  盧休放下茶杯,語氣輕鬆:「當然可以啦,你也是當事人之一,自然有權力知道,你知道聲波武器吧?」

  江月點頭:「這個我知道,用和心臟跳動頻率相近的聲波製造共振,可以讓心臟爆開。」

  盧休點點頭,用欣慰的眼神看著江月:「你總算不是那個對軍事一無所知的菜鳥了,沒錯,異變種眼球的攻擊方式和聲波武器的原理大致相同。」

  「你們還沒有學到精神力,我先給你開個小灶,所有生物都有自己的精神力量,這個你肯定知道吧?」

  江月點頭,假裝知道。

  盧休繼續給她講解:「精神力從哪裡產生的我們暫時不知道,這個先不說。」

  精神力的來源難倒了無數精神領域的專家,盡管盧休是精神學位博士後,也依然無法弄清這個問題。

  「我們把人類感知精神力的區域稱作腦域,腦域是一個很抽象的詞匯,最先源自蟲族,你可以簡單理解為信號接收器。」

  江月點點頭:「這樣我就理解了。」

  「我們每個人的腦域頻段都不相同,但總體來說都在一個大致的範圍裡,只有一些精神力高到離譜的人,他們的腦域頻段才會脫離正常範圍,比如相柳。」

  江月點頭:「這個我懂了,比如人類都長著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但是很少有人長的一模一樣,那些精神力超高的人就是神仙顏值,脫離了普通長相的範疇。」

  盧休眨眨眼,忍不住笑了:「你這麼理解也沒錯,看來你很關注自己的長相。」

  年少的女Alpha確實是罕見的俊美,她長的極其優越,連腦後的髮絲都在閃閃發光,因為太過完美,就顯得她和其他人類似乎不在一個次元裡,經常會讓人以為這是三維投影出來的虛擬人物。

  即使是基地裡最心高氣傲的Alpha見了她的臉,也要微微愣住的程度。

  這種樣貌去娛樂圈也綽綽有餘,怪不得基地上層專門派陸更負責江月的思想工作。

  陸更的精神體被稱作『天使光環』,具有非常恐怖的精神控制能力,是軍部的金牌審訊員。

  看著江月對此一無所知的樣子,盧休臉上又掛起了溫柔的微笑。

  「異變種的眼珠寄生在人體後會污染人類的腦域,一人被感染,擁有這個腦域頻段的人都會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感染,非常可怕。」

  江月完全驚呆了,她瞬間想起了小樹林裡的那些死老鼠,還有被她拿來做試驗的小黃魚和泥鰍。

  它們應該都死於腦域頻段感染。

  江月咽了咽口水,問道:「那怎麼治療呢,把眼球取出來就自動痊癒了嗎?」

  盧休搖頭:「還需要吸入藍胚素,藍胚素可以暫時改變腦域的頻段,讓腦域變的活躍,有效遏制這種感染。」

  他眼中露出一絲疑惑:「真奇怪,這些眼珠的能力應該被削減了,不應該這麼弱小。」

  江月的小眼神飛速閃爍了一下。

  對,是不該這麼弱小,因為她的金雕把異變種的精神能量吃了,她還把比較強的兩個眼珠咽下了肚,連吐都吐不出來。

  怎一個慘字了得。

  要不趕緊跑路去混娛樂圈?

  她長的也不錯,或許輕輕鬆鬆就能賺大錢,也不用整天擔驚受怕,還能時刻光鮮亮麗。

  江月正在神游天外,金光閃閃的陸更少校又拿著一本寫真集走過來了。

  盧休盯著寫真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陸更露出八顆牙齒:「江月,這是給你的,我好不容易弄到的限量版,非常的火辣喲。」

  寫真集的封面上赫然是一位穿著白絲的兔耳男Omega,他側轉身體,擺著非常誘惑的姿勢,露出了身後不可言說的毛絨兔尾巴。

  江月腦子裡全是「來找妲己玩耍吧!」

  她一臉木然的接過寫真集,僵硬的朝陸更道謝:「謝謝陸更少校。」

  陸更一臉慈愛:「不用客氣,基地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陸更心想,江月這樣的孤兒Alpha一定非常需要家人的溫暖,首要培養的就是她對基地的歸屬感。

  江月人麻了,陸更少校長的如此聖潔,怎麼開口一嘴土味。

  他這話聽著也太別扭了,好像她是個孤兒一樣。

  再仔細一想,她現在這情況也跟孤兒差不多。

  雖然但是,她一點都沒有被感動到。

  江月抱著寫真集,和相睢一起,再一次被人蒙上眼睛塞住耳朵扔進了車後座。

  幾經顛簸後他們回到了相睢的軍區大別墅,相睢的屁股上挨了一刀,只能趴在沙發上嘆氣。

  「江月,咋倆晚上吃啥啊。」

  「天天就想著吃,能不能有點出息!」

  「咋地,你不餓啊?」相睢冷哼,「差點忘了,我家裡的一瓶橘子醬全被你造了,那可是軍區特供,我都沒吃幾口,你可真是牛嚼牡丹。」

  江月瞪他一眼:「吸你的藍胚素吧你,屁股都挨刀了嘴還叭叭的!」

  北方話真的有毒,感染力和蟲卵有的一拼,寢室六個人的口音原本各不相同,現在全都帶著一股大碴子味,高嶺之花西薄雨也不例外。

  「挨刀了也得吃飯,這叫補元氣,咱這別墅區不好送餐,得提前訂,晚了可就餓肚子了。」

  「你家這麼有錢怎麼不招保姆,就算沒有保姆,那也得有個智能機器人吧?」

  相睢翻了個白眼,對著江月指指點點:「你能不能有點安全常識,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要不是我住這,你至少要在軍部摸爬滾打二十多年才能在這裡分個小院子住。」

  「行行行,你牛叉,是我頭髮長見識短!」

  相睢心滿意足的趴回了沙發上,兩人正商量吃什麼菜,相睢的哥哥突然打開別墅大門走了進來,手裡拎著兩個大大的購物袋。

  相睢面帶喜色,雀躍無比:「哥你回來了!」

  相柳穿了一身常服,Alpha的著裝都是千篇一律的工裝褲馬丁靴白T恤,天冷時會加個皮質外套。

  江月熟悉的人裡,只有江森和西薄雨在穿著上特別講究。

  江月立馬從沙發上站起身,特別緊張的向相柳問好:「相柳少將好,我是江月,是相睢的室友。」

  相柳點點頭,黑眸看向江月:「喜歡吃什麼菜,有忌口嗎?」

  我去,居然是個會做菜的高冷帥A。

  江月立即說道:「沒有忌口,我什麼都吃!」

  相柳點點頭,拎著東西去了廚房。

  她承認自己有被相柳帥到!

  再轉頭看看撅著屁股趴在沙發上的相睢,嘖嘖嘖,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江月按住花痴的心臟,專轉頭問相睢:「你哥好帥,你嫂子長什麼樣啊,是不是美若天仙?」

  相睢皺眉:「什麼嫂子,我哥未婚!」

  江月震驚:「可是《意識投射》那本書……?」

  相睢一個飛撲捂住江月的嘴,咬牙切齒罵道:「江月你活膩歪了是吧!」

  「在我家還敢提這本書!」

  江月掙扎:「唔!唔!唔!」

  相睢放開手,江月一邊咳嗽一邊弱弱解釋:「那上面說你哥已婚。」

  相睢像是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可別提了,那本書就是我哥那個對象寫的。」

  「除了貓砂盆,其他全是假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10:07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八章 腦域(二)

  「啊這……」

  「敢問是何方神聖?」

  相睢嘆氣:「似乎是崩了,但又沒完全崩,就斷斷續續一直有聯繫,相處不過三天又會打的死去活來。」

  「啊哈,你哥哥還打Omega!」

  完了,男神濾鏡要碎掉了!

  相睢咳嗽一聲,有點別扭的說道:「誰跟你說我哥對象是Omega了!」

  江月震聲:「是Beta也不行啊,身體條件擺在那,咱們Alpha皮糙肉厚,怎麼能對Beta動手呢!」

  相睢又翻了一個白眼:「我說我哥的對象是Beta了麼,你瞧瞧你這德性,這腦補的能力可真是一流!」

  江月的嘴巴張成了o型,瞬間激動了:「不會吧不會吧,你哥的對象是個Alpha?」

  相睢一臉沉痛的點點頭:「沒錯,是個五音不全的女Alpha,非常令人頭痛。」

  江月迷惑不解:「這和五音不全又有什麼關係?值得著重強調嗎?」

  相睢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你懂什麼,小時候她哄我睡覺,結果你猜怎麼著?」

  他豎起了三根手指頭,血淚控訴:「我整整做了三天的噩夢!就因為她五音不全,所以她這個人時而不靠譜,時而不著調。」

  江月被震撼到了:「那你哥的品味真的有些獨特。」

  「誰說不是呢,我跟你講,這就是孽緣,我哥就是壓抑太久了,本能的嚮往這種自由自在的人。」

  「那他倆現在?」

  「不知道嘍,反正我很久沒看見她了。」

  江月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這位女Alpha一定很厲害吧,能跟你哥幹架的人可不多。」

  相睢不太情願的說道:「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確實厲害,她和我哥從小打到大,算是勢均力敵吧,也不知道他們倆怎麼回事,打著打著就滾上床了。」

  星際時代的人們思想觀念比較開放,同性戀壓根不是值得驚訝的問題。

  但大多都是BB戀居多,OO戀其次,AA戀最稀少,因為Alpha的信息素會彼此排斥,越強大的Alpha信息素就越猛烈,攻擊性就越強。

  而且Alpha非常容易被同性的信息素激怒。

  江月對此倒是沒啥感覺,但是她信息素微量溢出時,室友們都會變得暴躁易怒,尤其是西薄雨,會氣得臉色發紅,當場往她腦門上甩一沓腺體貼。

  兩個同樣強大的Alpha在一起滾床單,大概與野獸打架沒什麼區別。

  這畫面太過血腥,江月難以想象。

  直到相柳喊他倆吃飯,江月還在腦補兩隻野獸打架廝殺,潔白的床單被撕成片片,羽毛枕頭被扯碎,潔白的鵝毛四處紛飛,到處都揮灑著鮮血的、唯美又殘忍的畫面。

  忐忑的來到餐桌前坐下,江月望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流下了真摯的口水。

  再看看身穿白色圍裙的哥哥,她腦補的畫面頓時更激烈了。

  啊啊啊住腦啊!不能再腦補下去了!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可是七星級別的少將,不要拿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來褻瀆人家啊!

  江月的臉色可謂七彩紛呈,相柳放下筷子問道,一雙看不出波瀾的黑眸看向江月:「是菜肴不合胃口嗎?」

  江月手一抖,筷子夾著的蜜汁雞翅一下子掉在了碗裡。

  她瞬間端正坐好,乖巧答道:「不不不,特別好吃,就是沒想到您會做飯,所以心裡太驚訝了。」

  「害,這有啥好驚訝的,你這樣的Alpha不也買了個針線盒偷偷縫襪子嗎。」相睢啃著雞翅,嘎吱嘎吱的嚼著骨頭隨口說道。

  話音一落,他含著半個雞翅抬起頭,傻乎乎的看著江月。

  至於江月,她簡直要昏過去了!

  因為太激動,江月一時間沒控制好情緒,以至於手裡的不鏽鋼筷子就那麼被她輕而易舉的掰彎了。

  相睢慫的一批,灰溜溜的咽下嘴裡的雞翅,含糊不清的岔開話題:「哈哈哈,多才多藝挺好的,技多不壓身嘛哈哈哈。」

  江月深吸一口氣,徒手把彎掉的筷子掰直了。

  相柳從桌子上起身給江月拿了一雙新筷子。

  江月接過筷子,整個人尷尬的腳趾摳地,隨時可以摳出一座聯邦軍校。

  她紅著耳朵,甕聲甕氣的說道:「謝謝少將。」

  相睢大聲的咳嗽一聲,端起水杯戰略性喝水,小眼神越過杯沿小心的瞄向江月。

  江月氣得要命,臉上還要維持微笑。

  桌子底下,她抬起了她45碼的大腳狠狠的踩住了相睢的腳,用力碾壓。

  相睢放下水杯夾了一隻雞翅,他吃雞翅向來不吐骨頭,兩三口就完事,咽下雞翅後還用湯汁拌米飯,大口大口吃的非常香。

  不太對勁。

  江月突然警覺,悄咪咪低頭往下一瞅。

  相睢的拖鞋是藍色格子,她腳上的拖鞋是紅色格子。

  桌子底下,紅色格子拖鞋正踩著黑白格拖鞋狠狠碾壓。

  黑白格……

  是相柳少將的拖鞋。

  江月驚恐抬頭,對面的相柳正靜靜的看著她。

  吃棗藥丸。

  真是可以載入史冊的史詩級別的社死事件。

  刺啦一聲,江月驚恐無比的從椅子上彈起,對著相柳連連鞠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相柳少將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

  一旁的相睢叼著一塊排骨,他一頭霧水,直愣愣的看著江月和他哥:「咋回事啊?」

  「沒事。」相柳說道。

  他看向江月,眼裡突然帶了點微不可查的笑意:「看樣子你和小睢的感情很好。」

  江月誠惶誠恐:「還、還好吧。」

  相睢不樂意了:「什麼叫還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江月依舊保持微笑,她不著痕跡的往桌底下瞟了一眼,好勒藍格子拖鞋!

  瞄準,踩住,碾壓,一氣呵成。

  相睢嗷的一聲,嗷到一半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表情猙獰的看著江月。

  相柳搖搖頭,「坐下吃飯吧,菜快涼了。」

  江月鬆開腳,局促不安的坐了下來。

  這頓飯她簡直如坐針氈,胃口那麼大一個Alpha,愣是沒吃下多少東西。

  一碗米飯三塊雞翅都不夠她塞牙縫的,第一次去同學家做客,狂野的吃相不得不斯文下來。

  非常悲催的,她晚上就那麼被餓醒了。

  飢餓的感覺非常可怕,胃裡就像是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完全無法忽視。

  住在別人家也不好太過放肆,江月放輕腳步踩著樓梯走向客廳,她記得客廳的茶几上擺著一些水果,雖然水果不頂餓,可眼下這情況也沒辦法,總不能大半夜翻人家冰箱,這也太不禮貌了。

  躡手躡腳走到客廳,江月抓起蘋果剛要拿起,一隻透明的大爪子突然從茶几旁探出按住了她的手。

  那是一隻很大很大的貓科動物的爪子,毛絨絨熱乎乎的,厚厚的肉墊很有彈性。

  雖然大貓爪是透明的,但爪子上的每一根絨毛都非常的清晰。

  這種精細程度遠遠超過普通精神體,就像3D動漫人物建模,細節越逼真就代表製作團隊越牛叉。

  這一隻爪子,足以讓百分之九十九的精神力天才感到絕望。

  就像電影特效似的,一隻巨大的老虎頭從茶几底下探出來,它甩了甩腦袋,下巴墊在茶几上,對著江月打了一個哈欠。

  江月非常非常的激動,rua老虎可是每一個毛絨控的終極夢想!

  她顫抖的抽出手按住了大貓爪。

  大貓爪並不是想像中那樣毛絨絨的,和柔軟的小貓咪不一樣,老虎的皮毛非常的厚實,摸上去還有點扎手。

  眾所周知,無論是大貓咪還是小貓咪,爪爪都必須在上面的。

  於是江月和大貓爪爪玩起了爪爪在上的游戲。

  一人一虎出爪的速度非常快,到最後,江月的手掌和老虎的爪子已經揮舞出道道殘影。

  貓科的動物的反應能力非常快,江月抱著玩鬧的態度也並沒有太過認真,最終大貓爪獲勝,江月的手被壓在了下面。

  這隻老虎的體型比江月見過的所有東北虎還要大,它的兩隻前爪搭在茶几上,用鼻尖去蹭江月的手指。

  江月小心翼翼的看著它,非常小聲的問道:「我可以摸摸你嗎?」

  老虎的耳朵動了動,嘴角旁的虎鬚顫了一下,微微猶豫後,它遞給江月一隻前爪。

  貓科動物大多傲嬌,江月已經很知足了。

  她牽過老虎的爪子,摸了摸老虎粗壯的前肢。

  雖然毛毛有些扎手,但這紮實的手感就很讓人身心舒爽。

  老虎的尾巴在身後搖了搖,江月得寸進尺,壯著狗膽撓了撓老虎的下巴。

  老虎半眯著眼睛十分享受的抬起頭,江月心中竊喜,果然每個貓科動物都無法拒絕撓下巴!

  擼大貓的感覺真的好爽!

  直到老虎甩著尾巴消失在空氣中出現的漣漪裡,江月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她眉飛色舞的搓搓手回到客房裡睡覺,腦子裡想起了自己的雕。

  不知道自己那隻雕有沒有瘦身成功,如果還是一個球那可怎麼辦呢?

  過於強大的精神體會引起其他精神體的警覺,聯邦軍校臥虎藏龍,相睢家裡還有隻3S 的大老虎,反正江月是不敢貿然放出自己的精神體。

  她嘆息一聲,忍不住為金雕的體重擔憂。

  相柳臥室燈火通明,他閉著眼,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絲綢睡衣,彷彿在等待什麼。

  突然,空中蕩起一圈圈透明的漣漪,剛剛和江月一起玩耍的巨大老虎出現在相柳的床上。

  它在床上打了個滾,用爪子去勾相柳的睡衣帶子。

  相柳按住它的虎頭,低聲問道:「怎麼樣,她的精神力有多強?」

  老虎坐在床上,用前爪劃了一個非常大的圈圈。

  這是非常厲害的意思。

  意料之中。

  相柳正想召回精神體,就見他的精神體舉起前爪又比劃了一個大圈圈。

  也在意料之中。

  相柳點點頭,卻見他的精神體又劃了一個大圈圈。

  倒也不算太過出人意料。

  然後,老虎坐在床上又比劃了一個大圈圈。

  一個,一個,又一個……

  相柳木著臉一把按住了老虎頭,揪住它的耳朵冷聲訓斥:「玩鬧也要分時候,皮癢了是不是?」

  老虎拉平耳朵,發出一聲很長很長的嗚咽。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10:48 PM

卷一 大一 第三十九章 腦域(三)

  第一研究所。

  夜希揉著脖頸走出實驗室。

  為了研究那種紅色的眼珠,第一研究所的科研人員已經熬了兩個通宵。

  作為絕密檔案局的負責人之一,她不得不全程跟進時刻記錄。

  盧休端著兩杯熱茶走過來,夜希打了個哈欠接過茶杯,抬眼看他:「你看上去永遠這麼精神抖擻,是因為愛喝茶的緣故嗎?」

  盧休解開防護服的面罩,指了指眼眶下的一圈青黑,苦笑著說道:「讓你失望了,我現在也很疲憊,已經好久沒有休息過了 ,上一次睡足覺還是兩個月之前,真想什麼也不做躺在床上睡夠24小時。」

  他喝了一口熱茶,仰著頭回憶:「當初是誰和我說檔案局的的工作很輕鬆來著,可憐我當年天真無邪,就那麼被忽悠到了檔案局,真是遇人不淑。」

  夜希乾咳了一聲安慰盧休:「那也比相柳強,我們還有休息的時間呢,他可是全年無休,七顆星球都承認的七星級別少將工作量也是普通人的七倍,好不容易休假又遇見異變種,我們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該知足了。」

  盧休嘆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七顆星球人才濟濟,可是又有幾個人能達到那個級別的精神力呢。」

  夜希也跟著嘆息:「他剛從水瓶星處理完僧帽水母,現在又要處理異變種,如果不是異變種突然陷入休眠,我們偉大的七星少將就要涼涼了。」

  夜希喝了一口茶,她吧唧了一下嘴,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這茶怎麼是玫瑰味的,盧休你的愛好也太獨特了吧!」

  「玫瑰茶也不錯,江月那孩子就很喜歡。」盧休說道。

  夜希看向盧休,微微皺起了眉頭:「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盧休抬頭:「你是指江月沒有被眼珠寄生這件事?」

  夜希點頭:「這件事確實很奇怪,雖然眼珠的感染方式未知,但這可是連相柳都避免不了的感染,江月一個18歲的大學生是怎麼做到完好無損的?相柳是真正的完美寄生者,他沒能免疫,江月卻免疫了。」

  盧休搖頭:「等研究結果出來吧,我們畢竟不是科研人員,說再多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有科學依據的。」

  半個月後研究結果出來了,夜希看著報告,失聲說道:「眼球是古菌種,我們是菌種感染?」

  研究人員點點頭:「沒錯,還是能夠穿透三級防護服的超級菌種,千絲並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它身上攜帶古菌種也在意料之中。」

  夜希說道:「能確定菌種名稱嗎?」

  研究人員搖頭:「還不能完全確定,我們查閱了一些資料,發現一種叫做邪眼的古菌種,它的特徵和眼球非常相符。」

  聽見邪眼兩個字,夜希和盧休雙雙打了一個寒顫。

  「邪眼不應該這麼溫和,我們這些遭受感染的人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盧休拿過報告神色凝重的說道。

  研究人員說道:「沒錯,邪眼是非常恐怖的古菌種,你們身上寄生的這些眼球只是邪眼的孢子。」

  夜希瞳孔收縮:「也就是說……」

  盧休閉上眼:「也就是說,至少有一顆完全成熟的邪眼出現了。」

  *

  異變種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兩隻眼球不知所蹤,江月只好把這件事放在一旁。

  因為眼前有一個迫在眉睫的事情——快要期末考試了!

  江月和相睢正在準備期末考試,天知道去基地的一個月裡他們倆缺席了多少課程!

  江月咬著電容筆的筆桿背誦形勢與政策,書桌上放著西薄雨的筆記,她看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懷著最後一絲期待問西薄雨:「這些都要背嗎?」

  西薄雨把一摞書放在桌上,點頭:「沒錯,都是重點。」

  江月絕望了。

  相睢也被積壓的課程搞得焦頭爛額,他往腦門噴上藍胚素香水提神,一臉痛苦的抓著頭髮,面帶愁容:「還有一個月就考試了,咱還來得及嗎,來得及嗎!不只是形勢與政策,解剖課落下的課程也不少啊!」

  他翻著課表,和江月一起絕望:「全息演練還差了24個課時,我的天,我要被全息倉的小人連續痛毆24小時嗎!」

  江月嗚咽,拿起一摞厚厚的復習資料:「不止如此,我們落下了裝甲蟲和變色蟲,還有一種叫做僧帽水母的東西。」

  她翻看僧帽水母的資料,「奇怪,僧帽水母也是蟲族嗎,我們解剖課上怎麼學這玩意?」

  江森從書堆裡抬起頭,頂著一頭凌亂的綠毛說道:「僧帽水母是一種很像僧帽水母的蟲,它們的體型是普通僧帽水母的五倍多,我們在解剖課上解剖的幼崽都有10米長了。」

  庫里突然興奮起來:「我們把解剖室的燈關了,水箱裡的僧帽水母會發出那種非常夢幻的藍色熒光誒!就像進入了全息游戲一樣。」

  白望指指點點:「你這輩子去離不開游戲了是吧,你幹嘛不去學游戲,跑到軍校幹嘛?」

  庫里撇嘴:「軍部是權力的象徵,哪個Alpha沒想過鹹魚翻身。」

  江月揉著發脹的腦袋,哭喪著臉說道:「我不想。」

  水母是一種非常漂亮的海洋生物,僧帽水母則是古地球的海洋生物,到了星際時代僧帽水母滅絕,因此用來命名蟲族。

  江月又開始背誦僧帽水母的資料,如果不是資料裡對它的描述太可怕,僧帽水母真的會喚醒江月的少女心。

  這東西真的太漂亮太夢幻了,它們聚集的海域在夜晚裡會發出非常漂亮的夢幻藍光。當然,因為這東西有劇毒,所以對海洋中的其他生物非常不友好,非常不利於海域的生態平衡。

  江月看解剖課的課件一直看到半夜一點鐘,第二天上完課還要去全息倉補缺席的課時。

  他們的實戰對練已經到了非常高階的階段,全息中的虛擬小人出手越來越狠,招式越來越刁鑽,打法越來越不要命。

  全息世界裡的痛感都是真實的,江月被虛擬小人血虐三個小時候,淚流滿面的出了全息倉。

  西薄雨給她遞紙,江月涕淚橫流,捂著胃說道:「你看看我的腸子有沒有從肚子裡冒出來?」

  西薄雨冷靜說道:「沒有,請江月同學分清虛擬與現實。」

  江月還是癱在地上不起來,有氣無力的拽著西薄雨的袖子:「真可惡啊,為什麼軍校的全息倉不能弱化痛覺,我現在已經是一隻廢月了。」

  西薄雨把死狗似的江月拖起來重新塞入全息倉,給她加油打氣:「哪個戰鬥系的學生沒有被全息世界裡的虛擬小人血虐過呢?加油,今天還有三個課時。」

  江月含淚伸出手抓住全息倉的邊緣,猶如溺水的人抓住岸上最後一刻稻草,西薄雨冷酷無情的掰開了她的手,提醒她:「你還有五十道形策簡答沒有背。」

  江月眼珠上翻,差點昏厥不起。

  為了抽出時間背那五十道簡答,她在全息倉裡又挨了三個小時的毒打。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彎著腰,一臉欲語還休的回到了寢室。

  江森平靜的看了江月一眼,非常有經驗的說道:「被虛擬小人踢到蛋了吧?」

  江月彎腰坐在椅子上倒吸冷氣:「何止啊。」

  她面容扭曲,嘴角抽搐,吐出四個字:「雞飛蛋打。」

  室友們感同身受,紛紛戴上了痛苦面具。

  白望悻悻捂襠:「那連環無影腳真讓人欲生欲死啊。」

  庫里心有餘悸:「我上次雞飛蛋打後在床上躺了一天,你們知道的,心理創傷非常大。」

  江森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虛擬小人的出招越來越陰損,咱戰鬥系所有人都挨過斷子絕孫腳。」

  大家齊齊看向西薄雨,等待他發表雞飛蛋打後的感言。

  西薄雨淡淡瞟了他們一眼,非常高冷的說道:「抱歉,我全息倉虛擬演練全系第一,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大家齊齊發出一陣噓聲。

  噓聲中,相睢推開門,一瘸一拐捂著襠走進寢室,齜牙咧嘴後破口大罵,親切問候了虛擬小人的祖宗十八代。

  比起虛擬演練,最要命的是解剖課,有學生請求老師畫重點,解剖老師站在講台上指著他們罵:「一天天就知道畫重點,將來去戰場上面對蟲族是不是也要讓蟲族給你畫個重點啊!」

  所有大一考生都快哭了,只好去打印社打印歷年的考試習題用來背誦。

  軍校十一點準時熄燈,宿舍走廊燈火通明,穿著各色長袖睡衣的Alpha們紛紛拿著一摞資料站在走廊上無聲背誦。

  2708寢室的六個Alpha拿出了自己的小檯燈,書桌上的復習資料堆成了山,江月在檯燈底下抹了把臉,懟了一下旁邊桌的西薄雨:「你看看我臉上是不是出油了?」

  西薄雨罕見的打了個哈欠,他眼神稍微有點渙散的看著江月:「還好,只是鼻子兩側油了一點。」

  江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粉色的小紙盒,從裡面抽出一張粉色的草莓味吸油紙對著鼻翼輕輕按壓。

  西薄雨晃了晃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一臉匪夷所思的看著江月:「你幹嘛,這東西是Omega專用的吸油紙吧?」

  江月從抽屜裡掏出一面精緻雕花的圓面小鏡子,對著鏡子顧影自憐,一臉無所畏懼:「反正你們都知道我悄悄縫襪子的事情了,再說了,Alpha精緻一點有錯嗎?」

  江森轉過頭來吐槽:「拜托,你那玩意本來就大,平時就夠顯眼了,你還非得往那裡揣個針線盒,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江月:「……」

  庫里也加入吐槽大軍:「就是就是,一開始我們還以為你正值青春年少,所以血氣方剛興致濃鬱了些,可是你在洗手間裡待的太久了,時間長的有些反常,誰心裡不嘀咕兩句。」

  白望點點頭:「後來西薄雨眼尖,發現你的襪子是補過的。」

  江月悲憤無比的看著西薄雨:「所以你就順藤摸瓜發現了我的針線盒?」

  西薄雨戰術性咳嗽,有點尷尬的說道:「呃,有段時間我睡的比較晚,你下床放針線盒的時候我無意間瞟了一眼。」

  江月拿著小圓鏡給自己搧風,氣到不想說話,氣呼呼的把吸油紙團成一團準確無誤的扔進了垃圾桶。

  一開始吐槽吸油紙的Alpha們全部真香了,王境澤定律簡直是世間不變的真理。

  沒辦法,即使西薄雨這種不染塵埃的神仙人物熬夜後臉上也會出油的。

  考試週大家都是大油田,時間寶貴又不想洗臉,於是江月的一盒吸油紙突然間大受歡迎。

  因為期末考試的壓力很大,江月和相睢缺課又多,即使看了室友筆記也是囫圇吞棗,學神西薄雨不得不連夜給他們開小灶。

  為了提神醒腦,寢室裡噴了高濃度的藍胚素香水。

  每次江月打開寢室門都感覺自己來到了藍眼蚰蜒的老窩。

  大一第一學期所有的課程結束後,他們迎來了考試週。

  所有人復習的昏天黑地,凌晨一點江月趴在桌上默背了一遍形策簡答。

  整理資料時長袖睡衣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手腕上的紅色眼球。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11:00 P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章 腦域(四)

  手腕上的眼珠心虛的瞄了她一眼,昏昏欲睡的江月一下子被它整清醒了。

  江月在慌亂間碰倒了桌上的書堆,摞成小山的資料和書本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啦啦的倒下來。

  西薄雨從書堆裡抬起頭:「怎麼了?」

  江月不著痕跡的拉高袖口遮住眼球,拍了拍胸口說道:「沒什麼,就是打了個盹夢見自己考試不及格需要補考。」

  相睢也從書堆裡探出頭來,擰著眉毛說道:「你可閉嘴吧你,不帶這樣搞人心態的。」

  江森開了一瓶新的藍胚素香水對著自己的腦門噴噴噴,江月撿起自己的書和資料,心臟跳的飛快。

  她小聲咕噥:「我去趟洗手間。」

  進了廁所的隔間,江月擼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紅色的眼珠。

  考試前夕這麼搞人心態,江月真的快哭了,她捂住臉閉了閉眼勉強冷靜下來,隨後低頭直勾勾的看著這隻眼球。

  和江月的目光對上,紅色眼球突然心虛,小眼神飄忽不定。

  江月用手戳了一下試圖弄清眼球紮根的深度。

  和長在相睢屁股上的眼珠不太一樣,長在江月手腕上的眼球非常奇怪,摸上去沒有任何突兀的感覺,似乎和她的血肉融為了一體。

  江月拍了兩下,低聲恐嚇:「你是自己出來還是等著我把你捥出來?」

  眼珠被嚇得瞳孔地震,銀色的漩渦瞳仁散開,變成了熟悉的蚊香眼。

  江月心裡其實也很沒底,她也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從她的胃裡跑到手腕上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從她的手腕上弄下來。

  她心中忐忑,表面上還要眉眼陰沉的繼續恐嚇:「你到底出不出來?」

  眼球的蚊香眼轉的更快了,江月的聲音繼續壓低,宛如死神的號角,惡魔的低語:「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無數異常纖細的紅色絲線從江月手腕處的毛孔中伸出,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白色的絲線,這些絲線交織聚攏,漸漸凝聚成一隻血紅色的眼球。

  眼球還是熟悉的模樣,它扭了扭身體,伸出兩根白色的根鬚抱住了江月的手腕,非常討好的蹭了蹭她的虎口。

  這就離譜。

  江月開始翻找另一隻眼球,最終,她在左腳的腳腕上發現了它。

  被發現的眼球非常緊張,江月瞪著死魚眼看著它,這隻眼珠很有自覺性,立刻化成無數絲線從江月腳腕裡滾了出來。

  它伸出八根鬚鬚,跟隻紅蜘蛛似的順著江月的褲管往上爬,江月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差點被它嚇尿。

  小仙女最怕蜘蛛了!救命啊啊啊啊!

  她驚恐的拎起八爪眼球,憤怒的把它捶成了一個小圓餅。

  兩隻眼球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江月也在瑟瑟發抖,彼此的心情都可以用絕望來形容。

  這東西可以污染人類的腦域頻段,江月絕對不希望給自己的室友帶來任何的傷害。

  要不然去報告基地?就說她也被眼球寄生了,正好可以順利地把這倆東西脫手。

  江月腦中閃過了很多的想法,但每一個都不太行。

  首先她的眼珠非常的特殊,比起其他人的眼珠,這倆個一看就是上等貨色。

  而且她上次拿眼珠做實驗弄死了很多老鼠,小樹林遍地的死老鼠已經引起薔薇區Omega的注意,但大家都以為是某位同學在小樹林裡投放了專門針對老鼠的藥物,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小樹林裡的其他動物也活的好好的,學校也沒有深究。

  如果基地的人把兩件事聯繫到一起怎麼辦?

  他們一定會順藤摸瓜,把江月每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褲都查得清清楚楚。

  江月痛苦的撓撓頭髮,忽然想起這眼珠雖然現在才冒頭,可是細算時間它們已經在她身上居住了一個半月,而她室友們並沒有出現昏睡現象。

  盧休說過,被眼球寄生的人相當於一個輻射源,只有腦域頻段和被寄生者相差不多的人才會遭到感染。

  「那眼下是什麼情況?」

  江月自言自語:「我到底是被感染了呢,還是沒有被感染呢,還是我的腦域頻段和室友們不一樣,所以他們一點事沒有呢?」

  她往手心上一瞥,兩顆眼珠正乖巧的蹲在她的手心裡。

  既然可以拿出來,應該不算被寄生,也就談不上感染。

  這具身體這麼強悍,連異變種的精神能量都能一口吞了,腦域頻段怕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還是期末考試最重要,就算是死也得先及格再說。

  至於這倆眼珠……

  江月想了想,這種不安全的東西還是放在自己身上最安全。

  她拎起兩隻眼珠,把袖子擼到最上面,指了指自己的臂彎。

  眼球會意,化作無數絲線滲進了江月的皮膚裡。

  江月放下袖子回到了寢室,還好這時候歷越很冷,大家的睡衣都是長袖,要不然還真挺麻煩的。

  江月穿過走廊,這裡到處都是面帶愁容的Alpha,他們穿著睡衣擠滿了整個走廊,不少人都拿著能量棒,背書餓了隨時啃上一口。

  江月發出一聲充滿疲憊的嘆息,她甩了甩腦後的高馬尾,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四天沒洗頭了。

  灰色的長髮已經已經打綹,她艱難的抉擇了一會,決定繼續背書。

  一個哈欠又一個哈欠,睏啊,累啊,餓啊,好想哭啊,好想睡覺啊。

  2708寢室背到了凌晨二點,相睢和江月背到了凌晨三點半。

  當江月端著水盆去洗漱時,走廊依舊燈火通明,她看見了三班的班長周曦,這位女Alpha一邊嚼能量棒一邊翻課件,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睜。

  還有一位Alpha倚著牆壁睡著了。

  軍校的考試長達兩週。

  他們要一共考八個科目,形勢與政策,聯邦歷史,解剖學,全息演練,戰略分析,動態視力追蹤,承載能力,體能考試。

  第一天考形勢與政策和解剖學,非常要命的兩個學科。

  這一天江月熬了個通宵,早飯是一瓶礦泉水和一根炸彈能量棒,走路的腳步都是虛的。

  第一天形策和解剖,中午十一點半形勢與政策考試結束,Alpha們連寢室都不回,大家烏泱泱的衝進最近的食堂,直接往食堂一坐,一邊喝營養液一邊從書包裡拿出資料繼續看解剖學。

  室友們一臉菜色,相睢捂著心臟臉色發白:「我嘴裡一股血腥味。」

  江森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嘴裡發苦,可能把膽汁熬出來了。」

  白望雙目渙散,拿著電紙書給自己搧風:「我胸口好悶,喘不過氣了。」

  庫里拿著餐巾紙擦了一下腦門:「我一直冒虛汗,是不是要完?」

  西薄雨默默喝營養液,他原本就蒼白的皮膚變得更加蒼白了,一直蓬鬆有型的頭髮泛著油光。

  他也四天沒洗頭了。

  江月沒有力氣說話,她趴在飯桌上睡了二十分鐘,鬧鈴一響就咬緊牙關爬起來,扶著桌子虛弱的喊道:「扶朕起來,朕還能學!」

  下午兩點解剖學考試,下午五點鐘考試結束。

  一行人暈暈乎乎的回到寢室,江月爬到床上倒頭就睡,腦袋剛挨上枕頭,立刻想起自己沒定鬧鐘,於是又強撐著一口氣把鬧鐘設上了。

  大家補了兩個小時的覺,鬧鈴一響江森掙扎著爬起來往寢室裡噴藍胚素香水。

  藍胚素確實有提神醒腦的作用,大家總算振作了一點。

  白望趴在枕頭上哀嚎:「至於這麼捲嗎,不是後天才考試嗎?」

  西薄雨打著哈欠說道:「你聯邦歷史背完了嗎?」

  白望睜開眼下床了:「聯邦歷史真是又臭又長,我連自己母星的歷史都搞不明白還是學其他星球的歷史,笑不活了家人們!」

  江月更痛苦,一個穿越者卻要學習七顆星星的歷史,她打了一個哈欠,淚眼朦朧的看著西薄雨:「水瓶星的世界史課件打印了嗎,我忘弄了。」

  西薄雨掏出一摞課件遞給她。

  相睢趴在桌上翻書,江月再一轉頭,發現他已經趴在書上睡著了,只好伸手把他弄醒。

  第三天考聯邦歷史考,這次老師比較有良心,題目不算太難,這次寢室裡的人睡了五個小時,大家都覺得這個睡眠時間非常的奢侈。

  第五天考戰略分析,又是一個徹夜不眠的通宵,連續熬夜神仙也會吃不消,江月去軍校的醫務室買了一個製氧機,一邊背書一邊吸氧續命。

  天亮時出去洗臉提神,看見好幾個人高馬大的Alpha站在走廊上抹眼淚,江月悲從中來,痛苦的吸了吸鼻子。

  洗臉時一抬頭,眼裡全是紅血絲。

  缺課一個月真是要命啊。

  戰略分析考完有兩天的休息時間,宿舍大樓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補覺。

  當西薄雨拿著熱乎乎的包子和豆漿走進寢室時,所有人都恍如隔世。

  他們這幾天一直靠營養液活著,嘴裡都淡出鳥了。

  所有人都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第八天考全息演練,他們都得去全息倉裡和虛擬小人幹架,智能AI會根據他們的表現給他們打分。

  大家遍體鱗傷的出了全息倉,躺在床上又癱了一天。

  第十天考動態視力追蹤和神經承載能力訓練,這兩個考試也挺費腦子,考完之後大家都揉著發暈的腦袋不想說話。

  休整了一天後,第十二天大一學生迎來了體能考試。

  6萬米馬拉松,2小時跑到終點才算及格,這要放在地球隨便一個軍校Alpha就能破世界紀錄。

  因為Alpha的駝峰可以儲存能量,於是超市裡的所有能量棒都被掃蕩一空。

  江月變成Alpha後不像以前那樣喜歡囤貨(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沒錢),寢室裡的其他人也忘了這茬,關鍵時刻西薄雨從櫃子裡掏出一個大箱子,各種味道的能量棒都有。

  江月發出誠摯的讚嘆:「你這個習慣非常好,一定要繼續保持,我知道薔薇區的Omega就很愛囤東西,每次購物節會買一年的洗臉巾紙巾護膚品啊什麼的,我們Alpha就很少這樣,大家都活得很糙。」

  跑馬拉松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在瘋狂啃能量棒儲存能量。

  江月吃了十二根,早上的時候又吃了五根,褲兜裡還揣了兩根。

  最終成績是1小時23分5秒,成績中等偏上,她當然能跑得更快點,但是沒必要,她又不想進軍隊。

  考完試就要放寒假了,室友們聚在一起吃了本學期的最後一頓飯後各回各家。

  江月無處可去,送走室友們,寢室裡只剩下她一個,鋪天蓋地的孤獨席捲而來。

  這時候就特別喪,她喪喪的收拾東西,特別沮喪的在各個室友的桌子前轉了一圈,隨後在軍校附近預定了一間短租公寓。

  還好有基地發放給她的50萬補償金,短租公寓一個月要五千,兩個月就是一萬啊。

  江月身無長物,她背著一書包就能裝下的行李,和手臂上的兩隻眼球走出了聯邦軍校的機械大門。

  大一第一學期就這樣結束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11:18 P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一章 寒假(一)

  短租公寓的環境非常不錯,一室一廳光照充足,生活設施配備齊全,還有智能掃地機器人和AI管家,除此之外,公寓的每一層都有自助售賣機和健身房,完美的解決了Alpha容易飢餓和精力過度旺盛的問題。

  這樣的環境原本很理想才是,但江月依舊很想念她的寢室生活,大家熱熱鬧鬧的在一起多快活啊,哪像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每次照鏡子表情都喪喪的。

  寢室和聯邦軍校是唯二讓江月有歸屬感的地方。

  清晨六點鐘,江月拉開窗簾起床洗漱,洗漱之後喝了一杯咖啡啃了一根能量棒,隨後去健身房運動兩個小時。

  八點鐘跑步去藍鯨商廈,她在那裡有個兼職——在彩妝區當兼職櫃A。

  曾經的嬌嬌小公主穿越星際社會後慘遭生活的毒打,不得不化身社畜老老實實賺錢養家。

  盡管她活得很糙,可是生活中用錢的地方依舊非常多。

  衣服破損了要換,跑鞋開膠了要換,內褲穿一個月也要換。

  喝水要花錢,吃飯要花錢,補充營養的能量棒和營養液也要花錢。

  在她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她的生活終於勉強提升了一個檔次,再一次用上了香噴噴的洗面奶和柔軟的洗臉巾。

  有時候還會從門店薅點小樣回來,悄悄給自己畫個眉毛。

  她也曾試圖給自己塗口紅,但這張臉和口紅沒有適配性,就像TFBOYS在天安門廣場跳秧歌一樣奇怪。

  作為化妝品專櫃的兼職櫃A,江月負責給Omega和Beta們推銷彩妝,這個工作對於江月來說真的很得心應手,偶爾興致來了按捺不住還會動手秀一下,給Omega們化個全妝。

  她的業績非常好,幹了半個月提成就有一萬多了。

  眾所周知社畜非常艱難,常常無法按時下班。

  當你累成狗想要回家洗洗睡時,領導卻要開會,這個時候江月就會眼珠翻白,立馬倒地昏厥的模樣。

  江月兼職的地方是藍鯨商廈,藍鯨商廈第五層都是化妝品和奢侈品專櫃,這種地方一般不招收寒暑假臨時工。

  只是江月的外表太優越了,即使放在門口站崗,店裡的人流量也會陡然增多,更別提彩妝專櫃。

  隔壁奢侈品專櫃的男Alpha經理盯上了江月,總是暗搓搓的給江月遞橄欖枝,想要把江月挖到他們店裡。

  江月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

  晚上九點鐘,這個時候商場只剩下一臉疲憊的員工們,他們整理完貨物,總結一下今天的業績後就要下班了。

  商廈的燈光暗了一半,店員們揉著酸痛的腰和脖子開始整理貨物,江月打著哈欠,擦著沾上指印和粉塵的彩妝盒子。

  店裡的女Beta經理站在一旁撫摸著自己的脊椎,江月隨口問道:「經理怎麼還沒走?」

  經理轉過頭,黯淡的燈光下,她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她緩慢的轉動著脊椎,發出一串噼裡啪啦的聲音,聽的人嘴裡泛酸,江月咧咧嘴,發現她的脊椎突然拉長了兩釐米。

  活動脊椎還有這樣的奇效嗎?

  江月也嘗試扭了一下脖子,她照了照彩妝區的鏡子,發現自己的脖子並沒有變長。

  這種大牌專櫃的工作人員氣質儀態必須要好,女Beta經理總抱怨脖子短。

  果然,脖子變長2釐米的經理看上去更有氣質了。

  一轉頭,發現護膚區的Beta劉姐正站在架子前活動手腕,她好像不太適應自己的身體,於是伸出手,將手腕轉了360度,像擰螺絲一樣擰了兩圈。

  ……

  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腦門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江月頭皮發麻,她站在彩妝專櫃前,雙腿發軟的低下頭,看著專櫃前的試裝鏡。

  鏡子中,護髮區的男Beta周哥正在活動肩膀,肩膀處出現兩塊奇怪的凸起。

  江月把鏡子轉了個方向,試裝鏡中,經理頭顱突然掉了下去,一根透明的藍色觸角她的脖子中伸了出來。

  江月的目光迅速巡視了一圈,顫抖著手指抓起一把修眉刀,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鋒利武器。

  她冷汗涔涔看著這裡的一切,裝作自然的走出專櫃店的門。

  店門外,一個眼熟的奢侈品專櫃員工正倚著牆壁轉動著自己的腳,他的腳尖微微踮起,江月低頭假裝整理頭髮悄悄瞥去,就是這一眼,她看到男人離地的腳後跟探出一根黑色的觸手抓著地面。

  江月的呼吸變得粗重了。

  倚著牆壁的員工抬起頭,對她露出微笑:「嗨,你好。」

  他的嘴角詭異的裂開,一直裂到耳根,露出了血紅色的牙齦。

  江月微笑:「你好。」

  她軟著雙腿步履匆匆來到電梯,電梯打開,有一位眼熟的櫃B站在電梯裡,他的姿勢很人類,如果他的脖子沒有變成正常人類的兩倍長度。

  櫃B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了28顆牙齒的標準微笑:「要我幫你按樓梯嗎?」

  江月都快哭了。

  她禮貌搖頭: 「謝謝,不用。」

  江月轉身就走,身後的電梯緩緩關上,她邁著急促的步子走向電動樓梯,又一位眼熟的櫃A站在電動樓梯上沖她打招呼。

  他的頭顱從脖子上垂下來,脖頸處的皮膚像一條拉長的肉色彈力帶,彈力帶吊著他的頭在江月眼前搖晃,微笑道:「嗨,要下班了嗎?」

  江月差點當場跪下,她蹬蹬蹬往後退了好幾步,拼命的按著終端。

  沒信號。

  一格信號都沒有。

  沒法形容江月現在的心情,她疾步走到商場報警器前想要拉響警報,一位穿著制服的男Alpha說道:「沒用的,早就毀掉了。」

  江月認得這個男Alpha,他是對面女鞋專櫃的經理,就在前天,這位男Alpha經理偷偷約她吃飯,向她伸出了橄欖枝。

  這Alpha非常的正常,如果不是眼睛擠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複眼,江月真的會以為他是一個正常人。

  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整個商廈五樓都是蟲族,江月不知道這裡是否有其他的倖存者。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這裡不是聯邦軍校,她手中沒有可用的武器,一般的武器在蟲族面前都是破銅爛鐵,她慌不擇路走進一家女鞋專櫃,隨手拿起了一雙12釐米的紅色高跟鞋。

  商廈五樓,穿著各色制服的人從四面八方走了過來。

  艹艹艹!

  江月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絕望的嗚咽。

  鞋店的店員將脖子轉了一圈,咔嚓咔嚓的扭曲四肢,兩條長長的黑色足肢從他的肋骨處伸了出來。

  「你們人類的身體真是醜陋又低級。」

  他說完,便向江月衝了過來,江月猛地甩出紅色高跟鞋,尖銳的鞋跟紮進了店員的左眼,一行烏黑的液體順著他的眼眶緩緩流下。

  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肋骨中的足肢一揮,便將高跟鞋從眼中扒出。

  眼眶中殘存的血肉一陣蠕動後,裡面又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複眼。

  江月再也繃不住了!

  她猛地竄起來,一把解開了腿上的重力環朝著蟲族扔了過去。

  25斤的重力環將店員的腦袋砸出了一個大坑,江月飛速解下腳腕上的另一個重力環在商廈五樓狂奔。

  一定要衝出去!

  趁著這些蟲族沒有完全發育,還不能自如掌控人類身體的時候趕緊衝出去!

  再晚就來不及了,成熟的蟲族非常可怕,它們的力量和速度都令人望塵莫及。

  終端還是沒信號,她奔向電動樓梯,再一次絕望的停住了腳步。

  一張巨大無比的白色蜘蛛網罩住了電動樓梯口,將近一米長的蜘蛛正盤踞在蛛網正中心,它的顏色五彩斑斕,黑色的口器正往下滴落綠色的液體。

  是高腐蝕性的強酸。

  江月轉身,那個Alpha經理走了過來,微笑著說道:「江月,我們又見面了,不知道你在聯邦軍校過得怎麼樣?」

  江月驚恐無比,嗓音顫抖:「你是誰?」

  經理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笑容:「我偶爾還會懷念和你在救濟中心一起吃泡麵的時光。」

  江月失聲道:「宋陽!」

  「哦,這個稱呼倒也沒毛病,你還記得我,真是不勝榮幸。」

  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江月的世界觀已經被顛覆過很多次,可是眼前這一幕又將她的世界觀完全顛覆了。

  她喊了出來:「你居然還活著,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宋陽慢悠悠的說道:「我說過,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點。」

  他的複眼齊齊看向江月,讚許道:「你在聯邦軍校過得不錯,不像以前那樣懦弱無能,多了幾分膽魄。」

  江月連連後退:「你到底想幹什麼,別說是為了和我敘舊。」

  宋陽笑了:「當然不是,這具身體留給你真的太浪費了,它值得更好的精神意識。」

  江月猛地看向他。

  宋陽懶洋洋的轉動脖頸,「人類的身體真是劣等,無論多久都無法習慣。」

  「不得不稱讚你的安全意識,原本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

  江月呼吸急促:「你一直盯著我?」

  兩根黯藍色的足肢從他的手臂前端伸了出來,像兩把鋒利的長劍,他將足肢橫在胸前晃了晃,嗤笑道:「你不會以為沒人知道吧,你這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精神意識。」

  江月定了定神,問道:「你早就知道,所以在救濟中心裡故意接近我?」

  「那時候還不確定,三番五次的試探都讓你躲過去了。」

  江月:「所以方便麵裡的蟲卵是你放的?」

  宋陽點頭。

  盡管她的手掌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江月依舊竭力維持鎮定,問道:「你是怎麼確定的,既然你是蟲族,為什麼還可以被寄生?」

  宋陽說道:「你說宋陽那個蠢貨?可不要將我與他混為一談,我只是寄生在他的身體裡偶爾冒個頭而已,不過現在嘛,我吞噬了他的意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他,這對我們蟲族來說並不重要,只有你們人類才看重個體意識。」

  他每向前一步,江月就後退一步,眼角的餘光裡,被蟲族寄生的人已經圍成了一個包圍圈,商廈五樓變成了一張羅網,神仙來了也插翅難逃。

  江月召喚出了自己的精神體,一隻圓滾滾的、體重沒有任何縮減的金雕從漣漪中滾了出來。

  完蛋玩意!

  江月閉上眼,把行動不便大腹便便的金雕重新召喚回去。

  只能孤軍奮戰了。

  宋陽慢慢逼近,微笑著說道:「你最好別反抗,你知道的,人類的力量與蟲族相比不值一提。」

  商廈的水晶棚頂布滿了巨大的白色蛛網,小樓一樣大的五彩蜘蛛盤踞在蛛網上虎視眈眈。

  綠色的酸液從它們的口器中滴答落下,大理石地板冒出白煙,被腐蝕出一個又一個深坑。

  宋陽舉起足肢:「別做無謂的掙扎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11:35 P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二章 寒假(二)

  江月知道,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這種情況下,她甚至都提不起反抗的欲望。

  完全沒有辦法反抗,在軍校學習的實戰對練在蟲族面前瞬間成了笑話。

  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赤手空拳的狀態下和蟲族單獨搏鬥。

  宋陽勾起唇角,纖長鋒利的足肢點了點地面:「放心,我不會和你動手的,你們人類的身體太脆弱了。」

  他眼中的黑色複眼突然閃過一道幽藍色的熒光。

  明明沒有任何聲音,江月卻知道他在說——

  【結網】

  天花板上的蜘蛛在巨大的蛛網上緩緩爬行,江月頭頂上方的天花板上,一張巨大的蛛網緩緩成型,拇指粗細的白色蛛絲在商廈的水晶吊燈下閃閃發光。

  壓根沒有戰鬥的機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那些花裡胡哨的對戰招數根本用不上。

  【收網】

  江月拔腿就跑。

  但沒有任何作用。

  還不如挺胸抬頭大喝一聲,這樣死的還比較有尊嚴。

  巨大的蛛網兜頭而來,像豬八戒身上的珍珠馬甲。

  江月被困在了蛛網裡,蛛絲的黏度非常可怕,她的四肢全被黏在蛛網上,絲毫動彈不得。

  五彩斑斕的大蜘蛛一收網,江月就像古裝劇裡踩中陷阱的女主角一樣被捆在網中高高吊起。

  宋陽站在下面,微微歪著頭看她,輕蔑地說道:「我就說嘛,抓你不用這麼大費周章,有些蟲族偏要嚴陣以待,彷彿你有多了不得一樣。」

  他在蛛網下轉了個圈,欣賞了一番獵物落網的醜態。

  「唔,可以收網了。」

  他打了個響指:「我們坑道蠕蟲挖好的地道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這場單方面碾壓的戰局激發不出宋陽的興趣,他轉身欲走,沒發現一根細微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紅色絲線從捆住江月的蛛網的空隙裡鑽了出來。

  宋陽揚起的足肢突然頓住。

  奇怪,這根足肢突然就不能動了。

  他眼眶中的複眼齊齊轉動,頭顱咔嚓一下從前胸轉了過來,疑惑地看著空中突然出現的紅色細線。

  「這是什麼?」

  他伸出纖長鋒利的足肢想要將這根紅色的細線斬斷。

  蟲族的足肢比起人類最鋒利的刀刃也絲毫不遜色,當足肢觸碰到紅色細線那一刻,這根奇怪又詭異的細線突然從他的足肢裡鑽了進去。

  宋陽揮動另一根足肢,這根足肢碰到細線時,詭異的紅色細線突然一分為二,再一次鑽進了他的足肢裡。

  他的兩跟足肢就那麼僵硬在半空中,明明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可是現在似乎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完全不聽從他的指揮了。

  他自言自語:「真是奇怪,看來那些蟲族的慎重還是有道理的。」

  被吊在半空中的蛛網微微晃動,一根又一根紅色的細線從蛛網中鑽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宋陽。

  宋陽飛速閃躲,但他很快就發現蟲族的速度在細線面前不值一提。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蛛網之中,江月的口鼻被蛛絲黏住,她無法呼吸,在蛛網中痛苦的掙扎,大腦也因為缺氧陷入了掛機狀態。

  看來這回是真的要掛了!

  半昏迷狀態中,她感覺有一種東西在她的身體裡飛快的游走。

  就像上岸的魚兒重新回到了水中,雖然口鼻依舊被蛛絲堵住無法呼吸,可是窒息的感覺突然不見了。

  江月拼命汲取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氧氣,大腦獲得氧氣開始重新運轉。

  當江月睜開眼睛時,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裡冒出了無數根紅色的細線。

  無比纖細的、看上去非常脆弱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到的紅色細線從她身體中延伸出來,遍布商廈五樓。

  乍一眼看過去,似乎這裡起了一層淡紅色的薄霧。

  束縛江月的蛛網被細線吸乾,失去了黏性和光澤,如同乾枯的稻草般垂落。

  她扯住蛛絲在空中蕩了一個圈,借力滾到了地面上。

  紅色細線織成了秘密麻麻的網,被蟲族寄生的人類們被困在細線中動彈不得,無數細線在他們的血肉中蠕動。

  他門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眨眼間就變成一層乾癟的皮。

  宋陽跪坐在地上,他的身體像一塊脫水的人皮紙,好多根紅線穿透他的複眼向江月伸來。

  江月拽住了這些紅色的細線,細線纏繞在她的手腕上,非常溫順。

  宋陽看著她,低聲道:「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你到底什麼來頭,連這種可以感染腦域頻段的東西都能弄到。」

  江月驚魂未定,她咽了咽口水,死死的拽著手裡的紅色細線。

  一隻乾癟的大蜘蛛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宋陽看著蜘蛛,嘆息一聲:「我還是太傲慢了,真不該小看你。」

  一隻又一隻只剩蟲殼的蜘蛛從天花板上掉下來。

  勝負的天秤已經開始傾斜,毫無疑問,看似弱者的江月竟然是獲勝的一方。

  擁有力量的感覺讓人著迷。

  紅色細線對蟲族的單方面屠殺讓江月鎮靜下來,灰色的眼睛變成了陰冷的豎瞳,她盯著宋陽,冷冷說道:「我真搞不懂,你們蟲族的身體如此強悍,為什麼想要得到我的身體?」

  宋陽笑了笑:「知道這些秘密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看在我們有點交情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下。」

  他盯著足肢上突兀出現的紅色眼球,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千萬別讓軍部的人知道你的秘密,你們人類可不是什麼高尚的物種。」

  江月的眼神閃了一下,為了詐出更多的信息,她說道:「眼下這情況,除了告訴軍隊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落在人類的手裡總比被你們捉住強上那麼一點。」

  宋陽微笑道:「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如果被我們捉住,你或許還能保留自己的意識,如果被人類捉住,你這個叫做江月的精神意識就要徹底消亡了。」

  「喔,這東西還挺厲害,只能下次再找你聊天了。」

  宋陽的身體徹底乾癟下去,頭顱軟噠噠的垂到地上。

  江月走上前,一腳將他的頭顱踩碎。

  紅色的細線開始往回收縮,它們交織匯聚,最終變成了兩隻紅色的眼球掛在她的手腕上蕩起了鞦韆。

  吃飽喝足的感覺令眼球非常愉快。

  江月的精神異常疲憊,她看著滿地狼藉的商廈五樓,不知道要怎麼和趕來的警察交代。

  好歹還是要表演一下的,她脫去了身上黏著蛛網的工作服,越過一路乾癟的屍體和綠色的酸液回到專櫃店,把自己的衣服從櫃子中取了出來。

  江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維持冷靜,她迅速穿上衣服,對著試裝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從彩妝區抓了一把化妝品小樣揣在兜裡,又拿了一個紙袋,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走入了安全通道。

  她從安全通道走到了商廈一樓的樓梯口,樓梯口旁邊是Omega洗手間。

  江月的耳朵一動,聽到從遠處傳來的警車聲。

  沒有時間了。

  她快步走進了Omega洗手間,腦子裡飛速旋轉。

  商廈的監控設施肯定被蟲族破壞掉了,其他樓層有沒有活口這個不知道。

  如果整棟大廈都被蟲族寄生,那她必須得給自己找出一個合理的倖存的理由。

  Omega洗手間空無一人,為了保證Omega的安全,所有Omega都會在七點之前下班。

  Omega洗手間有專門提供的腺體貼,江月掀開盒子,抓了一把腺體貼揣在自己兜裡。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警察已經進入藍鯨商廈,靈敏的聽力真是幫了她大忙。

  江月拿出專櫃的袋子,把洗手間裡的濕巾、洗手液、面巾紙、漱口水全都揣在了自己的袋子裡。

  當她把卷紙從洗手間裡的紙筒盒裡摳出來時,洗手間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一群警察舉著槍衝進來,大聲喝道:「出來,舉起手,不許動!」

  廁所隔間裡的江月閉了閉眼,舉著雙手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她已經盡力了,她也只有這點本事,能不能蒙混過關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

  警察局,審訊室。

  警察調出了江月的個人資料,揚起了眉毛:「聯邦軍校大一新生?」

  江月:「是的。」

  警察:「在bfyhe兼職多久了?」

  江月:「上學時就開始兼職,一直到現在。」

  警察:「你今天是最早離開專櫃的嗎?」

  江月點頭:「是的。」

  警察:「你平時也是最早離開的嗎?」

  江月:「不一定,因為我是兼職學生,大家都很照顧我,偶爾會讓我早點走。」

  測謊儀發出了警報聲。

  警察挑眉。

  江月閉了閉眼,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幹的活又累又雜,還有人仗著資歷老搶我提成。」

  警察用電容筆敲了敲桌子:「不要回答與問題無關的話,我只問你是最早走的嗎?」

  江月控制好情緒:「有時早走,有時晚走,這個不固定。」

  警察:「今天是最早走的嗎?」

  江月繼續控制情緒:「是的。」

  警察:「幾點離開的?」

  江月:「沒注意。」

  警察:「說個大概時間。」

  江月:「可能九點十多分鐘左右吧。」

  警察:「下班後立刻就離開了嗎?」

  江月:「沒有,要整理櫃台。」

  警察:「為什麼在一樓的Omega洗手間待到了九點三十五分?」

  江月:「因為經濟狀況緊張,所以想去那裡拿點腺體貼和紙巾。」

  她的罪狀正擺在桌子上接受警察叔叔的檢查。

  一堆名牌化妝品小樣,一堆腺體貼,一堆濕巾,一堆分裝漱口水,從洗手間隔間的紙盒裡現摳出來的用了一小半的三卷卷紙。

  檢查這些東西的警察叔叔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了江月一眼。

  警察見多識廣,面無表情的問道:「你離開前發現你的同事們有異常行為嗎?」

  江月:「異常行為是指?」

  警察:「露出奇怪的表情或者做出奇怪的動作。」

  江月:「沒發現反常的地方。」

  測謊儀沒有發出警報。

  警察眯了眯眼睛:「你在Omega洗手間裡聽到過奇怪的聲音嗎?」

  江月點頭:「沒聽到。」

  警察:「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江月並不知道其他樓層的情況,這個問題對她來說相當危險。

  留給她思考的時間只有兩秒,她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大腦轉的飛快。

  蟲族寄生後應該不會弄出很大的聲音,她在一樓洗手間,五樓的打鬥聲也傳不到她的耳朵裡。

  江月硬著頭皮說道:「沒有。」

  測謊儀沒有發出警報聲。

  警察眼神放下手裡的電容筆,用復雜的看著江月,幽幽說道:「你真是一個幸運兒。」

  江月裝作迷惑不解的樣子看著他。

  警察嘆息:「藍鯨大廈發生了蟲災,你是唯一一個倖存者。」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8 11:53 P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三章 寒假(三)

  江月的寒假兼職算是泡湯了,為了接受後續調查,她不得不留在了警察局。

  她做了一次又一次筆錄,重復著一模一樣的謊言,還要捏造逼真的細節。

  除了這些之外,她還在醫院裡進行了全身消殺和檢查,同上次一樣,體檢報告一切正常。

  上一次大型蟲災中的倖存者也是江月,這是她2次從蟲災中死裡逃生。

  一次是幸運,兩次是巧合,但是巧合太多就難免讓人產生一些不太好的聯想。

  於是江月又做了一堆復雜的檢查,包括腦部區域地形圖掃描和腦域頻段檢測。來證明她還是原來的江月,沒有被蟲族悄悄寄生。

  江月就這樣提心吊膽的過了5天,5天後警察局放人,江月風霜滿面的回到了短租公寓。

  她用終端刷開短租公寓的大門,屋子裡靜的可怕,裡面的擺設已經落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智能掃地機器人發出一聲歡快的電子音:「歡迎回家!」

  江月疲憊的坐在沙發上,無精打采地對著智能居家機器人說道:「我哪兒來的家?」

  眼珠從她的袖口裡鑽了出來,它們倆牽著彼此的鬚鬚乖巧的蹲在江月的膝蓋上,江月伸手摸了摸它們,隨手拿起一根筷子給它倆蕩鞦韆。

  多虧了這兩隻眼球,她才能從宋陽手中死裡逃生。

  現在這樣倒真是有些捨不得兩隻眼球了,這也算是陪伴在她身邊活物之一,養久了自然就生出了感情。

  屋子裡太寂靜了,總覺得這裡空空的,江月把金雕召喚了出來。

  空氣中出現一層一層透明的漣漪,胖成球的金雕撲棱著翅膀從漣漪中滾了出來,它飛到江月膝蓋上好奇的看著兩隻眼球。

  金雕是好奇心非常旺盛的動物,兩隻奇怪的眼球很快就成為了它新奇的玩具。

  江月癱在沙發上看著它們打鬧。

  熱鬧都是別人的,她什麼也沒有。

  她用臉蹭了蹭金雕的脖頸,金雕脖頸處的絨毛細密柔軟,她把臉埋在裡面,突然抱住金雕放聲大哭。

  商場254名遇難的員工都是因她而死,這背後代表著254個家庭的破滅。

  真奇怪,為什麼要是她呢?

  到底是她選中了這具身體,還是這具身體選中了她?

  為什麼要讓她來承受這一切?即使當初逛漫展的時候被車撞死也比現在好1000倍1萬倍吧。

  濃濃的愧疚把江月淹沒了,她沉浸在悲傷和自責中無法自拔。

  金雕溫柔的啄著她的頭髮,用腦袋蹭著江月的臉頰。

  江月感覺自己被全世界的人拋棄了,她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闖入者,現在又變成了要被驅逐的人,一個一點都不受歡迎的人,甚至會給周圍所有人帶來災難的人。

  她喪喪的哭了很久,也不知道能為那些死去的人做些什麼。

  哭著哭著,她的心中又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都是這該死的蟲族擾亂她的生活。

  它們覬覦她的身體,讓她的生活不得安寧。

  江月躺在床上挺屍了兩天,直到一條又一條的消息發送到她的終端上。

  都是室友們發給她的各種信息,江森聽到她的事情後深表同情,由於他私自讀了軍校,大發雷霆的父母把他軟禁在家裡逼他學習管理學課程,江森只好花費巨資給她郵寄了一雙限量版球鞋。

  相睢正跟他哥哥在軍部歷練,無法抽身趕來,便給江月郵寄一張高級餐廳的VIP會員卡,卡裡充了錢,可以讓江月吃上兩年。

  白望正跟著他爸一起談一個五百億的能源生意,他也抽不開身,所以給她郵寄一大箱安神補腦口服液,告訴她好好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庫里正在開發游戲,已經熬了一週,正是關鍵時刻,只能送給江月一套昂貴的全息游戲倉表示歉意。

  在這些禮物之中,西薄雨的禮物最出人意料,他送給江月一整套香水小樣,都是非常昂貴的、市面上已經絕跡的絕版香水。

  這讓江月的情緒直線飛升,心情總算輕鬆了一點,她開始安慰自己。

  這些事情雖是因她而起,但並不能過於自責,不能陷入自責的情緒裡出不來,她更要做的是如何保護自己,保護別人。

  除了政府發放的補償金之外,社會也開始為那些遇難者籌集捐款,江月把軍部發放的50萬元補償金全部捐了出去。

  由於身體的特殊性,她到哪兒都是一個巨大的危險源,對於以後的路如何走,江月非常的迷茫。

  她現在已經意識到,她這一生很難平靜的生活下去了。

  真是一個非常悲傷的事實。

  沒了補償金,江月支付不起短租公寓的房租了,她退掉了短租公寓,找了一家廉價的旅店,順便把室友們送她的禮物掛在了交易網站上。

  當然,西薄雨送她的香水肯定要留著,這是小仙女最後的倔強。

  江月租的小旅店隱沒在偏僻的小巷裡,只要50塊錢一晚。

  沒有窗子,沒有獨立廁所,也沒有齊全的家居設施,這裡和救濟中心一樣,只有一張床一張桌椅。

  江月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想到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經歷了什麼呢,是不是上次發生在禹城貧民窟的蟲災也是跟這個身體的前任主人有關係呢?

  前任主人的精神意識是在上次的蟲災中消亡的嗎?

  蟲族為什麼要帶走這具身體呢?

  江月煩躁的抱著枕頭翻了個身,活動了一下腳腕。

  她將自己黏滿蛛網的工作服處理掉了,但是兩個扔出去的重力環沒有找到。

  那兩個25斤的重力環也許被蟲族的酸液腐蝕掉了,軍校的重力環質量一流,真是可惜了。

  沒有重力環的日子真的十分不習慣,走路輕飄飄的,一點扎實感都沒有。

  她召喚出自己的金雕,把臉埋在它腹部的絨毛裡慢慢的睡著了。

  *

  歷越市警察局會議室。

  參與調查的警員開始例行匯報。

  「我們在藍鯨大廈底部發現了蟲族挖出的地下通道,這一次的蟲災是蓄謀已久。」

  「他們似乎想從藍鯨大廈裡帶走什麼東西。」

  「上一次蟲災發生在禹城貧民窟,我們也發現了坑道蠕蟲所挖的地下通道,同上一次一樣,他們一定想從這裡帶走什麼東西。」

  會議室裡一陣沉默。

  警員們翻閱相關資料,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兩次蟲災中的唯一倖存者——江月。

  「兩次都是倖存者,是否過於幸運了?」

  一位警員翻閱著江月的筆錄。

  「看上去沒什麼異常,細細一想,全是異常。」

  「可是測謊儀沒有反應。」有人說道。

  他身旁的警員笑了笑:「江月是軍校生,心理素質比一般人強,況且這種精神力強大的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和心率,測謊儀在他們面前就是個擺設。」

  警員們的終端齊齊響起,是法醫發送的解剖報告。

  「報告結果怎麼現在才出來?」

  「早就出來了,只是沒到我們手上而已。」

  「咦,他們在兩處酸液裡檢測出大量的金屬元素。」

  「金屬元素?」

  「為什麼只有兩處酸液有大量的金屬元素?」

  一位臉上一直帶著笑容的警員說道:「你們看看這個元素成分分析表,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有人驚呼出聲:「鋨和銥,重力環!」

  那位面帶微笑的警員說道:「是的,這個江月肯定有問題。」

  「我想我們有必要使用一些非常規的審訊手段,比如精神攝取和藥物審訊。」

  一位Beta警員微微猶豫:「這種需要上面審批,我們不能隨意對一個聯邦軍校大一學生動用這些殘酷的審訊手段。」

  微笑的警員柔聲說道:「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

  江月患上了入睡困難症,她每天心驚膽戰,生怕一閉眼就有蟲族衝到她面前,即使睡著了也會被噩夢驚醒,完全無法入睡。

  再這樣下去不用蟲族找上門,她自己就可以因為睡眠不足猝死在廉價小旅館了,被逼無奈,江月只好跑去醫院讓醫生給她開了強效睡眠藥。

  星際的警察局非常負責,他們擔心將月留下精神上的PTSD,還給她找了一位心理醫生做干預治療。

  說實話,沒啥用。

  這不是心理上的問題。

  正常人遇到這種事都會杯弓蛇影,更別提江月這種天生膽小的人,她能支撐到現在還沒精神崩潰都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這具身體的問題、紅色眼球的問題、金雕的問題像一團亂麻一樣糾纏著她,讓她每每想起便如鯁在喉徹夜難眠。

  真的,到了這個份上,她的人生中不會出現比這更刺激的事情了。

  如果真的出現更刺激的,她立即買塊大豆腐一頭撞死。

  現在最令江月困惑的是兩隻眼球,江月弄不懂她現在和眼球處於一種什麼樣的關係,說寄生也不太對,說共生也不太對,這個狀態就很難琢磨。

  小旅館人多眼雜,眼球危險性又太高,江月也不敢貿然做其他的實驗。

  她曾經想把眼球上交給基地,但這次的蟲災之後江月打消了這個想法。

  基地的人不可能時刻保護她,蟲族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凡是還要靠自己,也許眼珠會是她最有效的保命手段,她不能輕易放棄這張底牌。

  萬一將來遭受眼球的反噬怎麼辦,說真的,江月都不覺得自己能活到那一天。

  況且宋陽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怎麼能保證軍部鐵桶一塊兒全都是好人呢,只要有一個心懷不軌的壞人,她江月就得遭殃吧。

  真是兩面夾擊,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除了這些,還有更煩心的事情,她捐出了50萬補償金,所以得賺錢養活自己,依照她目前的情況,她只能去找一些不用與活人打交道的工作,比如說游戲代練和游戲陪玩。

  蟲族總不能跑到游戲裡去追殺她吧!

  全息游戲倉可不便宜,好在這裡有現成的,江月拿起庫里送來的全息倉頭盔,仔細讀完使用說明勾選同意須知後連上了全息網。

  她點開最近大熱的戰爭游戲註冊了一個新的賬號,在大廳發出消息後5分鐘便遇到了一位加她的人。是一位年紀不大的女Omega放假無聊找陪玩,於是兩個菜鳥就這樣開啟了游戲之旅。

  全息游戲玩起來非常過癮,只要有錢就可以給自己加滿各種屬性,Omega小姐姐出手大方,江月非常開心。

  至少不用挨餓了,晚上也可以買一根能量棒了。

  正當江月為了幹飯和這位小姐姐勇闖副本時,小旅館的門又一次被敲響了。

  江月拿掉全息頭盔打開門,看見門前身穿制服的警察時,她的心像鉛塊一樣墜了下去。

  警察出示了一下證件,面無表情的看著江月:「藍鯨大廈發生的事情需要後續調查,請您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警方調查。」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2:04 A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四章 寒假(四)

  一束強光打在江月的臉上,她半闔上的眼睛因為受到強光的刺激流下生理淚水。

  被剝奪睡眠的時間已經達到了72個小時,這意味著江月已經有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

  睡眠剝奪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懲罰,江月感覺自己生不如死。

  江月在圖書館借閱書籍時讀到過刑訊方面的書籍。審訊精神力強大的人類會非常麻煩,他們遠超常人的精神力給他們的思想鑄成了強大的屏障。

  所以審訊第一步就是削弱他們的精神力屏障,當屏障瓦解,他們的思想會如襁褓裡的嬰兒一樣脆弱。

  毀滅往往比重建容易,毀掉精神屏障非常簡單,只需要給他們注射一種特殊的藥物使他們的大腦陷入極度疲憊的狀態,再注射一針剝奪睡眠的藥物長期剝奪他們的睡眠,再用強光和刺耳的尖調電流音進行干擾輔助,即使是精神力達到3s級別的強者也撐不住幾天。

  1-2天,江月勉強能夠支撐,但她的反應開始遲鈍,注意力開始不集中,思維運轉的速度出現凝滯,心率開始加快。

  2-3天,她出現了軀體不適,手腳像針紮般刺痛,眼睛出現強烈的灼燒感,腦子裡冒出了鎂條燃燒時的刺眼白光,視網膜上的成像變得扭曲又怪異,五顏六色的光線在她眼前纏繞盤旋旋轉。

  她出現了幻聽,耳邊出現紛亂的絮語和小孩子的啼哭聲。有時聲音消失,過了一會又變成汽車的鳴笛聲和廣播喇叭的聲音。

  一開始她還知道這是她的幻聽,當睡眠剝奪時間逐漸拉長,她漸漸分不清真實與虛幻,聽到汽車鳴笛時甚至會下意識的做出躲避動作。

  手電強光是如此的刺眼,她舔了舔了乾裂的嘴唇,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已經七十二小時沒有喝水了。

  Alpha的身體會自發儲存能量,三天不喝水也死不了,還能勉強活著。

  這場審訊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呢?

  江月舉起手遮擋眼前的強光,她的瞳孔縮成了一根細細的豎針,灰色的眼睛像一塊鉛灰色的烏雲,在刺眼的白光下流出一絲如何也驅趕不走的桀驁和陰冷。

  「她的精神屏障瓦解了嗎?」

  「還沒有。」

  「那就繼續。」

  被剝奪睡眠的第八十四個小時,江月的手指開始不由自主的震顫,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已經鬆弛下來,當審訊人員拿著強光手電照射她時,她需要很久才能反應過來。

  「堅持的夠久,真是一快難啃的硬骨頭。」

  「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天才就是與眾不同,真是令人羨慕的天賦。」

  「不過她也堅持不了多久,當她的精神力屏障瓦解後,精通精神攝取的審訊人員就可以讀取她的記憶了。」

  「這會對精神力造成永久性損傷吧,這麼一個好苗子真是可惜了。」

  「精神力損傷沒關係,上頭交代下來只要不損傷她的腦域就可以,我們可以採取任何手段。」

  「真奇怪,雷鷗中將竟然親自過問這件事,其實這次的蟲災規模也不大,也就死了二百多個人,上一次禹城死了多少,都快兩千了了吧。」

  一聲嗤笑響起:「這怎麼能一樣呢,禹城貧民窟就算死兩萬人,也比不上歷越死去的兩百人,生命也分高低貴賤的,這事要不是發生在歷越市中心,誰會專門針對一個18歲的軍校生。」

  審訊室的大門打開,一個穿著制服的男Alpha走進來。

  審訊室的兩位審訊人員一起行了個軍禮,神色恭敬:「雷希少校。」

  名叫雷希的少校有一頭藍紫色的頭髮,他揚起手,空氣中出現了透明漣漪,一道透明的閃電從漣漪中出現,懸浮在他的掌心。

  雷希神色嚴肅的說道:「我的精神體比較暴烈,使用時會波及其他人,你們提前清場了嗎?」

  以為審訊人員連忙說道:「您放心,都清場了,所有人都會和這間審訊室隔開一百米五十米的距離。」

  雷希滿意的點點頭。

  「好了,你們離開了吧,我要開始了。」

  兩位審訊人員走出審訊室,快步向遠處走去。

  與審訊室隔開兩百米的距離,一位審訊員說道:「雷希少校還不是最頂尖的審訊員,不知道那位天使一樣金髮金眼的陸更少校施展精神攝取時我們要隔開多少米。」

  另一位審訊員說道:「不用隔開,那種3s級別的天才會精準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精神攝取雖然可怕,可是對那些天才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不知道這次能審訊出什麼來。」

  審訊室中,閃電精神體懸浮在江月頭上,精神體發出閃電般的透明波紋劈向江月的大腦。

  過於疲憊的大腦無力反抗,一種狂暴的能量肆無忌憚地侵入到江月的大腦中。

  雷希臉上露出了饜足的神色,顯然,他非常享受這個摧毀的過程。

  對方的精神力如同融化的城牆,破開城牆就可以看見她隱藏最深處的記憶了。

  雷希在這位女Alpha的記憶中看到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女Omega。

  她穿著非常華麗非常誇張的粉色裙子,裙擺像蛋糕一樣層層疊疊,她伸出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手,整理了一下頭上白色寬邊帽,帽簷垂下的白色紗網遮住了半張姣好的面容。

  她走了一會,停下來拎了拎裙擺,一雙大而明亮的鹿眼微微睜大,欣喜的看著前方向她跑來的女Omega。

  她拎著裙擺小跑起來,白色的小皮鞋叩擊著地面,發出一連串脆響。長長的黑色頭髮披拂在單薄的肩膀上,隨著她的步子一蕩一蕩。

  雷希看得有些心癢。

  他非常喜歡這樣柔弱可人又驕矜美麗的Omega,難道是這位女Alpha的暗戀對象?

  雷希看了看癱在椅子上的死狗似的女Alpha,她身上的衣服像皺巴巴的鹹菜乾堆在身上,還帶著一股餿味。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懶洋洋的搜尋女Alpha的記憶,這種精神攝取很耗費精神力,即使他這種ss級的天才也要休整很久才能緩過來,若不是要把上面交代的任務做的天衣無縫根本沒必要。

  反正無論如何,他都會摧毀她的精神體,讓這個女Alpha變成一個說不了話的傻子。

  他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懸浮在江月頭上的閃電突然脹大一倍。

  「再見了,倒黴的小Alpha!」

  無數透明的閃電劈向女Alpha的頭顱,她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就在此時,一直半闔著眼的女Alpha突然睜開灰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那是類似蛇類動物的豎瞳,陰冷,殘忍,危險,狡詐。

  雷希嗅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他下意識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空中突然出現一雙無比龐大的透明羽翼,一陣可怕的似乎是從遠古傳來的吼聲響徹起來,如怒海上沸湧的狂濤。

  雷希此生看到的最後一個東西,是他炸開的精神體。

  【毀滅】

  可怕的能量嘯席捲開來。

  *

  「審訊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精神攝取比較耗時,人這一生的記憶多長啊,哪能這麼快就結束。」

  兩位審訊員坐在休息室裡閒聊,一位Beta審訊員捂了下胸口,臉色發白:「我心臟有點疼。」

  另一位審訊員也彎起了腰,咬牙說道:「我肚子疼。」

  他捂著嘴咳嗽了一下,溫熱的鮮血和內臟碎塊順著喉嚨被咳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他話音未落,便有兩道鮮血從他的鼻子裡流了出來。

  赤紅的血滴答滴答落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濺起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血花。

  這位審訊員還沒來得及按響警報,就七竅流血的倒在了沙發上。

  他流血的眼睛睜的滾圓,驚恐中夾雜著一絲迷茫。

  另一位審訊員跪趴在茶几上,血色從他的頭顱下暈開。

  街道上的幼童牽著媽媽的手蹦蹦跳跳的下了車,一陣無形的波浪突然穿過他的身體,他的眼睛茫然的睜著,手中的棒棒糖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馬路上炸開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血花。

  打工人彎腰找他弄丟的結婚戒指,他終於在一片小小的積雪裡看到了鑽石折射出的摧殘光芒。

  他伸出手,無形的浪濤越過他向遠處席捲,白色的積雪上出現了一朵鮮豔的血花,血花緩緩綻放,他欣喜的笑容永遠凝固在臉上。

  年邁的夫婦手牽著手在街道上散步,無形的浪濤穿過他們,丈夫的腳步突然停住,他渾濁的雙眸看向妻子,嘴巴張了張,沒有任何預兆的轟然倒下。

  滴答一聲落下,妻子的布滿老年斑和皺紋的手背上多了一朵小小的血花。

  第一次約會的小情侶在店裡吃甜品,女Omega的鼻尖上蹭了一塊奶油,男Alpha笑著伸出手。一陣無形的浪濤湧過他們,男Alpha的手在半空中垂落下去。

  雪白的餐盤上,紅色的花朵在綻放。

  審訊室中,江月從椅子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審訊犯人的椅子舒適度很差,她的腰都快斷了。

  地上躺著一個沾滿鮮血的男人,江月眼前發黑,她晃晃腦袋,伸手摸了一把臉,臉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睡眠剝奪時間過長,她的精神有點分裂,她不太能想得起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

  她小心翼翼的捂著腦袋,看著眼前手牽著手跳舞的藍色的小人,她哈哈大笑,跟著他們一起旋轉。

  特種部隊破開審訊室大門。

  詭異的審訊室裡,他們看到了一位一星少校的屍體,和一個圍著他屍體載歌載舞的女Alpha。

  女Alpha捂著腦袋,一邊跳舞一邊哼唱。

  「大風車吱呀吱喲喲地轉,這裡的風景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還有一群快樂的小伙伴。」

  「大風車轉呀轉悠悠,快樂的伙伴手牽著手,牽著你的手,牽著我的手,今天的小伙伴明天的好朋友!」

  「嘿,好朋友!」

  特種部隊的特警們一時間搞不懂這是什麼狀況。

  他們把手中的微型核彈槍對準不太正常的女Alpha,大聲喝道:「蹲下抱頭不准動!」

  捂著腦袋的女Alpha搖搖晃晃的站在地面上疑惑地看著他們。

  雖然在平地上,可是這位女Alpha卻無法保持平衡,她捂著腦袋像個不倒翁似的晃來晃去,而且她還衣衫襤褸,滿面油光,嘴唇乾裂起皮,身上散發出刺鼻的餿味。

  確實,有點詭異,不太像正常人。

  兩位特警對了個眼色,一起衝上前把她按倒在地,女Alpha呸呸呸吐著嘴裡的頭髮,捂著腦袋左看右看。

  「咦,我的小伙伴呢。」

  特警把她壓上車,一番艱難的溝通後,他們已經確定這個年輕的女Alpha是個瘋子。

  她確信自己是一杯奶茶。

  因為事態緊急,所以警車的速度非常快,路上難免有些顛簸。

  又一次重重的顛簸過後,坐在車後座的女Alpha捂著頭,緊張兮兮地喊道:「慢點開,我快灑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2:11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1-9 08:20 AM 編輯

卷一 大一 第四十五章 寒假(五)

  梧桐街警署發生了精神體爆炸事件,此次事件中死亡人數2471人,重傷343人,輕傷432人。

  暴走的精神力量形成了狂暴的能量嘯,穿越人體時引發共振,遇難者的心臟和其他臟器發生爆炸,事故慘烈程度無法形容。

  星際震動,遇難者家屬聯名上書要求政府對始作俑者實施死刑。

  遇難者警家屬和其他民眾發起了示威游行,他們拉著橫幅高聲抗議,要求政府約束精神力強者,不得讓他們出入公眾場所。

  基地。

  「誰審批的!誰審批的!怎麼能對一個18歲的孩子用精神攝取!」聯邦軍校現任校長大發雷霆。

  陸更說道:「審批手續是偽造的。」他甩了一下金色的長髮,攤手:「你根本不知道我們聯邦被蟲族滲透成什麼樣,如果不是它們的腦蟲在我們手裡,我們人類早就滅絕了。」

  初曉猛地一拍桌子:「我就不信沒有人從中渾水摸魚,我們派去觀察江月的人為什麼突然吃壞肚子,就這麼一會的功夫江月就被人帶走了。」

  「她的終端被人拆掉扔在家裡,我們的定位顯示她一直在旅館中,如果不是梧桐街警署發生精神體爆炸事件,我們都不知道江月被人捉走了!」

  陸更說道:「你生氣也沒用,江月是基地重點培養的人才,她親近相柳一派,是我們這邊的人,可能有人不想看到她成長起來。」

  初曉閉眼:「真是百密一疏,可憐江月那孩子了。」

  陸更搖搖頭:「你可憐她也沒用,梧桐街兩千多條人命需要交待,民眾的怒火也需要人平息。」

  初曉說道:「基地沒人保她嗎?」

  陸更說道:「西薄雨和相睢幫她找了最好的律師,其他室友給她買了網絡水軍,但是用處不大,畢竟我們都知道精神體爆炸這種事情無法排除主觀故意。」

  「況且幾個沒實權的小孩能折騰出什麼水花呢,要是幾條人命他們還能解決,兩千多人死於非命這種事誰能粉飾太平?」

  初曉捂著頭。

  陸更拍拍他的肩膀:「你何必這樣呢,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江月的精神體爆炸,腦域受到永久性不可逆轉的損傷,她現在也就體能好一點,精神力甚至不如普通的大一軍校生。」

  「初曉,她已經沒有讓基地保護的價值了。」

  「基地需要的是天才。」

  初曉閉上眼,罵道:「相柳呢,他怎麼說?」

  陸更:「還沒用相柳出面,西薄雨動用了一些關係保住了江月一條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終生都要待在垃圾星的監獄裡了。」

  「沒有奇跡嗎?」初曉問道。

  「奇跡?」陸更露出天使般聖潔的笑容,「哪來那麼多奇跡?」

  *

  特殊牢房只提供營養液。

  當西薄雨問江月想要什麼的時候,江月說道:「我想要顆糖,草莓味的。」

  西薄雨帶著糖來看她,雪白的牢房裡,江月盤著腿打游戲,游戲機是庫里托相柳送進來的。

  江月打了一會游戲,把游戲手柄放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

  西薄雨問道:「還想要什麼東西嗎?」

  江月抬起頭看著他,突然說道:「你抱我一下吧。」

  西薄雨張開雙臂抱住了她,江月趴在他的肩膀上,眼淚流了出來。

  「聽說我要被流放到垃圾星的監獄,一輩子都要待在裡面,我這輩子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還有相睢、江森、庫里、白望,早知道大家的緣分這麼短,我應該天天早起給你們買早飯。」

  西薄雨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道:「只有活著,就有機會,我不會讓你永遠待在那裡的,你相信我。」

  江月把頭埋到他的脖頸裡,嗅著淡淡的玫瑰香氣,低聲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怪物。」

  西薄雨搖頭:「不會,這不是你的錯。」

  江月的眼淚像水龍頭一樣,牢房的電子門打開,相睢拎著一袋燒烤走了進來。

  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對江月指指點點:「怎麼哭成這個熊樣,多大點事,你好好在垃圾星待著,等過幾年這事平息了,我就把你從垃圾星撈出來,給你換個身份在軍部弄個清閒的文職。」

  其實相睢心裡也很沒底,但是為了安慰哭哭啼啼的江月,他面上還得硬撐。

  江月擦掉眼淚:「得了吧,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得可輕鬆了。」

  相睢撓撓頭:「我從來不說虛的,啥也別說了,吃燒烤吧,這地方江森他們來不了,咱仨先吃吧,我還買了幾瓶啤酒。」

  一頓胡吃海喝,江月明明沒喝多少酒卻感覺自己醉了。

  她趴在西薄雨肩膀上,開始說臨終遺言:「雖然我讀書少,但我也知道垃圾星很亂,我都不敢想像監獄裡什麼樣,聽說那裡是秩序混亂者的天堂。」

  她開始吸鼻子:「如果我不能活著回來死在那裡,如果你還記得我,記得給我燒點金元寶,我想在地府裡買裙子。」

  西薄雨問道:「金元寶是什麼東西?」

  江月這才想起兩個世界的風俗習慣不太一樣,她更痛苦了,流著眼淚說道:「你們不為死者操辦後事嗎?」

  西薄雨拍拍她的腦殼:「瞎想什麼,你不會死的。」

  相睢搖搖頭:「我們貝塔星可不流行這個,大家死後會被做成煙花,最後閃亮一次。」

  江月說道:「那也挺浪漫的,如果你們沒有找到我的骨灰,就在天空放幾朵煙花紀念我吧。」

  「行啦,別喪了,你去垃圾星監獄,倒黴的還不知道是誰呢!」相睢拍拍她的肩膀。

  三天後,軍事法庭開庭,江月被流放垃圾星,判處終身監禁。

  離開歷越的前一晚江月徹夜難眠,她躺在床上,想起雷希對她精神攝取時,她在記憶中看到的過去的那個自己。

  她穿著古典玩偶家的lo裙去看漫展,回來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如果那天不去看漫展,是不是就可以快樂的生活一輩子了。

  她伸出手掌,屬於Alpha的手掌修長有力,指尖和掌心布滿了厚厚的老繭,一根紅色的細線在她的掌心游走。

  江月握緊了手掌。

  精神體爆炸確實離不開主觀故意,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睡眠剝奪精神失常,所以在癲狂狀態下炸開了自己的精神體。

  睡眠剝奪確實讓她陷入了嚴重的負面狀態,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其實一直保持著清醒。

  她是故意攻擊雷希的,在他走進審訊室那一刻,她就決定殺了他,一擊斃命。

  她不懂精神力使用技巧,只能憑借本能去攻擊。

  雷希的精神體炸開了,她的金雕似乎也炸開了。

  她失去了一切,連最親密的精神體也失去了。

  「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是不是應該對基地的人多一些信任?」

  「可是這一次出事,為我勞心勞力的人只有我的室友們,基地的人出面了嗎,如果我還是那個擁有精神體的天才,我還會被流放到垃圾星終身監禁嗎?」

  「如果我對基地和盤托出,在我沒有強大的實力之前,我真的不會成為案板上的魚肉嗎?」

  江月越想越痛苦。

  「我原本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以前從來不把人往壞處想的,現在怎麼變得這樣猜忌又多疑。」

  「我真的變了。」

  她離開歷越那天,天空中都是大朵的鉛灰色烏雲。

  江月穿著灰色囚服,手上戴著電子鐐銬,一步一步登上了押送罪犯的星際航艦。

  星際航艦啟航,她坐在舷窗前,看著神秘寂靜的太空像一幅畫卷在她眼前鋪開。

  戰勝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直面恐懼。

  不得退縮。

  不得猶豫。

  長出獠牙。

  張開利爪。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9:00 A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六章 垃圾星(一)

  垃圾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從星際航艦的舷窗往下看,只能看到一顆灰色的星星。

  這裡的天空永遠都是鉛灰色的,大朵大朵的烏雲就鉛塊一樣懸在半空中,有時候天氣好,陽光會穿過鉛灰色的雲,這才能從濃重的灰色裡看到一點隱約的藍色出來。

  因為重度工業污染,垃圾星的雨都是酸雨,這裡的所有的建築物都有大小不一的腐蝕坑,地面上的街道也永遠凹凸不平。

  這裡看不到植被和藍色的海洋,大多數植物都無法在酸雨中存活,海洋和湖泊因為傾倒垃圾過多變成了渾濁的污水,偶爾能從臭水溝一樣的海洋中打撈出畸形的魚類,

  江月落地時,聞到了一股混合著化工氣味的淡淡臭味。

  歷經兩個月的太空航行,星際航艦終於到達了垃圾星。

  戴著電子鐐銬穿著一身灰色的囚服,與其他囚犯走進了押送罪犯的火車。

  在歷越,火車是一種早就淘汰了很多年的交通工具,那裡到處都是私人飛艇和磁懸浮地鐵,交通工具網比蛛網還要密集。

  即使在地球,江月坐火車的次數也寥寥無幾,她乘坐的交通工具大多是飛機,會買頭等艙戴著降噪耳機聽音樂,不用經歷多少顛簸和噪音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以前的她是很難想像某一天自己會突然成為一個臭名昭著的罪犯。

  審訊室中,那是她第一次用如此狠辣的手段攻擊一個人,可是那股力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以至於釀成了無法挽回的大禍。

  一個懦夫擁有了力量依舊是懦夫,即使擁有力量也不懂如何使用。

  「是否因為我曾經是個女孩,喜歡鮮花多過刀劍,只懂穿搭不懂槍械,所以即使擁有了Alpha的殼子,我依舊無法在Alpha的世界中活下去呢。」

  江月非常厭惡自己。

  像她這樣的廢物就不該活著。

  隨便一個人掌控這具身體都會比她優秀的多。

  她確實配不上這具身體。

  似乎當她變成星際社會的女Alpha之後,命運的軌跡就開始像脫韁的野馬開始不受控制的狂奔。

  她一下子從高閣裡的小公主變成森林裡裸奔的獸人,然後又變了流放垃圾星的罪犯。

  從一開始的無法接受、痛苦絕望、自我厭棄到現在的心如止水,江月已經想像不到自己的人生中還能發生多少更刺激更驚險的事情。

  也許去了垃圾星監獄當囚犯是她驚險的穿越旅程中的巔峰,絕對不可能出現比這更刺激的事情了。

  火車前行,江月睜著霧濛濛的灰色眼睛,微微低下頭看著窗外,這裡到處都是灰色的,連樹木都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濾鏡,幾乎看不到鮮豔的色彩。

  她看了一眼電車上的電子鐘,現在的時間是早晨七點二十八分。

  看守他們的獄警開始給他們這個車廂的囚犯分發早餐。

  一小片乾硬的麵包,一瓶水,一支充滿劣質糖精味道的營養液。

  這點食物當然不能滿足江月,最開始江月還會餓的睡不著覺,常常捂著灼燒的胃部蜷縮成一團,但是現在的她已經可以面色如常的忍受飢餓了。

  人是會變的,或是因為內在力量自發改變,或是因為外部環境被動改變。

  中午十二點三十分,獄警開始給車廂裡的囚犯分發午餐,和早餐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麵包變成了兩片,中間夾著一塊味道奇怪的臘肉。

  晚餐和午餐一樣,只是多了一塊黑色的能量棒,吃進嘴裡又黏又膩,彷彿吃進了一塊冷豬油。

  囚犯們的味蕾在星際航艦上已經被錘煉出來,她懷疑就是獄警給他們一坨屎,這裡的所有人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晚上八點五十二分,火車到達垃圾星的第一監獄。

  走進那座黑漆漆的牢房之前,獄警拿著電動推子走過來,所有囚犯被剃了寸頭。

  緞子似的灰色長髮從江月肩頭滑落,獄警小心的把江月的長髮收好,嘖嘖稱讚:「真是罕見的頭髮,我剃了這麼多腦袋,第一次見到這麼特殊的,就跟綢緞一樣。」

  一旁的獄警笑道:「真是便宜你了,這成色,這長度,能賣不少價錢呢。」

  因為江月的頭髮是個稀罕物,所以她剃頭的時間比別人長了一點。

  剃完頭的罪犯排成長隊,電子鐐銬被解開,所有人脫光衣服開始消毒。

  江月已經麻木了。

  她面無表情脫下衣服,站在一旁的獄警盯著她的胯下之物,挑高眉毛吹了聲口哨:「喲,是個鳥大的!」

  罪犯們接二連三的走進消毒區,白色嗆鼻的消毒噴霧把江月淹沒。

  牢獄生涯就這麼開始了。

  和江月看過的肖申克救贖裡的牢房不一樣,這裡的牢房是八人間上下鋪。

  江月穿著囚服走進666牢房,牢房的鋼化玻璃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一股濃濃的腳臭味嗆得她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一個灰撲撲的牢房闖入江月眼簾,牆是水泥牆,床是上下鋪,上面的藍色油漆已經斑駁脫落。

  七個Alpha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她,都是清一色的寸頭。

  和相睢那種寸頭不一樣,監獄只給罪犯留下一層青皮,沒有任何造型可言。

  一見到江月,他們眼裡都發出了一種不懷好意的光。

  江月發現這間牢房裡的罪犯都是年輕力壯的Alpha,這可真不妙,Alpha都是暴力分子,八個Alpha擠在如此狹小的牢房裡,這真的非常的災難。

  江月7號床,上鋪是一個凶神惡煞的黑皮Alpha。

  腳臭就是從他這裡傳來的,睡在他的下鋪,以後的日子要怎麼度過,江月真的是無法想像。

  就像電影《肖申克救贖》裡描寫的一樣,監獄第一晚傳來了很多哭聲,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煩悶的叮咬感。

  但是並沒有獄警出來管理,也沒有獄警拿著警棍來回巡視,同屋罪犯有人嫌煩,幾聲慘叫之後,這些哭聲紛紛停息下去。

  江月沒有哭,上鋪傳來的腳臭味熏得她睡不著覺,也不知道這個黑皮Alpha多少年沒有洗過腳。

  除了腳臭之外,江月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礦石和木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止她這個牢房裡有,這一片的監獄都是這種味道。

  床鋪上的被褥帶著一種黴味,江月抖了抖枕巾,把枕巾拿起來蓋住鼻子。

  被子底下,兩隻眼球從她的手腕處跑出來,江月把它們攥在手裡,揉了揉它們伸出來的鬚鬚。

  兩個眼球很喜歡躺在江月的手心裡睡覺,它們睡眠時,一直旋轉的銀色漩渦瞳孔會靜止下來,有時候江月鬆開手,它們還會用白色的鬚莖抱住江月的手腕。

  雖然它們很危險,但是在這種時刻,確實也成了江月的一種精神寄托。

  她揉了會眼球,發現枕巾完全無法隔開這種堪比生化武器的腳臭味,於是放下枕巾拉高被子蓋住了鼻子,表情扭曲的閉上眼。

  半夜,江月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裡,突然有一隻手摸進了她的被窩。

  江月睜開眼,反手握住了來者的手腕狠狠一拽。

  一個黑影撲到她身上,把起身的江月狠狠地按在床上,呻吟著說道:「喲,脾氣還挺烈,瞧上你好久了,細皮嫩肉的年輕小崽子,讓哥幾個好好爽一爽,保你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

  「是嗎?」江月冷笑。

  她握住那截手腕狠狠一擰,只聽咔嚓一聲,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接連而至的是Alpha的怒罵:「脾氣倒是裂,我看你一個人怎麼打七個。」

  黑暗中,又是一個人飛撲到江月的床上,江月抬腳狠踹,揪住他的衣領把他的腦袋砸向床欄,又是一聲慘叫響起,江月摸到了一手濕漉漉的血。

  牢房裡的燈被人的打開,一個Alpha撲過來抓住了江月的腳往下拖,江月抓住上鋪的床欄借力躍起,一個凌空飛踢踢到了他的下巴。

  咔嚓一聲,這個人的下巴脫臼,他驚恐地拖著自己合不攏的下巴,晶亮的口水混合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昏暗的燈光下,江月的灰色眼珠變成了蛇類的豎瞳,沒有人類的情感,充斥著獸類動物的殘忍和冷酷。

  只有極少數的Alpha才擁有這種野獸般的豎瞳,他們是Alpha中的Alpha。

  他們嗜血,好戰,危險,暴戾,冷漠,道德淪喪,人性扭曲。

  江月抓著黑皮Alpha的頭顱,把他的腦殼一下一下砸向鐵質的的床欄。

  咚、咚、咚、、、

  監獄裡不該剃頭的,都是青皮不好借力,腦殼滑不溜秋不抓手。

  因為太過用力,江月的指甲已經嵌在他的頭皮裡,血順著她的指尖往下流,染紅了她灰色的囚服袖口。

  黑皮Alpha握住腦袋,聲嘶力竭的喊道:「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的前額皮肉迸裂血肉模糊,臉上鮮血淋漓。

  江月放開了他的腦袋,抖了抖指尖上的血,血珠甩在被子上暈開。

  江月眨了眨眼,突然抬腳踹向他的胸口,她出手的速度太快,牢房裡的其他人只見到黑皮Alpha像個沙包一樣飛過去,隨著噗通一聲巨響,眾人再眨眼時黑皮Alpha已經狠狠地撞到牢房的鋼化玻璃門上,因為相互作用力,他被鋼化門反彈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滾了一圈。

  「咳咳咳。」胸口被猛踹一腳,那個黑皮Alpha頓時踹不過氣,張大嘴巴拼命呼吸。

  江月的襪子上沾著血,她一步一步走向倒在地上痛苦喘息的黑皮Alpha,灰撲撲的水泥地板上留下一串血色的腳印。

  黑皮Alpha驚恐的往後瑟縮,他靠著塑鋼門蜷縮成一團,江月站在他面前低頭看他。

  灰色的豎瞳冷冰冰的,沒有憤怒,沒有輕蔑,沒有恐慌,女Alpha神色平淡的抬起腳踹向了他捂著胸口的那隻胳膊。

  令人牙酸的骨頭碎裂聲響起。

  黑皮Alpha的兩隻手臂全斷掉了。

  女Alpha表情平淡,似乎只是碾碎了一根礙事的樹枝。

  死一般的寂靜中,江月走向床鋪,她抬腳走過地上的血泊,抖了抖床上的被子把它鋪平,又把枕巾鋪在枕頭上,仔細撫平上面的褶皺。

  她掀開被子準備睡覺,666牢房裡的所有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女Alpha伸出兩根手指捏著被子角突然轉過頭,黑皮Alpha和牢房裡其他人的身軀猛地一顫。

  難道還沒打夠?

  殺雞儆猴也該有個限度吧?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門前的黑皮Alpha已經癱成了一隻死狗,剛剛對江月動手的人心率直線飛升。

  坐在上鋪看戲的罪犯們拉高被子緩緩倒下,這種生死時刻誰也不想惹人注意,恨不得找個烏龜殼縮在裡面。

  窒息的寂靜中,江月開口了。

  「對了,把你們的腳好好洗一洗,如果明天再讓我聞到誰的腳臭味,我會把你們的每一根腳趾骨碾成粉碎。」

  江月不再去看臉色各異的獄友們,她掀開被子倒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臉。

  「把燈關了。」江月說道。

  666牢房寂靜的可怕,話音剛落立刻有人把燈關掉了,牢房裡重新陷入寂靜與黑暗之中。

  牢房裡的罪犯們輕手輕腳上了床,不敢再弄出一丁點動靜。

  夜深人靜,江月躺在被子裡流下了兩行眼淚,她死死咬著牙,按住自己不斷顫抖的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這樣的日子真是太可怕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9:24 A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七章 垃圾星(二)

  早晨六點三十分起床的哨聲響起,牢裡的罪犯陸續起床了。

  江月在軍校時已經養成了雷打不動的規律作息,每天六點鐘就會睜開眼睛,以免被白望的鬧鈴聲荼毒。

  進監獄的第一晚她只睡了兩個小時,短短的兩個小時她卻做了一連串的噩夢,反復被驚醒,導致她精神上非常的疲憊,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沒了白望的鬼叫鬧鈴,江月有點寂寞,垃圾星的是個充滿陰霾的地方,這裡的監獄更是不見天日,她非常想念她的室友們,懷念在他們在軍校生活的日子。

  她揉揉發出刺痛的腦袋,動作緩慢的掀開被子。昨天打架的時候被子上被濺了幾點血跡,以後不能這麼衝動了,打架時一定要記得遠離自己的床鋪。

  被江月痛毆的黑皮Alpha是666牢房裡的班長,往常作威作福欺壓獄友,因為武力值強大牢房裡的眾人敢怒不敢言,現在雙臂骨折,身上軟骨組織多處挫傷,一時間樹倒猢猻散,非常淒涼的在地上躺了一夜。

  傻子才會把他抬上床呢。

  垃圾星的監獄可是最殘忍的食物鏈,沒啥人情味可言,誰的拳頭最大誰就是老大。

  江月起床後剛要整理被子,就有一個獄友殷勤的跑過來將她的被子疊成了相當標準的豆腐塊,又把她的床單抻平,一絲褶皺也沒有。做完這些還轉頭對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江月麻了。

  真的,她完全不需要這些人獻殷勤,她恨不得所有人無視她,最好把她當成空氣。

  她眨了一下眼睛,默不作聲的從床底下拿出洗漱用具。立刻有一個獄友點頭哈腰的跑過來,畢恭畢敬地說道:「江老大是要洗漱麼,我給您引路。」

  江老大是誰?

  她什麼時候成了江老大?

  江月低頭看了看給她引路的男Alpha。

  這個Alpha一頭黃毛,眼睛也是黃色的,身形精瘦,比她矮了半個頭,長相倒是還可以,細眉長眼,嘴唇很薄,是種那帥氣小混混的長相,因為表情諂媚,無形種透露出一絲猥瑣。

  江月面無表情的拒絕:「不用,我自己會走。」

  黃毛眼神期待的看著她,殷切說道:「我可以給您遞毛巾,您洗澡的時候我還可以給您遞肥皂。」

  江月:「……」

  真的,大可不必。

  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的時候,面無表情是個不會出錯的選項,江月一直板著臉,面部神經都快失調了。

  其實根本不用引路,看那些端著水盆的罪犯往哪裡走就知道了。

  走出牢房,江月的鼻子動了動,她又聞到了那股礦石和木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種味道真的非常奇特,江月從來沒有在其他地方聞到過。

  每個地方都有獨屬於自己的氣味,看來這是垃圾星第一監獄獨有的味道。

  進監獄之前獄警給他們每個人分發了一張飯卡,在食堂窗口刷一次飯卡可以領取一次早中晚餐。監獄裡也有超市,罪犯的親友們也可以往卡裡打錢,只是要被第一監獄扣掉七成。

  第一監獄提供的食物非常的少,每個人的早餐只有一根能量棒,一瓶水,一塊半個手掌大的肉,一個發蔫的蘋果。

  而且每個的人飯卡只能在上午刷一次,這意味著即使飯卡裡有再多的錢他們也只能領取一份早餐。

  圾圾星的監獄生活和想像中有點不一樣,這裡的秩序非常的混亂,在江月走向食堂窗口這一段距離裡,已經有三個人的早餐被身強力壯的Alpha搶走了。

  江月的心緩緩下沉,為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感到十分沮喪。

  她迅速領取了一份早餐,找了一個非常偏僻的位置把餐盤端上餐桌,盡量不讓自己惹人注目。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飢餓的Alpha可是連一塊蚊子肉都不會放過的物種。

  江月的屁股剛沾到凳子就有一個金剛似的Alpha走了過來,一臉獰笑的把她的餐盤搶走了。

  他揚著下巴,一隻腳踩在餐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江月,神色輕蔑:「嘖,小崽子年輕力壯,少吃一頓也沒關係的。」

  被搶走食物的人原本一臉鬱悶,現在見受害者即將多了一位,臉上頓時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江月能感知到周圍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只要被搶走這一頓飯,周圍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好說話的家伙,從此以後江月就很難吃上一頓飽飯了。

  這叫做破窗效應。

  她不允許自己成為那個被砸破的窗子。

  她抬手按住了餐盤,高大壯Alpha眼神一戾,笑容愈發猙獰:「怎麼,不服啊?」

  江月現在心情很差,並不是很想吵架,她現在的狀態已經糟糕到說句話都會讓她很疲憊的程度。

  於是她沉默了一會,從餐盤裡拿走了蘋果。

  高大壯Alpha卻不知滿足,他蒲扇大的手狠狠地掄向江月,大聲罵道:「就沒有人敢從老子的牙縫裡搶東西,你算個什麼東西!」

  肌肉發達的手臂裹挾著勁風向江月襲來,江月抬手格擋。

  高大壯很有自信,他的手臂比江月的粗了一圈,在第一監獄裡誰的肌肉塊頭最大誰就能做老大,這個高高瘦瘦的女Alpha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他碩大的拳頭與女Alpha的手臂狠狠相撞。

  砰的一聲悶響,女Alpha用來格擋的手臂紋絲不動,她抬頭,睜著一雙冷漠的灰色眼睛看著他。

  高大壯在她的眼裡感受到了強烈的殺氣。

  女Alpha開口說話了,她的音色很低沉,有種奇異的、神秘的、恰到好處的沙啞。

  「真巧,我也不喜歡別人搶我東西。」

  食堂裡看戲的眾人都沒有看清她是怎麼飛起來,也就睫毛扇動一下的功夫,女Alpha已經凌空飛起踹向高大壯的胸口。

  她的動作太快,就像蒼鷹翱翔天空時從地面掠過的影子。

  666牢房的囚犯對這個招式印象深刻,就是這一腳將黑老大像死狗一樣踹出兩米多遠。

  他們齊齊閉上眼為高大壯默哀。

  大猩猩一樣的高大壯也飛了出去,他撞倒了兩張餐桌後才堪堪停下,滾在地上捂住胸口蜷縮成一隻蝦米。

  女Alpha拿著發蔫的青蘋果走了過來,蘋果在她修長的指尖上轉了一個圈,在看戲的眾人還沒回過神時,女Alpha眉眼一壓,狠狠將蘋果懟到了高大壯的嘴裡。

  蘋果太大,卡在了高大壯的牙齒間,女Alpha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是很喜歡吃嗎,那就讓你吃個夠。」

  她抬腳踩在蘋果上狠狠下壓,高大壯的嘴角一下子就被蘋果撐裂了,血流像小溪一樣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淌。

  他的雙眼驚恐的睜大,下半張臉被蘋果撐到變形,只能從喉嚨裡發出呵呵聲,眼中露出求饒的眼神,拼命搖晃著他愚蠢碩大的腦袋。

  殺雞儆猴也該有個限度,以後應該沒人敢從她手裡搶飯吃了。

  江月眼角的餘光瞟了一下周圍人的臉色,極力繃緊自己的臉,不讓自己露出一絲怯意。

  露出怯意的獅子會被鬣狗圍攻。

  她端著餐盤重新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來吃飯。

  食堂裡的氣氛完全變了,大家竊竊私語。

  「這是新來的罪犯嗎,看上去年齡不大啊,怎麼這麼厲害。」

  「莫奇是打黑拳的,是出了名的重拳手,他那一拳的力道足以捶碎一個人的頭蓋骨,怎麼連個小崽子都打不過?」

  「你看她的身手完全是正統路子,透著一股軍部的味道,有點像軍校培養出來的。」

  「軍校,哪個軍校,那裡是貴族子弟讀書的地方,能來咱們這個安全區域,家裡一定是有點背景的,關係早被打通好了的,不然早被分到礦區挖礦去了。」

  江月咽下能量棒,耳朵微微一動。

  礦區是什麼?為什麼說這裡是安全區?關係打通好了?是誰給她打通的關係?

  這裡無處不在的那種礦石和木材的味道就是從礦區裡傳出來的嗎?

  吃完早飯,監獄的罪犯們去車間勞作。

  車間生產的東西是一些非常精致的首飾盒,罪犯們主要負責篩選出殘次品,順便將沒有瑕疵的包裝盒裝箱。

  車間裡有監督罪犯幹活的獄警,江月低著頭將流水線上的瑕疵品挑出來扔在一旁,就在她抬頭的瞬間,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獄警走到了她的身邊。

  制服很能凸顯人的身材,這位Alpha長腿細腰,臀部非常挺翹,一路走過來時,所有罪犯都舔著嘴唇偷瞄。

  他有一張非常妖冶的臉龐,皮膚雪白,紅唇微翹,眼角斜斜上挑,兩腮有一抹惹人遐想的潮紅,眼角眉梢都充斥浪蕩放縱的風情。

  除了西薄雨之外,這還是江月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男Alpha。

  眼下這情況江月也沒空去欣賞什麼美色,現在的她心如死灰,絕世美人在她眼裡也不過是紅粉骷髏。

  她看了這位獄警一眼就繼續低下頭把首飾盒裝箱。

  然而這位獄警卻停在她面前,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江月。

  江月不為所動,繼續幹著手裡的活。

  猝不及防的,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挑起了江月的下巴。

  江月愕然抬眼,Alpha獄警面帶微笑緩緩湊近,妖嬈的紅唇貼在她的耳朵上緩緩吹氣,聲音帶笑,問道:「小帥A今年多大了?」

  江月的頭皮麻了一下,她身體後仰試圖躲開獄警冰冷的手指,臉上還要面不改色的說道:「18。」

  獄警用冰冷的指尖捏著江月的耳朵,調笑道:「真是不懂規矩的狼崽子,第一監獄是個講禮貌的地方,你要說,報告警官,我今年18歲。」

  江月硬著頭皮說道:「報告警官,我今年18歲。」

  獄警微笑道:「真是聽話的好孩子。」

  他鬆開了江月的耳垂,指尖順著江月的脖頸一路劃下,眼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曖昧輕輕刮了一下江月的喉結。

  江月:「……」

  心是心如死灰了,但身體沒有。

  喉結對於Alpha來說是個多麼要命的地方啊!

  江月深吸一口氣,腳下發力想要站起。

  妖嬈美豔的獄警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一股巨大的力道襲來,江月的肩膀差點被他按塌。

  這個獄警的身段修長風流,被腰帶束縛的腰尤其窄瘦,很難想像這樣的人居然擁有這麼可怕的力道。

  江月心裡發毛,整個人慌得一批,她一慌就會不自覺的皺緊眉頭,深邃的眉眼就會突然帶上一股濃濃的凶戾之氣。

  正常人早就退避三舍,可是獄警卻不怕,反而伸手摸了摸江月堪比和尚的大光頭,笑盈盈的說道:「哎呀,又生氣了。」

  他身上傳來一陣淡淡的香味,居然是草莓奶油的味道。

  江月小腹一緊,呼吸頓時亂了。

  ——餓的。

  就第一監獄那點牢飯真不夠江月塞牙縫的,也不知道伙食費是不是被誰中飽私囊了。

  她一直處在飢餓狀態,都快忘了吃飽飯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眼下聞到草莓奶油的味道,口水已經不自覺的分泌出來。

  她不得不吞咽自己的口水,脖頸上喉結也隨著她咽口水的動作來回滾動。

  妖嬈的Alpha獄警非常滿意的笑了,他的手伸向江月的後背,曖昧的揉捏江月的脊柱,江月猛地一激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晚上來我辦公室,有些檔案需要整理。」他揉了揉江月的下巴,拿著手裡的警棍轉身走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0:04 A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八章 垃圾星(三)

  男Alpha獄警走後,車間裡的人都用非常同情的眼神看著江月。

  江月的直覺也告訴她事情不妙,晚上六點結束勞動時間,江月回到666牢房,沉吟一會後逮住黃毛男Alpha問道:「那個長相特別妖嬈的男Alpha獄警是怎麼回事?」

  黃毛誠惶誠恐的說道:「報告江老大,那個警官叫重萊,是兩個月前空降到這裡的,他的口味比較特殊,特別喜歡年輕力壯的Alpha。」

  他越說越小聲:「那些被他盯上的Alpha沒有活著回來的,所以監獄裡的人都管他叫黑寡婦。」

  黑寡婦……

  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詞。

  江月:「就沒人管嗎?」

  黃毛笑笑:「江老大,您收拾莫奇和歐鐵的時候有人出來管嗎?別管以前多麼呼風喚雨,進了垃圾星人命就是不值錢。」

  江月皺眉:「如果不去會怎麼麼樣?」

  黃毛說道:「那還不如去,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我個人認為出賣一下色相再死也沒關係的。」

  江月:「……」

  在監獄裡當然不能和獄警作對,那純屬是傻叉行為。

  晚上七點,江月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敲響了重萊的辦公室大門。

  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進來。」

  江月硬著頭皮推開門走了進去。

  說是辦公室,其實和休息室差不多,辦公桌之後就是一張鋪著白色床單的單人床,再往裡面是洗手間,玻璃居然是透明的。

  妖嬈的男Alpha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的長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臉上掛著饜足的微笑,指著江月面前的椅子說道:「坐。」

  江月十分忐忑的坐下,惴惴不安地問道:「重萊警官,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她看向棗紅色的辦公桌,桌上只有一套精美的茶具,哪裡有什麼檔案。

  重萊勾起紅唇微笑著說道:「我親愛的小Alpha真的很純潔,你不會真想給我整理檔案吧?」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江月的身前,伸出冰冷的手指輕輕撫摸江月的臉頰,臉上帶著一抹薄紅,悠悠說道:「我翻閱罪犯名單時就注意到你了,畢竟這張臉蛋可真是少見,完全找不到其他的替代品。」

  「和你一比,其他Alpha都變得索然無味。」他曖昧的笑了笑,指尖輕點江月的嘴唇,「而且,馴服一隻狼崽子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是嗎?」

  江月的頭皮又開始麻了,她的舌頭開始打結:「對、對不起,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你說能有什麼事情呢?」他微笑著岔開腿坐在了江月的大腿上,指尖搔刮著江月的喉結。

  距離這麼近,草莓奶油味更濃鬱了,江月咽了咽口水。

  重萊微笑著說道:「放心,我很溫柔的,你不要緊張,乖乖躺下等著享受就好。」

  江月:?!

  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迷人,伸手抽出了腰間的皮帶。

  江月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握住了他的手腕:「警官,您別這樣。」

  重萊嗤笑一聲:「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順便提醒你,我喜歡玩點刺激的。」

  咔噠一聲,他解開腰帶上的卡扣,拿起腰帶甩了甩,也不知道按動了什麼機關,皮帶上突然冒出很多細小的鋼針。

  江月的瞳孔瞬間收縮。

  她的眼珠隱隱翻白,睜著一雙死魚眼,聲音乾巴巴的說道:「重萊警官,我是個正常人。」

  重萊愉悅的笑了,輕柔的說道:「但我不是啊。」

  他用手指點了點江月的胸口,臉上露出似醉非醉的神情看著江月:「你最好不要掙扎,因為你越掙扎,我就會越興奮。」

  江月曾經設想過在第一監獄裡會遇見什麼樣的變態,她給自己打了預防針,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

  但她萬萬沒想到,她遇見的第一個變態居然是長相妖嬈的男Alpha獄警。

  這可真把她給整破防了。

  眼看著鋼鞭就要抽在她的身上,江月也不能坐以待斃,立刻往前一撲把椅子弄翻,椅子上的兩人翻到在地,江月立刻把男Alpha獄警狠狠的壓在身下。

  重萊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力量與江月不相上下,打架的手法並不是江月這種出身於軍校的正統路子,而是生死廝殺中磨煉出來的狠辣,簡直招招致命。

  這是江月第一次遇到這麼難纏的對手,一番惡狠狠的廝打之後,江月抓住了重萊的頭髮,瞬間扭轉戰局。

  她坐在重萊的腰上壓得他動彈不得,江月這個時候也動了怒火,乾脆一不二不休,搶過他手裡的皮鞭狠狠的揮下。

  鋼鞭上的鋼釘刮開皮肉,重萊的肩膀上瞬間冒出一道豔紅的血痕,江月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容,用手按住他的傷口狠狠地往下壓。

  給我痛苦吧!

  重萊鮮紅的嘴唇微微張開,布滿潮紅的臉上露出了十分迷醉的神情。

  江月瞳孔地震,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重萊嗓音沙啞:「繼續啊,小Alpha。」

  江月臉上的笑容裂開了,她現在簡直要瘋了,回過神來後立刻啐了一聲,狠狠罵道:「瘋子。」

  然後落荒而逃。

  她狼狽地回到666牢房,牢房裡的獄友們正圍坐在一起八卦,見她衣衫不整的回來,都露出一種果然如此的神色。

  江月痛苦地想抓頭髮,手摸到光禿禿的腦殼這才想起她的頭髮在進監獄時已經被剃成了小青皮兒,腦皮上只剩一層短短的髮茬。

  她無比抓狂,冷著臉坐在床上不說話,黃毛男Alpha大著膽子湊過來問:「江老大您怎麼樣了?您妥協了嗎?我這有消腫的藥膏。」

  江月閉眼,木著臉說道:「沒有妥協,我和他打了一架就回來了。」

  室友們震驚的下巴都快脫臼了,黃毛倒吸冷氣說道:「江老大您完了!」

  江月說道:「他會把我關禁閉還是怎樣?」

  黃毛說道:「您想的太簡單了。」

  他搖搖頭,對江月說道:「您知道為什麼垃圾星第一監獄的死亡率總是居高不下嗎?」

  江月疑惑:「為什麼?」

  黃毛說道:「因為沒有關係的罪犯要去礦區挖礦。」

  江月:「這都什麼年代了嗎?挖礦這個職業早被機器人承包了吧!」

  黃毛搖頭:「垃圾星是什麼地方,這可是一個垃圾場,發達程度不能跟其他星球相比的,而且礦坑裡有強磁場,機器人進到裡面都會失靈,再說白晶非常非常的珍貴,它價值連城,損壞任何一點都是難以估量的損失,所以必須使用人力開採。」

  「白晶是什麼東西?」江月問道。

  黃毛回答道:「白晶是一種飾品,也是一種很神奇的藥,據說只有還有一口氣在,吃了白晶後就能活下來。」

  江月:「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黃毛:「因為白晶有很嚴重的副作用,具體是什麼副作用我不知道,反正後來就被聯邦禁了,只有垃圾星還在弄這種東西。」

  江月這才明白為什麼監獄中總彌漫著一股礦石的味道。

  可是那種奇怪的木材味是從哪裡傳來的呢?

  這個疑惑沒持續多久,因為第二天江月就被一個獄警帶走了。

  獄警十分惋惜,給江月好一頓批評教育:「你說你幹嘛得罪重萊呢,現在好了,好好的東區待不了,只能去西區挖礦了。」

  她被獄警押送到西區,從666牢房換到了888牢房,西區牢房是12個人一屋。

  如果說東區是貧民窟,那西區就是集中營,這裡的罪犯都面黃肌瘦骨瘦如柴,肌肉萎縮的十分厲害。

  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江月剛換上西區囚服就被獄警趕到一個小隊裡一起挖礦。

  他們那個挖的東西叫做白晶,是一種非常漂亮的白色晶體。

  這種晶體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木香,江月這才弄明白監獄裡的味道從何而來。

  和江月一起挖礦的獄友張三一直咳嗽,他32歲正值壯年,下礦僅僅三個月體重已經下降了32斤。

  在礦坑裡停留的時間超過6小時便會出現眩暈現象,這裡的每個罪犯都要工作12個小時以上,但是江月並沒有感覺到這些異常。

  經歷過之前的種種,江月已經很清楚異於常人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於是當其他人出現眩暈症狀的時候,她也裝作頭暈的樣子放下手中的鏟子,捂著腦袋蹲在地上裝出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負責監督他們挖礦的小隊長走過來,狠狠踹了他們一腳。

  「歇什麼歇,趕緊給我滾去挖礦!」

  江月抱著頭蹲了一會兒,裝作氣喘籲籲的樣子,拿起鏟子繼續挖礦。

  晚上11點收工,江月又累又睏又餓。

  她以為住的666牢房已經條件很差了,但她萬萬沒想到這裡的下限低到令人難以想象。

  西區的的牢房是什麼地方呢?

  所有一日三餐都只有水和非常廉價的營養液,晚上的夜宵是一根廉價的不能再廉價的能量棒,吃進嘴裡就像是吃了一嘴難以融化的餿了八百年的冷豬油。

  真的沒有想到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可怕的食物。

  挖礦第3天強磁場對江月依舊沒有任何影響,但江月開始虛弱無力,因為她實在是太餓了。

  這裡的伙食令人髮指,伙食費經過層層盤剝,到了罪犯嘴裡的東西實在是少的可憐。

  東區因為都是關係戶,過的還算有個人樣,西區的罪犯完全是畜生,監獄真是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江月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身體真的撐不住了,於是悄悄放出千絲,讓那些纖細的紅色細線伸進那些白色的晶體裡吸收能量。

  七天之後,與江月一起挖礦的張三捂著心臟倒在了地上,手裡的白色晶石散落一地。

  張三憤恨無比,他一點都不想死,於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吃掉了剛挖出來的白晶。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2:41 PM

卷一 大一 第四十九章 垃圾星(四)

  江月一驚,立刻把眼球釋放的紅色細線收回去。

  張三跪在地上吃掉了白晶,這種傳說中的神藥效果並沒有那麼立竿見影,他捂著胸部喘息了一會後臉色才漸漸好看了一些。

  但是這也足夠神奇了,他的臉原本是青灰色的,透著一股沉沉的死氣,但是才過了30秒,他的臉頰就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臉色看起來非常的紅潤,真的很令人意外。

  張三跪在地上想要站起來,起身時踉蹌了一下,江月搭了把手把他扶起來,問道:「你還好吧?」

  張三搖搖頭,他捂著胸部咳嗽了兩聲,靠著礦牆緩了一會後才有氣無力的說道:「還好有這玩意,這東西不愧是神藥,要是沒有白晶,不知道多少罪犯死在這了。」

  江月看了一眼周圍的罪犯們,他們並沒有對張三吞食白晶這件事做出太大的反應,很多人都是瞟了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了。

  看來周圍挖礦的人早已經見怪不怪,張三吞食白晶這事甚至沒有引起他們一絲一毫的注意力,罪犯吞食白晶的事情應該經常發生。

  就連監督他們的小隊長也一臉習以為常的樣子,江月收回目光小聲問道:「聽說這玩意很貴,吞食白晶不會受到懲罰嗎?」

  張三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嘴裡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伙食費被上頭貪污那麼多,這裡又是強磁場,天天餓著肚子幹活不吃白晶誰能撐得住,再說了,白晶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他們的晶礦,能撈到錢才是最重要的。」

  江月問道:「可是我聽說這東西有很強的副作用?」

  張三聳肩:「呵呵,副作用?都這時候了誰還關心副作用?就這種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咱們能活一分鐘就多活一分鐘,什麼副作用都是狗屁,死後再說死後的事。」

  差不多五分鐘左右張三就緩過來了,他告誡江月:「別看你現在身強力壯,我跟你講不出一個月你就會胸悶氣短,你早晚也有我這麼一天,要是真到這時候了就趕緊吃一塊白晶,盡量挑個頭小形狀圓潤的,要不然會劃傷食道。」

  江月悄聲問道:「你吞食過幾次?」

  張三說道:「兩次,吞食一次白晶能頂一個月,那種餓到快要死掉的感覺也會消失。」

  監工小隊長走過來罵道:「瞎聊什麼呢,趕緊滾過去幹活!」

  他們倆拿起鏟子繼續挖礦,把白晶裝在身邊的小推車裡。

  幹到晚上11點才收工,疲憊的囚犯們步履蹣跚的回到牢房睡覺,大家懶得洗漱,只有江月無法忍受一身的粉塵去水房沖了個澡。

  她濕著腦袋回來,888牢房已經響起了均勻的鼾聲,繁重的工作消耗了罪犯們大量的精力,疲憊過度的罪犯們都是一秒入睡。

  張三和她一個牢房,他是一號床位靠著門,因為和電源開關離得近,所以每天晚上關燈的人都是他。

  啪嗒一聲,燈關了。

  12人牢房的牢飯陷入一片黑暗,大家都沒有額外的精力搞衛生,牢房裡的味道可以想象,用臭氣熏天來形容完全不過分。

  這時候嗅覺過於靈敏的壞處就體現出來了,在坑井中高強度的體力勞動和強磁場沒有讓她眩暈,這會卻被牢房的味道熏得七葷八素螺旋升天。

  江月忍著噁心完全睡不著,況且這具身體的體能格外優越,使其他人產生眩暈症狀的強磁場對她也沒有任何影響,還無法讓她疲憊到忽視外界情況一秒入睡的程度,所以她徹底失眠了。

  第二天六點監獄起床的哨聲響起,所有的罪犯艱難的睜開眼睛在被窩裡唉聲嘆氣。

  不想起床,但是飢餓,食堂裡的早餐只有一份,去的晚就沒得吃了。

  江月也很疲憊,她強打起精神下床,去水房裡用冷水沖了把臉清醒一下,然後去食堂領取她的早餐。

  西區牢房裡倒是沒有搶早餐的人,可能大家都面黃肌瘦,又有白晶這東西續命,所以沒有必要為了只有幾口的早餐拼殺。

  江月吃完了少的可憐的早餐,在軍校裡她的飯量就是其他人的兩倍還多,這點東西完全就是吃了個寂寞。

  她的身體代謝速度比別人快很多,因此她比其他人更容易感到飢餓。再這樣餓下去絕對不行,真的會沒命的。

  所以休息中途,她的身體貼著礦牆,又讓眼球釋放出了紅色細線吸收晶石裡的能量。

  即便如此,半個月之後江月的駝峰還是縮水了一大圈,Alpha的駝峰用來儲存能量,這代表能量告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胸變對A非一日之功。

  突然有一天,江月忽然就發現自己的胸,沒了。

  她摸著自己平坦的胸部,看著鏡子中的寸頭Alpha,一時間非常的凌亂。

  聽說過性別認知錯亂嗎?

  江月現在就很凌亂,即使穿成了身高將近一米九的女Alpha,還長出了某個器官,但是因為兩個挺拔的駝峰,江月依舊認為自己是個女孩子,只不過從xs變成了xxxxxxxxxl而已。

  但是兩個挺拔的駝峰一消失,她現在跟男人已經沒啥區別了。

  最後一絲屬於女性的特徵也消失了。

  雖然這個世界裡的性別不分男女,只分ABO,但是她依舊有點無法接受。

  她恍恍惚惚的想,怪不得西區監獄看不到女Alpha,原來大家都餓成了對A啊,在清一色的光頭和灰色囚服中,女Alpha和男Alpha真的讓人分辨不出來。

  江月照著鏡子,撫摸著自己的臉,因為過度消瘦,她的臉頰兩側出現了凹陷,本就鋒利的長相頓時更加棱角分明,攻擊力和侵略性又開始往上飆升。

  在她發現自己變成對Alpha的第二天,一個獄警叫她去辦公室。

  江月現在對辦公室這三個字已經產生了嚴重的PTSD。

  想拒絕但是沒辦法,她還是去了獄警的辦公室。

  禮貌的敲門三下,辦公室裡傳來一個非常熟悉的慵懶聲音:「進來。」

  江月的頭皮麻了。

  她木著一張臉推開門,多日不見的重萊坐在辦公椅上,手裡拿著那根眼熟的皮帶。

  見到江月進來,重萊的唇角微微翹起了一個勾人的弧度,拿著皮帶抽打了一下桌面,發出一聲脆響。

  江月的心跟著提起來,硬邦邦的說道:「重萊警官找我有什麼事?」

  重萊笑了:「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麼?」

  他的眼神停留在江月的胸前,眼裡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嘖嘖嘖,駝峰都餓平了,這些日子不好過吧?」

  江月面無表情的說道:「還好。」

  「真是一個嘴硬的家伙啊,我就喜歡骨頭硬的,很合我的口味。」說著,他抬手解開了制服最上面的一顆紐扣,露出修長雪白的頸項。

  江月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後退一步。

  重萊調笑:「喲,我們的小Alpha這麼緊張幹什麼。」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江月面前,江月一路後退直到後背抵上門板退無可退。

  重萊臉上露出惡作劇得逞後的笑容,他伸出冰涼的手指輕輕撫摸江月的眼睛,聲音輕柔曖昧:「瞧瞧,眼睛都變成豎瞳了,真是可怕啊。」

  江月側過頭躲避他的手指,一臉生無可戀,重萊的手指順著她臉頰一路下滑,一直滑到她的衣領裡。

  真奇怪,重萊的手指為什麼這麼冰冷,簡直像冰塊一樣。

  他冰冷的手指在江月的鎖骨間畫著圈圈,冰得江月一個激靈。

  她實在忍無可忍,握住了重萊的手腕,聲音低沉的說道:「重萊警官,我是一個正常人,各方面都很正常,性取向也很正常。」

  重萊笑道:「你正常還是不正常都不要緊,我不正常就行了。」

  他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放縱浪蕩的眼神,十分露骨的看著江月:「你現在的樣子像一把被磨礪得非常鋒銳的刀,比我第一次見你時勾人多了。」

  他仰著脖頸,從喉嚨深處溢出一絲輕笑:「你這個樣子,簡直渴死我了。」

  江月瞳孔地震,重萊一聲輕笑,突然低頭含住了江月囚服上的紐扣,把它給咬開了。

  誘人的紅唇含著鐵灰色的紐扣,眸光蕩漾的勾人笑眼看著江月。

  江月頭皮一炸,猛地推開了他。

  她像一隻看到綠黃瓜的貓一樣驚到原地飛起,瞬間竄出一米多遠。

  重萊伸出中指對著江月晃了晃,斜她一眼:「江月,你是不是不行?」

  血沖上頭,江月差點被氣得昏厥過去,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行不行跟你有什麼關係?」

  重萊搖頭:「這麼俊美逼人的小Alpha卻是個不懂風情的木頭,真是令人惋惜啊。」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把解開的扣子重新繫到最上面一顆,重新坐回辦公椅上說道:「挖礦這些天你吞食過白晶嗎?」

  江月警惕起來,一雙灰色的豎瞳不安的盯著他。

  重萊扶額,嘆氣:「警惕心還是這麼強,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江月冷笑:「是你把我弄到西區挖礦的,現在又問我有沒有吞食白晶,你到底想幹什麼?」

  重萊把腿搭在辦公桌上,悠悠說道:「喲喲喲,你還怪起我來了,如果不是你惹我生氣,我又怎麼忍心把你弄到西區呢,這會早在我床上和我快活呢。」

  江月翻了個白眼,重萊虛眯著眼睛打量她,「你不會已經吞食過白晶了吧?」

  江月沒有吞食過白晶,但她通過兩隻眼球吸收了白晶的能量。

  重萊問這個幹什麼,他這個人奇奇怪怪,從她進第一監獄起就莫名其妙的盯上了她。

  總不能真的是因為她長得過於帥氣了,導致他念念不忘吧。

  難道是蟲族?

  不對,如果是蟲族早該對她動手了,完全不用拖延這麼久。

  可是她來垃圾星都這麼久了也沒見到蟲族的影子,蟲族的動作不會這麼慢吧?

  難道說因為她精神體爆炸導致腦域受到永久性損傷的事情被蟲族知道了,所以它們放棄了這具身體?

  這個猜測也不是不可能,隨便一個蟲族的身體素質都遠遠超過這具身體,能引起它們注意的一定是精神力方面或者說腦域具有某種特殊性。

  江月的大腦飛速運轉,短短幾秒鐘她已經把各種可能想了個遍,但是沒有一種靠譜的。

  難道是她精神過敏疑神疑鬼?

  重萊微笑著看著她:「怎麼,編好答案了嗎?」

  江月定了定神,說道:「你應該知道,挖礦的罪犯不可能不吞食白晶,為什麼還要這樣問我。」

  重萊的指尖敲打著桌面:「是嗎,可是和你一起挖礦的張三告訴我,你並沒有吞食過白晶,一次都沒有。」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2:04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章 垃圾星(五)

  江月看著重萊,重萊看著江月,一陣漫長的沉默過後,重萊打了一個響指。

  「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緊張,我只是很好奇罷了,你這樣的身體每天消耗的能量非常可觀,如果不吸收白晶的能量根本撐不到現在,可是張三卻說你沒有吞服過白晶。」

  重萊歪著頭打量她,眼裡閃過一抹幽光,語氣篤定:「所以你吞食過白晶,只是吞食的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樣,也更為隱蔽。」

  絕對不能向任何人暴露兩隻眼球的存在。

  江月說道:「我悄悄吞食過一塊,只不過張三沒看見罷了。」

  重萊點點頭,眼神意味深長,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你的皮膚很滑。」

  江月冷笑:「多謝誇獎。」

  她整理了一下囚服的衣領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江月回到888牢房,打開牢房大門之前她機智的捂住了鼻子,盡管如此,一股極其噁心的像是長毛的臭豆腐和腐爛的海魚在餿了的酸菜湯裡發酵了一個月的味道還是沖進了她的鼻腔裡。

  這裡和東區的監獄不一樣,東區的監獄有味道那完全是罪犯們自甘墮落,西區的罪犯挖礦回來後個個疲憊至極,身體條件也不允許他們抽出多餘的精力搞個人衛生。

  張三正坐在床鋪上撓著脖子,他的指甲許久沒有修剪過,因為用力過猛脖子那一塊的皮膚已經被他抓破,留下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江月承認她現在充滿戾氣,但是仔細一想這件事也不能遷怒張三,畢竟大家都是罪犯,多多少少都有點身不由己,況且張三也沒有做出有實質性傷害她的舉動。

  江月捂住鼻子上床睡覺,就在她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牢房裡有人喊道:「張三你關下燈啊!」

  張三把燈關上了。

  屋子裡的味道熏得江月睡不著覺,她只好把散發著黴味的被子拉高蓋住鼻子。

  寂靜的牢房裡不斷傳來張三撓脖子的聲音,將月的聽覺非常靈敏,張三撓脖子的聲音在她的聽來根鐵勺刮鍋沒啥不同。

  她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從枕頭底下掏出她在監獄超市裡買的隔音耳塞,這還是她在東區監獄裡買的,耳塞的質量非常差,雖然隔音效果不錯,但是材質很硬,塞進去之後非常脹耳朵,第二天早晨醒來耳朵會非常疼。

  江月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場好覺了,再這麼缺乏睡眠真的會死的,她只好掏出耳塞戴在耳朵裡。

  世界完全寂靜了。

  江月長舒一口氣。

  第二天起床挖礦,江月打著哈欠去空無一人的水房洗漱,冰冷的水沖刷著她睏倦的臉龐,兩隻眼球偷偷從她的袖口裡跑出來掛在水龍頭上蕩鞦韆,還伸出白色的鬚鬚撩起幾點可憐的水花潑向江月。

  現在的江月對兩隻眼球非常縱容,她揉了揉眼球,板著臉訓斥:「別鬧。」

  洗漱完畢,兩隻眼球化為無數細線融進了將月的手腕裡。

  挖礦的一天又要開始了,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他們提著鏟子推著推車依次進入礦坑中,張三走在江月前面,江月看著他布滿了血痕的脖頸,問道:「你脖子怎麼了?」江月問道。

  張三捂著脖子吸氣:「癢得厲害。」

  江月說道:「盡量別抓,這裡環境惡劣,傷口容易感染。」

  「實在忍不住啊。」張三嘆口氣,「這裡的環境太差了,我以前是水瓶星的人,我們水瓶星都是水,陸地面積只有百分之三,我們那的空氣很濕潤,垃圾星的空氣實在是太乾燥了。」

  他們一邊幹活一邊閒聊,小隊長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幹活的速度也不慢就沒有管。

  江月把挖出來的白晶扔到推車裡,她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說道:「我還從來沒有遇見過水瓶星的人。」

  張三:「你是哪個星球的人?」

  江月:「貝塔星。」

  「貝塔星!這可是最富饒強大的星星啊,你這麼年輕,犯了什麼罪才發配到這裡?」

  江月悶聲說道:「誤殺了很多人。」

  張三說道:「多少人?」

  江月嘆氣:「別問了,你是犯了什麼罪才被流放到這裡的?」

  張三微微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因為我做了一些實驗。」

  江月:「哦,文學作品裡總是少不了像你這樣的科學瘋子。」

  張三搖頭苦笑:「你不會明白的。」

  挖礦的罪犯們工作六天後會有一個休息日,888牢房裡的所有罪犯睡到中午才慢悠悠的起床,拿著自己的洗漱用具去水房洗個澡,然後去食堂吃飯。

  休息日食堂提供的飯菜豐盛了很多,他們可以吃到味道不是太好的冷凍肉。

  江月起的晚,醒來下床後就看見張三把毛巾用水浸濕圍在脖子上,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去食堂搶肉吃,888牢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江月走過去問道:「怎麼樣了?」

  張三臉色痛苦:「還是癢得厲害。」

  他嘶了一聲,虛弱地說道:「能幫我倒杯熱水嗎?」

  江月拿過他的水杯倒滿熱水遞給他,張三伸手接過水杯,囚服的袖口隨著的他的動作微微滑落,露出一小節手腕。

  「等一下!」

  張三疑惑抬頭,江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袖子擼了上去。

  張三的皮膚非常粗糙,尤其是他手臂內側的皮膚又厚又硬一塊塊裂開,像皸裂的白色樹皮。

  「這是怎麼回事?」

  張三神色淡然:「吞食白晶的副作用,普通人吞食後的一個星期皮膚會變得粗糙乾燥,但是得第二年才會出現皸裂起皮這些症狀,我們吞食的次數太多,所以副作用提前了。」

  「監獄裡的其他罪犯也有這樣的症狀嗎?」

  張三笑了笑:「多少有一點,怎麼啦,是不是害怕了,害怕也沒有用,誰都逃不過。」

  江月忽然明白重萊為什麼說她的皮膚很光滑了。

  她用眼球吸收的白晶能量絕對是其他罪犯的數十倍,可是她身上的皮膚一直很光滑。

  江月的心再一次涼了,她低著頭心事重重的站在一旁發呆,張三突然說道:「江月,你和我們不太一樣。」

  江月抬頭:「有什麼不一樣,是更年輕嗎?我確實沒在監獄裡見過比我更小的罪犯了。」

  張三搖頭:「我是說你的身體和我們正常人不一樣。」

  江月瞬間眯起了眼睛,瞳孔縮成了一根豎針,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從她周身傾瀉而出,張三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身體。

  他舉起雙手:「別這樣,我沒有惡意,畢竟我現在這樣對你也構不成什麼威脅。」

  江月低聲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趁其他人還沒回來趕緊說。」

  張三捂著脖子往門口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垃圾星的歷史嗎?」

  江月搖頭,張三說道:「我接下來要說的是一段很久遠的歷史,你在普通的歷史書上是看不到的。」

  「垃圾星以前並不叫垃圾星,它叫薩科瑞德。這個名字起源於古地球的某種文字,是聖潔的意思,曾經是人類科學最發達的地方。」

  江月只知道垃圾星是個巨大的垃圾場,相當於其他六顆星球的太空垃圾站。

  她問道:「那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張三:「因為一場史無前例的實驗對這個星球造成了可怕的污染,實驗內容未知,我只知道整個薩科瑞德星球上的人全部死於那場實驗,所以我對實驗的內容作出了不少猜測。」

  江月聽得全神貫注,「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難道這些猜測和我有關係?」

  張三擺擺手:「別打斷我的話,讓我把話說完,年輕人要多點耐心。」

  「我以前猜測的方向都不太對勁,直到我被流放垃圾星後見到了白晶礦。」

  他舉起自己的手臂,從床底掏出臉盆從裡面拿出一根末端被磨尖的牙刷,他剛要將牙刷刺進手臂,牢房裡的其他罪犯突然回來了一個。

  江月和張三交換了一下眼神,默契的閉上了嘴。

  回來的罪犯問道:「你們倆怎麼不去食堂吃飯?那裡的肉都快被搶光了。」

  張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江月說自己頭暈。過了一會其他罪犯也陸續回來了,有的罪犯吃完飯之後還去洗了個澡,是光著上身回來的。

  他們身上的皮膚也有好幾處皸裂起皮,一眼看去特別像白色的樹皮。

  上個休息日他們身上還沒有這些東西,江月記得很清楚。

  有些罪犯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變化,他們眉頭一皺,隨即就表情慘淡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有的人還會伸手去撓那些翹起的皮,白色的皮屑從他們指尖簌簌落下。

  江月被張三未說完的話勾的抓心撓肺,凌晨一點鐘,牢房裡的人呼呼大睡。黑暗中張三輕輕的推開了門,江月會意,躡手躡腳從床上跳下去跟著他來到了水房。

  「我就知道你會跟來。」張三的表情有些得意,他的眼裡綻放出一種非常明亮非常狂熱的光芒,一點都不像那個面黃肌瘦虛弱無力無精打采的中年挖礦罪犯。

  江月發現他手裡拿著那個末端被磨尖的藍色牙刷,這是每個罪犯都會做的事,因為在第一監獄裡磨尖的牙刷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武器。

  她做賊一樣環顧四周,小聲說道:「你別吊我胃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拿著牙刷?」

  張三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前比劃了一下:「噓!」

  在江月充滿警惕的目光裡,他拿著牙刷把自己皸裂起皮的手臂劃開了。

  江月一驚,預想中鮮血淋漓的場面並沒有出現,被劃開的手臂居然沒有流出一滴鮮血。

  這也太詭異了!

  江月睜大眼睛看過去,見到了一幕十分不可思議的景象。張三手臂裡的血管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許多白色的莖鬚,這些莖鬚連接著筋膜,在肉裡緩緩蠕動。

  這詭異的場景讓江月毛骨悚然,第一時間想到了和她打交道最多的蟲族。

  她失聲說道:「難道白晶是蟲卵,你被蟲卵寄生了?」

  張三搖頭:「不是,白晶不是蟲卵,它屬於異變種。」

  頓了頓,他補充道:「不對,應該是已經死去,在地殼運動中深埋地下,在高溫高壓下經過一系列復雜的物理化學變化後變為白色晶石的異變種。」

  江月倒吸冷氣:「你別唬我,哪有這麼大的異變……」

  話說道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怎麼沒有這麼大的異變種呢?

  不僅有,她還親眼見過啊!

  她可是親眼見過那個佔據大半個歷越市的樹狀異變種啊!

  張三的話簡直朝江月頭上狠狠敲了一悶棍,江月整個人都開始發暈。

  她緩了緩,慢慢說道:「也就是說,垃圾星的地底埋著一個巨大的異變種。」

  震驚過後,江月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還好它已經死去了。」

  張三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它確實已經死了,可是誰說它徹底死去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2:39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一章 垃圾星(六)

  聯邦軍校薔薇區2708宿舍。

  開學已經一個半月了,2708宿舍的5號床位一直空著,那曾經是屬於江月的床位。

  軍校有軍校的紀律,學校會盡量讓每個寢室住滿人避免資源浪費。

  傅岩導員說他們寢室的床位空的太久了,江月已經被開除學籍,所以想往他們寢室調一個學生。

  宿舍都是Alpha,大家都是警惕好鬥的生物,需要花費很久的時間建立信任關係,新的Alpha進入宿舍肯定會遭到忽視和排擠。

  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這一點,但是2708寢室的人背景不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進入這個寢室和他們搭上關係。

  相睢代表著強大的軍界人脈,白望和江森代表強大的商界人脈,西薄雨背景成謎,但是一些嗅覺敏感的人從他的身上嗅到了政界的味道。

  只要進了2708寢室和這5個人成為關係不錯的朋友,就代表自己擁有了軍政商三界人脈,一些軍校生很快就認識到了這一點,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往2708寢室裡擠。

  對於這些人的心思,2708寢室的人再明白不過。他們生來便眾星拱月,身邊從來不缺有所圖謀的人,因此朋友很少,逢場作戲居多。

  和江月成為很要好的朋友純屬意外。他們很難找到如此純粹的、對他們沒有任何圖謀的人。說來也奇怪,身為一個實力強勁的Alpha,江月卻沒有多少功利心和野心。

  長久的相處下來,室友們都覺得江月非常懶,她懶得打理人際關係,別人不主動靠近她,她絕對不會主動靠近別人。

  而且她非常有自尊心,即使窮到去食堂裡吃黏糊糊的愛心餐也不肯跟室友借錢,即使這些錢對室友來說並不算什麼。

  況且江月武力值爆表,性格雖然暴烈了點,但是大多數時間都比較溫和。有這麼一個能打的朋友非常令人滿意的。

  傅岩導員過問了一下5個人的意見,在遭到五個人的強烈抗議後最終沒有往這個寢室裡調新的學生。

  江月的學習桌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西薄雨拿著小型手持吸塵器將那些灰塵清理乾淨。

  吸塵器發出呼呼的風聲,江森推開寢室門走進來,他手裡拎著一袋橘子站在江月床鋪前,語氣悵然:「江月這一走,寢室裡空了不少。」

  西薄雨把吸塵器關掉,輕聲說道:「她會回來的。」

  「她還怎麼回來,精神體都炸掉了,身上還有案底,政審這一關就過不去,就算事情平息了我們把她撈回來,她只能做個平凡人了。」

  江森嘆道:「從一個天才跌落到凡塵,終其一生只能過著碌碌無為的生活,你覺得江月這樣的人會接受這樣的人生嗎?」

  西薄雨愣了愣,好半天才說道:「我可以讓她改頭換面做一個萬眾矚目的明星,不需要強大的武力值,不需要強大的精神力,她依舊會被人群簇擁,一直站在最高處。」

  江森扶額,無力道:「拜托,她那樣的人,你讓她做一個賣笑的戲子?把一隻鷹的尾巴插上五顏六色的雞毛供人觀賞,你覺得她會甘心嗎?」

  西薄雨沉默的時間變久了一點,過了一會他才對江森說道:「你在高處待的太久了,從來沒有下沉過。」

  江森不說話了,他看著江月桌子上摞起的書堆,那上面還放著上個學期期末他們整理的復習資料。

  資料下面壓著一摞書,書上面貼著一個個銀黃色的標籤,標籤上面寫著待看。

  「她借閱的書到期了,我把書還回去吧。」江森說道。

  西薄雨瞟了一眼桌上的《意識投射》,說道:「放在這吧,我已經把借閱時間延期了。」

  江森見他神情落寞,安慰道:「唉,江月也不是那種嬌氣的人,她從小在貧民窟長大,早就適應了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跟我們這種養尊處優的人不一樣。」

  「而且我已經提前打點好了關係,將她安排在東區的監獄,你知道的,東區的監獄不用去挖礦,江月的精神體雖然沒了但是武力值還在,也不會輕易受人欺負,說不定還能在監獄裡混個老大當當。」

  談話間隙,白望、相睢、庫里推開寢室的門走了進來,相睢脫掉身上的夾克衫罵罵咧咧:「操了去了,這才大一,怎麼課程安排的就這麼繁重,全息模擬倉的課時我還沒有補完,那虛擬小人把我揍的腸子都快流出來了,要是江月在這指不定怎麼唉聲嘆氣呢。」

  他前幾天請了一次假,全息倉的對戰課時少上了6個小時。

  一說起江月,白望也忍不住嘆氣說:「江月在垃圾星過得還好吧,就憑他的武力值,東區那幫人也沒誰能欺負她,我往她的卡裡打了很多錢,監獄裡的東西雖然貴了點兒,但讓她吃上幾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他看向江森:「鈔票永遠好用,也多虧江森會找關係,垃圾星那種秩序混亂的地方沒錢真的不太行。」

  江森說道:「我們家族以前和奧森堡有生意往來,那個時候聯邦還沒有把白晶列為違禁物品,我們常常從奧森堡大批進購白晶做裝飾品。」

  庫里嚷嚷:「奧森堡家族掌握著半個白晶礦,那東西既能當飾品又能當藥品,據說這玩意有很強的副作用。」

  他甩了甩紅毛,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我以前有一隻鑲嵌白晶的機械錶,白晶作為違禁物品被禁止流通後,那隻手錶也被搜查員收走了,不過黑市裡應該有流通吧。」

  白望說道:「白晶這東西在雇傭兵裡很流行,確實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東西。」

  西薄雨搖頭:「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白晶續命,這種東西很危險,後果不堪設想。」

  *

  垃圾星第一監獄西區,凌晨一點的水房安靜無比,江月清晰的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這玩意沒有徹底死去?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月看著張三,眼神充滿戒備,繼續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不認為我們的交情好到這個地步,況且你說的這些東西和我這具身體有什麼關係嗎?」

  張三說道:「我們吞食白晶之後身體都會出現這種症狀,可是你卻一點異常也沒有,所以我懷疑你的身體可能經過二次改造。」

  江月說道:「我曾經被蟲族寄生過,有人認為我是一個完美寄生者。」

  張三笑了:「真抱歉,如果我不是一個完美寄生者的話,你的話我真的會相信的。」

  江月眼神閃爍,問他:「你這麼有本事,為什麼還會被流放到垃圾星?」

  張三譏笑著說道:「你沒有本事嗎?為什麼你也被流放到垃圾星裡?」

  「你也不想想,這裡的罪犯都活不了多久,如果兩年之後你還好好的,你讓其他人怎麼想?垃圾星這裡可沒有秩序可言,搞不好你真的被人抓去實驗室切片研究。」

  江月看了一眼水房的門,說道:「我沒有時間和你周旋,請你直奔主題,我的耐心非常有限。」

  張三沉吟了一會,終於湊近江月,緩緩說道:「你考慮過越獄嗎?」

  「越獄?」

  「你瘋了吧?這裡銅牆鐵壁,你難道想挖個坑爬出去?」

  張三說道:「這裡每天都有人死去,罪犯的屍體會被扔在監獄外面的亂葬崗,我們可以裝死,乘著運送屍體的大卡車逃出去,這是我們唯一的逃生機會。」

  江月皺眉:「亂葬崗?屍體堆放在一起不處理,他們就不怕爆發瘟疫嗎?」

  張三笑了一聲:「這你就不懂了吧,垃圾星這幫玩意兒恨不得把你的骨髓吸乾,屍體怎麼會不好好利用呢?」

  江月迷惑:「他們能用屍體幹什麼?」

  張三臉色譏諷:「你在貝塔星的時候用過藍胚素吧,這玩意需求量這麼大,你就沒想過黑市的藍眼蚰蜒卵從哪來的?」

  江月明白了,垃圾星真是連屍體都不放過,居然用屍體孵化藍眼蚰蜒的蟲卵。

  「將近5成的黑市蟲卵都來自垃圾星。」

  一堆藍眼蚰蜒在無數屍體上產卵。江月光是想想那個畫面都要噁心吐了,她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張三:「你沒搞錯吧,就算你是完美寄生體能消化藍眼蚰蜒的蟲卵,可是人體的抵禦能力是有限度的,一顆兩顆還行,多了你能抗住?」

  她無語至極:「就算你能抗住,又怎麼在從藍眼蚰蜒的足肢下逃生?那玩意最長能有五十米,你別告訴我你想跟它單打獨鬥。」

  張三露出一種瘋狂之色:「為了保證蟲卵孵化,藍眼蚰蜒會放過被它注射過蟲卵的人,我們說不定可以逃出去!。」

  江月說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跟你一起冒這個險?」

  張三非常激動:「難道你要相信第一監獄嗎,你根本不知道吸收白晶沒有任何副作用的體質意味著什麼!」

  「你知道多少達官顯貴為了續命吞食白晶嗎?你知道他們如何費盡心思延緩病變速度嗎?」

  「如果被人發現你的異樣,你根本想像不到多少人為之瘋狂,我保證將來有一天你一定會躺在他們的解剖台上,你的身體會被切成無數片被他們做成珍貴的標本,只剩下骨頭的你會被注射各種藥劑進行醫學研究,終其一生躺在解剖台上不見天日。」

  艹!

  江月心中爆了句粗口。

  張三見她微微意動,開始詳細闡述他的計劃:「咱們可以裝死,只要我們離開這個監獄,一切皆有可能。」

  江月想了想說道:「我們怎麼裝死啊,監獄這個環境我們沒法用化學裝死手段也沒法用物理裝死手段,總不能真死吧?」

  張三伸出一根手指對江月指指點點:「你以為這是哪裡?」

  「這裡是第一監獄,不是養老院,你不會真的以為這裡的人會讓你安安穩穩躺在監獄床上一直到死吧?」

  「在你不能幹活完全失去勞動能力的時候,你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們會像扛個臘肉一樣把你扛到運輸屍體的卡車上,誰管你是死是活。」

  「所以我們根本不用絞盡腦汁裝死,只需要裝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就行了。」

  江月看了看面黃肌瘦的張三,幽幽說道:「你這個樣子裝作奄奄一息的樣子倒是非常容易,我怎麼辦?」

  她現在雖然瘦骨嶙峋,但是整體形象可沒有一點兒奄奄一息的樣子。

  張三摸了摸下巴說道:「你又不是神之軀體,你就多多吸收白晶,直到你身體的皮膚出現皸裂症狀,再說了,你總不可能無限量的吸收白晶而不產生任何副作用吧?」

  抱歉,還真是沒有副作用。

  因為這具身體耗能太大,江月吸收的白晶能量絕對是他們的數百倍。

  眾所周知,過年時被殺的豬絕對是豬圈裡最肥的那一隻。

  如果不是她盡力克制,避免讓自己吃的膘肥體壯惹人注目,整條礦脈都能被她吸乾。

  看著江月猶豫的臉色,張三繼續說道:「別猶豫了,時間可不等人,垃圾星噁心的地方太多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如果你實在不願意也可以快速減重,停止吸收白晶能量,當你瘦骨嶙峋奄奄一息時就沒人懷疑了。」

  這個辦法倒是可行。

  雖然她相信室友們會盡力把她從監獄裡撈出來,可是時間不等人,若是在出獄之前被人發現身上的異常,她真的會死在監獄。

  於是江月開始了痛苦的節食計劃。

  她停止用眼球吸收白晶的能量,短短一個星期就迅速的消瘦下去。

  她這個模樣非常恐怖,就是一個人形骷髏。

  沒有人懷疑她,她和張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監獄裡的獄友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紛紛哀嘆:「完了完了,不中用了,這兩個人完了!說不定哪一天就輪到我們了!」

  他們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江月中途偷偷喝了點水補充一下體力,在他們躺在床上的第2天,監獄的獄警派來兩個罪犯把他們兩個抬了出去。

  江月被罪犯扛在肩上,一直被扛出監獄大樓。陰沉的天空中,淺灰色的烏雲大朵大朵的壓下來,一陣帶著化工酸氣的旋風刮過,天上開始掉雨點。

  扛著江月的罪犯罵了一聲鬼天氣,立刻小跑起來。

  他跑到一處深藍色的大貨車前,車斗裡已經堆滿了人,有的死了,有的還剩一口氣。

  罪犯像扔麵袋子似的把江月扔了進去。

  江月被摔得七葷八素,撲通一聲,張三也被扔了過來。

  大貨車開動,兩人睜著死魚眼對視一眼,紛紛翻了個身躲避天上的酸雨。

  艹!千算萬算沒算到今天會下酸雨,真是出師不利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3:01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二章 垃圾星(七)

  具有強烈腐蝕性的酸雨滴落在皮膚上,帶起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江月伸手從一旁死掉的罪犯身上扒下了囚服蓋在自己的後脖子上,避免皮膚暴露在酸雨中。

  酸雨滴答滴答,敲打著他們身上的囚服。張三努力把腦袋擠進屍體裡避免酸雨的侵蝕。

  大貨車顛簸的厲害,江月因為飢餓頭暈眼花眼前陣陣發黑,她伸出手把掌心貼在一具屍體上,眼下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雖然知道這樣有點不太講究,但是再不吸收點能量,江月真的要死翹翹了。

  眼球開始釋放紅色的細絲,江月沒敢做的太明顯,身旁的每一個屍體都吸收了那麼一點兒能量,避免出現極度乾癟的屍體引起別人的注意。

  想她江月曾經也是個會被蟑螂嚇哭的軟妹,現在竟然能堂而皇之的扒死人衣服,還面不改色的披在自己腦袋上,現在還用眼球吞食人家的能量。

  成長的路途真的充滿了坎坷和各種出人意料的事件。

  她虛弱的身體得到了能量,熟悉的力量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大貨車一路往西開,穿過灰色的原野和崎嶇不平的山路,一直開到一個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場。

  沖天的惡臭讓江月翻起了白眼兒,她伸手捂住了鼻子差點沒有昏過去。這些惡臭中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香味兒,這個味道早已經刻在了江月的骨子裡,正是藍胚素的味道。

  大貨車穿過垃圾場,惡臭味漸漸散去,在一處巨大的深坑前停下。

  深坑前建了一些灰色的五層小樓,還有類似崗哨的建築物,看樣子這裡是一個比較簡陋的秘密基地。

  兩個獄警從車上跳下來,江月收回吸收能量的千絲,閉著眼睛重新裝成了奄奄一息的樣子。

  深坑旁走過兩個人,一輛巨大的吊車停在巨坑前,吊車旁放著許多個足以容納成年Alpha的灰色金屬籠子。

  有人問道:「這次押送了多少個罪犯?」

  運送屍體的獄警回答:「這次一共有166個人。」

  問話的人很滿意:「嗯,還不錯,又可以孵化一批蟲卵了。」

  貨車的車斗傾斜打開,活著的死著的罪犯一股腦的滑了下去堆起了高高的人堆。

  一群人走上前開始搬運屍體,搬運過程中,又有一群穿著生化服的人走過來,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拿出一管管藍色的針劑。

  大貨車上的一大半罪犯還有最後一口氣,穿得像生化戰士的人拿著針劑走過來,這些罪犯眼神渙散,藍色的液體推進他們的身體時,只能憑借最後一絲求生欲下意識地瑟縮一下。

  注射完針劑的罪犯被關在等人高的金屬籠子裡。

  這些籠子非常的眼熟,江月想起了自己在基地時看到的那個巨坑,那裡面全是螺旋形的梯台,這種金屬籠子就放在梯台上面,被無數千絲連接著,一直蔓延到極深之處。

  藍色的針劑注入江月的身體,隨後江月就被這裡的人關在籠子裡,籠子落了鎖,吊車的機械爪抓起了籠子。

  半空中,一個散發著粉色熒光的巨大深坑就這樣闖入了江月的眼中。

  巨坑裡的空氣呈現出微微的黯藍色,美麗的粉色的絲線遍布巨坑,無數粉色的光點在粉色的千絲中游動閃爍,它們一直蔓延到最深處。

  這個景象真是格外的陰森美麗又格外的熟悉。

  江月從來沒有想到會在垃圾星裡看到這些東西。

  機械爪抓著籠子緩緩下落,籠子落在螺旋形的梯台上,一隻巨大的藍眼蚰蜒正盤臥在籠子下面,正陷入沉睡中。

  江月的籠子剛落地,張三的籠子就被送了進來,兩個籠子一前一後,相隔一米的距離。

  一團隱隱約約的白色幽光從坑底傳出,張三無比震驚。

  「這裡怎麼會有千絲?這不是已經滅絕的產物嗎?那坑底一團白色的發光的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看一眼就頭暈?」

  江月沒有說話。

  真奇怪,歷越有一株巨大的異變種,垃圾星這裡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深坑,只不過從光團的面積大小來看,這一團精神能量明顯遜色於歷越那一個。

  在張三的驚嘆聲中,江月回過神撥動了一下籠子的重鎖。

  張三罵道:「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萬萬沒想到會被關在這個鐵籠子裡,遇見這麼詭異的景象。」

  他咧嘴笑了一下:「幸好我是個完美寄生者。」

  他突然伸手摳著自己的喉嚨,一聲乾嘔後,他把腦袋卡在欄桿之間對著鎖頭吐出一口胃液。

  鎖頭被胃液腐蝕,一絲白煙從上面冒出來。

  萬萬沒想到胃液還能這麼用,江月目瞪口呆。

  她有樣學樣也伸手摳自己喉嚨,把頭卡在欄桿之間對著鎖吐了一口好大的胃液。

  鎖被腐蝕掉,江月輕輕推開籠子,從裡面走了出去,隱藏在她手腕中的眼球開始躁動起來,江月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才讓眼球慢慢的平靜下來。

  黑暗之中,江月釋放紅色細絲開始掠奪千絲中的能量。美麗的千絲漸漸枯萎下去,變成一團乾枯的粉色乾草。

  江月的身體快速恢復,她癟掉的肌肉變得飽滿起來,凹陷的臉頰慢慢變得平整,短短按數10分鐘,她就從一個人形骷髏變成了一個略微消瘦的女阿爾法。

  感受到身體充盈的力量後江月想的第一件事,是她是否應該將張三滅口。

  畢竟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面黃肌瘦的張三非常好解決,只要將眼球的細絲刺入他的身體,不出5分鐘他就會被眼球吸成人乾。

  江月的兩根手指輕輕的搓了一下,她心中猶豫不決。

  自己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完全算不得一個好人了。

  可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和雷希不一樣,他目前沒有做出任何危害她的舉動。

  兩種想法在江月腦海中天人交戰,江月一咬牙,覺得自己應該先下手為強。

  她做出了決定,準備讓眼球吞噬張三。她的五指微微張開,微不可查的纖細紅絲從她掌心伸出一小段,她卻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似的,慌忙把手掌攥緊了。

  事到臨頭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算了,如果張三真的做出什麼危害她的舉動,她立馬把張三殺掉也不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江月覺得現在自己實在是有點悲哀。

  她以前最常思考的問題是什麼呢?都是對著自己數百隻的口紅思索今天到底要塗哪一支,然後在首飾架上思考今天戴哪一根項鏈。

  她買全了梵克雅寶和蒂芙尼的項鏈,又從媽媽和外婆那裡繼承了很多珠寶,好多漂亮的首飾都沒來得及佩戴呢。

  她還有一櫃子的古典玩偶家的lo裙,去恆隆掃貨時買了好多好多的春夏限定還沒有穿。

  還有衣帽間已經放不下、不得不堆在客房裡的各種包包。

  她每天需要思考的東西就是打扮的美美的然後去哪吃喝玩樂買東西啊!

  現在呢?

  每天都在思考要不要鯊人!

  是不是有點過於變態了?

  江月抹了把臉。

  算了,過去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她現在是鈕祜祿江月。

  江月收回心思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裡的藍培素濃度非常高,但她並沒有產生任何眩暈症狀,她推測白晶裡的能量改變了她的體質,讓她對藍胚素產生了強大的抗性。

  張三捂著鼻子暈暈乎乎的看了過來,他說道:「這似乎是一株異變種,或許垃圾星當年的實驗和這株異變種有關,畢竟千絲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產物,也許千絲和異變種都是薩克瑞德做出的實驗品。」

  江月說道:「一切都只是猜測,我們先想想怎麼出去吧。」

  「這該怎麼走?上面有人守著,下面也也沒有出路。」

  張三說道:「我們可以往更深處走,在底下尋找通道,異變種這麼大,這裡可能會有被它的枝幹撐開的裂縫,我們可以順著裂縫爬出去。」

  「你說的容易,這巨坑這麼大,我們怎麼知道哪裡有裂縫?」

  張三咧嘴一笑,枯黃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他張了張嘴,突然從嘴裡掰下了一顆牙齒。

  江月莫名其妙,張三得意的說道:「這可不是牙齒。」

  他輕輕撥弄這顆牙齒,雪白的牙齒震動了一下,兩隻透明的小翅膀從兩側伸出。牙齒的形狀也開始發生了變化,它變成了一隻白色的機械飛蟲,翅膀高速震顫著飛向洞坑深處。

  「這是微型機器人,我進第一監獄之前給自己留下的一張底牌。」

  江月搖搖頭,想起了歷越的基地,說道:「儀器到巨坑深處就不管用了。」

  張三往下面看了一眼:「也不用往太深的地方探測,地底深處地殼壓力那麼大,異變種的枝條不一定能撐開。」

  雖然同樣是個深淵巨坑,但是兩個巨坑的情況並不一樣,基地的那個巨坑非常非常的深,異變種位於地底很深地方,但是垃圾星的異變種就沒有紮根在那麼深的位置。

  籠子底下的藍眼蚰蜒一動不動,張三小心翼翼地越過它,心驚膽戰地說道:「雖然我知道這裡的藍胚素濃度過高,這玩意不會突然醒過來,可是這也太考驗人類的心態了。」

  張三因為吞食白晶導致身體出現了一些異變,對藍胚素同樣有很強的抗性,但是他依舊感到暈眩。

  他悄悄打量了一下沒有任何反應的江月,心中暗自思考江月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吸食了多少白晶的能量。

  江月的來歷一定不一般,她身上處處透著詭異,這種身體素質絕對不是完美寄生者可以比擬的。

  過了一會,白色的小飛蟲從坑底伸出飛了過來,它在兩人眼前打了個旋,開始給兩人指路。

  張三看向江月神色,懇切地說道:「我現在體力不支,對藍胚素的抗性也沒有你強,再往下走我就支撐不住了,所以逃跑的事情就拜托你,如果我們能逃出去,我就把我賬戶上的一半財產分給你。」

  江月眼神微動,下意識地搓搓手指問道:「有多少?」

  「至少1,000萬星幣。」

  一千萬也沒有多少錢,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江月也要為五斗米折腰了。

  她沉思了一會,幽幽開口:「你最好說話算話,如果你敢騙我,我保證你有錢沒命花。」

  張三舉雙手表示:「不會不會,金錢誠可貴,自由價更高。」

  江月心中惴惴,臉上還要做出一副人狠話不多的模樣,完美兼容她現在的亡命之徒人設。

  兩人沿著螺旋梯台往下走,梯台周圍有不少黑黝黝的山洞和粗細不一的裂縫,裂縫間的岩壁中有許多白色的紋路,挖礦時長一月半的江月一眼認出這是白晶礦脈。

  垃圾星上的異變種到底有多大?如果晶礦是死去的異變種,那這個巨坑裡怎麼還有一株活著的?難不成這株活著的異變種是死而復生?

  那它是怎麼復活的?

  過了許久,白色的機械飛蟲停留在一處狹窄的裂縫前。

  裂縫間全都是白色的晶石,留出的縫隙很狹窄,即使是體重偏瘦的Alpha也很難通過。

  江月看著張三:「不能尋找別的路線嗎?」

  張三搖頭:「再往下儀器就要失靈了的,那團能量會對探測儀器造成干擾,底下的藍胚素那麼濃,我現在的體力支撐不了多久了。」

  他踉蹌了一下,蹲在地上喘粗氣:「不行,我對藍胚素的抗性沒有你強,五分鐘之後我就會昏厥。」

  這個時刻,張三眼裡流露出孤注一擲的狠絕神色,他咬牙說道:「江月,我在監獄裡一共待了138天,我張三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如果你救我出去,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的。」

  江月說道:「你最好保證你的賬戶裡真有一千萬。」

  還有一分鐘,張三努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聲音虛弱:「我真有一千萬,你放一百個心!」

  江月點點頭:「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張三長舒一口氣,眼白向上一翻暈了過去。

  江月看了一眼裂縫處的晶礦,她抬起手掌,無數紅色細線從她掌心暴射而出刺入白晶。

  被吸乾能量的白晶化為齏粉簌簌落下,江月正要背起地上的張三往上攀爬,突然間巨坑中的所有千絲齊齊亮起,發出炫目的粉色光芒。

  幽暗的巨坑被光芒照亮,深處的白色幽光倏然暴漲,精神能量形成的強大的能量嘯如海嘯般鋪天蓋地的席捲過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3:46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三章 垃圾星(八)

  精神能量引發的能量嘯就這樣朝著江月沖過來。

  又來了!

  為什麼每一次都是她!

  這些精神能量有病吧!

  她的雕已經在攻擊雷希時炸開了,沒有人可以為她抵擋這樣強大的能量嘯,看了今天要命喪此地了,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江月逃亡一半而葬身巨坑。

  江月眼一閉,抬起手臂擋在臉前,這就是她最後的掙扎了。

  鋪天蓋地的能量嘯拍過來,強大的壓迫力倏然而至。

  語言無法形容能量嘯的恐怖,置身於能量嘯中,你會感覺自己被裹在一團黏稠無比的膠水裡,無法行動,無法呼吸,連掙扎都做不到,這團膠水會像一隻大手一樣擠壓你的腦域,讓你的腦域像人類鞋底下的蟲子一樣,啪的一聲爆漿。

  腦域是比空氣更加不可捉摸的存在。

  它無形、無色、無味、無法感知、無法觸摸。

  可是這一次,江月清晰的感受到了腦域的存在。

  它並不存在於人類的大腦中,而是存在於人類的思想和意識裡,只要人類的意識世界能連接到它,就會與它建立起一座神秘的橋樑。

  現在,能量嘯正試圖將這座橋樑捏碎。

  江月無法形容這種奇怪的感覺,她的大腦脹得厲害,就像是考試週那幾天大腦運轉過量,龐大復雜的知識在一夜之間強行賽進腦子裡的那種感覺。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雙膝跪在地上,開始與海嘯般的能量嘯對抗。

  能量嘯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力將她的意識從這具身體中抽離,世界一暗,萬物寂靜。

  黏稠的黑暗如墨汁般在她眼前暈開,江月陷入在一個漆黑死寂的世界裡。

  時間的概念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消失了。

  江月的意識漫無目的的漂流在這個世界裡,她的思維也同時間一起停滯了。

  直到黑暗中蕩起一圈一圈透明的漣漪,一聲驚空遏雲的鷹唳從遠古傳來,層疊的驚雷聲轟然而至,如滾石落山,千壑共響。

  遮天蔽日的羽翼從漣漪中垂落下來,一根透明的羽毛從空中緩緩飄落。

  ……

  江月醒了。

  她同上次一樣在能量嘯中失去了意識,醒來之後風平浪靜,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張三大頭朝下躺在江月後面,江月從地上爬起來檢查了一下張三的狀況。

  張三的狀況還不錯,呼吸很平穩,看來能量嘯還沒來及沖擊到他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抵擋住了。

  江月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真奇怪,她的精神體真的在攻擊雷希的過程中炸開了嗎?

  為什麼突然能感知到她與精神體的聯繫了?

  江月閉了閉眼,第一次嘗試召喚闊別多日的金雕。

  在她緊張的注視下,空中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透明漣漪。

  一隻鷹爪從漣漪裡伸了出來。

  江月差點喜極而泣!

  是她的金雕!

  她的精神體沒有在那次爆炸中消失!

  它真的回來了!

  江月緊張又迫切的看著那隻鷹爪,等待她的金雕從漣漪中飛過來,她要擁抱它親吻它每天都要抱著它睡覺!

  沒有金雕的日子真的太孤單了。

  鷹爪在半空中停留了一會突然縮回了漣漪裡。

  將月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難道金雕在那次爆炸中出現了後遺症,所以元氣大傷無法具象化。

  江月乾涸許久的眼眶微微泛紅,就在她的蓄積的淚水即將滑落眼眶時,那一圈漣漪突然從空中下滑,一直滑落到地面上。

  一隻鷹爪從漣漪裡伸出,小心翼翼的踩了踩地面。

  隨後,一隻球從漣漪中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球這個字或許不太恰當,但是江月真的找不出貼切的形容詞了。

  因為從漣漪裡走出來的東西就是個球,它比江月的高中數學老師在黑板上畫的圓還要圓,簡直是用圓規精準無比的畫出的,只不過上面長了一隻鳥頭,下面還長了兩隻鳥爪而已。

  這隻高達一米半的大圓球走了兩步就不動了,它抬起鳥頭,神情依賴,對江月露出『要抱抱』的小眼神。

  江月差點沒昏過去。

  她顫顫巍巍伸出手摸了一下金雕的肚子,連翻打擊讓她的行走的腳步都踉蹌起來,一時間悲喜交集。

  她摸著金雕的鳥頭,語氣悲傷又欣慰:「沒關係的,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金雕眼神溫柔,用喙啄了一下江月的耳朵。江月心中酸澀,她仰頭長長的嘆息一聲,把眼裡的淚水憋了回去。

  因為金雕行動不便,江月把它重新召喚了回去。

  她仰頭看了看裂縫,薅了一把千絲搓成了一根會發光的麻繩用來照亮。她把地上的張三背起來,用千絲搓成的發光麻繩把他綁在了自己身上。

  一切準備就緒,江月開始攀爬,因為有眼球的存在,將月就像是低配版本的蜘蛛俠。眼球釋放的紅色細絲刺入岩石,江月扯著紅色細絲借力爬行。

  越往上爬藍胚素的濃度越低,約莫七個小時後昏迷的張三才趴在江月的肩膀上甦醒過來。

  江月沒有把他丟下,這讓張三心中升騰起濃濃的感激之情。

  他氣若游絲的問道:「我們爬了多久了?」

  江月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啞聲說道:「差不多七個小時了。」

  她喘了口氣,把後背上的張三放下來,兩人坐在斜坡上休息了一會。

  張三說道:「我好餓啊。」

  江月:「誰不餓?」

  張三舔舔發白的嘴唇,嘶聲說道:「我想喝水啊。」

  江月:「誰不想喝水?」

  她閉著眼睛躺在岩壁上休息,伸手摸了一下胸前的駝峰。

  四個字——一馬平川。

  駝峰的能量耗盡了,逃出去後要立刻吃頓好的把它補回來,不知道垃圾星有沒有什麼特色小吃。

  休整了半個小時後兩人繼續爬,歷時兩天兩夜,江月終於在上方的裂縫間看到了一絲光亮,與此同時一股惡臭傳來,江月的太陽穴迸起青筋,心中罵了一句臥槽。

  張三可真會選地方,這個出口的上方居然是個垃圾場!

  張三瞬間振作,眼裡光芒綻放:「勝利就在眼前了,出去了我們就自由了。」

  「你可真會選地方,居然選在垃圾場裡!」

  張三喜氣洋洋,眉飛色舞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垃圾場魚目混雜,我們可以撿破爛生活一段時間。」

  江月眯起了眼睛。

  張三忽然感受到一絲冰冷的殺氣,他僵硬地轉動著脖頸看向江月,光頭女Alpha正陰惻惻的看著他。

  張三眨眨眼,江月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一千萬呢?」

  張三喉結滾動,眼神漂移:「有有有,都存在水瓶星的地下錢莊裡。」

  江月冷笑一聲:「放屁!你踏馬連老子都敢糊弄!」

  「不不不,你聽我說,我真的有錢,我真的有錢!」

  江月白他一眼:「算了吧,我現在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別廢話了,趕緊爬出去吧。」

  張三忙不迭點頭,兩人奮力往上爬,來自垃圾場的惡臭越來越濃,江月不得不屏住呼吸依靠眼球釋放的紅色細絲來攝取氧氣。

  轟隆隆,轟隆隆。

  應該是垃圾車開過來了,兩人停止攀爬,伏在裂縫裡暗中觀察。

  猝不及防的,一堆垃圾從上方的出口中滾落了下來,趴伏在岩壁上的兩個逃犯就這樣被數不清的垃圾淹沒了。

  ……

  一堆垃圾被突然被頂起了一個鼓包,高高的垃圾堆裡,一個光頭從小山般的垃圾堆裡鑽了出來,她的腦殼上頂著一塊綠色的瓜皮,眼珠像死去的魚兒一樣翻起了魚肚白。

  她面無表情地拿掉腦殼上的瓜皮,伸出長腿抖了一下褲腿上沾著的垃圾碎屑。

  微風拂過垃圾場,垃圾堆再次被頂起一個鼓包,又一個寸頭從垃圾堆裡鑽了出來。

  張三的腦袋上頂著一坨灰綠色的散發著惡臭的不明液體,兩隻蒼蠅被勾引過來,正圍著他的腦袋嗡嗡打轉。

  江月現在很想鯊人。

  忍住。

  忍住。

  要忍住。

  她把腳前的垃圾袋一腳踢飛,翻著白眼抱著手臂往前走,張三跌跌撞撞的跟在她身後。

  江月沒好氣的問他:「你跟著我幹嘛?」

  張三露出一張苦瓜臉:「搭伙過日子嘛。」

  江月冷哼一聲:「誰要跟你搭伙過日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張三很狗腿地說道:「我會畫畫,還會唱歌,做飯也不錯,還很懂化學。」

  「畫畫有屁用,唱歌有屁用,菜都沒有做飯有屁用,你懂化學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屁用沒有。」

  張三說道:「前幾個沒屁用就沒屁用,化學怎麼會屁用沒有呢,化學非常有用!」

  他舉起兩根手指在江月面前搓了搓,歪嘴一笑,竟然有一絲邪魅狷狂的神采:「我可以提煉出濃度非常高的毒品,垃圾星毒品泛藍,你我合作就是一本萬利,別說一千萬,只要生意做大一個億都不是問……」

  話音未落,走在前面的女Alpha忽然轉身,張三心中一喜,還以為她有所意動,沒想到女Alpha突然掐住他的脖頸單身把他拎了起來。

  張三雙腳離地,臉色漲紅,拼命拍打江月的手腕。

  「咳咳咳、、我開、、、玩笑、、、的、、、放放放、、、」

  江月鬆開手,張三摔落在垃圾上捂著脖子拼命喘氣。

  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沒想到……咳咳咳……你還挺有正義感的。」

  張三抬眼看她:「這裡可不是貝塔星,都這時候了你還堅持所謂的原則,垃圾星本來就是毒品的天堂,多少人靠這東西活著,在這裡,你堅持的東西毫無意義。」

  「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說了算,我覺得它有意義,那它就有意義。」

  張三跪坐在地上看著女Alpha轉身離去的背影。垃圾星上空的鉛灰色雲朵在天空中漂游,一束金色的陽光穿過雲層的縫隙照射下來。

  張三眯起了眼睛,注視那道在金色的光輝中漸漸遠去的背影,直到她變成一個灰色的小點,消失在燦爛的光芒裡。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4:25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四章 垃圾星(九)

  這個垃圾場非常大,江月走了一天都沒有走出去。

  太陽落山了,江月蹲在一堆垃圾旁犯愁,她現在又累又睏又餓,還得忍受著這裡漫天的惡臭。

  腳上的鞋子已經在攀爬過程中磨破,身上的囚服也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太陽下山後氣溫開始降低,江月搓了搓自己發涼的手臂,開始在地上來回跺腳。

  她想起了一個春晚小品裡的台詞——愛爾蘭人的踢踏舞為什麼跳得那麼好?都是凍的!

  得盡快走出去然後想辦法賺點錢飽餐一頓,好久沒吃到有滋有味的食物了,不知道垃圾星裡有什麼特色小吃。

  江月一邊來回跺腳一邊抱著手臂往前走,回想著在軍校時吃過的美食用來望梅止渴,烤肉、火鍋、牛排、冰淇淋、還有西薄雨桌子底下的一整箱高級零食。

  她的嘴裡分泌出大量的津液。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回憶過去吃到的美食不但沒有減緩自己的飢餓感,反而更餓了。

  江月非常悲傷,低頭看著腳下漫山遍野的垃圾袋。

  總不能在垃圾堆裡翻東西吃吧,這也太傷害她的自尊心了。

  可是都落魄成現在這樣了,倒也不必拿捏著過去嬌嬌女的做派吧!

  江月痛苦地縮起了肩膀,內心激烈的掙扎了一番後,她動了動鼻子,開始在惡臭中尋找食物的味道。

  天越來越黑了,小山似的垃圾堆隱藏在夜色裡,乍一眼看去倒像是連綿起伏的山脈。

  這個垃圾場到底有多大?

  江月動了動耳朵,忽然聽到了一連串腳步聲。她眼睛一亮,繼而又快速的冷靜下來,臉色沉著的繼續往前走。

  翻越了一座十幾米高的垃圾堆後,一堆篝火映入了江月的眼簾。

  五個面黃肌瘦的Beta正圍坐在一起烤火,他們衣衫襤褸,身上都披著一個黑色雨披樣的長斗篷,身上散發著一股濃鬱到嗆鼻子的化學制劑的味道。

  看見江月從垃圾堆上走下來,目光頓時警惕起來。

  垃圾場這地方骯髒又混亂,數不清有多少拾荒者為了一口食物或者能賣上點錢的垃圾自相殘殺。

  乍然出現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光頭Alpha,大家心裡都還很害怕,圍坐在篝火前Beta們悄悄握住了腰間的匕首。

  江月在他們面前停住,整理了一下衣擺後才禮貌地問道:「打擾一下,請問這個垃圾場要多久才能走出去,有沒有通向城鎮的路?」

  他們打量了一下江月,一位四十多歲的Beta看了江月一眼,說道:「這裡是垃圾場深處,出垃圾場腳力快的話也要走上一個星期,去城鎮的話往南邊走。」

  「謝謝,那我先走了。」

  江月轉身往南走,夜色越來越深氣溫越來越低,襤褸的衣衫無法阻止體表溫度的流失,蚊蟲蛇鼠在垃圾中穿行的聲音窸窸窣窣,江月舔了舔嘴唇,思考著要不要抓幾隻老鼠用來充飢。

  現在這樣也沒得挑,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生存才是最重要的,飢荒年代的人餓到啃樹皮,還有易子而食,她現在的處境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沒有到特別悲慘的地步嘛。

  江月閉目,開始定位聲源,老鼠出沒的聲音比較好辨認,她在軍校小樹林裡和大老鼠打過太多的交道,對這種聲音非常的熟悉,抓老鼠的經驗也非常豐富。

  沒有重力環做飛鏢,眼球彈出的細線就成了最好的武器。

  吸乾了十隻老鼠後飢餓的感覺終於減輕了一些,江月蒼白如紙的臉上也恢復了一絲淡淡的血。

  「幸好有眼球可以吸收能量,要不然就得吃死老鼠了。」江月一邊嘀咕一邊把乾癟的老鼠埋在垃圾深處,要不是身上沒有打火機,她早就把這些老鼠燒成灰來毀屍滅跡了。

  雖然垃圾場的人也不會在意幾隻乾癟的老鼠,但是小心一些謹慎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江月舔舔嘴唇,摸了摸自己癟掉的駝峰,如果駝峰還在的話她只需要兩天就能跑出這個垃圾場,現在體力嚴重透支,花費的時間還會更長。

  又前進了一段時間後江月終於撿到幾根木條,她欣喜不已地拿著木條,開始翻找一些比較乾燥的垃圾。

  撿了一堆垃圾後,她開始採用最原始的方法鑽木取火,經過一番艱苦的努力後,她終於得到了一點火種,磕磕絆絆的點燃了一堆垃圾。

  明亮的火光引來了一堆飛蟲,垃圾場的飛蟲真是多的要死,豐富的垃圾把這些蟲子餵的膘肥體壯,一隻蚊子居然有半個拳頭那麼大,頭部還是火紅色的,江月非常懷疑被這種蚊子叮咬過的人類還能不能順利的活下去。

  怪不得先前遇到的那五個人身上的味道那麼沖,原來那是防止蚊蟲叮咬的藥劑啊。

  江月縮成一團蹲在火堆前烤火,半個拳頭大的紅頭蚊子氣勢洶洶地朝她撲過來,她撿起一塊廢棄的塑料板左右開弓噼裡啪啦地拍蚊子。

  蚊子源源不絕,她又不可能把火堆滅掉的,煩躁之下她把兩隻眼球從手腕上弄下來,讓它們倆抓蚊子。

  眼球非常快樂,它們蹦蹦跳跳一左一右來到江月的肩膀上,對著蚊子伸出纖細的紅絲,就像武俠小說裡的絕世暗器一樣百發百中。

  江月又收集了幾塊比較乾淨的泡沫板,給火堆弄出一圈隔離帶後,她躺在泡沫板上支起長腿仰望著垃圾上灰沉沉的夜空。

  垃圾星的月亮比貝塔星大上一圈,按理來說這裡的月色應該非常明亮皎潔才對,可惜天空上經年不散的灰色鉛雲把月光擋住了一大半,所以這裡的月色灰濛濛的。

  逃出垃圾星的監獄了,可是以後該幹什麼呢?

  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能去哪呢?

  以後要幹什麼?怎樣才能填飽自己的肚子養活自己呢?

  江月非常的迷茫。

  在她還是一個驕奢淫逸的富家女時她沒有思考過人生。隨著宋陽來到歷越誤打誤撞去聯邦軍校讀書時也沒有太過慎重地思考自己的人生。

  在她原來的設想裡,她會平平淡淡地度過軍校四年,然後順利畢業拿到大學文憑,隨便找一個清閒的工作能養活自己就好了。

  即使賺的很少也沒關係,她會選擇壓力最少的生活方式,不會結婚,不會讓Omega給她生孩子,一個人孤獨終老過完這一生也不錯。

  但是自從穿越過來,她的人生路線就逐漸脫離了她設定好的人生大綱,像一隻脫韁的野馬狂奔不止。

  「我是怎麼混到現在這一步的?這也太刺激了吧!」

  「大學大學沒讀完,監獄監獄沒蹲完,吃不飽飯,睡不好覺,頭髮也沒了,張三承諾的一千萬也飛了,他還花言巧語拉著我入伙和他販毒,我當時就該擰斷他的脖子為民除害,我真是太心慈手軟了,現在又跑在一堆垃圾上睡覺,連幾塊泡沫板都是翻了好久的垃圾千辛萬苦找到的。」

  「人生就這麼的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即使現在被蟲族抓走我也不會大驚小怪了。」

  「我的人生不會發生更刺激的事情了!」

  江月躺在泡沫板上自言自語,她長長的哀嘆一聲,覺得自己非常的委屈。

  「唉,難受。」

  「唉,真難受。」

  「唉,真踏馬的無敵螺旋升天式難受。」

  她罵罵咧咧,罵到一半把頭一歪躺在泡沫板上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飛行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把她吵醒了。

  江月睜開眼,看著那架銀色的螺旋形飛船停在垃圾場上空開始傾倒垃圾。

  大堆大堆的電子垃圾從高空中落下,江月眼睛一亮,飛速從泡沫板上彈射而起朝著那堆電子垃圾飛奔過去。

  不枉費她在綠JJ上看書多年!幸虧她的小姐妹狂風暴雨般的強勢安利,讓她在沉迷壁咚按在牆上親細腰不堪一握把命給你聲音低啞眼眶發紅神色狠厲的甜寵嬌軟霸總文中硬是看了幾篇未懸游頻道的大女主文!

  謝天謝地!

  這些電子垃圾可是能賣錢的!

  她猶如一隻被放出籠子的哈士奇朝著那堆垃圾狂奔過去。

  速度一百七十邁,心情不是一般的嗨。

  一大堆人烏泱泱的跑過來,江月極速前進最先衝進電子垃圾裡手疾眼快撈了一把廢棄的電路板看上去非常精致的金屬零件之類的東西。

  她在書裡看到過,這玩意比較值錢!

  她為啥不能有八隻手啊,為什麼不能像八爪魚一樣長出好多觸手和吸盤,兩隻手真的不夠用啊。

  這些電子垃圾可都是小錢錢啊。

  小錢錢可以買到熱騰騰的包子和肉湯。

  多拿多賺,多賺多吃。

  江月閉目,一狠心把身上的囚服脫了下來,她光著膀子,露出了身上精壯結實的肌肉,厚實的背肌和肱二頭肌以及腹部六塊飽滿的腹肌在晨曦中閃閃發亮。

  她懷著悲壯的心情,決絕的態度,把撿到的電路板和其他的電子零件一股腦的兜在了衣服裡。

  直到有限的衣服無法容納她無限的貪心,江月這才意猶未盡地把兩隻袖子系緊,抱著鼓鼓囊囊的包袱滿懷遺憾地離開了電子垃圾堆。

  臨走時還撿了一根一米半的金屬棍,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質地非常的堅硬。

  電子垃圾是搶手貨,即使是獅子也抵擋不住好幾個群狼的圍攻。

  很快就有好幾群人盯上了江月。

  形單影隻沒有伙伴的拾荒者最好對付了,即使這個家伙的有一身結實的腱子肉又怎樣。

  雙拳難敵四手,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很快就有五個人虎視眈眈地走過來,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江月從地上撿起一個破洞的垃圾袋把包袱綁在自己身上,她掂量了一下手裡沉重的灰色金屬棍,一雙灰色的豎瞳陰沉地盯著他們。

  一米九的海拔、赤裸的精壯上身、晨曦下鋥亮的光頭、鋒銳而邪惡的面孔、陰冷的灰色豎瞳、長達一米半的金屬長棍……

  種種元素組合,面前的光頭渾身都散發著大佬的氣息。

  五個人不戰而退,跟沒事人似的往前走了。

  江月在心裡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她摸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扛著背後的包袱憂心忡忡地走掉了。

  她不知道哪裡有收廢品的垃圾站,只好向一群拾荒者問路。

  被她問路的拾荒者們瞄了一眼她手裡的灰色金屬棍,表情都很緊張。

  「往、往南走就是垃圾回收站了。」

  江月又問道:「你們有水和食物嗎,我可以用撿到的東西和你們換。」

  她蹲在地上攤開了包袱,這一群拾荒者拿了一塊電路板,給了江月一塊麵包、一盒罐頭、一袋壓縮餅乾和一瓶水。

  江月又問道:「我這些東西能賣多少錢?」

  給她食物的人說道:「你撿的都是好東西,電路板和電子元件都是值錢貨,怎麼也能賣上200多塊錢。」

  江月道謝,扛著包袱走遠了。

  垃圾場的微風吹拂過她的兩塊胸大肌,汗水從肌肉上緩緩滑落,帶來一絲詭異的清涼。

  這,是自由的味道。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4:55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五章 垃圾星(十)

  江月吃掉了壓縮餅乾喝了半瓶水,她撕開包裝袋把裡面的餅乾渣舔得乾乾淨淨,這才戀戀不捨地扔掉了包裝袋。

  又往前走了一陣,她在垃圾裡找到了一塊破舊的墨綠色帆布,江月欣喜不已,立刻把撿到的電子垃圾倒在了帆布裡。

  她抖了抖抹布似的衣服,重新把它穿在了身上。自由の氣息消失了,江月的心情也不再那麼焦灼了。

  又翻過了幾座垃圾山,漫山遍野的垃圾被她踩在腳下,吃飽喝足的江月站在山頂上看著一望無際的垃圾,一股豪邁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張開雙臂,夾雜著惡臭的風將她破破爛爛的囚服吹的獵獵作響,她仰著頭,在風中高喊:「我是世界之王!」

  一低頭,垃圾山的山腳下恰巧路過一群拾荒者抬頭看她,他們的眼神彷彿在說——快看那裡有個傻逼啊!

  江月乾咳一聲,灰溜溜的背著身後的包袱走下了垃圾堆。

  人生漫長,總有一些社死時刻,反正這裡也沒人認識她。

  吃飽之後腳力明顯有所提升,兩天之後江月終於走出了這個巨大的垃圾場。

  垃圾場附近到處都是撐起的黑色大傘,直徑大多在5米左右。傘下面是簡陋的小房屋,這些房屋形態各異,還有幾個是用紙盒箱和廢棄的塑料板搭建起來的。

  垃圾回收站非常容易被人找到,因為它是這裡唯一一個二層高的灰色建築物。在一片低矮的小房屋中,它簡直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

  垃圾回收站也灰撲撲的,裡面全是高高的灰色金屬架子,一個矮胖的中年男Beta正拿著放大鏡檢查一塊黑色的金屬礦石,見到江月進來,他的臉上立刻掛起了慈祥的微笑。

  「歡迎光臨。」

  垃圾站的老板是個棕頭髮的中年男Beta,長得矮矮胖胖的,穿著一身灰色的衣服,手腕那裡戴著一串木質的佛珠。

  江月點點頭,把身後的包袱放在櫃台上攤開,老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喲,都是好貨色,看來你身手不錯啊。」

  他戴上手套細細分揀,對江月說道:「就只有這些了麼?」

  江月點點頭,胖老板的臉上有點遺憾:「好吧。」

  他逐一向江月道明價格,隨後從抽屜裡抽出一沓錢幣遞給江月。

  面額為一百元的星幣是粉紅色的,上面印著漂亮的星球,十元的錢幣是灰藍色的,上面印著閃爍的天空,一塊錢的錢幣是淡紫色的,上面印刷著一輪彎月。

  這是江月穿越以來第一次見到現金,她在歷越的時候都是刷終端,那裡有她的星際賬戶,紙幣是早就淘汰的東西。

  江月的終端在那次精神體爆炸事件中被能量嘯摧毀,現在看到可以用現金簡直長舒一口氣。

  她撿到的電子垃圾居然賣了526元星幣,真是非常的出人意料。

  胖老板喜滋滋地把那些精細的零件整理好,雙手拄著櫃台對江月說道:「我瞧你也是個本領不凡的,以後撿到這樣的貨一定來我這,我一定給你一個好價格。」

  江月點頭:「那行,你說話算話。」

  她拿著錢走出了垃圾回收站,穿過那一堆黑色遮陽傘和簡陋小屋,終於看見了一條比較正常的水泥街道。

  這裡的建築物大多在七層左右,所有的建築和垃圾星上空的鉛雲一樣灰撲撲的,街上的行人神色疲憊匆忙,他們的衣衫破舊背後都披著一件防水的黑色雨披。

  垃圾星的酸雨江月是體會過的,雨滴只要落在皮膚上就會帶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江月繼續往前走了一陣,終於找到了一家旅館。

  地板是水泥地板,牆也是灰突突的水泥牆,壓根就是一土胚房裡放了一張床和一副桌椅,屋裡有一個一平方米的洗手間,上面有個生鏽的淋浴頭。

  想一想每晚只需要20塊錢的價格,性價比還是非常可以的。

  選好了落腳的地方之後江月找到了一家裁縫鋪,這裡到處都是拾荒者,裁縫鋪裡的一種化纖面料非常耐磨,很多拾荒者都會來這做衣服。

  江月身上的囚服實在是破的不能再破了,屁股那塊在攀岩時還被磨了一個洞。她思考許久之後終於咬牙花了八十七塊錢做了一套衣服,又買了兩條黑色的四角內褲和兩雙黑色的襪子。

  她又去小商店買了水盆、牙刷、牙杯、牙膏、一塊香皂以及兩條黑色的毛巾,她買這些東西時感到了久違的快樂,找到了一絲在恆隆掃貨的感覺。

  回到旅館,江月洗了一個無比的漫長的澡。

  她呼吸著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新動人的香皂味,換上了新買的黑色化纖衣服,坐在床上自我陶醉。

  做完這一切,她才悠哉悠哉地走到一家小飯館裡。

  「老板,盒飯怎麼賣?」

  圍著棕色碎花圍裙的女Beta老板說道:「兩素的6塊,兩素一葷的10塊。」

  江月掏出一百元錢:「五份素的五份葷的,你們這裡有肉嗎?」

  老板被她的豪邁驚呆了,瞪大眼睛說道:「有烤鴨,20元一隻。」

  江月喜上眉梢,她拿起桌上的菜單看了一眼:「那就再來一隻烤鴨,剩下的十塊錢給我打包一份蔬菜肉湯。」

  老板娘說道:「你別欺負我算術不好啊,哪來剩下的10塊錢?」

  大意了。

  看來被餓傻了。

  江月灰溜溜的掏出10塊錢,拎著兩大袋食物回到了旅館,一米長的方桌幾乎放不下這些食物。

  江月深吸一口氣,開動。

  素盒飯的菜是二鮮和白菜豆腐,兩素一葷是番茄炒蛋、酸菜白肉、麻辣海帶絲。

  十份盒飯全部消滅。

  江月對烤鴨下手了,她撕下一隻鴨腿送進嘴裡,鼓著腮幫子咀嚼一陣後,鴨腿只剩下一根骨頭。

  她把骨頭嘎吱嘎吱咬碎,喝了一口熱乎乎的肉湯。

  啊!活過來了!

  吃飽喝足後江月拿著一根牙籤歪在椅子上剔牙。

  還是得搞錢,搞非常多的小錢錢,買非常非常多的肉肉和白米飯!

  碳水使人快樂,肉肉使人快樂,吃飽喝足使人快樂!

  她躺在床上枕著枕頭,把被子一直拉高到下巴底下舒展自己的腳指頭。這是來到垃圾星以來第一個吃飽喝足的夜晚,一切並沒有那麼糟糕,生存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活一天是一天,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只要努力撿垃圾,生活就會變好。

  江月開始了拾荒生涯。

  因為她有著過於可怕的聽力和強大的動態視力追蹤能力,她會比其他人更早知道飛船的位置。

  在其他拾荒者還不知道今天是否會有飛行器傾倒電子垃圾時,江月已經先他們一步聽到了飛行器的聲音,並迅速定位聲源方向,根據聲源的變化不斷調整自己的方位。

  因此她總會在第一時間到達現場撿到最新鮮的垃圾。

  撿垃圾的次數多了,一個年邁的拾荒者引起了江月的注意。

  那是一個非常年邁的老人,他的衣服上打滿了補丁,灰白的髮絲雜亂地垂在脖頸上,頭上戴著一頂尖頂的黑色帽子。

  江月一看到那頂尖尖的帽子,就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霍格沃茨的分院帽,而老人身上的黑色雨披從某個角度看過去,也非常像巫師身上的黑色袍子。

  當然,吸引江月目光的並不是老人標新立異的服裝,畢竟垃圾場這個地方大家的造型都很前衛。

  這一天,飛船傾倒完電子垃圾後江月同樣第一時間衝向了現場。

  這一次她並沒有忙著尋找值錢的垃圾,而是在正午刺眼的陽光下眯起雙眼尋找那位老人。

  漫山遍野的垃圾中,戴著尖頂帽子的老人出現了,他的速度只比江月慢了一分鐘。

  一個是年輕力壯接受過聯邦軍校嚴格訓練的Alpha,一個是垂垂老矣的拾荒者。

  即使聽到飛船的聲音,判斷飛船的位置並不容易。

  飛船低空行進時的速度雖然很慢,但大多數人類的動態視力追蹤能力完全無法捕捉到飛船的痕跡。

  這其中還不包括干擾因素,比如刺眼的陽光、飄動的雲、天空上突然掠過的飛鳥。

  聯邦軍校篩選考生時的第一個科目就是動態視力追蹤能力,時長一個半小時的考試裡,只有15個人堅持到了最後。

  江月就是其中一個。

  這就意味著這位老人的動態視力追蹤能力不在江月之下。

  根據他的身高判斷,這位老人應該是一位男Alpha。

  精神力具象化的形態在某些方面體現著主人的特質。

  金雕——是一種好奇心非常強烈的生物。

  站在遠處的老人從遠處往江月這裡瞥了一眼,江月點頭示意。

  江月撿了一麻袋的電子垃圾,她扛著袋子去垃圾回收站換了一千塊錢,臨走時問老板:「有沒有一個老人來你這賣過垃圾?他戴著黑色的尖頂帽,撿的東西應該也不錯。」

  胖老板說道:「噢,你說他啊,他叫潘布恩,在垃圾場還挺有名的,據說他以前是個軍人。」

  江月:「軍人?他怎麼會到垃圾星這裡來!」

  胖老板看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說道:「我瞧你也是個有本事的,撿的東西不比潘布恩差。」

  他端詳著江月的臉,打趣:「何況你還長得這麼俊,有你這張臉,隨便去傍大款就好了嘛,指定能混的不錯,幹嘛來這撿垃圾呢。」

  江月說道:「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吃點好吃的都要走一個小時,上哪找大款去。」

  頓了頓,江月忽然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既然他撿的東西不比我差,那位老人的收入應該不錯,那他怎麼那麼狼狽,衣服十幾年沒換過了吧。」

  胖老板說道:「老潘是一位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他收養了很多小孩子。」

  他聳肩:「當然咯,這樣的人值得敬佩,但我們都覺得他傻,一把年紀了還要做英雄,英雄是那麼好做的嗎?都快入土了還不拿錢瀟灑快活,死了之後估計連火化的錢都沒有。」

  胖老板甩了一下手裡的佛珠,搖頭:「老糊塗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5:10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六章 垃圾星(十一)

  胖老板把佛珠戴在手上,他拄著櫃台看著窗外,今天也是沒有陽光的一天。

  他以前在一本讀物上看到過別的星球的天空,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天空居然是那麼美的藍色。自從那時起他就有了一個願望,就是攢夠錢之後離開這裡去看一看外面的天空。

  錢是永遠也攢不夠,胖老板從抽屜裡拿出一面精緻的銀色小圓鏡,照了照自己日漸圓潤的臉龐。

  門再一次被人推開了,胖老板立刻藏起小圓鏡,臉上掛上了標準的營業微笑。在他的微笑中,戴著尖頂帽的老人扛著深灰色的帆布麻袋走了進來。

  胖老板笑呵呵地說道:「老潘來啦,看來今天的收獲很不錯。」

  老人神色疲憊地放下麻袋,抬起手捶了捶肩膀,自嘲道:「老骨頭了,比不上現在的年輕人。」

  他的聲音沙啞粗糲,聲帶似乎被砂紙打磨過,帶著一種大漠黃沙孤煙落日的味道。

  胖老板說道:「那個孩子向我問過你。」

  老兵抬起頭,他襤褸的衣服、髒亂的頭髮、布滿褶皺和老年斑的皮膚讓他周身透出一股行將就木的氣息,就像一棵即將枯死的樹,他的眼睛和江月一樣是灰色的,但又有些許的不同。

  江月的眼睛是霧氣濛濛的灰,陰冷、邪惡、銳利、神秘、充滿陰霾,就像垃圾星上空永久不散的鉛雲。

  這位老人的灰眼睛像淡淡的灰霧,柔和、平靜、有一種麻木和冷淡在裡面。

  「那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很年輕,很有力量,很有天分。」老兵捂著嘴咳嗽了一陣,頭上的尖頂帽子隨著他咳嗽的動作歪向一旁,他伸手按了一下頭上的尖頂帽把它扶正,將袋子裡的東西小心地倒在了櫃台上。

  胖老板戴上手套,開始分揀老兵撿來的電子垃圾,結算時他多給了一些錢,叮囑道:「去買點藥吧,老這麼咳嗽不是辦法。」

  潘布恩搖搖頭:「都是老毛病了,繼續耗著吧。」

  胖老板搖頭:「能耗多久啊,總有油盡燈枯的時候。」

  「那就耗著吧,把燈油耗光,就是我該熄滅的時候了。」

  老兵的神色不起波瀾,眼裡甚至帶著一絲不以為然,他看上去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胖老板再一次露出了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有些人沒有生存的執念,生死對於他們而言只是一件連眉頭都不需要皺一下的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老人推開門,破舊的鐵門發出吱嘎一聲,胖老板的目光看向窗外,窗外的風吹動老人破布似的衣衫,像一件襤褸的披風。

  胖老板的思緒回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時的他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他第一次見到潘布恩的時候天在下雨,後面有人追,他在拼命逃,還沒有這般蒼老的老兵手持一把黑色的長刀出現在他面前。

  老兵對他說:「孩子,躲在我後面。」

  他將長刀橫在胸前,猶如神話中不敗的戰神,一人可抵千軍萬馬。

  現在他們都老了。

  店裡的鐵門再一次被人推開,一股無法形容的臭味洶湧而至。

  就像臭襪子在茅廁裡發酵了一個星期後的味道,胖老板第一時間屏住呼吸,微笑著看向來人。

  這個人真是無法形容的髒,胖老板早已見過各式各樣的拾荒者,他見過用枯樹皮做草裙的拾荒者,見過頭髮長達五米從來不修剪的拾荒者,還見過頭戴絲襪光著腚來他店裡打劫的拾荒者,但是見到眼前這個人的造型,見多識廣的胖老板還是稍微的震驚了一下。

  他穿著一個巨大的藍色垃圾袋,腦袋上戴著一塊柚子皮,他的嘴角和頭髮沾滿了灰色的動物毛髮,胖老板一眼認出那是老鼠毛。

  垃圾場的老鼠非常多,但是所有拾荒者都不會輕易吃它們,因為這裡的老鼠攜帶致命菌種,感染之後會得血疫。

  胖老板默默地嘔了一聲,不動聲色的地退後一步,臉上依舊掛上和藹的微笑:「您好,請問您是什麼品種的垃圾?」

  渾身沾滿老鼠毛的拾荒者說道:「電子垃圾。」

  他身上背著一個灰色帆布包,拿掉頭上的柚子皮甩了一下腦袋,頭髮和嘴角旁的老鼠毛在空中飛舞,慢悠悠地落在胖老板的金屬櫃台上。

  胖老板有點窒息。

  這位拾荒者把包袱攤開,裡面是一堆染血的電子垃圾。胖老板早已見怪不怪,垃圾場那個地方奉行叢林法則,一直都是弱肉強食,很多賣到這的垃圾都沾著血,胖老板已經數不清自己收過多少這樣的垃圾了。

  他戴上了手套,皺眉說道:「下次處理的乾淨點,我不喜歡喜歡沾血的東西,不吉利,一共325元,下次有貨記得找我。」胖老板習慣性的說了一句。

  拾荒者撇撇嘴:「沒有下次了,我可不喜歡撿垃圾的游戲。」

  他拿著錢走掉了,剛走到門口那裡卻突然折返回來,對胖老板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老板,有沒有一個灰色眼睛的像蛇一樣陰冷的寸頭女Alpha來過這裡?」

  胖老板心中警惕起來,臉上卻笑嘻嘻的:「每天來我這的人那麼多,我怎麼能記得那麼清楚?」

  拾荒者笑道:「您可真會說笑,那個人很特殊,只要見過她一眼,你就絕對不會忘記她。」

  「你放心,我沒有惡意,我們倆是走散的朋友,如果她下次來你這,麻煩替我告訴她一聲,就說有個叫張三的人找過她。」

  張三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大眾了,胖老板沒說話,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拾荒者朝他笑了笑,把鈔票揣進兜裡吊兒郎當的走了。

  *

  小旅館,早晨六點二十分。

  江月掀開被子起床,她拉開窗簾,讓垃圾星為數不多的陽光從窗子裡照射進來。她貼著玻璃看著外面的街道,又出神地看了眼充滿陰霾的天空。

  算一算時間,聯邦軍校已經開學兩個月了,不知道她的室友過得怎麼樣。

  不知道大一下半年的課程多不多,解剖課上的蟲族是不是更加危險,全息演練裡的虛擬小人出招是否更加凶狠,他們是否更加忙碌,慢慢地忘記她。

  時間可以沖刷一切,室友們各有各的光輝未來,只有她在垃圾星撿垃圾,即使有一天能夠回到貝塔星,他們的差距也會越來越大,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再也不能像過去那般肆意地打鬧。

  江月上高中時有一位家境很一般的朋友,江月可以陪著她逛批發市場,把一百塊錢的毛呢裙殺價到三十五買下,也會在周末陪她去菜市場買排骨一起在廚房裡做飯。

  兩個人的感情一直很好,直到有一天出去玩耍兩人撞包。從此之後她們的友誼就慢慢變淡了,江月曾試著挽回過,但是沒有用。

  風水輪流轉,現在淪落到撿垃圾的地步,她現在總算理解了那位朋友當年的心情。

  以後的日子大概都是這種生活了,如果沒有蟲族找她的麻煩,她或許會過得好一點,每個月拿著三五千的工資下班路上買個手抓餅,再多加一個蛋。

  她揉了揉眼睛,走進僅有一平方米大的洗手間。江月往牙刷上擠了點黃豆大小的牙膏,用牙杯接了水站在洗手池前刷牙。

  垃圾星的水都有一股怪味,乾淨的水源非常稀少,一般人喝不起沒有怪味的水。

  洗漱完畢後江月換上撿垃圾的衣服又跑出去撿電子垃圾了。

  飛船開始傾倒電子垃圾,江月依然是最先到達現場的那一個。那位戴著尖頂帽的老人依然是第二個,兩個人隔著電子垃圾對視了一眼,隨後開工。

  江月發現老人的速度變慢了,就在他扛起袋子時,他的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周圍撿垃圾的拾荒者像一條條嗅到血腥味的狗,他們的貪婪的眼睛立刻鎖死了老人,就像一群鬣狗看到一隻年邁病弱的雄獅。

  老人掙扎著扛起袋子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拾荒者的目光黏在他身上,等待他的第二次跌倒。

  老人扛著身後的袋子抬起了右腳,他走了三步後再一次跌倒了。這次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麻袋從他的肩頭跌落,一堆電子垃圾從袋子口裡湧了出來。

  拾荒者神情激動,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江月握緊了拳頭。

  看見老人蹣跚跌倒的樣子,好像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真可惡,垃圾星的這幫垃圾都是不懂得尊老愛幼的垃圾。

  江月扛起袋子,抽出了身後的金屬棍,她往手心裡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給自己壯膽,然後就拎著棍子跑了過去。

  一個身軀強壯的拾荒者走過來了,他大著膽子把手伸向了老人的麻袋。

  很久以前他也這樣做過,但是被老人的黑色長刀削掉了一根手指。

  這一次,老人怕是沒有力氣抽出長刀了,他的手握住袋子口將滿滿當當的袋子拎了起來,心中思考著是踩斷還是砍斷老人的手指,哪一種的痛苦更強烈一些呢。

  他的臉上還帶著小人得志後的笑容,突然一道勁風襲來,沉重的灰色金屬棍斬向了他拎著袋子的手臂。

  他只來得及看到風似的灰色影子,當他耳邊響起骨頭碎裂的聲音時,他才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他手裡的袋子掉在地上,手臂軟噠噠的垂下來。

  這個拾荒者驚恐地抬起頭,看到了垃圾場最近崛起的新秀——那個灰色眼睛的女Alpha!

  心有不甘的拾荒者退後兩步,驚恐之餘捂住手臂色厲內荏地罵道:「少多管閒事!」

  江月拎起老人的麻袋,把手裡的金屬棍橫在胸前,冷冷地說道:「我樂意,不服氣的話就動手吧,少和我廢話。」

  對電子垃圾垂涎三尺的拾荒者們竊竊私語。

  「我們一起上,她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總不能抗住所有人的圍攻!」

  「沒錯,先解決她,我早看她不順眼了。」

  「沒錯,趁他病要他命,把這個老頭和這個女Alpha一起解決,他們撿走了那麼多好東西,只留一些殘羹剩飯,好日子也該倒頭了。」

  圍過來的有數百人之多,江月手心冒汗,心知與這些人單打獨鬥實在不可取,她隱隱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和不合時宜的正義感。

  英雄不好當啊。

  但是她確實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她看著緩緩逼近的拾荒者們,把金屬棍在手裡轉了個圈。

  這麼多個人實在打不多,如果手裡有一把熱熔刀就好了,金屬棍這樣的冷兵器發揮的威力實在非常的有限。

  不行,得像個辦法才行。

  於是她當著這些拾荒者的面舉起了金屬棍,一手握住一頭緩緩將它掰彎。

  拾荒者們漸漸逼近的腳步停住了,江月趁熱打鐵,冷著臉高聲說道:「我沒有辦法對抗你們所有人,但是誰第一個衝過來,我就把誰的腦殼打碎讓他的腦漿流出來,這件事情我有相當把握!」

  她又把彎了的金屬棍緩緩掰直。

  這屬實有點費勁,因為這個金屬棍非常的粗,直徑有五釐米。

  她還得做出一副輕輕鬆鬆毫不費力的模樣。

  左手腕有些脫力。

  不能被別人發現。

  於是江月迅速用右手握住金屬棍,像武俠電影裡手持神劍的大俠一樣將金屬一揮,硬生生凹出了絕世高手的絕世風采。

  見威懾有效,江月鬆開了後背上的袋子,狠狠一腳把袋子朝著人群踢過去,裡面的電子元件頓時天女散花似的飛了出來。

  一群拾荒者顧不得江月。立刻哄搶起來。

  江月轉身,對著地上的老人伸出了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5:24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七章 垃圾星(十二)

  江月低頭看著跌坐地上的風燭殘年的老人,原來他和她一樣,也有一雙灰色的眼睛。

  老兵把手搭在了江月的手腕上,他的手布滿褶皺和老年斑,指甲向內彎曲布滿泥垢,與江月潔白修長的手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江月問道:「您沒事吧?」

  老人搖搖頭,扶著江月的手臂慢慢地站起來,就在他即將站起來時,他的雙膝一軟,再一次的跌落下去,他劇烈的咳嗽起來,江月只好彎下腰,對老兵說道:「我背您吧。」

  老人睜著一雙柔和的灰色眼睛對她笑了一下,江月背起老人,一手拎起地上的袋子慢慢往前走。

  「您住在哪?」

  老人咳嗽了兩聲,聲音嘶啞地給江月指路。

  萬萬沒想到,老人住的地方居然離胖老板的住處很近,胖老板的垃圾回收站後院裡有一個堆放廢品的倉庫,倉庫旁邊有一間廢棄的平房,平房裡不大,也就80坪米左右,屋裡的陳設非常的簡單,但這些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間平房裡一個人也沒有。

  說好的收養了一大堆的孤兒呢?

  江月本以為會在老人的住處裡看到一堆嘰嘰喳喳非常活潑的孩子。

  江月疑惑,但江月沒有問。屋子裡有一張土炕,上面鋪著草席,江月把老人放在炕上,眼睛在屋子裡搜尋了一圈,在窗前的一張小木桌上看到了一套黑乎乎的茶具。

  別看老人邋裡邋遢的,他的茶具卻洗刷的非常乾淨。桌上還有一個灰色的暖水瓶,說實話,暖水瓶這東西江月真的是好久沒有看到了,她也只有上大學的時候買了個暖水瓶,然後嫌棄學校的水有股漂白水的怪味,一直買大桶礦泉水洗臉。

  她拎了拎暖水瓶,給老人倒了一杯熱水。

  老人接過杯子,江月找了個凳子剛剛坐下,胖老板突然推門進來了。兩人四目相對,雙方都很驚訝。

  胖老板震驚了一瞬,看向江月:「您怎麼在這?」

  老人喝了一口水,咳嗽了一陣後說道:「是這孩子救了我。」

  胖老板更震驚了:「什麼!垃圾場這種地方居然還有人長著良心!」

  江月:「……」

  她有些尷尬的說道:「舉手之勞而已。」

  胖老板拍拍手掌:「倒也不必太過謙虛。」

  江月習慣性的摸了摸頭髮緩解尷尬,她現在的頭髮已經長出來了,長度有半個指節那麼高,摸上去有點紮手。

  「要不要請醫生給這位老人看一下呢?」

  胖老板嗤了一聲:「醫生,這裡可沒有那種東西。」

  他伸手指了指老人手裡的黑色茶杯:「就算有醫生也治不了。」

  他又問江月:「你在垃圾場看到過多少老年人?」

  江月搖頭:「基本沒見過,垃圾場這種地方也不適合老人撿垃圾吧。」

  胖老板笑了笑:「那就就沒有想過許多人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嗎?」

  江月抬眼看他,胖老板說道:「垃圾星都污染成什麼樣了,乾淨的水源可是比白晶還要珍貴的東西,星際居民的平均壽命是150歲,垃圾星的大多數都活不到五十歲,還不到別人的三分之一。」

  江月沉默,來垃圾星的這些日子她吃喝拉撒用的都是這種水,但她的身體早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影響。

  即使受到影響也沒有辦法,她不可能從別的星球空運一桶礦泉水過來。

  江月沉默了。

  潘布恩喝光了茶杯裡的水,他看向江月,突然問道:「你這孩子讀過聯邦軍校吧?」

  江月悚然一驚,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老人看著身體瞬間繃緊的女Alpha,咳嗽了幾聲後聲音嘶啞的安撫她:「我沒有惡意,只是你打架的招式讓我很熟悉,全息演練裡的械鬥課裡,虛擬人出招時會將長劍橫在前胸做起手式。」

  老人說的沒錯,械鬥課是比較靠後的課程,江月因為去基地落下的課程裡就有械鬥課。

  虛擬小人的武器是一把劍,起手式就是將長劍橫在胸前,一旦小人擺出這個pose,所有軍校生的心肝都會猛顫。

  江月曾經被虛擬小人的長劍打過蛋,現在想起來還會蛋疼。

  灰眼睛對著灰眼睛,一種無言的默契和情感從江月心中升騰而起,讓她的眼眶微微酸澀。

  聯邦軍校的日子怎麼能忘記呢。

  嚴厲的老師,鬼畜的作業,磨人的形勢與政策,裹腳布似的聯邦歷史,還有一直在一起生活了小半年的室友們。

  江月揉了揉眉心把眼裡的眼淚憋了回去,再一抬頭,發現老人的眼裡也有一層薄薄的淚光。

  胖老板站在中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非常有自覺性的退後一步,還不忘插科打諢:「哎喲,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

  老人緩緩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聯邦軍校的孩子。」

  江月啞聲說道:「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聯邦軍校的前輩。」

  站在一旁的胖老板拍了拍手:「緣分啊,不知小英雄姓甚名誰。」

  感動是感動,可她是一個被流放在垃圾星的罪犯,最好還是不要說出自己的真名了。

  江月說道:「我叫李四。」

  胖老板的脖子戰術後仰:「不會吧不會吧,你真的叫李四啊!」

  江月面不改色的撒謊:「我出身貧民窟,起個賤名好養活。」

  胖老板:「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她從椅子上站起身,對老人和胖老板說道:「我還有垃圾要撿,先走了。」

  「哎,等等等等!」胖老板急忙留人。

  江月停下腳步:「還有什麼事情嗎?」

  胖老板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那什麼,想請您幫幫忙。」

  江月說道:「什麼忙,你說吧。」

  胖老板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想讓你殺人。」

  話音未落,老人搖搖頭,嘶啞地開口:「哪有這樣請人幫忙的。」

  他看向江月,慢慢說道:「這裡有很多孩子,我照顧不了他們了,所以想請你幫幫忙。」

  江月冷靜地拒絕:「抱歉,我現在自顧不暇,沒有辦法照顧這麼多的孩子。」

  老人再一次搖搖頭:「孩子,你誤會了,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我怎麼會把這麼沉重的責任交給你。」

  「我想請你留在這,幫我應付那些來這找麻煩的人,讓我有時間將這些孩子安頓好。」

  胖老板趁熱打鐵:「如果你留下來幫忙,我會給你一筆豐厚的報酬,你可以一年不用撿垃圾。」

  他搓搓手指,繼續誘惑江月:「不止有錢拿,我還可以給你一座小房子安身,你可以結束顛沛流離的生活。」

  有錢拿,有房住,江月確實很心動,但是心動之後就立刻冷靜下來。

  她猶豫了一會,再三思索後說道:「如果我不幫忙會怎樣?」

  老人靜靜地看著江月沒有說話,胖老板笑了一聲:「也不會怎麼樣,就是這些孩子有不少人是Omega,在垃圾星很值錢的。」

  胖老板搓搓手指,做出一個數錢的動作:「你要是賣了一個Omega,你這輩子都不用撿垃圾了。」

  江月感到非常的噁心,比她聞到最惡臭的垃圾時還要噁心。

  她知道這事肯定是個麻煩,理智上很想拒絕,但情感上完全拒絕不了。

  雖然淪落到撿垃圾的地步了,但她不能做個垃圾,她可以一輩子碌碌無為,但不能見死不救啊。

  她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對胖老板說道:「你們嘴上說保護那些孩子,可是我一個孩子都沒見到。」

  胖老板說道:「你當然見不到,都在地道裡,你想見見他們嗎?」

  知道和見到是兩碼事,有個詞語叫做觸目驚心,只有眼睛見到了,心才會驚。

  江月不想見到,她既沒有能力也沒耐心,還沒有一顆鐵石心腸,見到也是徒增傷感,盡量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立刻搖頭,深吸一口氣,說道:「不見,見到又能怎樣。」

  胖老板神色玩味,拍了下手掌:「不得不說,我很喜歡你這樣的人。」

  江月沒理會他的調侃,神色嚴肅地說道:「有件事情要說清楚,我身上也有不少麻煩,我的意思是我身邊的人可能因為我遭受無妄之災,所以你們必須仔細斟酌,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不要找我幫忙。」

  那個偷吃了她的泡麵被蟲卵寄生的人,那些在藍鯨大廈工作因她而死的員工們,還有精神力失控爆炸時無辜殃及到的兩千多人。

  胖老板和老人看著她,一陣沉默後,胖老板說道:「你不了解老潘的性格,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刻他不會求人幫忙的。」

  「我們都知道這樣很草率,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緊急,根本沒有人願意沾上這個麻煩。」

  江月在屋子裡踱步,到底出情感戰勝了理智,她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理,於是一狠心,使勁點了點頭:「那好,我知道了,我會留下來的。」

  老人我說道:「孩子,你考慮好後果了嗎?」

  江月說道:「考慮好了,我身上的麻煩很多,再多一個也無所謂。」

  老人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說道:「我叫潘布恩,曾經是一名軍人,你和小夏一樣叫我老潘就行。」

  江月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老潘。」

  屋子裡的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天色漸漸地黑下去了,垃圾星的晚上非常的冷,胖老板抱著一堆垃圾開始燒炕。

  三個人盤腿坐在炕上,一人一塊磨刀石,潘布恩在磨刀,胖老板在磨匕首,只有江月拿著大金屬棍無從下手。

  潘布恩倚著牆磨刀,他摘掉了頭上的尖頂帽,蓬亂花白的頭髮炸了起來,讓江月想起了頭髮很不服管教的愛因斯坦。

  這是江月第一次看到如此正統的冷兵器,她在軍校裡見過的武器都很高科技,比如按下開關就可以瞬發高溫的熱熔刀,比如和電鋸一樣破壞力極強的鏈鋸劍。

  潘布恩的刀就只是一把刀,通體漆黑,長達160釐米,比一些女孩的身高還要高。

  江月看的目不轉睛,她的爸爸收藏過一把日本刀,那把刀一米左右,江月的爸爸對它愛不釋手。

  江月當時只覺得男人果然都是愛刀劍的生物,她就不喜歡這些,與其浪費錢買這些東西,還不如買幾件衣服和幾塊手錶呢。

  但是現在…….

  她看向那把刀的眼神就像看到400個G的色圖一樣,眼睛瞬間就亮了。

  江月這才明白,她不是不喜歡冷兵器,只是她那時候用不到,香水衣服包包護膚品化妝品都是她認為的對自己有用的東西,可以提升她的顏值和魅力值。

  顏值提升的好處是很實在的,武力值提升後的好處也是很實在的,當她成為Alpha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愛上了武器。

  現在在垃圾星上誰要送給她一根口紅她絕對會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他。

  胖老板拿了一隻烤雞過來,潘布恩靠在牆上擦拭長刀,江月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看著手裡的金屬棍無語凝噎。

  胖老板撕下一隻雞腿遞給她:「多吃點補充體力,這裡會有一場硬仗要打,老潘的長刀又要飲血了。」

  潘布恩已經開始咳血,自古英雄不許見白頭,衰老的他已經無法去戰鬥了,這把長刀是借給江月的。

  江月用牙齒撕下一塊肉,一聽見長刀飲血四個字,頭皮不知怎麼突然一麻,心中突然升起萬丈豪情。

  潘布恩擦拭著長刀的刀身,此時此刻,他眼裡淡淡的、總讓他顯得有些憂鬱的灰霧突然散去了一點,流露出只有在戰場經歷過廝殺的戰士才擁有的飲血的狂性。

  江月的心突然燃起了一把火,好似被他的目光點燃了似的。

  老兵感受到她熾熱的目光,擦拭刀身的手微微頓住,對江月說道:「它叫長更。」

  江月輕聲念道:「長更?」

  潘布恩說道:「是長夜的意思。」

  「倒是挺貼切的,這名字很適合它,我很少見到這麼正統的冷兵器了。」

  潘布恩笑了:「這把刀是機甲上的佩劍,因為它過於沉重,大多數人類都無法使用它。」

  收割過人命的武器是不一樣的,一眼看過去就能感受到它身上冰冷的殺氣。

  它漆黑的刀身如黑夜鑄成,江月看著長刀,心中出現了一絲怯意,她問老兵:「我真能用好這把刀嗎?」

  潘布恩的雙手托起漆黑的長刀。他眼神明亮,神色鄭重,說道:「只要你知道自己在為何而戰,你就能用好它。」

  江月接過長刀,她修長有力的手掌緊緊握住刀柄,將沉甸甸的長刀橫在身前。

  夜色更深了,江月站在屋頂上,聽著黑暗中傳來的風吹草動,等待那些潛伏在暗處即將開始圍獵的鬣狗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5:32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八章 垃圾星(十三)

  第一群人個人靠近平房的時候,江月從屋頂跳了下來。

  她像一隻輕盈的大鳥般落地,漆黑的長刀與黑夜融為一體。

  胖老板靠著窗戶大喊:「李四,用我給你點燈嗎!」

  江月持刀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有點懊悔自己隨口胡謅的名字。

  都怪張三。

  江月的眼睛會在情緒激動的時候變成豎瞳,在很久很久以前這是獸類才有的眼睛,這樣的眼睛有著良好的夜視力。

  江月喊道:「不用點燈,我有點暈血!」

  胖老板爆了句粗口:「臥槽,李四你到底行不行!」

  「艹,不廢話了,他們過來了!」

  江月在心中想好了幾句很威風的台詞給自己壯膽,比如犯我平房者雖遠必誅,比如殺你就殺你還需要看日子嗎!

  但是真正廝殺的時候這些台詞根本沒機會說出來。

  強盜搶劫之前不會和你寒暄的,大家都會速戰速決,一個字的廢話都不會說。

  第一個強盜小隊一共八個人,個個身高兩米以上,他們從遠處走來的時候,人手一個一米半左右的紅色會發光的東西。

  江月還納悶,怎麼來搶劫還手拿熒光棒,當他們走近時定睛一看,好家伙,原來這是燒紅的金屬棍啊!

  媽的!

  真踏馬惡毒啊!

  八個人手持赤紅的金屬棍衝向江月,第一棍即將落到江月腦殼上時,江月狠狠一揮刀,棍與刀猛烈相擊,烙鐵似的金屬棍攔腰截斷。

  刀勢沒有停,長更非常沉重,每一次揮刀都帶著巨大的慣性,一往無前的長更掃過他的胳膊,血如噴泉似的冒了出來。

  江月硬生生的遏制了刀勢,這個兩米的盜賊這才免於被長更攔腰截斷的結局。

  真正血肉廝殺時,萬丈豪情也不剩啥了,當另一根鐵棍掃向江月的腰部時,江月沒有收手,長更攜帶著摧枯拉朽的狂猛刀勢一路向前,砍斷金屬棍後直接砍掉了這個人半個肩膀。

  胖老板在窗邊急的上躥下跳:「李四你留個屁的手啊!你跟他們睡過啊!你使的是長更!不是纏纏綿綿刀!他們的姘頭都沒有你這麼溫柔!」

  江月硬是在緊張的戰鬥中翻了個白眼。

  她其實可以使用眼球寄生,但是腦域頻段相同的無辜人可能會受到波及,眼球的傳染範圍比瘟疫還可怕,這東西實在太不可控。

  一分神,江月沒有控制好刀勢,她舉刀橫劈時沒收住刀,於是第三個人的頭顱一下就被江月削飛了。

  動脈血一下噴出兩米多高。

  江月想吐。

  握著刀的手開始顫抖。

  哈利波特裡的伏地魔每次製作魂器時都要殺一個人,因為殺人是個非常邪惡的事情,會讓人的靈魂開始分裂。

  江月感覺自己的靈魂和伏地魔一樣分裂了,伏地魔的靈魂分裂成八片,她的靈魂分裂成無數片,她能感受到有些東西永遠從她的靈魂中消失了。

  天吶!

  我是個惡魔吧!

  可我明明在做正義的事情!

  這一幕有效震懾了那些觀望的強盜,在生死搏鬥中心慈手軟是個非常弱智的行為,好聽點是聖母,不好聽點就是傻逼。

  在場的人誰手上沒有幾條人命,一眼就看出那個女Alpha打架雖狠,卻是個沒殺過人的花架子,生死搏鬥這種時刻也畏手畏腳不成樣子。

  現在她的氣勢已經變了。

  所有凶悍的兵器都是無數條人命餵出來的。

  江月心態確實變了,她一開始渾身發冷,手裡冒出大量的冷汗,差點連刀都握不住。

  可是鎮定下來後,突然覺得這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緊緊握住長更,想起潘布恩說過的話——只要你知道自己在為何而戰,你就能用好它。

  我在為何而戰?

  她在心中不斷地問自己,直到心底傳出來一個聲音。

  「你可以隨波逐流,你可以自我放逐,你可以平庸無能,你可以愚蠢懦弱。」

  「你不必成為某些人眼裡的英雄,但是某些時刻你必須站出來。」

  「這就是我站在這,拿起刀,對抗這些人的理由。」

  又一個十人小隊拿著武器走過來,是非常非常長的長矛。

  兵器都是一寸長一寸強,但是長兵器有個通病,就是易彎易斷,況且這些垃圾和人渣也不會擁有適合鑄造兵器的材料。

  江月輕易地斬斷了這些長矛,她不再遏制長更的刀勢,一旦出手絕不留情。

  十人小隊全軍覆沒。

  長更的刀尖滴著血,站在窗邊觀戰的胖老板喜上眉梢:「行啊李四,有兩下子啊!我覺得你現在非常行!」

  江月微微喘息,無語的把長更豎在地上。

  她拄著刀,豎瞳在夜色中泛著銀灰色的光,那些想要趁著潘布恩病倒搶劫Omega賣錢的強盜們漸漸撤退了。

  江月拿著刀回到平房,老兵和潘布恩都在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看著她。

  江月坐在炕上突然乾嘔了一聲,胖老板急急忙忙從兜裡掏出一塊糖遞給她。

  江月搖搖頭,沒骨頭似的歪在牆上,胖老板又從兜裡掏出一根煙遞給江月。

  江月瞅了瞅,伸手接過香煙,胖老板從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給她點上火。

  江月吸了一口煙,然後眼淚就被煙嗆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胖老板再一次震驚了:「不是,你這樣的人怎麼連煙都不會抽呢?」

  江月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什麼叫我這樣的人,我為啥要學會抽煙。」

  胖老板比劃:「就是你這種渾身散發著大佬氣質的人,別說抽煙,你就是抽活火山我都不奇怪。」

  胖老板是有些相聲功底在身上的。

  江月無語,她姿勢生疏地夾著煙,一臉滄桑地吸了一口。

  這煙辣的要命,但是那種噁心的感覺倒是被壓去了。以前看古裝劇,電視劇裡的大俠殺人之後總要大笑三聲,然後抱著酒壇一飲而盡。

  可能那不是豪邁,而是他們強壓著噁心沒有表現出來。

  江月的思維又開始發散,她的思維經常跑偏,一跑偏就很難拉回來。

  那根煙在她的指尖燃盡,她往地上抖了抖煙灰,有點惆悵。

  胖老板又給她倒了杯熱水,江月喝完水躺在炕上,問潘布恩:「老潘前輩,那些人還會來嗎?」

  潘布恩說道:「會的,當生存成為人類的全部,人心的惡會被無限的激發。」

  江月小聲說道:「現在生存就是我的全部,我心裡的惡也沒有被激發啊。」

  潘布恩笑了,他用非常慈愛的眼神看著江月:「不,孩子,是你沒到那個地步,你不要相信人性,也不要高估自己。」

  江月尷尬地撓撓頭。

  潘布恩用他蒼老低沉的繼續說道:「這沒什麼,完美並不值得歌頌,人這一生都在和自己對抗,在這場戰役中勝利的人無論平凡與否都是英雄。」

  江月覺得潘布恩的話不太對,她穿越之後改變的太多了,可依然活成這個熊樣。

  有人生來就貧窮,有人生來就富貴,有人生來是英雄,有人生來是狗熊。

  反正她自己是跟英雄二字不能沾邊的,她實在沒有一個英雄應該有的覺悟。

  就像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一樣,今天做了詳細的計劃,信誓旦旦說死都要完成,可是明天過後發現自己啥也沒做,還躺在沙發上葛優癱,一手零食一手手機,刷著短視頻在那哈哈哈。

  江月躺在炕上剛要睡著,一旁的胖老板打起了小呼嚕,江月無語轉頭想把他推醒,胖老板歪著脖子睡得很香,江月看到他脖子上有一塊很深的疤痕。

  那是腺體的位置。

  垃圾星有很多Beta為了生存會挖掉腺體,然後服用一種激素讓身體變得更加強壯。

  算了,她是一個Alpha,剝奪睡眠的殘酷刑訊都熬過來了,失眠一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夜無眠,一大清早,江月雙目無神地爬到屋頂上巡邏。

  一個和她穿著同款化纖衣裳的Alpha走了過來,一看就是在同一個裁縫店買的。

  這位Alpha看上去不到三十,長相儒雅斯文,棕色的頭髮微微帶著捲,有種衣冠禽獸的味道。

  他空手而來,手裡沒有任何武器,一般這種情況都是兩極分化,不是大佬就是菜雞。

  江月準備拔刀了。

  男Alpha朝著江月揮了揮手,對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八顆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垃圾星的人牙齒都發灰,這是江月見過的除了她之外牙齒最白的人。

  她跳下屋頂,拔出了長更,冷冷說道:「你誰啊?」

  這人又對她一笑,特別欠揍的模樣。

  他繞著江月打量一圈:「嘖嘖嘖,不錯不錯不錯啊,人模人樣的了。」

  江月聽出了他的聲音。

  「張三,你怎麼在這。」

  胖老板從窗口探出頭,警惕地看著張三,問江月:「李四,他誰是啊?」

  江月說道:「一個道德淪喪人性扭曲的法外狂徒。」

  張三勾起了唇角,眉毛一挑,對著江月伸出了一隻手:「李四,真是別來無恙啊!」

  江月麻了。

  她為什麼要叫李四啊!

  都怪張三!

  江月用刀柄打了一下他的手掌,「你頭髮怎麼長出來了?」

  張三甩了甩頭髮:「哦,一個拾荒者打劫我,我看他髮質不錯就把他的頭髮拔光了,這是去理髮店接的。」

  江月:「……」

  她板著個臉:「你來這幹什麼,我可不歡迎你。」

  張三白了她一眼:「你這話說的,有億點點自作多情,誰說我是找你的。」

  江月皺眉:「那你找誰?」

  張三說道:「找一位姓潘的老兵,他以前叫潘岳,現在叫潘布恩。」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5:41 PM

卷一 大一 第五十九章 垃圾星(十四)

  江月到底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張三:「你和老潘是什麼關係?」

  「老潘,看來你和他很熟嘛,叫的這麼親熱還這麼為他拼命,真是令人十分感動呢。」

  張三甩了一下頭髮,陽光之下,他的頭髮呈現出金棕的色澤,將他儒雅斯文的臉襯托的更有味道,就是他的表情特別欠揍,讓江月很想朝他臉上來一拳。

  離開第一監獄後張三的生活質量大幅度提升,褪去了枯槁的面容後人也變得白皙挺拔起來,五官也長得非常端正,就是他的氣質吊兒郎當,實在不像好人。

  江月看著他那張賤兮兮的臉,心中有非常多的疑問。

  張三是他的真名嗎?

  這個人到底什麼來頭?

  他因為什麼被流放到垃圾星?

  他和潘布恩什麼關係?

  潘布恩為什麼會來到垃圾星?

  一個疑問接著一個疑問,江月感覺自己的大腦容量不太夠用了。

  胖老板從窗戶裡探出半個腦袋打量著張三,他撓撓頭,忽然想起了什麼,雙掌一拍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穿著垃圾袋頭戴柚子皮渾身都是老鼠毛的拾荒者啊!」

  張三的表情隱隱有些龜裂,他擠出一個笑容,微笑著對胖老板說道:「不,是你記錯了。」

  江月嗤笑了一聲,語氣涼涼地問道:「你戴柚子皮幹嘛?」

  張三抓抓頭髮,悻悻說道:「總比被垃圾場的臭蚊子叮的滿頭包要好吧?」

  他捋了一下頭髮抬腳走進了平房,江月為了潘布恩的安全著想,也提著刀跟了進去。

  胖老板警惕地看著張三,張三倒是蠻自在的模樣,還大搖大擺地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

  潘布恩正坐在炕上休息,見他進來便問道:「年輕人,你為什麼找我?」

  張三笑了笑:「為了當年的事。」

  潘布恩突然狠狠地咳嗽了一陣,似乎要把肺給咳出來。

  江月和胖老板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出了房間。

  張三從平房裡出來時,臉上的神色很陰鬱,即使在第一監獄裡,江月也從來沒見過他臉上露出這樣陰沉的神色。

  他們到底談了什麼呢?

  江月的好奇心又冒出來了。

  晚上,江月繼續站在屋頂上巡邏,她握著長更,仰著頭看著黑色幕布似的夜空,這裡沒有星星,夜空像一個灰色的罩子把垃圾星罩在了裡面。

  張三也跳上了屋頂,手裡拿著江月的金屬棍。

  「他們知道打不過你,估計會用別的辦法,比如放火。」

  這個問題江月也想到了,今天的風向就不太好,風不僅大,還是往小平房這邊吹的。

  她一整天都在思考要不要召喚出自己的精神體用來戰鬥。站在屋頂上把金雕扔下去,怎麼也能砸死幾個。

  兩人在屋頂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後,那群人出現了,他們拎著桶,開始往平房周圍澆垃圾油。

  這些垃圾油跟地溝油差不多,地溝油好歹還會提煉一下,垃圾油就真的是那種非常惡臭的油,一般見於小飯館附近的下水道。

  艹!

  一個拾荒者點燃了垃圾油,這東西燃燒的速度非常快,短短一瞬間火勢起來了。

  潘布恩曾經是個軍人,有著軍人的敏銳,平房附近沒有易燃的物品,但是垃圾油和一些垃圾燃燒後產生的濃煙是非常致命的。

  平房被熊熊大火照亮,江月可以以一當十,但是沒有辦法獨自撲滅這種大火,也沒法改變風向。

  她和張三從屋頂上跳下來,滾滾濃煙嗆得她一直咳嗽,臉上圍著濕毛巾的胖老板把她扯進了平房裡。

  滾滾濃煙中,胖老板敲了敲炕沿,他們面前的土磚地面突然分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張三背著潘布恩跳下了黑洞,胖老板也跳了下去,江月緊隨其後。

  墜落的感覺消失後,他們摔在一張很大的網裡,江月抬頭時,上面的洞口已經緩緩合上了,江月從網上站起來,立刻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非常黑,並不是土洞,更像廢棄的礦道。

  潘布恩坐在網上劇烈地咳嗽起來,江月走上前問道:「您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潘布恩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緊,張三把他扶起來,胖老板拍了拍三下手,大網突然一動,開始緩緩下降。

  大網落到地面時,黑暗中出現了點點燈火,眾人眼前豁然一亮,原來是很多個瘦弱的孩子,他們手上都捧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

  有10個年齡較大的青年把地上的漁網收了起來,江月借著光線一看,這才看見上面的牆壁上有一個滑軌裝置,而漁網下面則有一個巨大的深坑。

  這裡都是老弱病殘,不可能是人力挖出來的。

  江月收回目光一轉身,才發現身邊空了好大一塊地方,那些手捧燈盞的小孩子擠在一起,正怯怯地望著她。

  江月愣了愣,這些孩子也就十幾歲的年紀,從他們的身形和相貌上來看,很多孩子都是Omega,因為常年不見天日,他們的皮膚蒼白的不正常,顯得格外的羸弱。

  江月從兜裡掏了掏,掏出了幾塊清口糖果,她手拿糖果對著這些Omega伸出手,這些手捧燈盞的小Omega們呼啦啦地又往後退了一圈。

  這一下給江月整懵了,她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胖老板尷尬地咳了一聲,湊到江月耳邊小聲說道:「你是個強大的Alpha,身上的侵略氣息太強了,Omega會本能的害怕你。」

  江月:「???」

  她看了眼張三,非常不服氣:「他也是Alpha,怎麼Omega就不害怕他?」

  胖老板瞅瞅張三,再瞅瞅江月,忍不住嘆氣:「李四啊,你帥是帥,可是你長得凶啊,人張三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臉上的笑容多親切,整個人就很有溫度,哪像你冷冰冰的,人家身上的親和力是你的一百多倍,Omega最喜歡這樣的Alpha了。」

  江月扶額。

  再一抬眼,張三已經和Omega們打成一片,還對她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江月悻悻地把清口糖果揣回了兜裡,狠狠剜了張三一眼。

  地道非常的長,江月看了眼牆壁,挖礦時長一月半的她立刻察覺出不對

  她睜大眼睛看著黑色牆壁上的白色紋路,用指甲刮了一點下來。

  這踏馬是白晶啊!

  這個藏在平房下面的地道居然是一個白晶礦!

  江月停下腳步,張三從後面走了過來,站在她身邊說道:「是不是很驚訝?」

  江月轉頭看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別說一切只是巧合。」

  她看著張三的眼睛,握住了長更的刀柄:「第一監獄這麼多人,你為什麼偏偏選中我?」

  張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吸收了多少白晶的能量?」

  江月瞥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很值得信任嗎?而且我的事你最好少管,如果你活得不耐煩了,我不介意讓你解脫一下。」

  錚的一聲,長更出鞘,江月冷冷地看著他。

  張三十分無奈地嘆了一聲,揉了揉眉毛:「你別總是一言不合就翻臉,我迄今為止有害過你嗎?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嗎?」

  江月面無表情的朝他伸出一隻手,張三看了眼她的手掌,眼神迷茫:「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月對著他豎起一根中指,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一千萬。」

  張三:「……」

  他抓了一下頭髮,臉上的神情突然就心虛起來。

  「我又不是那種賴賬的人,只是現在不方便,不方便嘛!」

  江月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繼續往前走,張三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嘴裡念念叨叨:「我說江……李四,你就沒懷疑過你的身體嗎?」

  江月說道:「我耐心有限,你少吊我胃口。」

  她邁著逆天的大長腿往前走,張三小跑著跟在她身後,小聲說道:「我們逃出去的裂縫裡可全是晶石礦,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徒手挖的,白晶裡的能量被吸收後會變成粉塵,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式吸收的,但這事一定是你幹的。」

  江月停了下來,張三繼續說道:「我就吃了三塊白晶,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出現異變,你卻一點事也沒有,你真的不好奇嗎?」

  好奇是肯定好奇的,她的精神體是金雕,金雕的好奇心旺盛的嚇人,江月怎麼可能不好奇。

  她一臉不耐煩,恨不得抽張三一巴掌,「你能再磨嘰一點嗎?」

  錚的一聲,長更出鞘。

  「其實我只是猜測你的身體和白晶可能同源你們都是同一批實驗的產物這就是我的猜測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我!」

  江月翻了個白眼,把長更收回刀鞘:「千絲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異變種更不可能是這個時代的產物,我的身體和它們同屬於一個時代?」

  「張三,你瘋了吧?」

  張三咽了咽口水:「那我問你,你生來就在這具身體裡嗎?」

  昏暗的地道中,江月沉默了。

  好半晌,江月才說道:「既然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來問我呢?」

  張三說道:「我想,你一定猜測過前任主人的意識是怎麼消失的,我說的對吧。」

  江月確實猜測過,但是她的知識儲備實在有限,完全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身體不會死亡,那前任主人的意識為什麼會消失呢?

  江月以前是看過一些穿越小說的,大多數穿越原因都是身體的前任主人落水昏迷或是生了重病意識消散。

  但是江月剛穿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的狀態非常好,重病或是落水這些原因可以排除了。

  江月看了眼張三,開始認真思考自己是否要將張三滅口。

  這些秘密是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江月一點都不想躺在解剖台上被人切片。張三知道的太多了,他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可是殺掉張三她就無法知道這具身體的來歷,她不相信蟲族會放過她,眼球的出現對蟲族來說有一定的震懾作用,所以現在蟲族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以後的事情很難說。

  真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現在殺掉張三已經不是下不了手的問題了,而是他死了之後江月要承受的損失。

  她會失去關於異變種和這具身體的信息來源,這個對她很重要。

  就在她沉思的瞬間,一旁的張三幽幽說道:「我知道,你肯定又在思考要不要殺掉我了。」

  江月抬眼,她的眼神陰惻惻的,張三蹬蹬蹬往後退了散步,嚇得臉色發白。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神情誠摯地說道:「李四,做人不能太心狠手辣,留著我還是很有用處的。」

  「你的用處在哪裡?離開垃圾星後迅速上報邀功,告訴聯邦我在這裡,然後用我換取榮華富貴是嗎?」

  張三連連搖頭:「我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江月冷笑:「所以你就選擇做一個法外狂徒?」

  張三舉手投降:「行行行,我是個法外狂徒,但我對你是沒有惡意的,我也不會出賣你洩露你的秘密。」

  他看著江月:「而且,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搭檔伙伴,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標,你想知道這具身體的秘密,我也想知道這具身體的秘密,這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

  江月白了他一眼:「說的倒是冠冕堂皇,我憑什麼相信你?」

  江月說道:「我對你一無所知,連你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卻對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們的信息嚴重不對等,你這種人又心機深沉來歷成謎,把你宰了是最省事的辦法。」

  江月毫不掩飾她的殺意,張三長長的嘆了一聲。

  「行吧,我們倆先去找潘布恩,然後再談談我們的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5:55 PM

卷一 大一 第六十章 垃圾星(十五)

  這個地道遠比江月想像的更加復雜,這裡的道路堪比迷宮,單憑記憶力很難記住,復雜的礦道就像枝繁葉茂的大樹上無數根縱橫交錯的枝條。

  還好江月嗅覺靈敏,依靠氣味找到了潘布恩,這位老兵正坐在一個窄窄的礦道裡抽著卷煙,身旁放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借著著光亮,江月驚訝地發現這裡的白晶礦非常豐富,整整一面牆壁上都是晶瑩的白晶礦石,猶如白玉砌成的玉璧一樣。

  江月的鼻子動了動,發覺老兵抽的味道有點奇怪,不像普通的香煙,它沒有那種辣辣的味道,而是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木香。

  潘布恩看見了江月的動作,他抖了抖煙灰,這煙灰居然是白色的,江月的眼神停留在煙灰上面,神色有些疑惑。

  老兵開口了:「真是一個敏銳的孩子啊,非常善於觀察。」

  潘布恩讚許看著江月,讓江月有點不好意思:「沒什麼,只是我的嗅覺比較靈敏而已。」

  潘布恩看了一眼江月,問道:「孩子,你的身體接受過改造麼?」

  江月說道:「曾經被蟲族寄生過,有人懷疑我是一個完美寄生者。」

  完美寄生者——被蟲卵寄生,身體的部分構造在孵化蟲卵的過程中被永遠改變,又因為一系列復雜的原因,在人體孵化的蟲卵突然停止發育被人體吸收。

  這個概念最早被提出來是在一次清掃蟲族的行動中一位軍人被僧帽水母的蟲卵寄生,蟲卵在他體內開始孵化後出於不明原因被他吸收,從此他的身體具有了僧帽水母的一部分特性。

  比如,這位的軍人一撮頭髮會發出藍紫色的熒光,他全身上下都含有可怕的神經毒素,除此之外他還能夠免疫大多數的蟲卵感染。

  江月查閱了很多資料都沒有找到這位軍人的其他信息,這屬於權限不夠,有些信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知道。

  礦道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江月回頭看去,張三正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李四你走那麼快幹嘛,不是說好一起來這找老潘嗎?」

  江月不想理他,實在無法忍受他的喋喋不休,張三也不害怕江月的冷臉,笑呵呵的找了地方坐下了。

  江月自動忽視張三,目光看向老潘:「您對完美寄生很了解嗎?」

  張三嗤笑一聲,猛地一拍大腿:「那是相當了解,全星際最了解完美寄生的兩個人都在你面前了。」

  江月震驚了:「難道老潘前輩……您也是完美寄生者?」

  指間的卷煙緩緩燃盡,潘布恩拂去袖口上的白色煙灰,對江月說道:「我以前不相信宿命的,但是有些東西,有些事情,它就是宿命啊。」

  他伸手摘掉了頭上的黑色尖頂帽,江月的猛地睜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老人灰白雜亂的髮絲中,一縷藍紫色的髮絲被老人盤成了一個小小的髮髻,髮髻散發著藍紫色的熒光,灰暗的礦道霎時間被它散發出來的光芒照亮了。

  江月一陣眩暈,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死死地握住了長更的刀柄,嘴巴開合了半天,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張三沖著江月笑了笑:「聽完老潘的故事吧,這樣你就會相信我了,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就算我死,我也不會把你上報給聯邦或者其他任何一方勢力。」

  江月看了看老潘,又看了看張三,許久之後她才喉結滾動,艱難地開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潘布恩閉上了眼睛,這一瞬間,他忽然變得更蒼老了,他臉上的每一道褶皺、每一片褐色的老年斑裡都寫滿了濃濃的滄桑和淒涼。

  從他身上,江月感受到了一種無比沉重的東西。

  這一瞬間,江月想到了很多文學故事裡的主人公,他們和潘布恩一樣。

  他們都是被命運玩弄的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他們的每一次抗爭都以失敗告終,以至於他們開始懷疑活著的意義。

  礦道裡寂靜的可怕,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潘布恩才睜開眼,他枯瘦的手在衣襟裡摸索一陣,重新掏出一根卷煙。

  張三嘆了一聲,從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給潘布恩的卷煙點上火。

  潘布恩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他倚著礦壁,緩緩說道:「那是七十二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水瓶星突然發生了大規模蟲災,僧帽水母開始在各個水域泛濫,我率領戰馬小隊前往怒海殲滅僧帽水母,就是在這一戰中,我被僧帽水母的蟲卵寄生了。」

  「所以,您是第一個完美寄生者。」江月說道。

  潘布恩點點頭,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裡帶上了一些傷感的神色:「沒錯,那時候我還叫潘岳,感染蟲卵後,為了不讓自己變成它孵化的溫床,我跳海了。」

  他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現在想想,我真應該死在怒海裡。」

  「但是我沒有死,醒來時我漂浮在海面上,怒海的浪濤已經停歇了,海面非常的安靜,劫後餘生的我非常興奮,立即往回游,尋找我們的戰艦。」

  「天漸漸地黑了,你們都知道,人在海水中體溫會逐漸流失,游動中我漸漸察覺出自己的異常,我居然沒有感覺到寒冷,彷彿我本來就屬於大海。」

  「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就不見了,因為就在此時,我看到了我們貝塔星的戰艦,我連忙呼救,就這樣被救了起來。」

  說到這裡,潘布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江月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的事情走向了,她的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了,一陣鈍痛從她的心臟向四周蔓延。

  張三低著頭,用腳狠狠碾碎了一顆礦石。

  潘布恩抖了抖煙灰,他吸著煙,沉默了很久,眼裡漸漸湧出淚光。

  「我們回到貝塔星之後我就被人帶走了,抽血化驗、尿液採樣、我的頭髮我的皮膚我的肉,都被他們採集了一些拿去研究。」

  「然後我就回來了,他們說我是聯邦的功臣,我很快就從少校變成了中校。」

  說到這,潘布恩再難說下去了,他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最後痛苦地搖了搖頭。

  張三坐在一旁嘆氣。

  「唉,太難為老人家了,剩下的事我來補充吧。」

  張三看著江月,幽幽說道:「你在聯邦軍校讀過書,軍校的很多老師都是完美寄生者,他們都是人為製造的,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技術是怎麼來的?」

  看著江月逐漸難看的臉色,張三冷笑了一聲:「沒錯,都是用一條條人命堆出來的。」

  「那段時間軍部的很多人因為各種罪名被流放到垃圾星,你猜猜他們最後去了哪?」

  江月心底發涼,開口說道:「可是如果做人體試驗,他們完全可以選擇普通的罪犯,為什麼要犧牲掉那麼多無辜的人?」

  張三搖頭:「完美寄生是有條件的,身體素質不過關的人連第一階段的改造都撐不過去。」

  江月拄著長更,貼著牆壁緩緩坐下了,她捂著額頭,那種鈍痛又從心臟開始蔓延了。

  「你還要繼續聽嗎?」

  「要。」

  「好吧,那我繼續說,很多人在實驗過程中死去了,也有少部分人被成功改造成完美寄生者,但是這些人無一例外,都無法活著走出實驗室。」

  張三聳肩:「然後潘布恩知道了,他費了很大勁才借著出任務的名頭來到垃圾星,然後開著自己的機甲把實驗室毀掉了。」

  江月打了個寒顫:「可是一切都木已成舟,無法挽回了。」

  「還是挽回了一些的,比如說老潘從實驗室帶走了一些東西,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張三說道。

  江月問道:「什麼事情?」

  張三說道:「接下來就是我的故事了,我的爸爸是個無惡不作的科學瘋子,他愛上了一位英俊又可憐的軍人,這個軍人就是我的父親,一位改造實驗成功的女Alpha。」

  「我的父親是最完美的改造者,我的爸爸捨不得銷毀她,他原本要帶著她遠走高飛來著,但是我父親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她恨極了實驗室。」

  「毀掉實驗室的人除了老潘,我的父親也在這件事上添磚加瓦,實驗室毀掉之後她把自己炸死了,我的爸爸悲痛欲絕,就跟著一起殉情了。」

  這簡直是江月聽過的最紮心的故事。

  江月抹了一把臉,他們的故事簡直是血淚寫成的,完全無法想像張三用那麼輕鬆的神態講這麼沉重的故事。

  江月抬起頭看著張三:「所以,你最開始注意我的原因,是因為我和你父親一樣很像,一個最成功的完美寄生者嗎?」

  「並不是,其實那個實驗室研究的最主要的東西並不是讓人如何成為完美寄生者,而是更可怕的東西。」

  江月有種直覺,張三口中那個實驗室研究的最可怕的東西很可能與她有關。

  「是什麼?」江月問道。

  張三指了指礦壁裡的白色紋路,那是白晶礦石。

  江月神情平靜,點了點頭:「我猜到了,那個實驗室研究的東西肯定與異變種有關。」

  「沒錯,但是這株異變種又是從哪來的呢,是什麼契機讓它發生異變,逐漸長成了現在這樣子,這些你猜想過嗎?」

  江月點頭:「我當然猜想過,但我所能接觸到的知識實在有限,我什麼都猜想不出來。」

  她灰色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張三,流露出一絲野獸般敏銳的直覺:「怎麼,在你的猜想中,我的這具身體與這株異變種有關?」

  一旁的潘布恩原本神情死寂,聽到江月的話之後他立刻抬起頭來凝視著江月。

  張三看了一眼目露震撼之色的潘布恩,笑嘻嘻地拍了拍手掌:「不錯,在完美寄生者改造領域,全星際也找不出比我更了解它的人。我敢拿我的瘋子爸爸和正義父親發誓,李四絕對不是完美寄生者。」

  被稱作李四的江月沒有任何驚訝的情緒,曾經她也以為自己是一個完美寄生者,並偶爾為之沾沾自喜,直到兩隻眼球的出現,讓她隱隱發覺這具身體不只是完美寄生者這麼簡單。

  潘布恩眼裡的震撼之色依舊沒有散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失聲說道:「難道李四的身體和輪迴神木有關係?」

  江月也失聲問道:「輪迴神木?這是什麼東西?張三說它並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不可能是實驗室製造出來的東西吧?」

  潘布恩十分激動:「不不不,孩子,垃圾星有自己的名字,它叫薩科瑞德,在黃金時代,薩科瑞德是科學最發達的地方。當年為了戰勝蟲族,這裡進行了一場非常恐怖的實驗。」

  「實驗內容被列為最高機密,沒有人知道這個實驗的內容。實驗過後,這裡發生了可怕的污染,薩科瑞德星球上的人類全部滅絕,只剩下智械生命。」

  「所以你們說的輪迴神木就是這場實驗的主要內容?」

  張三在一旁搖頭:「並不是,根據我爸留給我的資料上判斷,輪迴神木只是那場實驗中遭受到污染的植物,這東西並不會真正的死去,即使化為灰塵,也會在涅槃中重生,於是也叫鳳凰木。」

  江月倒吸冷氣:「這麼牛逼,結果只是意外產物,那當時的薩科瑞德到底在製造什麼?」

  張三和潘布恩一起搖頭。

  「沒人知道。」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7:29 PM

卷一 大一 第六十一章 垃圾星(十六)

  地道中,三個人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薩科瑞德星球當年製造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江月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身體就是薩科瑞德星球製造的東西,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臉大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具身體還沒有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她會餓會冷會難受會流血,考試週熬夜復習還會心悸,薩科瑞德傾盡全球之力總不能造出這麼一個全身都是弱點的身體吧。

  要造也是造出終結者或者變形金剛那樣的機器人,或者是批量製造漫威裡的那些異能者。

  張三還說過這具身體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難道這具身體的能力是永生?

  江月心裡嘀嘀咕咕,握著長更的手有些蠢蠢欲動。

  不行!

  不能衝動,衝動是魔鬼!

  萬一自己抹了脖子後不能復活怎麼辦,那可是真的虧大發了!

  臉色極度變幻後,江月問道:「難道我這具身體也是遭受污染的產物,所以才能吸收白晶的能量而不發生異變?」

  張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有可能,或許還會再牛逼一點,但我蹲監獄的時候觀察過,你的身體並未脫離人類的範疇,和我們一樣需要吃喝拉撒睡。」

  三人交談的時候,地道上方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張三比了個噓的手勢,江月把耳朵貼在牆壁上,嘈雜的聲音立即清晰地傳入江月的耳朵。

  一堆人拿著棍棒對著地面敲敲打打,到處都是拾荒者的交談聲

  「他們人呢,就算被濃煙嗆死了也該有個屍體吧,哪有這麼憑空消失的。」

  「可能是進了地道,奇了怪了這個地道的入口在哪裡啊,難道是炕下面?」

  「我們把炕扒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這幫拾荒者開始扒炕了,又一陣敲敲打打後,有人罵罵咧咧:「草了去了,別說地道,連個老鼠洞都沒找著。」

  江月小聲問道:「這個地道保險麼?」

  潘布恩說道:「要分怎麼個保險法,發現是很容易發現的,但是沒有那張網,進來幾個摔死幾個。」

  江月說道:「就怕他們放火,地道通風差,那些孩子身體虛弱扛不住煙霧。」

  「這個地道還有另一個出口,通向小夏堆放廢品的倉庫。」

  原來有兩手準備啊,江月的心放下一半了。

  可是想到那些孩子,江月的心又提了起來,她忍不住問潘布恩:「可是那些孩子該怎麼辦呢,現在這情況我們完全沒有辦法安頓他們啊。」

  潘布恩嘆道:「Omega沒了腺體就不值錢了,小夏已經準備好刀具了。」

  沒了腺體的Omega將失去生育能力,他們的壽命也會縮短三分之二,他們的皮膚將漸漸變得粗糙,骨骼會漸漸變得粗壯。

  那種噁心的感覺又出現了,這就好比『沒了子宮的女人就不值錢了一樣』。

  什麼時候能夠孕育生命也成了一種原罪?

  靜默中,潘布恩開口:「時間比較緊,你們倆個也來幫忙吧,我看過你們持刀的手,都很穩。」

  張三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容:「可以啊,這個我最擅長了,親愛的李四同志是否需要我給你做個臨床指導呢?」

  江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們走出這條礦道,跟隨著潘布恩一直走到孩子們居住的地方。

  這裡是一個非常大的礦洞,裡面放滿了生鏽的鐵架床,這些鐵架床彼此緊緊挨著,孩子們端正地坐在床上,手裡都捧著一盞小小的燈盞。

  胖老板坐在屋子中央,他面前有個酒精鍋,鍋裡的水沸騰著,裡面放著很多把鋒利的小刀。

  他抬頭:「你們來啦?」

  潘布恩點點頭,張三往鍋裡看了一眼,轉頭看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月。

  他湊到江月耳邊,輕聲說道:「不忍心就別看了,大不了你那份我承包了,摘除腺體又不是多麼復雜血腥的手術,瞧把你嚇的。」

  「不是害怕。」江月硬邦邦地說道。

  張三笑眯眯的:「那就是同情?說實話,我們都是Alpha,你倒也不必太過共情吧。」

  江月沒理他,胖老板用漏勺把那些燙好的小刀撈了出來,他身邊放著一個灰色的桶,胖老板把桶蓋掀開,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糖果。

  江月更不忍心看了,她面露不忍,輕聲問道:「非得這樣嗎,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胖老板搖頭:「如果不割腺體,等這些孩子被那些拾荒者搶到,他們立馬就會遭受到無休無止的輪姦,你知道外面那些拾荒者多久沒碰過Omega了嗎,那可是一群看到老鼠洞都能發情的畜生。」

  「輪姦之後就會把這些Omega賣掉,或者把他們當成搖錢樹強迫他們日夜賣淫,如果賣淫過程中懷孕,把嬰兒賣掉又是一筆不少的進賬。」

  江月絕望地問道:「就沒有人管嗎?」

  「聯邦倒是會管,每年都會來垃圾星統計Omega的人口然後把他們帶走,但是你知道的,這裡藏污納垢的地方太多了,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把Omega上交。」

  胖老板並未壓低聲音,屋子裡的Omega們靜靜地坐在床上,他們手裡捧著燈盞,像一隻隻待宰的羔羊,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靜,沒有人露出特別悲傷的神色。

  江月甚至荒誕的覺得,可能這裡最悲傷的人只有她一個,潘布恩和胖老板已經麻木了,張三天生就是個共情能力低下的反社會份子。

  只有她,從和平的年代穿越到到處都是蟲子的貝塔星,又從繁華的貝塔星穿越到秩序混亂的垃圾星。

  現在又要面對這麼殘忍的一幕。

  江月搓了一把手,她在屋子裡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終於忍不住開口:「如果我能聯繫上貝塔星軍部的人,這些孩子有希望離開這裡嗎?」

  話音剛落,胖老板和潘布恩都眼神發直地看了過來。

  胖老板蚌殼一樣張了張嘴,好一會才說道:「李四,雖然你第一次來我這賣垃圾時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但我還是能認出來那是第一監獄的囚服,你一個逃犯,現在要聯繫貝塔軍部的人,你是不要命了嗎?」

  江月舉起一隻手:「先說好,我不是一個捨己為人的英雄,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被流放到垃圾星嗎?」

  胖老板、潘布恩、張三一起搖了搖頭。

  江月說道:「我是因為精神體爆炸傷人才被流放到垃圾星的。」

  潘布恩的眼睛亮了亮。

  胖老板倒吸冷氣:「臥槽,你才多大,居然能將精神力具象化了!」

  張三也嘖嘖稱奇:「天吶李四,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江月又舉起一隻手:「停停停,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接下來我要說重點,就在不久之前我發現我的精神體並沒有消失,這就意味著我先前的罪名是不成立的。」

  張三震驚:「那你為什麼不回貝塔星,在垃圾星撿垃圾很好玩嗎?」

  江月往四周看了看,這裡都是小孩子,說話不太方便。

  她走了出去,三個人跟在他後面,江月找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江月倚著礦壁說道:「一方面我覺得自己罪有應得活該在垃圾星受罪,另一方面我我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很可能聯邦的一些人也發現了我身體的異常,我的直覺告訴我繼續留在貝塔星不是一件好事。」

  眾人都被著江月這一波三折的經歷驚到了。

  江月繼續說道:「我原本是不想回到貝塔星的,我原本的計劃裡也沒有這個,因為有些事情我還是沒有辦法面對,但是現在我覺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覺得吧,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心理問題和一些懷疑就生生斷送這些孩子的未來,對這件事情冷眼旁觀。」

  「現在我倒是沒有問題了,就是怕給張三和老潘前輩帶來麻煩。」江月猶豫著看向張三和潘布恩。

  張三嬉皮笑臉的:「這還不容易,我有兩張納米面具,別說容貌了,就是指紋都可以改變。」

  江月看向潘布恩,潘布恩沉默了一陣後說道:「我也沒問題,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沒有人認得出我是當年的潘岳了。」

  他蒼老的聲音裡帶著一股濃濃的淒涼,對於一個軍人來說,離開自己守衛的戰場是他永遠的遺憾。

  張三瞅了瞅他們幾個,突然說道:「但是這個礦道不能被軍部的人發現,這裡都是白晶,如果被發現的話我們以後就沒有辦法過安生日子了。」

  江月說道:「這個沒法隱藏,除非我們把礦道炸掉。」

  潘布恩說道:「當然可以炸掉。」

  胖老板咧嘴笑了:「你以為那些拾荒者為什麼以前不動手,還不是因為這裡真的有炸藥。」

  疏散工作開始了。

  孩子們很快被轉移到另一片區域的地道裡。

  一切準備就緒,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江月是否能成功聯繫到她的室友們。

  江月從通道的另一個入口裡爬出來,這裡是胖老板用來堆放垃圾的倉庫。

  這些年他和潘布恩都是私下裡來往,其他拾荒者們都不知道他和潘布恩有如此過硬的交情。

  江月問道:「這裡有衛星嗎,會不會沒有信號?」

  胖老板說道:「我們得去基站附近,那裡的信號強。」他從倉庫裡推出來一輛摩托車,一堆拾荒者還圍在小平房四周掘地找入口,兩人看了一眼悄悄從小路溜掉了。

  今天比較坎坷,摩托車開到半路就下起了酸雨,兩人不得不披上黑色的雨披冒雨前行。

  「需要多久?」

  「一個小時。」

  摩托車在酸雨中艱難前行,一些雨滴濺在江月裸露在外面的腳腕上,強烈的灼燒感讓江月疼得齜牙咧嘴。

  江月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九點二十七分,軍校晚十一點熄燈,這個時間室友們大概都在寢室裡看書做運動什麼的。

  一個小時後酸雨終於停了,江月的腳腕也腫了一圈。

  胖老板嘖了一聲:「你怎麼不喊我一聲,咱可以停車把褲腳弄弄。」

  江月疼得嘶哈吸氣:「我們Alpha皮糙肉厚這點傷算什麼,正事要緊。」

  摩托車停在信號基站,胖老板從兜裡掏出一個綠色的終端手環遞給江月。

  「這終端能用嗎?」

  「能,張三說它能用。」

  在科技這一方面,江月還是比較信得過張三,這位隨隨便便就能牙齒裡摳出來一個微型機器人探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兩張納米面具,自然也能隨隨便便拿出一個能用的終端。

  這是一個星際版本的哆啦A夢。

  江月看著高高的信號塔,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銀色的信號塔被閃電照亮。

  回到聯邦軍校後會面對什麼,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最期盼的,就是傳輸信號的衛星能夠給點力。

  在心裡默默地祈禱了一陣後,江月抖著手撥通了一個號碼,這是西薄雨的通訊方式。

  一定要撥通,一定要撥通,一定要撥通,求求了,求求各方神佛保佑,保佑信號可以從垃圾星這個鬼地方傳到貝塔星,保佑西薄雨一定要接通電話號碼。

  那可是302個孩子的未來啊!

  全都繫在這個號碼裡了!

  *

  聯邦軍校薔薇區第一宿舍樓2708寢室。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室友們癱了一會後又開始做各自的事情。

  江森收到了一雙限量版球鞋,球鞋上有兩片精致的綠色樹葉,葉脈上點綴著綠色的碎鑽,他小心翼翼地穿上球鞋,對室友們炫耀:「這可是葉淺給我買的!怎麼樣?好不好看?是不是很有品味?」

  他這句話在今天已經重復了五十多次,大家從一開始的捧場到現在的冷場,都懶得理他。

  江森只好(ˉ▽ ̄~) 切~~了一聲,對著穿衣鏡顧影自憐。

  白望在寫形策作業,一邊寫一邊苦哈哈的吐槽這玩意有個屁用。

  「實踐出真知,作業都是假把式!」

  寢室裡的人形策作業早都寫完了,只有白望這個睡神是重度拖延症,非得趕在最後一天寫。

  此時他面前擺著四份作業供他參考,但他仍然不知滿足。

  庫里正戴著耳機打游戲,他最近迷上一款音游,短短一個星期就把自己的名字打上了排行榜。現在游戲已到尾聲,顯示器上炸開了一朵煙花,彈出勝利兩個字。

  相睢的愛好比較樸實,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一頓燒烤就好了,如果還是不開心,那就再吃一頓。

  他現在正光著膀子坐在椅子上吃燒烤,牆壁上的小型投影儀裡播放著電視劇,他桌子上的燒烤堆成了山,一口一個蜜汁雞翅連骨頭都不吐。

  西薄雨坐在桌子前,從抽屜裡拿出一盒戰痘貼片,他最近的皮膚狀態不太好,下巴起了一個紅紅的痘,一碰就疼得厲害。

  這顆痘的生長的位置太微妙,簡直像一顆紅色的媒婆痣,西薄雨這種完美主義者完全沒法忍受的它的存在。

  他用酒精給痘痘消毒後,用鑷子夾出一片貼片小心貼好。

  薄荷色的戰痘貼片剛剛貼好,他的終端突然彈出一條通訊請求。

  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號碼,西薄雨有些疑惑,他看了一眼通訊編碼的後六位,驀地發覺這是來自垃圾星的號碼!

  他猛地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引得室友們紛紛看過來。

  相睢擦了擦嘴邊的油,詫異地看著他:「怎麼了,你的痘爆了?」

  西薄雨接通了這一則通訊請求,江月的聲音從遙遠的垃圾星傳了過來。

  一聲悶雷響起,江月的聲音在滾滾雷聲中分外清晰。

  「西薄雨,我是江月。」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8:37 PM

卷一 大一 第六十二章 垃圾星(十七)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將江月的面容映照的雪亮,天際悶雷陣陣,她此刻的內心卻是異樣的平靜。就連她向來很少呈現出感情的灰色眼眸裡都出現了一絲充滿懷念的溫柔眼神。

  怎麼能忘記那段時光呢?

  她在終端裡聽見了相睢咋咋呼呼的聲音的,在軍校生活的記憶一股腦的湧進她的腦海裡。

  她聽見相睢在嚼骨頭,如果她猜的沒錯相睢這家伙肯定在吃燒烤。

  終端裡傳來了西薄雨的聲音,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平淡,江月深深吸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如他一般冷靜。

  她說道:「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

  三分鐘後通訊結束。

  西薄雨站在寢室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相睢的大腦袋湊了過來:「咋的啦?誰發過來的通訊啊?」

  西薄雨沉默了一會後淡淡說道:「是江月。」

  相睢瞪大了眼睛:「江月?」

  江森:「她怎麼了?難道是卡裡的錢不夠花了,我一會給她打過去。」

  西薄雨:「不是,她越獄了。」

  哐當一聲,庫里的游戲手柄從他手裡滑落滾在了地上。

  相睢手裡的蜜汁雞翅掉在了地上,嗷的一聲:「越獄!」

  白望懵逼了,江森沉默了,相睢驚呆了,庫里迷茫了。

  只有西薄雨還勉強維持著鎮定。

  相睢像個生鏽的機器人似的眨了眨眼睛:「不是,那她找你啥事啊,捅了這麼大簍子哥幾個也沒辦法啊!」

  西薄雨說道:「你們先冷靜,我說幾個重要的事情。」

  室友們一起看著他,靜靜的聽著。

  「第一點,江月手裡有302個未成年Omega,垃圾星秩序混亂,有一群拾荒者正試圖搶走這些Omega進行人口倒賣,江月正在支撐,他們需要官方救援。」

  「第二點,她的精神體並沒有爆炸,所以當初的罪名並不成立,她需要一個非常專業的律師。」

  「第三點,必然會有一部分人阻止江月回來,江月需要群眾的支持,這是一個很好的曝光機會。」

  相睢說道:「我馬上聯繫我哥,詢問垃圾星附近有沒有維和戰艦。」

  江森打了個響指:「引導輿論我比較擅長,這事交給我。」

  白望說道:「我爸爸有個很厲害的律師,這個我可以承包。」

  庫里看了看了他們,把地上的游戲手柄重新撿起來後問道:「那我幹什麼?」

  西薄雨說道:「你和江森一起監督輿論吧,我們能幫多少幫多少。」

  相睢拍了拍胸脯:「江月可真是個幹大事的人啊!」

  …….

  通訊結束後她魂不守舍的放下終端,一旁的胖老板看她眼神發直,神色不由得緊張起來,他伸出一隻手在江月眼前揮了揮,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談的怎麼樣了,事情談成了嗎?」

  江月把綠色的終端遞給他,聲音莫名有些沙啞:「距離垃圾星最近的維和戰艦會在兩天之內抵達這裡,我們熬過這兩天,這些孩子就得救了。」

  彷彿被誰抽乾了力氣,胖老板雙腿一軟眼看著就要軟倒在地,江月一把撈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來。

  「艹艹艹,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胖老板捂著胸口直喘氣,拽著江月的胳膊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江月問道:「你現在這樣還能開摩托嗎?」

  胖老板擺擺手:「你這是看不起誰呢,說走咱就走!」

  他瞬間支棱起來,一下子幹勁十足走路的步子都帶著風,江月跟在他身後上了摩托車。

  摩托車開動,胖老板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李四,我感覺的你的情緒有點低落,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和我說說。」

  江月收回紛亂的思緒,低聲說道:「只是不知道回去之後會面對什麼,我曾經犯下了很嚴重的錯。」

  胖老板說道:「你知道嗎,每一個垃圾回收站的老板都不會為打翻的垃圾哭泣。」

  江月愣了愣,「不是牛奶嗎?」

  胖老板:「扯犢子,垃圾星你上哪找牛奶!這裡只有垃圾!」

  「誒呀,你別較真!是垃圾還是牛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什麼?重點是這件事能挽回你就盡力挽回,不能挽回那就拉倒,你就是痛苦一輩子你也改變不了事情的結局啊,那你痛苦有啥用?」

  江月嘆氣:「話倒是這麼說,可是……」

  胖老板打斷了她的話:「沒什麼可是,可是什麼可是,你天天可是,你和老潘就是讀書讀多了,以為自己胸毛上有兩點墨水就脫離低級趣味了。」

  江月糾正:「那個是胸無點墨。」

  「誒呀,不重要,這個不重要,你得抓重點,別天天跟我咬文嚼字,那意思對了就行唄,咱就是說這個道理,毛不毛的不重要,不重要!」

  「咱的意思是說,有多大碗就裝多少糧食,你現在一個小屁孩,都混成罪犯了,你不管好你自己天天想這些幹啥,你這是顧不上頭也顧不上腚幹啥啥不行啊!」

  江月:「……」

  真踏馬紮心啊,同樣是穿越,她看過的文裡別的女主已經開始走上征服世界的道路了。

  她呢?

  踏馬的,連人生的意義都沒找到,每天都過得稀裡糊塗的,完全就是混日子來了。

  江月喪喪地坐在摩托車後座,喪喪地看著遠方的夜空,又喪喪地說道:「我原本只想做條鹹魚來著。」

  胖老板開著摩托哼了一聲:「知道你是十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八十呢。」

  「年輕人別這麼喪,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要是一直留在垃圾星,那你就是自甘墮落自甘下賤,這裡什麼地兒啊,這裡都是下九流,鳥路過都不願意把屎拉在這個地方。」

  「如果你救了302個Omega,你馬上就會成為一個英雄,貝塔星上的所有主流媒體都會對你大加稱讚,你很快就能洗去曾經的罪名,就算洗不去,就憑你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本事,軍部的人也會上趕著把你撈出來。」

  江月說道:「我做這件事的時候心裡沒想過這些。」

  「害,我知道,你們胸毛上有點墨水的人都很高尚。」

  江月:「……」

  算了,胖老板高興就好,雖然她很想告訴胖老板她肚子裡並沒有多少墨水。

  當然——她也沒有胸毛。

  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返程的路上沒有下雨,她和胖老板回到倉庫附近時,那幫拾荒者已經把平房弄得亂七八糟。

  胖老板把摩托車停好,兩人重新回到了地道。

  潘布恩和張三一直在通道的入口處等他們,見兩人回來,潘布恩立刻焦急的問道:「怎麼樣?聯繫到了嗎?」

  江月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聯繫到了,定位發過去了,維和戰艦兩天後會來到這裡。」

  潘布恩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張三拍了拍手掌:「恭喜,你馬上就能離開垃圾星了!」

  不知為什麼,江月卻高興不起來,張三察覺到她微妙的情緒,趁著潘布恩和胖老板不在的時候悄聲問道:「救了這麼多人,你不該高興嗎?」

  江月倚在牆壁上說道:「這完全是兩碼事。」

  張三眯起了眼睛:「你在害怕什麼?」

  江月瞅了他一眼,不得不說張三這個人某些時候真的非常的敏銳,在洞察人心方面有種神奇的本領。

  也許是這段時間思慮過重,江月在精神上非常疲憊。

  她揉揉太陽穴,忍不住說道:「害怕的東西那可太多了,我害怕麻煩,害怕我特殊的身份給周圍人帶來不幸,又害怕會軍校之後的課程還能不能跟得上。」

  張三倚在牆壁上,從兜裡掏出一把糖遞給江月。

  江月看著他,不得不說張三這個人長得非常的帥,他不是那種端莊的長相,他的臉型比較漫畫,眼睛是狹長的狐狸眼,睫毛比較濃密,像畫了眼線似的。

  也許他戀愛經歷很多,所以他的眼角眉梢全是薄情和風流,一看就是那種對感情極度不認真的人,又是因為科研出身,身上還有種文質彬彬的氣質,很有衣冠禽獸那味。

  因為在第一監獄裡見慣了他的慫樣,以至於江月看他的時候總帶著顏值跌減濾鏡,從來沒覺得他帥過。

  當然,江月在第一監獄過得也很不好,她那時候就是個人形骷髏,臉都瘦脫相了。

  江月從他手裡拿走一塊糖,是辛辣清涼的薄荷味,讓她一下子想起了西薄雨。

  糖果在她的舌尖滾來滾去,江月抓了抓脖頸,那是腺體的位置。

  腺體受到外界因素的刺激,一股非常寒冷的味道突然從腺體散發出來。

  張三痛苦地彎下了腰了,捂著肚子吸氣:「喂,不是吧,我給你一塊糖你都能發情,雖說我ABO都可以,那你也得給我一個緩衝吧,讓我有點心理準備吧?」

  江月:「……」

  她立刻縮回手用衣領蓋住腺體,怒氣沖沖地說道:「我呸,你想得美,就你這德行鬼才能看上你!」

  寒冷的氣味漸漸消失,張三笑呵呵的:「喂,給個基會嘛!」

  江月抱著手臂往前走,她憑借氣味在一條礦道裡找到了潘布恩和胖老板,這兩個人正往裡面埋炸藥。

  張三笑眯眯地走過去:「要我幫忙嗎,爆破知識我也懂一點的。」

  潘布恩嘴裡叼著卷煙,搖頭說道:「不用了,快弄完了。」

  江月問道:「平房那裡也埋炸藥了嗎?」

  胖老板拍拍身上的泥土:「當然埋了,埋得尤其多,保證把那些拾荒者炸飛。」

  江月有點憂愁:「維和戰艦還有兩天抵達這裡,兩天的時間還是太長了,就怕發生什麼變故。」

  潘布恩抖抖煙灰:「這幫人以為這裡只有十幾個Omega,哪裡知道這裡有302個孩子呢。」

  胖老板在一旁插話:「長大的孩子都離開這了,也有一些忘本的,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也開始打這些孩子的主意。」

  他撇撇嘴:「老潘的刀沒少沾血,後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就把這些孩子分開,不讓他們知道這裡到底有多少人,好在地道夠多,這些天還是第一次把所有孩子都召集在一起。」

  江月幽幽說道:「為了生存連底線都不要了。」

  「所以老潘這些年挺難的,好在大多數孩子都是知恩圖報的,會在私底下接濟老潘。」

  好人不好做。

  英雄不好當。

  英雄很少,壞人很多,好人也有一些,大部分人都是不好不壞,就比如江月自己。

  往下走總是比往上走容易很多,潘布恩選擇了一條向上的路,正因為如此,所以潘布恩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英雄。

  潘布恩弄好導線,四個人開始撤退,孩子們都被安置在了絕對安全的地方,兩天後他們就會被維和戰艦帶離垃圾星,美好的未來正等待著他們。

  爆炸的事情會推到那些拾荒者身上,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和正義的使者。

  這就意味著爆炸之後、維和戰艦到來之前,這群拾荒者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垃圾油已經準備好了,爆炸之後我會把平房周圍的垃圾油點燃,到時候火場之內就是你屠殺的獵場。」張三說道。

  胖老板幸災樂禍:「多行之後就得自斃,平房周圍那圈垃圾油可是那幫強盜用來圍獵我們的。」

  江月張了張嘴,因為她大學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很想糾正胖老板那句成語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

  但轉念一想,人家高興就行,哪用得著她在這裝文化人。

  長更又回到了江月手中。

  她走出地道爬到了倉庫屋頂上。

  漆黑的夜色裡,小平房那裡突然炸開了一朵灰色的蘑菇雲,明亮的赤紅色光芒如火炬般直射夜空。

  甦醒了,獵殺時刻。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09:37 PM

卷一 大一 第六十三章 垃圾星(十八)

  殘肢斷臂飛落一地,平房外圍的拾荒者被爆炸產生的氣浪擊飛,身軀高高地飛起,又重重地落下。

  不知是誰在大聲喊:「快逃,潘布恩這老家伙要和我們同歸於盡,他一定還有不少炸藥,我們不能死在這!」

  很快的,那些剩餘的拾荒者在慌亂中想要離開此處,他們剛要衝出院子,院子周圍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滾燙的火焰和氣浪霎時間包圍了這間小小的平房。

  他們眼裡倒映著熊熊大火,垃圾油燃燒後產生的黑色濃煙撲在他們臉上,他們驀然想起先前在外面灑了一圈的垃圾油用來圍獵潘布恩和那個手持黑色長刀的女Alpha。

  又有人大聲喊道:「趁著火勢還沒起來,大家趕緊逃!」

  最外圍的拾荒者小隊咬了咬牙,刺鼻的濃煙嗆得他們睜不開眼睛,但他們必須往外逃,因為濃煙非常致命。

  只要衝出去,即使被燒得面目全非也無所謂。

  拾荒者一號開始拔足狂奔,他抬眼尋找火勢最薄弱的地方,卻在濃煙中看到一個持刀的人影朝這裡走來。

  被大火包圍的拾荒者都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只有這個人從容不迫。

  她手裡的刀非常的長,她拿刀的手很穩,一絲顫動都沒有。

  那道身影在濃煙和火光中漸漸清晰,她從滾滾黑煙中走了過來。

  拾荒者一號看到了她的臉,那是一張冷漠而俊美的臉,她有一雙陰冷刺骨的灰色豎瞳,那是死神的眼睛。

  也許,她就是揮舞鐮刀來這裡收割生命的死神。

  那個人踩斷了地上的一截枯枝,手中長刀漆黑如夜。

  拾荒者一號立刻轉身跑走了,突然一個東西飛過來絆倒了他,他被濃煙嗆得睜不開眼,費勁眼睛睜開一條縫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顆人頭滾到他腳邊把他絆倒了。

  他慘叫一聲立刻爬起來拼命往前跑,這位拾荒者只跑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他低下頭,一截黑色的刀尖穿透了他的前胸,正往下滴著血。

  江月抽出長更,邁過那具拾荒者的屍體。

  她的掌心蔓延出紅色的細線,眼球汲取著空氣中的氧氣,她不用呼吸,絲毫不受濃煙的影響。

  收割人命對她來說變得如此容易,漆黑的長刀每一次揮下,都會濺起一蓬漂亮的血花。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殺得太久,她已經麻木了,覺得殺人和砍木頭沒什麼區別。

  不知不覺,試圖逃出這裡的人全都被處理掉了,地面上鋪滿了屍體。江月的耳朵動了動,在風聲和火焰燃燒發出的畢畢剝剝的聲響中捕捉到了心臟急速跳動的聲音。

  她握著長更,邁過一地的殘肢斷臂走到堆滿屍體的平房附近,這裡的屍體疊摞在一起,屍體被炸得面目全非。

  江月用腳踢飛了幾具屍體,一個拾荒者正瑟瑟發抖地躲在下面。

  他埋著頭,依舊在努力裝死,可是他顫抖的後背和急促的心跳都將他暴露無遺。

  江月提起了刀,那個拾荒者終於驚慌起來,蜷縮著身體看向江月。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做這種事了。」

  他忙不迭地求饒,江月認出了他,那是江月逃出第一監獄後遇見的第一個拾荒者小隊裡的成員,就是他給江月指的路。

  「抱歉,不能留活口。」江月的聲音平靜又冷淡。

  她提起刀,面無表情地刺下,鋒利的刀身割開了這個拾荒者的股動脈,他灰色的帆布褲子瞬間就被鮮血染紅了。

  火勢正在正在往這裡蔓延,江月處理掉了幾個漏網之魚,確認這裡再無活口之後,江月走進了胖老板的倉庫順著地道爬了下去。

  潘布恩他們正在地道入口下面等著她。

  「沒有活口了?」胖老板問道。

  江月點頭。

  潘布恩看著她,眼神慈祥又熱切:「我年輕的時候可不如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吐了的好久。」

  張三有點疑惑:「是嗎,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就沒什麼感覺,這難道不是一件比吃飯喝水還要輕鬆的事情麼?」

  江月白了他一眼,她看了一眼長更,長更的刀身正在滴血,血順著刀尖落下,在地面匯聚成小小一窪。

  胖老板遞過來一條濕毛巾:「來來來,趕你擦擦臉,你看你煙熏火燎的。」

  江月接過毛巾擦了擦,一擦才知道原來她臉上有這麼多的灰。

  她把毛巾遞給胖老板,看了眼他們,低聲問道:「你們怎麼都在這裡等著我?」

  張三努嘴:「還不是老潘和潘布恩擔心你殺太多人心裡接受不了,我覺得太沒必要了,你看你現在的狀態多好,就像一把出鞘的刀。」

  他振振有詞地總結道:「你就是為殺戮而生的。」

  江月苦笑了一下,看向潘布恩和胖老板:「你們放心,我現在沒事,那幫渣滓就是該殺,只是爆炸時他們的身體被炸得四分五裂,腸子流了一地,我就是有點的不太適應這種場面。」

  張三從兜裡掏出一把糖遞給她:「吃塊糖,我覺得西瓜味很不錯。」

  江月挑了一塊薄荷味的。

  她含著糖一夜無眠。

  翌日,她和張三出去查看現場。

  大火之後,這裡已經成為一片焦土,地上到處都是燒焦的屍體。

  張三邪邪一笑:「處理的不錯。」

  江月說道:「還是有很多漏洞。」

  張三聳肩:「沒有人在乎這些,垃圾星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不會在乎死了多少拾荒者,拾荒者也不在乎這裡死了多少拾荒者,至於維和戰艦那幫人就更不會在乎死了多少的拾荒者了。」

  他看著江月,覺得有點好笑:「雖然你殺了他們,但是這裡在乎他們性命的,還真的只有你一個。」

  江月抬腳邁過一截燒焦的手臂,她的頭髮已經長出了一截,有一個指節那麼長了,一轉眼,來到垃圾星的日子已經過去三個半月,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早晨起了霧,垃圾星的霧也是灰色的,帶著一股淡淡的酸味,在霧裡待久了喉嚨和眼睛周圍會有淡淡的灼燒感。

  江月看了一眼遠處的霧氣,突然覺得她的未來又何嘗不是一片迷霧呢。

  她收回目光詢問張三:「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

  張三抱著手臂,和江月一樣望著遠處的迷霧,輕聲說道:「查一查當年的事,看看薩科瑞德當年到底研究什麼東西,完成我爸當年的遺願,完成我父親的願望,這樣我也算盡孝了。」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江月說道:「想不到你還挺有孝心的。」

  張三笑了笑:「我的童年還是很幸福的,他們都很愛我,我是一個經過基因編輯的人,繼承了他們身上最優秀的基因,不過嘛,我覺得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江月問道:「為什麼?」

  張三說道:「因為黑夜與白晝是不能同時出現的,邪惡和正義也是對立的,所以我活得比較掙扎。」

  「那你現在自由了,在垃圾星這個地方你可以大展拳腳,這裡本來就是一個秩序混亂的地方,你不用受任何約束。」

  張三嘆氣:「如果沒遇見你和潘布恩我會這麼做的,但是你們改變了我,讓我覺得做好人也不是一件壞事。」

  江月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不懂人心,但是真話假話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張三噗嗤一聲樂了:「哈哈哈,你長大了,不再是第一監獄裡那個沉默又天真的愣頭青了。」

  兩人走出平房的院子,邁過燃盡的垃圾油,灰霧遮擋了他們的視線,江月只能憑借聽覺。

  那一場爆炸和大火造成了一定的威懾,拾荒者們不敢過來了。

  今天過後維和戰艦就會抵達這裡,江月會和這些孩子一同回到貝塔星。

  她看了一眼張三,「你就一直留在垃圾星嗎?」

  「暫時會留在這裡給我自己和老潘續命,要是沒有我,那老頭連今天都撐不住。」

  「怎麼續命?」

  張三說道:「一些人體試驗,比如給老潘換個蟲族的肺,或者給他換一具身體,當年的實驗室並沒有完全炸毀,還有一部分深埋地下,裡面的一些設備還能用。」

  他看向江月,神色突然鄭重起來:「在你回聯邦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江月早已經習慣了張三吊兒郎當的模樣,他一下子嚴肅起來倒真讓她很不習慣,她的神色也鄭重了起來:「你說吧,我會認真聽著。」

  張三說道:「有一些處於禁忌領域的人體試驗,其中一種會將人的精神意識從身體裡剝奪,從而導入其他的精神意識。」

  雖然有些拗口,但江月還是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指會有人驅逐我的意識搶奪我的身體?」

  張三說道:「沒錯,你的身體非常奇妙,如果克隆出一模一樣的身體組建一支超級軍團呢?」

  江月想了想,連她這樣的慫包擁有這具身體後都可以變成現在這樣,更別提一個強悍的精神意識遇到這樣強悍的身體後會怎樣大發神威了。

  「如果能克隆出來還好,如果克隆不出來,你的身體就會交給更有能力的人。仁慈一些的會再給你找一具身體,不仁慈的,呵呵,你就等著精神意識慢慢消散吧。」

  江月問道:「如果精神意識繼承這具身體,他們會繼承這具身體的精神力嗎?」

  張三搖頭:「這個說不準,精神力是本我的象徵,它是主人的一部分,精神體是精神力的具象化。」

  「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人,他們精神意識和一般人不同,精神意識離開身體會以精神體的形態存在一段時間,精神體具有排他性,就好比兩個不同的靈魂,是完全無法交融的。」

  「當然也有一些例外,比如說大名鼎鼎的相家,他們的精神體就可以交融,交融後的精神體會非常強大,相家兄弟的其中一個就繼承了他們爺爺的精神體。」

  江月說道:「那一定是相柳了。」

  張三搖頭:「不是,是相炎的小兒子相睢。」

  灰霧之中,江月睜大了眼睛。

  「居然是相睢!」

  張三笑道:「不過那小子受了點刺激,廢了,現在召喚不出精神體了。」

  「什麼刺激?」

  「隱隱約約聽說過,似乎是他的腦域很特殊,精神力會幾何倍數增長,所以有人打了他身體的主意。」

  江月捏緊了拳頭,「腦域特殊?他可是聯邦上將的小兒子!」

  「怎麼說呢,個人意志在集體意志面前不值一提。」張三說道。

  「嘶,說起相睢,我還想起一個腦域比較特殊的孩子。」

  不會是說她吧?

  張三這麼神?

  她精神體都沒釋放出來就覺得她腦域有問題。

  她腦域當然有問題,吃成球的胖雕就是最好的證明,她現在都不敢讓胖雕出來。

  江月警覺的看過來,重新開始思考是否要將張三滅口的問題。

  張三摸著下巴說道:「你知道的,人類的精神體只有三種形態,一種是動物形態,一種是非動物形態。非動物形態細分的話可以分為植物形態、物體形態等等。」

  江月點頭:「這個我是知道的。」

  葉淺少校的精神體是一片樹葉,陸更的精神體是天使光環,還有對她進行精神攝取的雷希,他的精神體是一道閃電。

  「那你一定知道人類只能有一種精神體形態。」

  江月翻了個白眼:「別囉嗦,直接說重點不行嗎?」

  張三咳嗽一聲:「行行行,我長話短說,我見過一個孩子,他的精神體兼具兩種形態,既有動物形態,又有非動物形態。」

  江月的眼珠子瞪圓了。

  這就好比張三對她說一個人長了九個頭,說實話,如果真的遇見一個長著九個頭的人,江月都不會如此刻這麼驚訝。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0:23 PM

卷一 大一 第六十四章 垃圾星(十九)

  「那個孩子難道也被人盯上了?」

  「沒有,這個孩子的身份很特殊,將來要做的事情也很特殊,沒有人敢打他的主意。」

  江月看著他:「是誰?」

  張三豎起一根手指:「這個就得保密了,我也是有職業素養的。」

  江月又白了他一眼:「放屁,你就是不想說。」

  張三拍拍她的肩膀:「哎呀,我也是為了保護那個孩子,這件事情還是很重要的。」

  江月問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些比較特殊的腦域麼?」

  張三摸了摸下巴:「蟲族的腦域算嗎?」

  「蟲族,它們和我們都不是一個物種,壓根沒有比較的意義。」

  和張三聊天真的很考驗人類的耐性,江月真的很想朝著張三的腦袋上來一拳。

  「算了,不和你聊天了,建議你去看看前列腺。」

  張三疑惑:「為什麼,我沒毛病啊?」

  江月冷冷說道:「因為你尿不盡。」

  她握著長更往前走,張三愣了好一會才追上去:「喂,李四你怎麼這樣!」

  傍晚,胖老板給守夜的倆人送飯,是紅燒雞腿和番茄炒蛋。

  張三和江月拿著飯盒坐在倉庫的屋頂上,江月夾著雞腿開始幹飯。

  吃完飯後胖老板又送來一瓶酒。

  「垃圾星晚上冷,你們喝點酒暖暖身子。」

  江月把酒瓶遞給了張三,張三一樂:「難道你不會喝酒?」

  江月冷著臉:「我為什麼要學會喝酒。」

  張三笑著打開酒瓶,把它遞給江月:「第一口你先喝,我不嫌棄你。」

  江月嗤笑:「你以為我是你這種中年油膩老男人啊,我才不喝酒呢!」

  張三伸出一根手指,指指自己:「喂喂喂,我哪裡油膩了!你不能因為我挖礦的時候不注意形象管理就覺得我油膩啊!」

  還別說,垃圾星的夜晚風很大,坐在屋頂上巡邏的時候還真的有點冷。

  江月嘶了一聲,從張三手裡搶過酒瓶喝了一口。

  她以前也喝過酒,那時候她還是個嬌滴滴的女大學生,吃西餐的時候會點一瓶紅酒營造氛圍。

  胖老板的酒是很劣質的酒,垃圾星著地方水資源差勁,酒神來了也釀不出好酒。一口酒灌下去,像是灌了一口抹了辣椒的刀子,辛辣的從喉嚨沖進胸膛,江月猛地咳嗽了一聲。

  張三哈哈大笑:「夠勁吧!」

  確實夠勁,江月的全身都熱乎起來了,她眯著眼睛笑了一聲,又猛灌了一口。

  天漸漸亮了,江月躺在屋頂上,後腦勺枕著長更看天。

  張三披著毯子睡眼朦朧地坐起來,他打著哈欠從懷裡掏出一張薄薄的東西往臉上一貼,他那張臉瞬間就變成了平平無奇的模樣。

  「維和戰艦快要過來了。」張三說道。

  江月握著長更從屋頂上跳下來,她順著地道找到了潘布恩和胖老板。

  潘布恩已經變了一個樣,江月差點沒認出來。胖老板也很稀奇,盯著他看來看去。

  江月雙手托著長更,把長更遞到潘布恩面前。

  潘布恩說道:「孩子,我已經老了,說不定哪天就再也揮不動它了。」

  江月笑了:「等您揮不動長更那天我再把它帶走,垃圾星這個地方太危險,您不能沒有防身的武器。」

  江月曾經失去過胖雕,她理解這種感受。

  武器是軍人的伙伴,長更跟隨潘布恩一生,見證了他的風霜雨雪,不是一件兵器那麼簡單。

  潘布恩看著長更,伸出蒼老的手掌緊緊地握住了它。

  「但願我這個老頭子能多活幾年陪著它。」

  江月又離開了地道,她和張三坐在倉庫前靜靜地等待維和戰艦的到來,終於,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低沉的嗡嗡聲。

  她抬起頭,看見一道銀色的光芒劃過垃圾星灰色的天空。

  那道光芒漸漸逼近,從一個銀色的小點逐漸擴大,漸漸變成一架圓形的飛船飛向倉庫的位置。

  維和戰艦非常龐大,這架圓形的飛船只是維和戰艦派過來的小飛船,但是裝三五百人不成問題。

  飛船懸停在倉庫上空,像一隻倒扣著的銀色大碗,一架銀色的梯子從艙門彈出,兩個Alpha穿著銀色制服踩著梯子走了下來。

  江月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長髮及肩的女Alpha走到江月面前,她有一雙銀色的眼睛,頭髮和睫毛也是銀色的,江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髮色和瞳色的人。

  女Alpha手腕上的銀色終端亮了起來,空中出現一個銀色的三維信息框,裡面是江月的個人信息。

  她比對了一下信息,空中的信息框變幻了一下,彈出了她的個人信息。

  這位美麗的女Alpha名叫藍汐,是一位七星中校,她對江月伸出一隻手,微笑道:「你好,我是藍汐,我們長話短說,請問302位未成年Omega在哪裡,目前的狀態怎麼樣?」

  倉庫的大鐵門打開了,羸弱蒼白的Omega們排成一條長隊,怯生生地走了出來。

  藍汐臉上的微笑消失了,神色變得非常嚴肅。

  在富饒強大的貝塔星,身為弱勢群體的Omega享受著最好的待遇,與垃圾星的Omega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改變了樣貌的張三和潘布恩給這些孩子分發糖果,孩子們拿著糖,臉色蒼白地看著懸浮在天上的飛船。

  這些孩子只在書上看到過這些,飛船對他們來說是只存在於幻想中的東西。

  潘布恩仰著頭看著飛船,眼睛有些濕潤。

  飛船上又陸續走下來五名穿著制服的將士,江月注意到,這次從飛船上走下來的人都非常具有親和力。

  一位將士閉了閉眼,空氣中突然蕩開了一層層的漣漪,一隻小浣熊從漣漪裡鑽了出來。

  Omega很難拒絕毛絨絨,這隻小浣熊搖著尾巴,從將士身邊走向Omega們,用它毛絨絨的尾巴尖蹭著孩子們的臉。

  被它蹭過的Omega們抿著嘴唇笑了起來。

  將士們見這一招管用,紛紛釋放出自己的精神體,小松鼠、小狐狸、小猴子、小鴿子,這些透明的精神體紛紛飛向了孩子們。

  江月正看得痴迷,藍汐突然掏出一個電子手銬給江月戴上了。

  江月回過神,藍汐說道:「沒辦法,這是規定。」

  當302個孩子陸續走進飛船時,藍汐也押送江月走上了銀色的梯子。

  「我能跟他們告個別嗎?」

  藍汐微笑著說道:「不能的。」

  江月只好作罷,走進飛船的艙門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張三和潘布恩正站在院子裡向她揮手作別。

  江月沒看見胖老板,或許胖老板不想捲入這件事情裡,江月有些遺憾。

  她最後看了一眼垃圾星的鉛灰色天空,在藍汐的催促聲中踏進了飛船。

  作為一個危險程度非常高的越獄逃犯,江月有幸分到了一個小單間。

  飛船餐是一管營養液、一袋雞胸肉丸、一杯玉米沙拉、一份牛肉拌飯、一份礦泉水和奶昔飲料。

  江月風捲殘雲,她終於喝到了沒有怪味的水,吃到了沒有怪味的食物,簡直激動的想要流淚。

  飛船上的日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除了這兩樣她無事可做,只好天天躺在床上睡覺。

  江月偶爾也會想起蟲族,想起潘布恩、胖老板和張三,想起垃圾星的那株異變種和白晶礦。

  有時候她會倚在床頭看書,但飛船上似乎停滯的時間讓她變成了金魚腦,看什麼忘什麼。

  江月總結了一下——她這叫近鄉情怯。

  *

  一個半月後,飛船抵達貝塔星,降落在歷越市。

  短暫的休整之後,江月被押送到歷越市第一監獄b1233單人牢房。

  歷越的第一監獄和垃圾星的第一監獄完美體現了什麼叫做世界的參差。

  這裡的第一監獄可以洗澡看電影打游戲,這裡甚至還提供了全息游戲倉,豪華程度堪比五星級酒店。

  洗澡時江月沒忍住,喝了好幾口洗澡水,飛船上供應的水要限量,她很久沒有喝飽純淨的水了,哪怕是洗澡水她也要喝個夠。

  就這麼在監獄裡悠哉悠哉的過了一個星期。

  突然有一天相睢和西薄雨就過來了,他們過來的時候江月正戴著全息頭盔躺在全息倉裡養崽。

  她玩了一個換裝游戲,捏臉的時候一個激動,就這樣把自己的崽捏成了她過去的樣子。

  及腰的黑色長髮,流暢柔和的鵝蛋臉,弧度柔和的遠山眉,一雙大大的明亮鹿眼,非常挺直的鼻尖微翹的鼻子,粉紅的花瓣唇和微尖的下巴。

  有八分相似了,江月對這個崽很滿意,輸入名字時她想了很久,最終輸入小公主三個字。

  她完全沒想到叫這個名字的崽崽辣麼多,直到生成名字時看到了後面的尾號——小公主23959。

  江月:「……」

  眾所周知,換裝游戲需要氪金,江月現在身無分文,只好走上了硬肝的道路。

  她不分晝夜地肝,終於肝出了兩套傳奇,她美滋滋地給小公主23959患上了華麗的白色花嫁時,全息倉裡的提醒按鈕響了。

  江月摘下頭盔從全息倉了爬了出來。

  一抬頭,相睢和西薄雨正雙手抱胸,站在全息倉前一言難盡的看著她。

  相睢皺眉,用胳膊肘懟了一下西薄雨:「說好的過來送安慰呢,我看這貨沒心沒肺玩得挺開心的。」

  西薄雨的表情也有些無語,他看了一眼相睢,聲音涼涼的:「是誰說她現在驚恐不安日漸焦灼以淚洗面急需一顆定心丸?」

  相睢退後一步:「昨天說這話的相睢已經死了,今天的相睢是全新的相睢。」

  江月灰溜溜地站在兩人面前,看到他們兩個熟悉又陌生的臉,她憋了好半天,終於擠出一句:「你們變帥了啊。」

  西薄雨揉揉太陽穴,嘆氣:「我們白擔心了,你的心態可比我們好多了,這次來是想告訴你,軍事法庭會在三天後開庭,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律師。」

  江月把手裡的頭盔放在全息倉上,她的神態懶洋洋的,全身上下透著一股鈍勁,一臉天塌下來老子也不在乎的樣子。

  江月確實不在乎,她現在明白了星際世界的價值觀——那就是價值至上。

  平房周圍起碼有一百具燒焦的屍體,從維和戰艦走下來的將士看都不看一眼問都不問一句。

  從前她是天才時,即使出身於貧民窟也可以和相睢一起進入基地。

  當她腦域損毀失去精神體時,所有人都放棄了她,即使精神攝取這件事有諸多蹊蹺也沒有人往深處去查,一切事情的真相隨著她被流放垃圾星而草草了之。

  當她現在能重新召喚出精神體時,即使被押送監獄,她也可以住進豪華的牢房,沒日沒夜玩著換裝游戲。

  生活在這裡,就要弄明白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0:35 PM

卷一 大一 第六十五章 垃圾星(二十)

  三天後軍事法庭開庭。

  江月先前上過一次軍事法庭,對此她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相關工作人員宣讀完法庭紀律後,審判員開始入席。

  法槌一敲,法官高聲說道:「下面開庭。」

  法官:「歷越市第一人民法院第一審判庭現在開庭,首先核對雙方當事人及訴訟代理人身份狀況,先由原告請陳述身份情況。」

  原告是雷希的妻子,一位女Omega。如果江月這個案子翻案,精神體爆炸事件的元凶就會從江月變成她的丈夫雷希。

  一位軍人因公殉職和精神體失控誤傷兩千多人之後腦死亡,這兩者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一個是英雄,一個是殺人犯。

  如果雷希的罪名成立,那麼軍部發放的所有高額補助都會被撤銷,一些隱形的福利也會消失,她的孩子會過不了政審,再也無法繼承父親留下來的軍部人脈。

  這位美麗的Omega臉色十分蒼白。

  江月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幾個常規流程走過之後,江月甚至無聊的有點想睡覺。到了被告答辯的環節時,她才稍微振作了一點,她拿出事前準備好的答辯狀開始讀,語速很慢,吐字很清晰。

  其實不念答辯狀也可以,但是寫都寫了。

  到了法庭調查環節時,原告開始舉證,她拿出了雷希的軍校成績單,語氣激動:「我的丈夫雷希一直是優等生,他在精神力控制方面每次考試都會拿高分,他的精神體不可能失控的……」

  說到最後她驀地暈了過去,於是不得不暫時休庭。

  重新開庭時到了被告質證的環節。

  江月閉眼,召喚出她的金雕。

  空氣中蕩漾起一層層的透明漣漪,一隻鷹爪從漣漪裡伸了出來。

  過了一會,這隻爪子縮了回去,一隻帥氣的鳥頭探出了漣漪。

  眾人齊齊發生了驚嘆之聲。

  它的鳥頭輪廓是那樣的深邃不凡,它的喙和爪是那樣的蒼勁鋒銳,它的眼神是那樣的犀利桀驁,它的氣質是那樣的暴烈悍野!

  若它展翼,它必將鼓風振翼,如一隻破空的利箭般刺入遠天!

  這便是金雕,天空上的王者!食物鏈頂端的至尊!

  僅僅只是探出一隻爪和一顆鳥頭,便讓在場的人員感受到了屬於猛禽的凶性與強悍,讓所有人為之熱血沸騰。

  只有江月手心冒汗,臭鳥太好奇了,它還是第一次看到軍事法庭,什麼都想看個清楚。很快,它犀利的眼睛盯上了天花板上空懸掛著的代表正義的金色天秤,非常想從漣漪鑽出來試圖飛到那架天秤上觀察一下上面的花紋。

  江月只好使出了吃奶的勁控制精神力,試圖關閉漣漪把金雕淡懟回去,但是金雕的體格大家都知道。

  這東西已經變成了一個直徑一米半的球體,實在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不只是金雕對那些精神能量消化不良,她對現在的金雕也很消化不良。

  ——於是一個拼命往外鑽,一個拼命往裡懟。

  江月的表面淡然,暗地裡正拼命使勁,現在金雕全身上下只有一顆鳥頭和兩隻鳥爪能看,其他部位胖的非常均勻,去頭去爪就可以完美cos地球儀,比圓規畫出來的都標準,她沒法跟人解釋她的雕為什麼胖成了這個球樣。

  在她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空中的漣漪開始縮小,金雕很不情願地縮了回去,漣漪消失後,江月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金雕出現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再也沒有任何的懸念了。能將精神體具象化的天才任何一個星球都會重點培養,江月的未來不可估量。

  既然江月的精神體還在,那她的罪名就是不成立的,不僅如此,軍事法庭還要為原來的錯誤宣判賠償高額補償金。

  江月走出軍事法庭的時候心情依舊非常的平靜,也許在垃圾星的那段日子讓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所以她現在才變得如此波瀾不驚。

  離開軍事法庭的第二天,西薄雨給江月安排了住處,那是伊甸酒店的豪華套房,一晚上20萬元。

  寢室裡的其他室友正在補落下的課時,一個個被全息倉的虛擬小人打的鬼哭狼嚎,只有西薄雨一節課沒缺,這才能抽出時間來這裡。

  走進豪華套房時,江月擼了一把自己毛絨絨的寸頭,聲音有些顫抖:「西薄雨,雖然我們的交情很不錯,但你也不至於為我如此破費吧。」

  西薄雨很淡定:「破費談不上,我一直包年,住軍校的時候這裡也沒有人住,空著也浪費啊。」

  這時候是六月二十五日,大一下學期已經快要結束了,歷越的天氣悶熱的很,江月打開窗子,站在窗前俯瞰海景。

  西薄雨走過來站在她旁邊:「我感覺你變了,垃圾星的日子不好過吧。」

  江月說道:「還行吧,垃圾星的人都過那樣的日子,我也沒什麼不同的。」

  「對了,學校是不是快要考試了,你趕緊回去復習吧,雖然你是學神,但是你也要好好準備啊。」

  西薄雨點點頭,他的皮膚非常蒼白,剔透的冰藍色眼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倦色,雪白的下巴有顆紅紅的痘,破壞了軍校校草的清冷感。

  對痘痘江月還是很有經驗的,她說道:「下巴起痘是內分泌失調,你要少吃辣多喝水,最好泡點菊花茶什麼的。」

  西薄雨抬頭看了她一眼:「你還挺專業,用這招勾搭過多少Omega?」

  江月豎起兩根手指:「那可沒有,我母胎solo,連Omega的手都沒牽過。」

  西薄雨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他拿起衣架上的帽子戴好,背上了白色皮質雙肩包。

  天氣炎熱,他穿著白色短褲和藍色短袖,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白的晃人,江月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西薄雨虎軀一震,驚愕地問她:「你幹嘛?」

  西薄雨這麼大反應,倒是讓江月很納悶,她撓撓頭說道:「你真的好白,我就想摸一下,看看是什麼手感。」

  她的眼神非常坦蕩,西薄雨知道江月的精神體是金雕,她就是單純的好奇,然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摸了一把。

  他有些無語,一時間氣得牙癢癢,又不好生氣,就伸手狠狠地擼了一把江月的刺蝟頭。

  被摸頭的女Alpha像隻搞不清狀況的哈士奇——除了帥氣一無是處。

  西薄雨有點頭痛,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下次一定把衣服穿嚴實了再來。

  「我要回學校復習了,你在這好好待著別到處亂跑,想買東西就在賬單上簽我的名字,等我考試回來再帶他們來這裡看你。」

  說實話,江月很想室友們,但並不是很想見他們,這種心理特別矛盾,她自己都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她把西薄雨送出酒店,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電梯回到了套房。套房非常大,景色非常好,推開陽台的門就能看見湛藍的大海。

  但是這又怎樣呢,江月就是高興不起來,她躺在大床上,整個人都喪喪的。

  過了一會,她實在無聊就把金雕召喚了出來。胖成球的金雕從空中砸在了大床上,像皮球似的彈了起來。

  江月看著這隻球,本來就不怎麼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金雕滾了過來,艱難地用它的喙啄著江月的頭髮,江月嘆氣,伸手摸了一把金雕的肚子。圓滾滾的肚子非常有彈性,江月戳了又戳,手感很像瑜伽球。

  江月靈機一動,乾脆在地毯上做起了瑜伽,把金雕當成加大號的瑜伽球來用。

  行動不便的金雕在地上滾來滾去,非常歡樂的樣子。

  做完瑜伽,江月實在閒的蛋疼,乾脆繼續戴上全息頭盔爬進全息倉裡玩換裝游戲。其實這款游戲也可以在終端上玩,但是全息模式比較有沉浸感。

  江月繼續肝,又給公主23959肝出了兩套稀有裝備。

  看著容貌和過去的她有七分相似的崽崽,江月恨不得把游戲裡的所有漂亮小裙子都給她買過來。

  她不分晝夜地做任務,直到聯邦發放的補償金到賬,一共有102萬星幣。

  江月摘下頭盔躺在全息倉裡發呆,張三說過,有一些人的腦域比較特殊,江月摸了摸腦袋,想起金雕吃掉的兩團精神能量。

  那麼龐大的能量,金雕吞噬後要如何消化呢?

  江月看了眼還在地毯上滾來滾去的球,面容頓時帶了些愁苦之色。

  她的雕現在營養過剩,別說飛了,就是正常走路都很困難,難道曾經那隻體態勻稱威風凜凜的金雕只能活在她的記憶裡了嗎?

  江月憂愁的不行,想上網搜索一些關於精神體的資料,但是強大的搜索引擎在這一刻失去了作用。有關精神體的資料都有一定的保密級別,不可能像娛樂明星的緋聞一樣滿天都是。

  想想也是,精神體其實很危險,如果每個人都像她這麼莽,萬一弄不好把自己的精神體弄爆炸怎麼辦?

  還是得回聯邦軍校,接觸基地裡的人,從而得到更多有關精神體的信息。

  西薄雨和相睢就很不錯,這兩人和軍部有不可言說的關係,或許可以選擇他們做切入點。

  這個念頭一出現,江月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怎麼可以這麼想呢?

  她真的被垃圾星那個鬼地方污染了!

  現在的心思怎麼這麼齷齪呢!

  人家好心好意的幫她,她卻在這裡算計人家。

  江月還想再扇自己一耳光,但是巴掌揮到一半突然頓住,短暫的停頓後巴掌拐了個彎,狠狠地扇在了金雕的肚皮上。

  金雕:???

  雕圓溜溜的眼珠充滿了震驚和迷茫,江月看著它,振振有詞:「你是我精神體,四捨五入就是我自己,扇你就是扇我,咱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語畢,她啪啪啪把金雕的肚皮拍的震天響,金雕委屈的翻了個面,示意她換個地方打。

  江月停手了,「唉,真是的,我這是何必呢,人至察則無徒水至清則無魚,人與人的交往哪能不圖點啥呢。」

  「我和相睢為什麼要好,因為相睢覺得我將來肯定會去軍部,我要是去了軍部肯定是他那邊的人,我潛意識裡也這麼想的。」

  江月躺在金雕肚皮上,揪著它的絨毛自言自語:「但是我出事了人家也為我想辦法,這就是情分,我不如讓自己變得更有價值,以後人家有需要的時候好歹能幫個小忙。」

  而且她早晚要進入軍部,軍部不可能是相家一家獨大,貝塔星的七星上將不止相炎一個,她不相信沒有派系鬥爭,要不然相睢當年也不會出事。

  江月摸著下巴,她的思維一路跑偏,越想越暗黑。

  她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現在思考這麼多根本沒必要,她得回軍校讀書,還有三年才能畢業,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為時過早。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沒酒再掂對。

  江月從地上跳了起來,準備叫個餐車飽餐一頓。

  終端彈出了厚厚的菜單,在垃圾星太久,江月記不清多久沒吃過一頓豪華的早餐、午餐、晚餐、下午茶和宵夜了。

  窮了太久突然暴富就很不知所措,有限的胃容量無法容納她無限的貪心,江月一時間出現了選擇困難症,正當她一臉糾結地勾選菜品時,套房的門鈴突然被人按響了。

  江月走過去開門,工作人員遞給她一個灰色的禮物盒子,微笑道:「這是一位先生送您的禮物。」

  不會是她的室友們吧?

  江月一臉疑惑地打開禮物盒子,鋪著白色珠光水晶草的盒子裡,一束灰色的長髮正靜靜的躺在裡面。

  這是江月在第一監獄時被剃掉的長髮。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0:50 PM

卷二 大二 第六十六章 暑假(一)

  盒子裡的頭髮散發著草莓奶油味的香氣,江月知道這束頭髮是誰送來的了。

  她拿起頭髮放在一旁,扒拉著盒子裡的白色珠光水晶草,這一扒拉倒還真翻出點東西出來。

  那是一張粉色的閃粉紙片,被水晶草包裹在最中心,似乎送禮物的人早就料到江月會把禮物盒翻個底朝天,上面用灰色墨水寫著——送你的禮物,還滿意嗎?

  江月一個激靈,腦海中浮現出重萊那張妖嬈放蕩的臉。

  這不太對勁,這真的不太對勁,垃圾星和貝塔相隔這麼遠,重萊千里迢迢把她的頭髮送過來,需要花費的快遞費足夠江月買1000頂假髮了。

  這件事情處處透露著詭異。總不能是她英俊逼人,魅力無限,導致重萊對他念念不忘吧。這真的是太詭異了,江月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的魅力值還遠遠達不到這種地步。

  難道重萊有別的圖謀?

  重萊的所作所為很難不讓她這麼想,如果重萊沒送來這束頭髮,江月還可以認為他們倆的相遇只是巧合。不過是一個放蕩的獄警對一個略有姿色的光頭囚犯見色起意罷了。

  可是現在這束頭髮送來了,這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就太大了。

  這說明重萊一直關注著她,她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重萊的眼睛,包括她和張三的越獄的行動,甚至也包括他們逃出垃圾場後的一舉一動。

  重萊到底想幹什麼?

  江月本想給前台打個通訊詢問一下,但是轉念一想,重萊這種人如果真的想留給她聯繫方式,那卡片上就不止一句話那麼簡單了。

  不如等重萊主動找上門,看看他心裡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江月定定心,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長髮,柔滑的長髮躺在她的掌心,每一根髮絲都散發著綢緞般的光澤,猶如傾瀉下來的灰色月光。

  江月感到了久違的親切,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長髮,倏地發覺這頭髮很像她坐在胖老板的倉庫屋頂時看到的月色。

  雖然她現在糙的厲害,但是依舊無法忍受自己刺蝟似的造型。每天早上醒來一照鏡子,江月的嘴角都會抽搐一下,這個髮型,要是她的肌肉再壯碩一點立馬就可以cos超級賽亞人了。

  形象管理還是很重要的,江月拿著頭髮走進洗手間將髮絲仔細的清洗了好幾遍,直到把上面的奶油草莓味清洗乾淨才把頭髮撈出來用吹風機吹乾。

  用絲帶把頭髮繫好,江月揣著頭髮去了一家理髮店。

  接髮是個技術活,星際時代的接髮技術也發展了起來,開創了多種接髮方式,其中一種就是無痕接髮,還不會掉,當然價格也很貴就是了。

  理髮店的托尼小哥給江月洗了個頭,這是一位男Beta,腰身細細的,屁股翹翹的,走路的時候還特別會扭,給江月洗頭的時候手也不太老實,給江月整的渾身不自在。

  說騷擾也談不上,就是動作有點曖昧,指尖總是有意無意的刮過江月的耳朵和下頜。

  如果江月還是地球上的柔弱女孩,她這會早就冷臉暴起然後立刻打投訴電話了。

  但她現在是個Alpha,一開始的身高是188,最近又長了,身高肯定是190往上,但是江月沒有勇氣去測量身高,就當她的身高還是188吧。

  這位樣貌清秀的托尼小哥也就堪堪一米八,骨架比江月小了一圈。身上一看就沒什麼肌肉的樣子,很難讓江月產生威脅感。

  換個性別看東西真的很有意思,強弱一換立場一變,作為強勢的一方,是沒有性騷擾這種困擾的。

  托尼小哥的手指又開始蹭她的下頜,江月心情微妙的躺在洗頭椅上,比她晚來半分鐘的長髮男Alpha已經洗完了,正用毛巾包著頭走了出去。

  這邊托尼小哥還在手法輕柔地揉按她的鬢角。

  江月還挺舒服,也就沒吱聲,享受這托尼小哥的按摩服務。

  一頓纏纏綿綿頭終於洗完,托尼小哥還拆了一個新毛巾給江月擦頭髮,江月有點壓力山大。

  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洗完頭吹乾後終於等到了接髮環節,無痕接髮需要儀器操作,江月乾脆躺在椅子上睡了一覺。

  五個小時後接髮完成,江月的灰色長髮又回來了。

  江月付完錢,托尼小哥依依不捨地把她送到店門口,還紅著臉問了一句:「帥A,約麼?」

  江月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為了不讓小哥哥傷心,她不惜抹黑自己:「抱歉,我陽痿。」

  托尼臉上的脈脈柔情立刻消失了,他轉身的速度是那樣迅疾,讓江月的心情有一絲絲的蕭瑟和淒涼。

  果然,他愛的是她一看就很凶猛持久的外表,根本不愛她別具一格的靈魂。

  軟妹哭泣!

  江月甩著頭髮回到了套房,又開始了肝肝肝的生活,不斷地做任務刷任務做任務刷任務做任務刷任務…….

  當她頂著兩個熊貓眼從全息倉裡爬出的時候,小公主23959已經穿上了她華麗的睡裙,躺在江月肝出的粉色貝殼床上睡覺了。

  想她當年玩xx暖暖的時候哪裡這麼肝過,游戲裡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一個648不能解決的。

  如果有,那就再來一個。

  江月玩的這款游戲叫《戀戀不忘》,它其實是一款風靡星際的戀愛游戲,但是因為兼具強大的換裝功能,也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把它當成換裝游戲來玩。

  江月就是其中一個,她不交友,不戀愛,不逛論壇,不發帖,不看帖,每天就是勤勤懇懇的肝。

  全息游戲有一個模式,就是可以把自己意識載入捏出來的人物中,從而可以與游戲裡的各種帥哥談戀愛。

  星際時代的娛樂之發達,是沒出過軍校的江月很難想象出來。

  比如說《戀戀不忘》這個集換裝、戀愛、闖關、懸疑、玄幻、驚悚……於一身的游戲,裡面的NPC有888個,副本有888個,這還不算隱藏副本。

  而全息游戲的體驗真的非常絕,江月在商店買的每一件裙子,在全息游戲裡都可以摸得到,手感非常的真實,和現實毫無區別。

  江月選擇的是家長視角,她隨時可以切換到公主23959視角,將這些裙子穿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江月沒有,她現在很悲哀的發現她的性別認知非常的混亂。

  說她是個鐵血柔情的Alpha吧,她又不是純種,心裡還會懷念她的香水口紅化妝品和各種各樣漂亮的小裙子。

  說她是個壯漢外表軟妹靈魂的女孩子吧,她現在很難想像自己穿小裙子的樣子,即使玩全息游戲,她也沒有載入公主23959的視角去試穿她肝來的各種裙子什麼的。

  她這是活生生的將全息游戲玩成了二維手游啊。

  江月揉了揉眼睛,睡眼朦朧地去洗手間洗漱。

  她洗了把臉,看見套房提供的護膚品忍不住拆開用。她啪啪啪地往臉上澆爽膚水,又啪啪啪地往臉上拍潤膚乳。

  然後她發現自己拍了個寂寞。

  就是不太對勁,很不對勁。

  這皮膚的吸收能力是不是太牛逼了些?

  江月以前是乾皮,她媽媽是油皮,江月的水乳和精華用的飛快,而她媽媽只需要塗薄薄一層。

  但是快也不能這麼快啊!

  江月不信邪,又擰開爽膚水的蓋子往臉上拍,一頓啪啪啪之後,她呆滯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有變化,沒有變濕,那些水分全都被皮膚快速的吸收了。

  江月打開手龍頭,她把臉泡進了洗手池裡,然後她發現了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她的皮膚可以在水裡呼吸!

  江月頂著一臉水珠給浴缸放水,放滿水後她脫了衣服跳進了浴缸裡憋氣。

  這一憋氣就憋了兩個小時。

  結論——皮膚可以在水裡呼吸,但有時間限制。

  江月從浴缸裡爬出來裹著浴巾站在浴室裡沉思。

  身體的改變應該和異變種有關,在第一監獄挖礦的時候她因為飢餓吸收了大量的白晶,當時在巨坑逃亡時她對藍胚素的抗性提高了數百倍不止,如今能在水裡短暫的呼吸也是吸食白晶後發生的異變之一。

  身上發生的異變只有這些嗎?她的手臂會不會像張三一樣發生異變?

  江月摸了摸下巴,找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她咬咬牙,狠心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艹!簡直疼死她了!

  鮮紅的血液順著刀尖留下,一切正常。

  江月扔了刀子,因為找不到紗布,只好又跑到洗手間裡找毛巾。

  毛巾剛拿到手裡,傷口周圍突然冒出無數根紅色細線,像縫合刀口的手術線一樣把傷口縫上了。

  傷口那裡只剩下一道紅色的印子,過了五分鐘後,紅色的印子也消失了。

  這具身體古怪的地方越來越多,越來越奇怪,江月不知道這是好的發展還是壞的發展,也不知道這些改變會給身體帶來什麼影響。

  真是前途未卜,前路未知啊。

  *

  住在套房的第九天,江月依舊在給她的小公主肝裙子,因為衣服太多,肝來的家具也太多,兩層小別墅漸漸放不下了。

  為了給崽崽提供更好的住宿條件,她得給小公主23959買一個大別墅。

  服裝和家具可以通過簽到和答題獲得,稀有的傳奇服飾可以通過系統發布的任務攢水晶碎片,一百片水晶碎片換一套傳奇服飾。

  但是換大別墅需要粉鑽,江月看上的大別墅需要4000萬粉鑽。

  想要得到大量的粉鑽需要充錢,如果沒錢,就必須闖副本,每次闖關成功後會有大量的粉鑽和金幣獎勵,如果打出了隱藏劇情,獎勵還會翻倍。

  江月之前只做了一些零碎零碎的小任務,現在為了粉鑽不得不勇闖副本。

  人的欲望會一直膨脹,永遠沒有止境。

  NPC888個,與之對應的副本也有888個。

  每個副本的人物和故事背景各不相同,從遠古到未來,從懸疑到驚悚,從愛情到推理,從現實到玄幻,跨度非常非常大。

  江月有點頭大。

  這也就是星際時代的全息技術發達,要是擱在地球服務器都被撐爆。

  點開副本簡介,江月頭大如斗,乾脆直接看人物卡片。

  888個人物卡片看完後也得需要好長一段時間,看到第二十個的時候江月的審美已經開始麻木了。

  所有的帥哥在她眼裡都是美男畫皮、紅粉骷髏。

  要不隨意選一個算了。

  不行!

  副本任務是那麼好做的嗎?

  這幾天做系統發布的零碎任務都肝的不分晝夜,要是副本主角不合心意那得多糟心啊。

  選副本就和相親一樣,再煩也得抬起眼皮看兩眼,萬一遇到合眼緣的呢!

  慎重,慎重,要慎重!

  江月強打起精神挑選副本,看到第108個人物圖片的時候,她虎軀一震,人麻了。

  《監獄風雲》

  主要劇情人物:重萊

  身份:獄警

  年齡:23

  身高:187

  特長:精神攝取

  精神體:死神的鐮刀

  故事背景:

  在那遙遠的監獄裡,監呀監獄裡,我那親愛的小囚犯,已經落入網裡。

  過去的時光難忘懷,難忘懷。

  獄警曾給你多少吻,多少吻,吻乾你動脈的鮮血,啃噬你那跳動的心。

  揮舞死神的鐮刀,禁錮你絕望的靈魂。

  我親愛的小囚犯呀你要努力的逃。

  當你以為已經逃離我時。

  你卻不知。

  你已經落入我的掌心。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1:34 PM

卷二 大二 第六十七章 暑假(二)

  人物介紹圖裡,名為重萊的獄警下半張臉上戴著食人面具,只露出引人遐想的上半張臉。

  那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眉眼,和相似度高達百分之百的放縱又浪蕩的眼神,讓江月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確認這個重萊就是她在垃圾星的第一監獄裡遇到的妖嬈獄警。

  完全沒有詞匯可以形容江月現在的內心感受,這一瞬間她的心臟都要從胸口裡蹦出來了。

  真是活見鬼了!

  這根鬼打牆有什麼區別?

  先是頭髮,再是游戲副本,難道第一監獄裡的重萊是游戲人物成精了?

  這種驚悚又詭異的感覺簡直要人老命,江月頭皮炸開,慌不擇路地摘掉全息頭盔從全息倉裡爬了出來。

  她的心臟砰砰跳,哆嗦著手指搜索戀戀不忘重萊副本。

  搜索欄很快出現了重萊的名字和副本劇情介紹。

  這個副本是在去年3月份上線的,江月穿越過來的日期是5月21日。

  江月鬆了口氣。副本上線的時候她還沒穿越過來呢,這個副本不太可能針對她,如果這是一個陰謀,也不可能是為她設置的。

  一切都和合理,只是一想到第一監獄裡的重萊,這一切又都變得不合理了。

  江月抓了一把剛剛接好的頭髮,她暴躁又焦慮地撓著頭,在套房裡走了一圈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說實話,就算是有一百個人拿著大刀向江月衝來江月都不會太害怕。但是這種類似鬼故事的情節,真的會讓她寒毛倒豎渾身發涼。

  她甩了一下頭髮,喝了一杯果汁壓壓驚,隨後在終端上下載了一個CC,註冊了賬號後開始搜索重萊副本。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這個重萊副本人氣非常高,是戀戀不忘裡當之無愧的斷層頂流。

  難道現在星際世界的人們不喜歡冷的暖的,都開始喜歡騷的?

  江月開始查看副本攻略,全息游戲的可能性非常多,大家打出的結局也各不相同。

  有把這個副本玩成了戀愛游戲,有人把這個副本玩成了驚悚游戲,也有人把這個副本玩成了冒險游戲。

  這就是一個柔弱瑪麗蘇魂穿罪犯後,遇見神秘變態獄警展開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戀愛之後繼續瑪麗蘇的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游戲裡的重萊一直戴著食人面具,就像個東京喰種似的,至今沒有一個玩家看過他面具底下的真面目。

  誰看了不得罵一句狗策劃。

  江月戴上游戲頭盔又爬進了全息倉,因為是戀愛游戲,這裡有三個性別可以選擇,性別不同會導致副本的走向不同,每個性別都有各自的驚喜。

  由於江月一開始把戀戀不忘當成了換裝小游戲來玩,所以她只能將自己的意識載入到小公主23959的身體,性別選擇是Omega。

  意識載入後,江月的身高從188變成了165,她一時間無法適應驟然變矮的身體,愣愣的看了一眼地面。

  雕花的穿衣鏡裡顯示出少女姣好美麗的容顏,大大的鹿眼,纖細的睫毛,及腰的黑色長髮,和她過去的模樣有七八分相似。纖細的腳腕和手腕非常脆弱的樣子,感覺輕輕一掰就會斷。

  江月有點不適應這具身體了,正如富裕的人無法忍受貧窮,強大過的人也無法忍受弱小,如果能穿越回去,她肯定多吃兩碗飯,多練幾塊肌肉。

  江月摸了摸臉,在穿衣鏡前轉了一圈。

  還是太弱小了。

  江月推開她衣櫃,衣櫃裡全是她給小公主23959肝的各種裙子,挑了一套華麗的花嫁穿在了身上,還換了了水晶高跟鞋。

  衣服的選擇也會影響副本的走向,有一位玩家穿著比基尼去的,結果重萊獄警見不得比他還騷的,於是這位玩家被獄警發配到廁所掏糞。

  江月走了兩步,發現這套衣服非常限制行動,穿這身衣服去闖副本有點傻。

  她悶頭去衣櫃裡翻找,總算找出一套灰色的運動服和一雙黑色運動鞋。

  一切準備就緒,她開始闖副本了。

  副本彈出一條提示——請輸入您的姓名。

  江大雕。

  【新人優惠大禮包,充值一元可得鉚釘小皮鞭x1、消腫藥膏x1、繩索x1、黑色戰靴x1】

  老套路了,江月充值了一元錢,裝備掉落在她的面前,她腰繫繩索,手拿皮鞭,腳踏黑色戰靴,手持消腫藥膏開啟了副本《監獄風雲》。

  眼前出現了無數閃光碎片,一行透明的藍色字體在江月面前彈出。

  【請用「草莓」「奶油」「盛夏」「蟬鳴」「獄警」五個詞語造句。】

  這個造句攻略江月也是看過的,每一次開啟副本只有一個造句機會,造出的句子會影響劇情的走向。

  江月知道自己體質清奇,不敢相信自己的毒奶運氣,索性點擊系統生成。

  漂浮在空中的碎片匯聚成一面鏡子的模樣,鏡子碎開後,系統隨機生成的句子出現在江月眼前。

  【我在盛夏把那個草莓奶油味的獄警日出蟬鳴。】

  江月:「……」

  麻了,麻中麻,麻中麻中麻。

  【故事即將開啟,命運的齒輪即將旋轉,那個盛夏的風啊,會把你的命運吹向何方…….】

  眼前漂浮的碎片再一次炸開了,五彩紛呈的流光旋轉著,眼前突然出現了繁星閃爍的天空。

  江月腳下一空,突然開始墜落。

  周圍都是非常夢幻的碎片,碎片裡是各種唯美的場景。

  眼前的場景再一次變幻,一陣黑暗襲來之後,江月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牢房的小床裡。

  牢房是單人間,還有獨立衛浴,但門和牆壁都是透明的玻璃,洗澡蹲馬桶的時候都能被巡邏的獄警看見,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監獄。

  江月下了床,她發現一米六五的自己真的很腿短,幹什麼都不方便。系統發送的裝備在空間裡,江月又去商城裡兌換了一把匕首。

  做完這些事情她點開了人物卡,卡面寫著她在游戲裡的身份信息。

  姓名:江大雕

  性別:Omega

  入獄原因:網絡詐騙

  家人:姐姐曾夢

  身份信息就這麼點,江月第一次玩全息游戲,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走劇情。

  在她無聊到腳趾抓地的時候,一位獄警敲響了她的牢房門。

  她游戲裡的便宜姐姐來探監了。

  這位姐姐的樣貌很帥氣,一看就是女Alpha。

  曾夢拿著電話問道:「妹妹,你還好嗎?」

  江月說道:「姐姐,我很好。」

  曾夢:「江九賺了一些錢,我把錢充你的卡裡了,想吃什麼自己買點。」

  江月敏銳的察覺到這個江九很有可能是一個重要的劇情人物。

  她問道:「江九最近還好嗎?」

  曾夢嘆氣:「昏睡的時間又變長了,其他一切都好。」

  昏睡?為什麼昏睡?

  江月問道:「找到昏睡的原因了嗎?」

  曾夢:「江九不告訴我,她最近不常回來,回來也只是睡覺,我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探監的時間到了,曾夢依依不捨地叮囑道:「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啊,妹妹!」

  獄警把江月帶走,這一段劇情結束。

  似乎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但是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了,游戲裡的時間和現實裡的時間是一比一,這個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江月摘掉頭盔爬出全息倉,繼續在CC上搜索游戲攻略。

  真奇怪,她搜到的所有游戲攻略裡都沒有名叫江九的NPC,這可能是一個新人物,江月點開終端記錄進度,隨後去洗手間裡洗漱。

  水龍頭打開,手腕爆射出無數紅色的細線,細線交織成兩隻紅色的眼球,開始在水龍頭上蕩鞦韆。


  江月揉了揉兩隻眼球,她洗完臉後把洗手池放滿水,從包裡掏出一個肥皂盒放在裡面,兩隻眼球快樂的跳到肥皂盒裡,伸出兩根白色的莖鬚開始劃船。

  眼球的愛好真是奇奇怪怪,比金雕還幼稚。

  第二天早晨,她收到了室友們發來的訊息。

  江森:你最近好嗎,我被虛擬小人踢了蛋,現在行動不便,還有一週考試了,如果我還活著,考試之後就去看你。

  白望:友情誠可貴,復習價更高,我真的快要死了啊啊啊,已經連續一週沒有睡飽了,考完試之後過去看你。

  庫里:聽西薄雨和相睢說你最近玩戀戀不忘,打副本我最擅長了,到時候咱倆交流一下經驗。

  相睢:大家都挺想你的,考完試後咱們聚聚,我現在就靠這個撐著了。

  西薄雨:錢夠花嗎?

  江月一一回復,回復完消息後十一點四十分。她去洗手間把劃船的兩隻眼球撈了出來,又把胖成球的金雕放出來溜達了一會、十二點上床睡覺,第二天繼續闖副本。

  【卡斯歐監獄組織了一場聯歡會,請進行才藝表演,會有驚喜掉落喲~】

  江月上台唱了一首菊花台。

  【智能止吠器x1、蠟燭x2、狼牙指環x1】

  為什麼掉落的東西奇奇怪怪的?

  聯歡會結束後江月回到了牢房裡,牢房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而且這裡有著嚴格的秩序,這種對人身自由有所限制的環境是非常不利於玩家主動推進劇情的,他們只能被動的等待。

  江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無聊的看著地板。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江月的耐性也逐漸耗盡,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

  監獄裡一直風平浪靜,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對這個游戲失去耐心了。

  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過分疑神疑鬼了,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杯弓蛇影,跟隻驚弓之鳥似的。

  這可是去年3月份上線的副本,跟她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況且星際人口好幾百億,遇見一個和游戲NPC長得相似的,似乎也不用特別大驚小怪。

  江月想下線,可是好奇心又繼續驅使她留在這裡。

  她拄著下巴自言自語:「重萊身上就有一股草莓奶油味,游戲開頭的造句活動也有草莓奶油,這真的是巧合麼,難道這個副本的人物有原型,可是我搜了半天也沒搜到啊。」

  實在太無聊了,江月開始在牢房裡轉圈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江月無聊的要命,乾脆走進洗手間裡玩水,她把水龍頭擰開關上,再擰開再關上。

  「艹,這也太無聊了,什麼破副本,在垃圾星蹲監獄還沒蹲夠麼,現在跑到游戲裡蹲監獄來了,我是煞筆吧!」

  她煩躁地甩甩手上的水,按開了洗手池的下水口,水嘩啦啦的流下去,江月倚著牆壁,對著鏡子擺弄自己的頭髮。

  恰在此時,一隻紅黑相間的蚊子從沒有關閉的下水口裡鑽了出來。

  江月內心瘋狂吐槽!

  不是吧不是吧!你一個游戲不好好增加可玩性和趣味性,偏偏在這種無聊的細節上下功夫!連下水道裡的蚊子都做出來了!游戲策劃你踏馬的有病吧!

  江月翻了一個白眼,揮手打蚊子。

  啪的一聲,蚊子粉身碎骨,江月關上了漏水口。

  她轉身欲走,洗手間裡又響起了蚊子的嗡嗡聲。兩隻紅黑相間的蚊子從地漏裡鑽了出來。

  在垃圾星撿垃圾的那些日子,江月對那些拳頭大的紅頭大蚊子早就習以為常。

  她脫下腳上的拖鞋把蚊子拍死,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這裡是監獄,但這裡不是垃圾星,紅黑相間的蚊子應該不常見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1:45 PM

卷二 大二 第六十八章 暑假(三)

  不管游戲裡的蚊子是否是正常的,江月都謹慎地堵死了所有的漏水口,因為這裡沒有膠帶,她靈機一動,拿出了做任務的時候系統發給她的蠟燭。

  她用打火機點燃了蠟燭,用燭淚將漏水口封死,如果一夜無事,她明天再把這些蠟拿掉就是。

  江月做完這一切後躺在監獄的小床上睡著了。全息游戲裡的人物可以睡覺,睡眠效果與現實等同,一些超級肝的玩家日夜睡在全息倉,續命全靠營養液。

  況且套房裡的全息倉還是超級豪華款,如果躺的久了開可以開啟按摩功能,保證放鬆你的每一寸肌肉,消除你一天的疲憊。

  江月的直覺告訴她接下來有事情要發生,不如現在養精蓄銳,反正她的聽覺非常靈敏,不會因為睡得太死察覺不到危險的發生。

  完全想不到她有一天會因為一款游戲肝到這種地步啊。

  江月躺在牢房裡的小床上睡著了,睡到半夜,江月被一陣嗡嗡聲吵醒了,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檢查漏水口,一陣又一陣嗡嗡聲從封死的漏水口下面傳過來。

  即使在游戲裡江月也本能的不願意面對數千隻蚊子,如果讓她選擇,她寧肯手持大刀殺出去跟一條五十米長的藍眼蚰蜒大戰三百回合。

  江月立刻從系統空間裡掏出蠟燭,她點燃蠟燭加固封口,又把兩本厚厚的書壓在了漏水口上面,她動用在監獄裡能找到的所有東西把其他的漏水口的堵住,隨後把房間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後立刻換上了便攜的運動裝和作戰軍靴。

  做完這一切,寂靜的夜晚裡,隔壁突然傳來Omega驚悚的叫聲:「救命啊,怎麼有這麼多的蚊子啊!」

  omg,這些蚊子果然是劇情的轉折點!

  江月立刻按響了報警鈴,按照副本的尿性,一般這種情況相關人員都不會及時趕過來,玩家只能自求多福自己多做打算。

  她現在身高165,完全是地球時的軟妹形象,好在武力值沒有減少,只要劇情不要太過分,她相信自己能扛過去的。

  對面的牢房裡的Omega也發出了一聲慘叫:「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Omega的求救聲變成了一陣淒厲的慘叫,遮擋著透明牆壁的白色窗簾印上了一個又一個血手印。

  血手印在白布上緩緩洇開,淒厲的慘叫聲消失後,一團黑色的霧一樣的東西蜂擁而至,不過短短瞬息,就將窗簾啃噬的乾乾淨淨。

  沒有布簾的遮擋,牢房裡的慘狀一覽無餘。

  蚊子,到處都是蚊子。

  黑色的身體,紅色的頭部,翅膀微微發出紫色的熒光,乍一眼看去,還以為是一團紅黑相間的雲。

  江月頭皮發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在各個牢房裡響起,牢房裡的囚犯們拼命敲打透明的玻璃窗和房門,玻璃上全都是他們的血手印。

  眼前的慘狀簡直觸目驚心,即使身處游戲之中,江月也是倒吸冷氣,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

  艹!

  江月拼命按著報警鈴,正在此時,她的耳朵裡敏銳的捕捉到一陣嗡嗡聲。

  糟了,那些蚊子把堵住漏水口的那些東西吃掉了!

  江月一個虎撲過去手疾眼快地關上了洗手間的玻璃門,紅黑相間的大蚊子像一股黑色旋風似的從管道裡噴射而出,噼裡啪啦地撞在了玻璃門上。

  謝天謝地,玻璃門密封性不錯,底部沒有留下太多縫隙,江月把門鎖死,抬眼一看,洗手間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蚊子包圍了。

  這景象已經超出江月的想像力了。

  江月一頭冷汗,她從系統空間裡拿出皮質手套和狼牙指環戴好,開始擊猛力擊打窗戶。

  身後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江月抽空一看,原來是對面牢房的玻璃牆壁被蚊子衝爆了,黑旋風嗡嗡而至,朝著江月飛過來。

  江月現在是兩面夾擊,身旁有洗手間的一屋蚊子,身後是從對面牢房跑過來企圖衝爆玻璃把她吃掉的無數蚊子。

  這副本瘋了吧?

  江月腰部發力,一拳,一拳,又一拳。

  咔嚓一聲,玻璃出現了裂紋,江月將手上的狼牙指環對準裂縫,再一次狠狠揮拳。

  玻璃碎掉了,江月掏出系統發放的繩子,把繩子在床欄固定好之後,她扯著繩子跳出窗戶開始向下攀爬。

  她住在9樓,爬到7樓時繩子不夠用了,江月在心裡把游戲策劃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

  沒辦法,只能往下跳了。

  就是不知道游戲裡的身體抗不抗摔。

  江月猛地往下跳,落地時來了一個滾翻卸力。動作完成的很漂亮,就是這具身體太單薄,江月的五臟六腑都要摔位移了。

  她一邊咳嗽一邊從地上爬起來往前跑,跑了一段後,大腦突然開始眩暈。江月暈乎乎的抬頭,眼前出現了一行藍色字體。

  【您被毒蚊叮咬,三分鐘後將陷入昏迷狀態。】

  江月又罵了一聲艹。

  狗策劃出來挨打!

  三分鐘之後,江月十分不甘地暈倒了。

  暈倒在地時,漸漸黑暗的視線裡出現一雙黑色的軍靴。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落在江月的額頭上,江月的眼睛動了動,她睜開雙眼,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黑色制服。

  好像有人在往她頭上滴水,江月忍著眩暈無力的感覺掙扎著掀起眼皮,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

  黑與銀相間的華麗制服,衣襟上用銀色的線繡著九頭的蟒蛇。

  這華麗到誇張的衣服江月見過,在重萊人物卡面上,那個戴著類似喰種面具的獄警就穿著這樣的制服。

  江月的視線從華麗的衣襟上移。

  她看到了戴著面具的重萊——露出28顆牙齒的微笑面具,怎是一個猙獰了得。

  沒有被遮擋的上半張臉上,一雙黑色的眼殘忍冷酷,他的視線和江月碰撞在一起,面前的獄警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

  他手裡拿著一瓶紅色的藥水,藥水滴落在江月額頭上,帶著藥味的液體從江月的額頭流下來,被一隻冷冰冰的手在臉上慢慢揉開。

  江月神智漸漸清醒,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很陰暗的地方,有點像地下室,牆壁上掛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刑具,這些刑具有些生鏽了,有些沾著血跡,看得人毛骨悚然。

  江月被綁在皮椅上,獄警冰冷的輕輕按揉著她的臉,對上江月充滿戒備的眼神,獄警輕笑了一聲,悠悠嘆道:「喲,小可憐醒啦,感覺怎麼樣?」

  江月說道:「不怎麼樣。」

  獄警用手指刮江月的鼻尖,笑聲依舊輕輕的:「你長得很嬌弱,性格倒是硬氣,這種反差,似乎讓人更著迷了呢。」

  這個NPC怎麼這麼騷?

  昏暗陰冷的地下室裡,牆上的刑具閃爍著冰冷的光澤,牆壁上的燭台點燃了一根蠟燭,火焰顫動間,昏黃的光也飄忽起來。

  重萊冰涼的手指就像一條滑膩的蛇,配上他輕柔飄忽曖昧至極的語氣和搖曳的燭光,不禁讓人頭皮發麻。

  江月身體極力後仰,瞪著他問道:「你要幹什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重萊伸出一根冰涼的手指挑起了江月的下巴,微眯著眼睛看她:「我要是不帶你來這裡,你早就香消玉殞了,火焰山的毒可不是鬧著玩的。」

  「火焰山?」

  「是的呢,那些蚊子就叫火焰山,每一隻都有劇毒哦。」

  黑紅相間的大蚊子,無數隻聚在一起就像黑色的火山噴出了紅色的火焰,這名字還挺形象。

  「那你為什麼帶我來這,還綁著我?」

  重萊捏捏她的下巴:「小家伙要懂禮貌,要用敬稱,問我問題時要說請。」

  江月翻了個白眼:「是是是,請問您把我綁在這裡幹什麼啊?」

  獄警的眼睛眯了起來,看來他笑的挺開心。

  「倒也不做什麼,就是最近很寂寞。」

  他的手指撩著江月的頭髮,江月側頭躲開他的手指,說道:「那您怎樣才會不寂寞呢?」

  「這個很簡單哦,只要你乖乖陪我玩游戲,我就不寂寞了。」

  事情有點不妙,江月硬著頭皮問道:「玩什麼游戲?」

  獄警張開手掌,一道藍光閃爍,一張舒適的紅色皮質沙發憑空出現在昏暗的地下室裡。

  江月微微有些驚愕,不太確定這個副本裡是不是有一些玄幻元素。

  「你好像很驚訝?」

  江月點頭。

  重萊打了個響指,藍光閃爍,空中出現了一塊香甜的草莓奶油蛋糕,小蛋糕漂浮在江月身邊,圍著江月的腦袋轉了個圈。

  「這沒有什麼驚訝的,在這個世界裡,我等同於神,萬物皆可由我創造。」

  重萊微微仰著頭,江月在椅子上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慢慢說道:「我在垃圾星的第一監獄裡遇到過一個人,他和你很像。」

  重萊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

  他又打了個響指,漂浮在江月面前的草莓奶油蛋糕落在她的腿上。

  又是一聲響指,江月身上的運動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華麗至極的藍色長裙。

  她的髮型也變了,從及腰的黑長直變成了波浪捲髮。江月低頭,看見一條藍寶石手鏈出現在她的手腕上,指甲也變成了藍色水晶指甲。

  重萊笑眯眯地問道:「小公主,您對這身搭配滿意嗎?」

  江月睜著一雙死魚眼看他:「搭配的很好,下次別搭配了。麻煩把我的運動服變回來謝謝。」

  重萊手裡多出一個紅酒杯,他搖晃著紅酒杯,一雙眼風情萬種地看著江月:「但是我覺得很漂亮誒。」

  江月冷冰冰的說道:「我漂不漂亮關你屁事,把老子的運動服變回來。」

  重萊歪著頭,伸出一根手指對江月晃了晃:「我、就、不。」

  江月:「…….」

  啊啊啊啊她快要氣死了!

  這是哪來的妖豔賤貨!

  踏馬的她還是趕緊下線吧!

  可是……

  來都來了……

  江月內心搖擺不定時,她聽到了什麼動物在地上爬動的聲音,地下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了,重萊懶洋洋地說道:「進來。」

  門開了,一條巨大的蟒蛇把頭擠了進來。

  【發現目標】

  【很好】

  重萊從皮質沙發上站了起來,他低頭看著江月,姿態瀟灑的打了個響指。

  捆住江月的繩子變成無數星光消失了,江月從椅子上站起來,忽然發現重萊沒給她變鞋。

  她從系統空間裡掏出一雙運動鞋穿在腳上,徒手把拖地的裙擺撕去一大截。

  咔嚓一聲,長裙變成了過膝裙,但它依舊很夢幻美麗。

  重萊瞄了她一樣,似笑非笑地打了一個響指。

  於是華麗的藍色長裙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剛穿上的黑色運動鞋消失不見,腳上多出了一雙藍色水晶高跟鞋。

  江月無語,重萊又打了個響指,地下室裡突然出現一輛金光閃閃的南瓜馬車。

  重萊向她伸出一隻手。

  「我親愛的小公主,游戲開始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9 11:54 PM

卷二 大二 第六十九章 暑假(四)

  江月懶得廢話,提著裙擺坐上了南瓜馬車。

  重萊坐在她身旁,搖晃著杯子裡的紅酒。

  南瓜馬車出發了,眼前星光閃爍,無數透明的碎片忽然炸開,炸開的碎片合攏之後,眼前的場景頓時一變,南瓜馬車正駛在一條寬闊的街道上。

  「這是去哪?」江月問道。

  「去一個舞會。」重萊說道。

  南瓜馬車繼續行駛,一直駛到一個華麗的城堡裡。

  江月跳下車走進了城堡,城堡正在舉辦舞會,賓客們都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穿著華麗誇張的裙子在一起跳舞。

  一片歡聲笑語中,重萊從江月的身後走了過來,他拍了拍江月的肩膀,把一個鑲嵌著藍水晶的天鵝面具遞給了江月。

  江月戴上了面具,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尋找,重萊不會無緣無故帶她來這裡,這裡一定有什麼重要的劇情人物。

  找了一會後,江月的眼睛很快就被這些華麗的裙擺晃暈了,大家的裙擺上都裝飾著水晶和亮片,水晶吊燈一照,裙擺一搖,一個個亮閃閃的簡直能閃瞎人眼。

  她揉揉眼睛,乾脆躲在角落裡吃點心,百無聊賴之際,一個戴著面具的侍者端著香檳走過她身邊。

  江月猛地抬頭,注視著侍者的背影。

  那是一個女Alpha,她有一頭灰色的長髮,用銀色的束髮環束起,在腦後紮成了一束高馬尾。

  灰色的長髮如綢緞一般垂落下來,江月睜大了眼睛。

  那是…….

  耳旁傳來重萊的聲音:「是不是很熟悉?」

  江月心神劇震,立刻提起裙擺跟了上去。

  侍者舉著托盤穿梭在人群之中,她的手很穩,有一位女Alpha的誇張髮飾碰到了她的手臂,她的手臂只是微微地顫抖了一下就立刻穩住了。

  江月小跑起來,她橫衝直撞,撞開跳舞的賓客,推開攔路的人,人群像是被她撞歪的保齡球,硬生生的被她撞出一條路來。

  「哦天哪,這是哪家野蠻的小姐!」

  「哦,天吶,她踩住了我的裙擺!」

  「不不不,我的羽毛頭飾!」

  一位Omega的羽毛帽子被江月撞歪了,江月毫不理會,眼裡只有那個女Alpha侍者的背影。

  她終於穿過人群跑到她面前,侍者戴著遮住全臉的狐狸面具,一雙冷漠的灰色眼睛看向江月。

  絕對不會認錯,這樣熟悉的感覺,這樣熟悉的眼睛,江月對這具身體簡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已經逐漸混淆真實與虛幻的界限。

  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還是重萊編造的小把戲?

  沒有答案,只有眼前女Alpha一雙冷冷的灰色眼睛。

  江月茫然地看著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摘侍者的面具,侍者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小姐,您有什麼事情?」

  喧鬧嘈雜的舞會中,侍者低沉的聲音有種奇妙的穿透力,這聲音分外的熟悉。

  江月的心臟砰砰直跳,她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誰?」

  「一名侍者。」

  「你的名字是什麼?」

  「江九。」

  侍者冷淡的說出了她的名字,便舉著托盤轉身離去。

  江月還想扯住她的手腕問更多的問題,沒想到眼前突然一花,她一下子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江月捂著腦袋抬頭,定睛一看,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西薄雨正站在她面前。

  媽呀,真是活見鬼了!

  江月晃晃腦袋,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她的手腕被西薄雨握住,耳邊傳來西薄雨的聲音:「江月,跟我走。」

  真奇怪,西薄雨怎麼跑進來了?

  江月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西薄雨拽住她的手腕往前跑,即將跑出城堡時,眼前藍光一閃,穿著華麗制服的重萊出現。

  他笑嘻嘻地看著江月:「游戲還沒結束,怎麼就急著走啊。」

  他打了一個響指,一條巨大的黑色蟒蛇出現在他的身邊,沖著江月和西薄雨嘶嘶地吐著豔紅的信子。

  西薄雨冷冷說道:「還沒有人敢搶我的東西。」

  重萊笑道:「哦,你的東西?我最喜歡搶別人的東西了。」

  西薄雨冷笑,一朵透明的玫瑰出現在他的胸前,江月拽住西薄雨的手腕小聲說道:「喂喂喂,你怎麼來了?」

  西薄雨狠狠的拍了一下她的腦門。

  江月:「……好了,知道了,我閉嘴。」

  她默默退後,轉頭時,華麗的城堡已經消失了,宏偉的宮殿化為虛有,只剩下破敗的廢墟。

  那位侍者的身影也不見了。

  她轉回頭,重萊的蟒蛇已經張開蛇信飛了過來,空中的玫瑰葉片張開,緩緩旋轉起來。

  在巨蟒距離他們只有半米的距離時,它的花瓣飛了出去,劃出一道道唯美的流光,巨蟒的身體花瓣切割成一段一段的,它的身體被無盡的冰霜的冰霜覆蓋,最終化為一地藍色的粉塵。

  這是什麼招式?

  江月長大了嘴巴。

  「哦,現在的小朋友都很厲害啊,是我低估你們了。」

  重萊打了個響指,一道藍色的光芒過後,一條嘶嘶吐信的巨蟒又出現了。

  這真的有點欺負人。

  西薄雨面色不變,空中的透明玫瑰繼續綻放,它的肉體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倒刺,驟然變成無數條猙獰的藤蔓捲住了發動攻擊的巨蟒。

  巨蟒痛苦地嘶鳴起來,藤蔓肆意瘋長,那些倒刺穿透了巨蟒的身體,把它死死地釘在了廢墟之中。

  重萊拍拍手:「喲,你這個幫手不錯嘛,看來今天沒法和你一起玩了,我們改日再會。」

  江月:「我呸!」

  重萊消失後,場景倏地一變,江月和西薄雨重新回到了她為小公主23959搭建的小別墅裡。

  江月穿著夢幻華麗的藍色長裙,腳踏12釐米藍色水晶鞋,額前戴著一個華麗的藍寶石額飾,整個人珠光寶氣,簡直要閃瞎西薄雨的眼睛。

  兩人一落地,江月納悶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西薄雨沒好氣的看著她:「你已經在游戲倉裡躺了三天了,你這屬於深度沉迷,需要外力喚醒,我讓他們送來了一個游戲倉,在副本裡找到了你。」

  江月震驚:「都三天了嗎?」

  「是的,三天三夜了,你為你的駝峰考慮過嗎?我以為你在玩戰爭游戲導致深度沉迷,結果你在玩戀戀不忘。」

  說到這裡,西薄雨面色古怪地看著江月,從頭到腳把江月打量了一遍。

  「你喜歡這個類型的Omega?」

  江月:「……」

  江月撓撓頭:「也不是,就是隨手捏的。」

  西薄雨看了眼小公主23959精致的五官,才不會相信江月的鬼話,Alpha本來就是一群沒有底線的動物。

  他微微皺眉,還是忍不住說道:「江月,我理解你的性癖,但是這位女Omega的身高是不是過於矮小瘦弱了一些。」

  江月震驚臉:「一米六五也不算矮了吧,我們都是Alpha,低於一米八的人在我們眼裡都是小矮子,但這個身高在Omega之中也不少見吧!」

  西薄雨的目光愈發古怪,江月老臉一紅,怕西薄雨誤會,也為了自己的形象著想,忙不迭地解釋道:「只是想養個崽崽,沒別的意思,你不要瞎想。」

  西薄雨瞟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不用掩飾,和你們在一起住了這麼久,我很清楚Alpha都是什麼德行。」

  江月佯裝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西薄雨,你怎麼能這樣想呢,我江月不是那種猥瑣下流的人!」

  桌子不穩,她這一拍,桌上收集內衣的盒子從桌角滾落下來,蓋子被摔飛,一堆五顏六色的蕾絲內褲就這樣從盒子裡滾了出來。

  小仙女都很愛收集各種款式的褲褲,比如落在西薄雨腳下的那一款,就是一條藍色輕紗胖次,非常非常非常的輕薄。

  西薄雨震驚了,他看著一地的褲褲,再看看江月,把江月的話重復了一遍:「你不是這種猥瑣下流的人?」

  江月絕望了。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西薄雨看著她這個熊樣,立刻揉了揉眉心,輕聲說道:「江月,人可以風流,但是不可以下流。」

  江月:「……」

  西薄雨別過臉,面無表情的退出了游戲,江月摘掉游戲頭盔,手忙腳亂的爬出全息倉,慌裡慌張的解釋:「西薄雨,我真的不是那樣的人!我保證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善良更正直更不近O色的Alpha了!」

  西薄雨看了她一眼就別過頭:「別瞎嚷嚷,把衣服穿好。」

  江月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就穿了一件背心和一條黑色的四角內褲,因為身體先天條件特別好,四角內褲被撐的特別飽滿。

  她有點尷尬的遮住襠,跑去臥室換了一套睡衣。

  西薄雨的小潔癖真的挺多的,從來不像其他的Alpha那麼隨便,衣服總穿的整整齊齊,身上總有股淡淡的香味。

  還沒見過西薄雨穿著四角內褲的樣子呢,不過他們六個確實是江月最大,沒辦法,這具身體的先天條件太優越了。

  某一次江月偷偷量了一下,即使在越來越捲通貨膨脹愈發嚴重的晉江,她也絕對可以傲視群雄。

  江月穿好衣服,西薄雨正坐在沙發上泡茶,沙發上堆滿了江月的衣服,這幾天她獨自一人住在套房裡肝游戲,衣服都是亂扔的。

  Alpha不都是這樣麼,江月自我安慰,她可比那些襪子打鐵的Alpha乾淨多了!

  「期末考試考完了?」

  西薄雨揉揉額頭:「考完了,相睢他們在寢室裡睡覺呢,明天過來。」

  江月拉住他的手,特別感動地說道:「那你也睡會啊,你看你,臉色白的跟鬼似的。」

  她一把竄上前捏住西薄雨的臉來回打量,西薄雨一驚,猛地伸手在江月的腦門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江月痛的吸氣:「不是吧,我就捏一下你的臉而已,大家都是Alpha,我還能把你怎麼樣嗎?」

  西薄雨怒極反笑,雙手捏住江月的臉往外扯:「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Omega的內褲你都能收集一盒子,你個老色胚。」

  江月求饒:「啊我的臉,我英俊帥氣的臉,大校草手下留情啊!」

  西薄雨鬆開手,抱著手臂哼了一聲。

  晚上兩人吃飯,西薄雨訂了一輛餐車,有江月在,他完全不用擔心食物浪費的問題。

  他吃了一口牛排就放下了叉子,江月抬頭看他:「怎麼不吃了?」

  西薄雨說道:「剛剛已經吃了一份,吃到一半就飽了。」

  江月伸手把他的盤子拽過來:「咱不能浪費食物,我替你收拾了吧。」

  其實她還沒吃夠,西薄雨看著她:「這是我吃剩的,你不嫌棄嗎?」

  江月大手一揮:「嫌棄個啥,我垃圾星都待過,那時候想吃這樣的剩飯都吃不著。」

  她風捲殘雲,堅決執行光盤行動,吃光後歪在椅子上毫無形象的打了個飽嗝,因為吃出汗,她直接當著西薄雨的面把睡衣脫了,就穿著個工字背心。

  因為出汗太多,工字背心黏在身上,她還伸手往外扯了扯。

  曾經的小仙女,現在已經糙到如此地步了,誰能不感嘆歲月的力量。

  最近營養比較好,江月的駝峰已經長回來了,有時候江月睡覺不老實趴在床上睡,還會被石頭一樣堅硬的駝峰硌醒。

  在全息倉裡肝了三天,江月的駝峰縮水了一大半,但是工字背心很顯身材。

  看著江月吃完,西薄雨咳嗽了一聲,他拿起餐巾若無其事的擦擦嘴,正色說道:「我們先說說正事吧。」

  江月拿著一根牙線剔牙,抬頭問道:「什麼正事?」

  「討論一下補課的問題,江月,你可是錯過了整整一學期的課程,開學後就要補考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8:40 A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章 暑假(五)

  江月懵了。

  她聲音顫抖,面如土色的說道:「補考?我這種特殊情況的人也需要補考麼?」

  西薄雨說道:「軍校的規定就是這樣,哪怕你是天才,你也得先考試及格才行,所以你必須補考。」

  江月絕望了,她面如死灰,問道:「有多少課程?」

  西薄雨說道:「和大一上學期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全息模擬的實戰演練課更多了一些,也更難了一些而已。」

  江月快要窒息了:「你管這個叫而已,這是而已麼,這是只要了我的命的而已啊!」

  西薄雨咳嗽了一聲,正色說道:「還有,你需要補作業?」

  江月忍無可忍,一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狹長的眼睛瞪得滾圓,她聲嘶力竭的喊道:「補作業,補什麼作業,什麼作業要補,我連學都沒上,為什麼還要補作業?」

  西薄雨用無比同情的眼神看著她,徐徐說道:「你忘了麼,作業是要算學分的,你不補作業,單憑卷面成績能及格麼?」

  啊這……

  江月虛脫了,她無力地滑在了椅子上,雙目失神無比茫然的看著天花板。

  她眼裡的光已經消失了,那行屍走肉心若死灰般的眼神,就連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會動容。

  西薄雨面露不忍,但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講述著這血淋淋的事實:「形勢與政策一萬字的分析一共30篇,全息演練一共有153個課時,解剖課一共解剖了19種蟲族和10種異變鐘,其中小作業12篇,大作業6篇,戰略分析課程一共54篇作業,聯邦歷史還有16篇作業,體能訓練和精神承載能力訓練還有動態實力追蹤課程你落下了,這個我不知道怎麼補,如果你天賦異稟的話當我沒說。」

  江月絕望了,哪怕流放垃圾星那天她都沒覺得人生這麼灰暗過。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江月問道。

  西薄雨冷血無情的說道:「沒有。」

  江月無語凝噎,雙目濕潤。

  西薄雨說道:「我還給你帶了東西過來。」

  江月的心情總算得到了一絲的安慰,西薄雨真是中國好室友,期末考試後還給她帶小禮物。

  西薄雨從牆腳拉過來一個大拉箱,江月突覺不妙。

  她充滿警惕的問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西薄雨把拉箱打開,裡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學習筆記,各式各樣的打印課件。

  江月踉蹌著退後一步,聲音顫抖:「倒也不知如此吧,我覺得我現在有點累,需要休息,而且你剛考完試,我覺得你也需要休息,你看你的臉白的,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西薄雨說道:「拖延症要不得,暑假一共52天,你要學習一個學期的課程,要寫一個學期的作業。」

  江月兩股戰戰,聲音哽咽了:「可是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你突然告訴我這樣的噩耗,就沒有想過會擊垮我的心理防線,讓我的心理狀態全面崩盤嗎?」

  西薄雨拍拍她的肩:「現在還不到崩盤的時候,如果補考沒過,再崩盤也不遲。」

  江月:「……」

  西薄雨,是個狼滅。

  套房裡有書房,寫字桌非常大,西薄雨很滿意這個書房,他屈起手指敲敲桌子,對江月說道:「這個暑假你就住在這裡吧,補課很方便,相睢他們過來找你也很方便。」

  江月的雙臂拄著桌子,整個人面如死灰,她臉色晦暗的問西薄雨:「那我們先學哪一科呢?」

  西薄雨想了想,「抽籤決定吧。」

  江月點頭:「也挺好,遵從命運石之門的選擇。」

  他們用終端上的小程序抽了千,第一個跳出來的科目是形勢與政策,西薄雨拿出打印的課件,摞成了高高的一摞放在江月面前。

  江月的頭顱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誰能想到在星際世界裡,形勢與政策要一直學到大四呢,七星聯邦一共有7顆星星,數百億的人口,這個形勢和政策的復雜程度堪比一團亂糟糟的絲線,然後你還得把這團絲線理順,並對理順的過程和心得進行文字闡述。

  江月露出了一個絕望的笑容。

  補課的生活正式開始了。

  心細如髮的西薄雨還給江月制定了嚴格的作息時間表。

  早上五點起床,20分鐘用來洗漱和吃飯,五點半開始學習,中途有20分鐘的休息時間,學到12點後吃午飯加上休息一共一個小時,1點起來繼續學習,下午六點鐘吃晚飯,休息半小時,然後一直學到12點。

  救命啊,現在去垃圾星第一監獄挖礦還來得及嗎?

  雖然瑟瑟發抖,但是江月還是開始嚴格執行西薄雨為他制定的學習計劃。

  學習計劃第二天就被相睢他們打亂了,因為四個室友們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看她了。

  門鈴聲響起,江月打開門,看到了四張萎靡不振彷彿被妖精吸乾了陽氣的黯淡臉孔。

  她無比震驚地看著他們,重逢的激動和歡喜被他們的熊貓眼沖擊的七零八落。

  「你、你、你們怎麼了?」

  江森露出一個充滿疲憊的微笑:「沒事,我很好。」

  相睢也露出一個充滿疲憊的微笑,他的眼神有些朦朧,像個臆想症晚期患者:「沒錯,我們很好。」

  白望哈欠連天,白毛凌亂,如一堆霜打的稻草,一邊打哈欠一邊說道:「沒錯,他們說得對。」

  庫里的眼睛沒有焦距,他搖搖晃晃的推了一下江森,江森晃晃悠悠的走進來,四個Alpha如搖擺的企鵝一樣秩序井然的走向沙發坐下。

  時隔半年,室友們依舊沒有多大變化。

  江月看著西薄雨:「被流放到垃圾星挖礦的人是我吧,怎麼他們看起來比我還慘?」

  西薄雨說道:「平時不努力,臨時抱佛腳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江月想到書房裡堆積如山的資料,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她嘴上說的狠,卻從冰箱裡拿出四瓶能量飲料遞給他們,還特別貼心的把拉環拉開了。

  因為天氣炎熱,大家都是一水的半截袖和牛仔褲。四個室友緩了一會後才漸漸恢復活力,相睢強打起精神把空調調低了五個度。

  「我的天,你們倆不怕把自己蒸熟了啊!」

  室內溫度急劇下降,白望罵罵咧咧地把空調調高了三個度:「相睢你有病是不是,你不知道考試週之後我很虛不能受涼麼?」

  相睢斜眼看他:「是是是,不能產後受風。」

  庫里甩了一下火紅的頭髮,喝了一杯能量飲料後他終於活過來了,圍著江月打量了一圈後說道:「感覺你變高了。」

  江月說道:「垃圾星的重力和這不一樣,過一段時間就會縮回去了。」

  江森把一個鞋盒子遞給江月,江月十分感動:「不少錢吧?」

  江森警惕起來:「你可別賣啊,你要是賣了咱倆就絕交。」

  江月樂呵呵的打開鞋盒,一雙黑色的跑鞋躺在裡面。相睢噸噸噸喝完了一罐能量飲料後看了眼手錶:「這都10點了,咱們一會去吃燒烤吧?」

  江森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你能有點新意嗎?」

  白望甩頭:「怎麼又是燒烤,我想吃火鍋。」

  庫里左右為難:「我覺得都挺好的。」

  西薄雨提議:「我都沒問題。」

  眾人齊齊把目光看向江月,等著她一錘定音,江月沉思三秒後說道:「不去了,我得復習。」

  所有人都沉默了。

  四雙黑漆漆的熊貓眼齊刷刷的看過來,每一隻眼睛裡都是大寫的同情。

  江月退後一步,雙手護胸:「球球了,別這麼看我,你們的眼神讓我覺得我下一秒就要死了。」

  相睢揉了一下眼睛,呆呆的說道:「怎麼把這茬忘了,對啊,你是要補考的人啊。」

  江月悲痛欲絕地說道:「好了,不要反復提醒我這個慘淡的事實,我今天的課程還沒有看完,兄弟們,我不是有意要潑冷水,只是我實在沒有時間。」

  相睢忙不迭點頭:「理解理解,那我一會把燒烤叫這來,你先去學習,等菜到了咱一起吃啊。」

  江月含淚說道:「好的,我想吃蜜汁雞翅和蜜汁梅肉還有無敵旋風純肉烤腸。」

  說完,她腳步虛浮地去書房學習去了。

  庫里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轉頭問西薄雨:「你給江月找心理醫生了麼,咱們軍校今年期末考試,圖書館裡可是有兩個學生自殺未遂啊。」

  白望心有餘悸:「可不是,還都割的股動脈,解剖課可真沒白學,幸好咱學校有先見之明,一早把救護停在門外,要不然還真救不回來。」

  江森痛苦地薅了一把頭髮:「別說了,我不想回憶那份痛苦!我剛從噩夢裡解脫!我都不知道我的解剖課能不能及格!誰能想到題目會出僧帽水母啊!我還以為會出毒蚊火焰山。」

  套房裡的所有人,包括西薄雨在內都戴上了不同程度的痛苦面具。

  相睢癱在沙發上雙目無神的說道:「誰能想到會出僧帽水母,這都是上學期的課程了。」

  江森欲哭無淚:「我問解剖老師期末考試為什麼出上學期學習的題目,你猜解剖老師怎麼說?」

  他惟妙惟肖地模仿者解剖課老師的語氣:「什麼!什麼上學期!將來你們上戰場面對蟲族,蟲族管你是上學期還是下學期嗎!」

  相睢懊悔不已:「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我哥說水瓶星的僧帽水母又開始泛濫成災了,怎麼殺也殺不盡,咱們貝塔星也開始嚴防死守,就怕僧帽水母在咱們的水域泛濫起來,這不就是結合目前的形勢出題嗎,我的形策真是白學了,造孽啊!」

  西薄雨坐在沙發上,一臉平靜的說道:「我記得,我提醒過你們僧帽水母可能是這次考試的重點,我把上個學期僧帽水母的課件發在群裡了,所以你們一點沒看嗎?」

  話音剛落,哀嚎的眾人都沉默了。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後悔是此刻的笙簫。

  寂靜中,庫里發出一聲嗚咽,很悲傷地說道:「西大學神啊,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晚了,誰還能記得上學期的知識呢。」

  相睢發出一聲類似野獸受傷後的絕望低吼:「啊!這踏馬誰能想到。」

  江森發出絕望的抽泣,無語凝噎:「啊這……」

  西薄雨指指點點:「你們活該。」

  說完之後,他也嘆了一聲:「以後解剖課還要把前幾個學期的課程復習一下,學習量又加大了,頭疼。」

  連學神西薄雨都說頭疼,那就是真的頭疼,事實已經很嚴峻了。

  江森看了一眼書房的位置,輕聲說道:「我記得咱們學校補考的題目會更難,江月沒問題吧。」

  相睢非常小聲的說道:「應該沒問題,她可是一個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天才,是國家的寶貝疙瘩,就算這次補考過不去聯邦軍校也會對她網開一面的。」

  江森痛苦地說道:「我一定要讓她復習僧帽水母,我感覺這次補考也會出。」

  江月在書房裡聚精會神地聽課,中午十二點,相睢喊她出來吃飯,她揉揉發脹的腦袋飄飄忽忽的去吃飯。

  因為相睢嫌棄餐廳地方太小太憋屈,於是大家選擇在客廳上的茶几上吃飯,茶几和餐桌一樣大,六個人也坐的開。

  新鮮出爐的燒烤鋪滿了桌面,桌子中間是熱騰騰的火鍋。

  西薄雨往鍋裡下菜,白望削水果,江森擺盤,這是他們吃燒烤時必有的用來解膩的水果拼盤。相睢撕開包裹著燒烤的錫紙,把一堆熱騰騰香噴噴的羊肉串遞給江月,庫里把一堆冰塊放在杯子裡,清脆的叮噹聲中,倒入杯子的啤酒冒出雪白的氣泡。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江月眼底的神色,抬睫時,往鍋裡下菜的西薄雨正在看她,江月看著他冰藍色的眼睛,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江森舉起杯:「今天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一起,是因為我們闊別已久的好室友江月,慶祝她的歸來。今天,我們要敬我們的好室友,祝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六個裝著冰塊和啤酒的杯子碰在一起,明亮熾熱的陽光傾灑下來。

  江月內心中那種長久以來都無法驅逐的飄零感突然消失了,內心在此刻獲得了久違的寧靜。

  在離開垃圾星的那一刻,她已經準備好孤身一人去面對充滿未知和危險的未來,她知道她這一生除了死亡將再不會得到真正的安寧,她知道她再也不是過去的自己,正如她再也無法回到故鄉。

  但是此刻她的內心是安寧的。

  也許是因為她的心對這裡的人生出了感情,便有了許多羈絆。

  心之所向,即是故鄉。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8:57 A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一章 暑假(六)

  大家酒足飯飽,喝的東倒西歪。

  江月睡了午覺繼續回到書房復習,睡了半個小時之後鬧鈴響起,揉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繼續復習。

  江月把課時開了2倍速,終於在晚上十點半完成了今天的學習任務。

  她從書房裡走出來時室友們正在客廳裡玩牌,相睢和白望輸的最慘,臉上貼滿了長紙條,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西薄雨臉上的紙條最少,只有下巴和左臉那裡各貼了一個紙條。

  西薄雨學神全面發展,不僅學習成績厲害的要命,就連牌技也非常的優秀。

  江月投來羨慕的眼神,她也想和室友們一起玩,但是堆積如山的課程不允許。

  她只好嘆息著坐在西薄雨身邊,西薄雨挪了一下給江月空出位置,江月坐在地毯上看著他的牌。

  西薄雨臉上的紙條隨著他歪頭的動作晃來晃去,江月手欠,忍不住彈了兩下,把紙條彈得蕩來蕩去的。

  如此這般五六次,西薄雨忍無可忍拿著牌往江月腦門上狠狠敲了一下,江月這才收回手老老實實坐好。

  江森理好牌之後看了江月一眼,笑呵呵地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復習完了,學的這麼快,我們還以為你要學到十二點呢?」

  江月打了個哈欠:「開的兩倍速,所以看得快點,我發現這樣還挺省時間的,就是腦子也得跟著兩倍速轉,累死了。」

  相睢看了一眼江月,「要學會勞逸結合,形策開兩倍速還可以,解剖課你開零點七五倍速都可能看不懂。

  白望出牌:「我同意,解剖課真不是人學的,醫學生了不起,這局我先出,對三。」

  江森:「還好我們是戰鬥系,只學一門解剖課,對四。」

  庫里:「一門解剖課都夠我受得了,三四五六七八九!管上!」

  西薄雨:「有那麼誇張麼,四個二。」

  眾人異口同聲:「要不起。」

  一局之後,江月正看的津津有味躍躍欲試之時,西薄雨一個巴掌呼上了江月的腦門,冷聲怒斥:「學完就完事了不管了?你按照遺忘曲線復習了嗎?」

  江月:「…….」

  她眼淚汪汪舉起雙手投降:「行行行,我的錯,我這就去。」

  她捂著腦門灰溜溜地跑去復習了。

  把今天學習的課程過了一個遍加深記憶後,江月在遺忘曲線學習表上填寫了今天學習的內容。

  留給江月的時間只有五十二天,為了對抗學習的天敵——遺忘,她不得不制定了嚴格的復習時間,根據自己的記憶周期制定復習計劃來對抗學習過程中產生的遺忘。

  這個適用於緊急情況下的緊急突擊,而且要執行這個學習計劃真的需要非常強大的意志力,稍微有一天偷懶,第二天復習的東西就會加倍。

  江月一開始還會思考全息游戲裡發生的事情,思考重萊,思考江九,甚至下定決心抽出時間再次進入游戲探索江九的秘密。

  但是繁瑣的學習任務擊垮了她,她只能把這些事情暫時放到一邊,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之中。

  為了和室友們一起玩耍,江月淘到了一個加速軟件,喪心病狂的把視頻開啟了3.5倍速。

  這樣她可以在晚上七點鐘完成今天的學習任務,然後和室友們打一會牌,玩一會狼人殺,有時狀態好,還會調整學習時間,空出一個下午和室友們去玩密室逃生游戲。

  一個星期後室友們回家了,套房裡只剩下西薄雨和江月,江月看著空蕩蕩的套房,有些失落的問西薄雨:「你不回家麼?」

  西薄雨看著她,「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但是這次我不回家。」

  江月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嗎!你真的不回家嗎!可是你不回家的話,你的父母不會想念你嗎?」

  西薄雨說道:「我的情況比較特殊,回到家也是我自己一個人,還不如在這裡監督你學習。」

  江月感激涕零,一把握住他的手:「對對對,你知道的,我這種時而不靠譜時而不著調的人特別容易擺爛,你要監督我啊!」

  其實江月是個制定計劃就會認真執行的人,西薄雨沒怎麼管過她。

  只是熱鬧過後突然無法忍受寂寞而已。

  晚上,西薄雨去洗手間洗漱,他對著鏡子看了看下巴上的痘,自從貼上戰痘貼片之後那個痘已經消了,現在只剩下淡淡的印子。

  他換上睡衣開始睡覺,最近天氣熱,他從衣櫃裡拿了一件比較輕薄的短款睡衣,剛剛躺在床上,房間門突然被江月推開了,穿著背心和大褲衩的江月大長腿一邁,一個飛撲就撲到了他的床上。

  可以想像一下一個一米九渾身肌肉的實心壯A砸到床上的感覺。

  整個床鋪震了三震,西薄雨直接被彈了起來,幸好套房的床品質量好,不然非得被江月幹塌了。

  震顫的大床平息之後,西薄雨這才想起來自己忘鎖門了,他不著痕跡的拉高了被子,面色不變的問江月:「你怎麼來了?」

  江月往他床上一坐,整個人蔫頭耷腦的靠過來了。

  西薄雨躲無可躲,只好眼睜睜的看著江月的大腦袋靠在他的身上。

  江月惆悵的說道:「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在的時候,我在書房裡昏天黑地的復習,聽到他們的歡聲笑語,那時我只覺得吵鬧,心想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可是他們離開了,我又感覺這個偌大的套房一下子就空了,我的心啊,就像歷越冬天的風,哇涼哇涼的。」

  西薄雨面無表情的說道:「說人話。」

  江月:「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西薄雨:「……」

  他沉默的時候,江月已經掀開被子非常自來熟的鑽了進來。

  西薄雨穿著非常短非常短的白色絲綢睡褲,半透明的白色布料堪堪遮住大腿根。煙灰色的絲綢床單把他雪白的大腿襯托的特別誘人。

  江月手欠,伸手在西薄雨的大腿根上用力捏了一把。

  西薄雨瞬間震怒,一把掐住了江月的脖子。

  江月被他按在床上,灰色的眼睛裡寫滿了無辜,西薄雨都能猜到她下一句要說什麼。

  「都是Alpha,摸一下腿怎麼了?」

  果然…….

  西薄雨現在聽到這個句式就頭痛,江月躺在床上,都被西薄雨掐住脖子了還在那振振有詞:「我還摸過相睢的屁股呢,江森的大腿根我也摸過。」

  西薄雨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一臉問號:「你摸江森的大腿根幹什麼?」

  江月說道:「噢,那不是咱大一體側的時候嘛,江森燒烤吃多了體脂率不合格,深蹲從每天的三百個變成了六百個,練完之後讓我摸一下他的大腿根。」

  西薄雨很費解,又問道:「他為什麼讓你摸他的大腿根?」

  江月:「當然是讓我比較一下我們兩個的肌肉密度,看看誰的大腿肌肉手感更紮實。」

  西薄雨若有所思:「所以你摸完他的大腿根,他也摸了你的大腿根?」

  江月搖頭:「那沒有,我沒讓他摸,我那時候處在應激狀態中放不開啊。」

  西薄雨掐著江月脖子的水緩緩用力,咬牙說道:「那你覺得我就很放得開?」

  江月咳嗽了一聲:「也不是,寢室裡除了我之外就屬你的衣服穿的最嚴實。」

  西薄雨納悶:「那你摸我幹什麼?」

  江月理直氣壯:「因為你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啊!」

  西薄雨:「我好摸?」

  江月比劃:「就是你的皮膚很白,手感看起來特別好,我就想摸一把看看啥感覺。」

  Alpha果然都是老色批。

  西薄雨怒極反笑,伸手拍了一把江月的駝峰,冷笑道:「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江月眨眨眼:「那你摸就摸唄,我知道你們都想摸,相睢和江森他們已經垂涎很久了。適度健身吸引異性過度健身吸引同性,我懂,我都懂,誰讓我這具身體的素質如此的優秀呢,我很理解你們,現在機會來了,我的應激反應也消失了,大好機會擺在你面前你現在也不用忍了。」

  她敞開胸膛,非常豪邁地說道:「你摸吧,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

  西薄雨:「…….」

  他忍無可忍狠狠抬腳一踹,一腳把江月踹到了大床的另一頭。

  江月捲著被子懶洋洋的滾了過來,她身高腿長,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大床一下子就被她佔了一大半,西薄雨霎時間就被她擠到了角落裡。

  這貨還特別過分,一把將被子捲走了,西薄雨的身體全露出來了,江月撅起嘴對著他吹了一個得意洋洋的口哨。

  西薄雨都快被她氣笑了,他乾脆把雪白雪白的大長腿伸到江月面前,擺了個請的手勢:「來,隨便摸,摸夠了把被子還我。」

  江月瞪圓眼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怎麼能這樣啊!」

  西薄雨無語了:「我又怎麼了?」

  江月指指點點:「你該反抗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的,你這樣還讓我有什麼興致,一點刺激感也沒有,你太無趣了!」

  西薄雨忍無可忍,一把掐住江月的脖子猛烈搖晃,磨著後槽牙陰惻惻的說道:「江月,我給你臉了是吧?」

  江月被他掐的直吐舌頭,乾脆使用了一招在全息演練學習的秘技——頭槌。

  她一頭懟在了西薄雨的胸膛上,給西薄雨槌了一個倒仰,猝不及防之下就那麼掐著江月的脖子倒了下去。

  兩人滾成一團,身為聯邦軍校的校草、在全息演練中拿了滿學分的學神,西薄雨也不是吃素的,見江月使出全息對戰時虛擬小人常用的招式,軍校生的DNA一下子動了!他也使出了虛擬小人的秘技之一——強人鎖A!

  兩條大長腿如同兩條雪白的巨蟒,一條腿卡住江月的脖子,一條腿卡住江月的腰,腰部肌肉發力,兩條腿緩緩收緊,如同巨蟒在絞死獵物,江月都能聽到自己的骨頭受到壓迫時發出的嘎吱聲。

  她「嗷」的發出一聲慘叫,立刻求饒:「臥槽臥槽臥槽!西大校草饒命啊!」

  這會西薄雨沒慣著她,使勁擰了一下她的左耳朵,似笑非笑道:「還皮不皮了?」

  江月:「不皮了不皮了!」

  西薄雨擰著江月的耳朵的手繼續使勁:「我大腿白嗎?」

  江月:「白!白!白!!」

  西薄雨繼續用力,直接把江月的耳朵擰成了麻花,江月立即喊道:「白也不摸了!」

  西薄雨忍俊不禁,一邊笑一邊鬆開了她。

  這是貼身搏鬥中的鎖人技巧,對身體的柔韌性要求非常高,江月學了很久都沒有學習到精髓。

  被鎖了將近一分鐘,江月都快憋死了,她趴在床上一個勁的咳嗽,淚眼朦朧的看著西薄雨,發出了血淚控訴:「大家都是Alpha……」

  話沒說完就被西薄雨掐住了脖子。

  江月閉嘴,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拉鏈的動作,西薄雨這才冷哼一聲鬆開了手。

  江月臊眉耷眼的揉著脖子,正面朝上,雙腿並攏,雙手平放胸前,被子拉高蓋住脖子只露出一個腦袋,十分規矩的躺在了大床的另一邊。

  她露出八顆牙齒,僵硬微笑:「西大校草,這樣你滿意了麼?」

  西薄雨眼神涼涼的看了她一眼,不說話時的女Alpha俊美冷漠,恍若一個精致的假人,看著她的時候,大多數人的呼吸甚至會下意識放輕。

  誰能想到呢,這麼帥的女Alpha卻是這個性格…….

  俗話說得好,上天給你開了一扇門就會給你關上一扇窗。

  西薄雨伸手拉高被子把江月的臉蓋住了。

  「江月,你真的很對不起你這張臉。」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9:21 A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二章 開學(一)

  江月的這具身體只睡四個小時就精力充沛,她四點半就醒了,身旁的西薄雨還在睡,優秀的Alpha五感都很敏銳,江月怕吵醒他就沒有下床,側躺在床上玩終端。

  正如地球上的年輕人閒來無事會刷微博,星際時代的年輕人閒來無事會刷星網要聞榜。

  星網被劃分成許多個板塊,娛樂榜和社會要聞榜是分開的,如果誰家愛豆上了社會要聞榜,粉絲往往頭皮一緊大叫糟糕。

  江月不追星,刷星網的時候一般會看社會要聞榜,今天的榜一要聞是關於水瓶星的。

  #水瓶星僧帽水母泛濫成災#

  僧帽水母是他們大一上學期的時候學習的知識,那時候江月和相睢去了基地正好把僧帽水母的課程落下了。

  僧帽水母和千絲一樣會發出非常美麗的光芒,庫里說過僧帽水母非常漂亮,就像從全息游戲裡跑出來的夢幻生物。

  江月點開要聞配圖,圖片是在黑夜裡拍攝下來的,目之所及之處,整個海面都被藍紫色的光芒照亮了。

  榜二要聞還是關於水瓶星的,是一個腦域學家在監獄裡病死的事情。該腦域學家名叫張若蘅,因為盜竊國家機密數據被抓捕入獄,入獄後的第八個月死於自身免疫疾病。

  榜三要聞是貝塔星派出了維和戰艦準備援助水瓶星,希明星、風語星、飛天星、金輝星也將派遣各自的維和戰艦援助水瓶星鏟除僧帽水母。

  江月翻了一下底下的評論,發現大部分網友都對鏟除僧帽水母這件事持有悲觀的態度。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反正不太看好。」

  「講真,若不是蟲族的腦蟲在我們手裡,我們早就被蟲子滅族了吧?」

  「唉,空間躍遷技術成熟之後人類開始星際航行,十幾個千年過去了,我們戰勝了多少敵人,可是蟲族真的讓人絕望,黃金時代的祖先讓蟲族遭受重創給我們留下了苟延殘喘的時間,可是人類的文明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毀滅般的打擊現在留下的東西都不算什麼了吧?」

  有人回復道:「跟黃金時代肯定沒法比,就是蟲子和神仙的區別,也不惆悵啦,生存就是勝利,我們祖先和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一樣,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懷念我們的祖先,懷念我們曾經的黃金時代,祖先留給我們的七顆星星,就是我們人類最大的財富。」

  「不要懷緬過去,要著眼於未來,我們要感謝我們的最高指揮官。」

  「講真,最高指揮官承受的壓力我真的不敢想像,作為一個威懾者,腦蟲的生死掌握在他的手裡,這就意味著七顆星星的命運也掌握在他的手裡,這其中的壓力我們不敢想象。」

  「我們和蟲族已經不是一個層次了,人家已經進化到高級生命態,唯一的bug就是腦蟲,人類中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天才也屬於高級生命態,但是說實在的,太稀少了。」

  「這倒是真的,你們記不記得那個精神體爆炸事件,其中一個當事人被赦免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咱也不懂,只能說死去的兩千人算什麼,都是低級生命態啊。」

  「據說那是一位沒有經過任何訓練就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天才,這種天才放眼全星際也很稀有,未來創造的價值不可估量。」

  「正因為有這些天才的存在,這就是人類現在還沒有那麼悲觀的原因,造物主給蟲族開了一扇門,就會給蟲族關了一扇窗,腦蟲真是蟲族致命的弱點。腦蟲是我們現在唯一的籌碼,唯一能對蟲族造成有效威懾的籌碼,致敬最高指揮官。」

  萬萬沒想看看個星際要聞也會看到自己的瓜,江月有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她沉默了一會,輕輕翻了個身。

  一旁的西薄雨還在睡,金色的陽光透過香檳色的窗簾灑下來,把西薄雨的睡顏勾勒的特別美好,江月沒忍住,做賊似的多看了幾眼。

  大家都是Alpha,一大清早對人家的臉犯花痴真是怪怪的。

  江月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八百多次,這才把黏在西薄雨睡顏上的目光撕下來。

  她繼續翻看要聞榜,除了前三條之外沒有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情了,她又逛了一遍娛樂榜,發現上面的娛樂明星還不如室友們長得好看。

  玩手機時時間是過得很快的,玩終端也是這樣,江月感覺自己也沒看多少內容,結果一看時間發現竟然過了一個小時,現在已經六點二十分了!

  她一個激靈,也顧不得還在睡的西薄雨,立刻一個鷂子翻身從床上躍起,身影如風直奔洗手間。

  飛快的洗漱完畢,臉上的水珠都沒擦乾,她就慌里慌張的從冰箱裡拿出一盒三明治一邊吃一邊走去書房。

  把昨天復習的知識在腦中過了一遍然後查缺補漏,劃出遺忘的記憶點加強記憶,這是一個比較痛苦的過程,大多人都會下意識迴避。

  有句話叫做表面努力自己感動自己,好多人學了半天學的稀裡糊塗,自己會哪裡不會哪裡都不知道。

  江月經常自己感動自己,經常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比分零比五,她上高中的時候寧可把所有知識點手抄一節課,也不願意動動腦子過過知識點,還是高三下學期開了竅,最後考到一個不錯的大學,可惜分數不夠去不了大熱的專業,只能去非常冷門的漢語言文學。

  大學生活眼看著還有兩年完事,結果穿越到星際上軍校,還得再學四年。

  思及此處,江月露出了一個疲憊的微笑,她抽出一本資料夾,一邊聽課一邊用熒光筆畫重點。

  兩節課兩倍速聽完,江月揉著腦子走出書房放鬆緊繃的腦殼,西薄雨起床了,酒店的早餐也送過來了。

  江月拿著牛奶,一抬頭發現西薄雨也在看社會要聞榜。

  「水瓶星的僧帽水母又泛濫了,也許這次補考還會出僧帽水母的題目。」西薄雨喝了一口牛奶後說道。

  江月點頭:「這個比較容易,上學期學到還沒忘光,撿起來也很快。」

  她又往嘴裡塞了一把小番茄,突然想起了什麼:「我記得相睢說他的哥哥也去了水瓶星?」

  西薄雨點點頭:「他哥以前就去過,僧帽水母不會突然增多,這背後一定有別的原因。」

  「現在查到眉目了麼?」

  西薄雨說道:「不止有僧帽水母,那裡還有一種我們非常熟悉的東西。」

  江月說道:「不會是藍眼蚰蜒吧,可是藍眼蚰蜒似乎不能在水中生存?」

  西薄雨說道:「你吐出來過。」

  江月倒吸冷氣:「什麼!千絲?!」

  西薄雨點點頭,「軍方猜測可能與異變種有關。」

  江月叉起一個大草莓吃進肚裡壓驚,轉悠著手裡的叉子說道:「難道水瓶星也有異變種?」

  西薄雨把切好的水果倒進酸奶裡攪拌,搖頭說道:「探測儀沒有查探到異變種的痕跡,你知道那種異變種可以紮根大半個歷越,如果水瓶星也有,探測儀會探測出來。」

  話雖這麼說,江月總覺得不太妙,歷越有一株異變種,垃圾星也有一株異變種,每個出現異變種的地方必定有千絲和藍眼蚰蜒出現,很難不讓人產生一些可怕的聯想。

  但是這些也跟她沒關係,她一個人能做什麼啊,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生存。

  說起來自從商場襲擊之蟲族就沒動靜了,她去垃圾星的時候蟲族也沒動靜,現在回到貝塔星蟲族也沒動靜,越是這樣平靜就越讓人不安,不知道蟲族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除了眼球傍身之外,她還需要盡快加強自己的實力才行,她現在對力量有著無比迫切的渴望,這種渴望也是她每天咬牙學習19個小時的動力之一。

  愣神間,西薄雨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什麼呢?」

  江月回神:「沒什麼沒什麼,就是覺得最近很不太平,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西薄雨看了一眼窗外,輕聲說道:「戰爭並不遙遠,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不要看到戰爭。」

  兩人繼續吃早餐,吃完江月又去學習。

  中午兩人逛街,江月去文具店買了一大堆熒光筆,即使是推崇無紙化辦公的星際時代,人們依舊對紙張和文具有一種謎之熱愛。

  而且紙張都很貴,江月大一打印資料時花了不少錢,她現在手頭有點錢,把所有熒光筆的色號都買齊了。

  西薄雨詫異,看著那一大盒熒光筆問道:「用不到這些吧,兩個顏色足夠了。」

  江月拎著一堆文具樂呵呵地說道:「你這種學神不懂吧,這叫差生文具多。」

  抱著一堆文具回到套房之後,江月的學習熱情明顯高漲許多,西薄雨翻看著被她用熒光筆畫的花花綠綠的復習資料,隨後便陷入了失語狀態。

  緊鑼密鼓的復習中,52天的暑假已經過去了45天,只剩下一個星期聯邦軍校就要開學了。

  江月的復習計劃也完成了,她剛吃回來的駝峰又縮水了一圈,現在在B和C之間搖擺不定。

  她看著越來越平的駝峰,又看著被劃掉的計劃表,差點老淚縱橫。

  入學的前一個星期,江月和西薄雨去軍校辦理入學手續。

  是的,沒錯。

  她還要辦入學手續,因為流放垃圾星的時候被軍校除名了。

  江月再一次見到了她的導員傅岩,傅岩的樣子沒有變,穿著灰色褲子和卡其色T恤 ,笑呵呵的拍了一下江月的肩膀:「回來就好啊!在垃圾星吃了不少苦吧?」

  江月很矜持地說道:「還好,沒吃多少苦。」

  這些人都沒有多少變化,軍校也沒有多少變化,好像時間在這裡停滯了一樣。

  其實半年多的時間並不算長,不會改變很多東西。

  江月想起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約會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工作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其實變化最大的只有她自己。

  入學手續很快就辦理好了,大一第一學期的成績保留,第二學期的成績需要補考,補考的時間是在開學一週之後。

  江月看了眼大一第一學期的成績,都是A和A+和A++。

  如果換算成分數的話,分別是90分以上、95分以上和滿分。

  軍校考這個分數的人大有人在,也不是特別值得得意的事情,但江月就是忍不住開心。

  她和西薄雨回到薔薇區2708宿舍,室友們都沒回來,寢室裡就她和西薄雨兩個人。

  他們兩個爬上床清理床鋪,掀開遮灰的白布,把被褥換上洗好的被罩和床單。

  江月的床單和被罩被相睢拿去洗過,別看室友們出身很好,一個個在軍校住久了也會變糙。

  西薄雨把她的被罩和床單從櫃子裡拿出來,苦笑:「以前他們還會讓家裡的傭人洗,後來軍校課程緊大家都不回家了,週六週日乾脆待在寢室裡學習,大家的衣服都放在髒衣簍裡,誰要有空就拿去一起洗。」

  江月看了一眼自己癟掉的胸,心有餘悸:「那我們大二的課程……」

  西薄雨說道:「更多了。」

  江月很想哭。

  兩個人合力弄好被罩後西薄雨跳下床從桌底拿出一個掃地機器人,按動開關後機器人發出了歡快的聲音:「YOYO掃地機器人正在為您服務,我永遠是您最忠誠的清潔小助手。」

  江月也跳下床開始清理自己的書桌,把新買的一堆文具放好,和西薄雨一起吃完了晚飯,又去超市買了一堆生活用品。

  收拾好之後江月換上背心大褲衩,往太陽穴塗了提神醒腦的薄荷油,然後打開檯燈戴上耳機坐在桌前繼續背書。

  兩天後,室友們陸陸續續的回到了寢室,寢室又熱鬧起來。

  薔薇區的Omega們也返校了,於是住在薔薇區宿舍樓的所有Alpha們都戴上了熟悉的狗嘴套。

  沒辦法,Alpha的咬合力非常驚人,每一個強壯的Alpha都可以輕鬆咬碎食物中的骨頭。江月就沒見過哪個Alpha吃飯吐骨頭的,她自己也不吐。

  戴著狗嘴套的室友們嬉笑打鬧,江月戴著狗嘴套含淚背書,人類的悲喜果然並不相通。

  開學的第一節課依舊是形勢與政策,司興安老師依舊是熟悉的模樣,江月看見他依舊會想起換臉大司馬的肌肉金輪。

  作為軍校裡小有名氣的人物,江月的出現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那些目光充滿了敬畏和探究,盡量不著痕跡、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

  下課路上,遇見的Omega看見她甚至會屏住呼吸,邁著小碎步的退到一旁瞪大眼睛目送她走過。

  而江月靈敏的耳朵總是不會錯過他們的充滿驚嘆小聲嘀咕:「我的天,好嚇人,好怕怕!」

  說完之後,總會響起幾聲拍胸脯的聲音。

  江月很無奈,因為復習太累,所以最近很瘦,臉頰兩側那種微微的凹陷又出現了,特別像T台上棱角分明輪廓深邃氣質高冷的外國模特。

  再加上五官線條長得鋒銳,一雙灰色眼睛冷漠無情,中午陽光太刺眼還會變成豎瞳,所以氣質特別的邪惡,跟她對視的人都會嚇一跳。

  還有一點,就是江月殺過人,她在垃圾星殺過很多人。沾血的兵器和沒有沾過血的兵器是不一樣的,她現在的氣場確實透著一種充滿血腥味的煞氣。

  有時候洗臉一照鏡子,偶爾也會把自己嚇一跳,不知道自己怎麼越長越凶。

  大概她看起來實在是太凶了,於是開學的第二天就被傅岩叫到辦公室,然後領著她去了軍校的心理咨詢室。

  答了一堆問卷確認她目前沒有反社會傾向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回到寢室後江月非常委屈的和室友們抱怨:「我只是長得凶,我其實一點都不凶。」

  室友們齊刷刷的看著她,紛紛沉默了,江月都快氣死了。

  開學一個星期後補考,大家把江月送上戰場,每個人給江月押了一道大題。

  解剖考試果然出了僧帽水母的大題,江月瘋狂敲擊鍵盤,雙手舞出了殘影。

  其他科目也很順利,除了全息對戰考試被小人踢到蛋之外一切都很OK。

  最後一個科目是體能考試,江月拿了第一。

  她撩起背心擦汗,和等候多時的室友們去第一食堂吃了頓大餐。

  一個星期後補考成績出來了,江月高分通過,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個成績總算為她充滿坎坷和曲折的大一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9:44 A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三章 開學(二)

  補考成績出來後,戰鬥系的新課表在週五更新了,江月打開新課表,看著排的滿滿的課程倒吸冷氣。

  她發出一聲怪叫:「臥槽,這課程也太多了吧,農場的驢也不能這麼使喚啊!」

  江森坐在椅子上念起了課表:「形勢與政策、解剖課、戰略分析、機甲實操入門、機甲維修原理、動態視力追蹤、精神力初階訓練、實戰對練、體能訓練。」

  白望絕望抬頭:「我沒數錯吧,一共九門課程!」

  庫里哽咽:「你沒看錯,確實是九門,完了完了,我再也沒有時間打游戲了!」

  相睢癱在椅子上,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江月捂著額頭虛弱無力的倚在梯子前:「不行了,我頭好暈,前幾天高強度復習留下的後遺症又復發了。」

  西薄雨的臉色還算平靜,但是他看到課表那一刻,江月注意到這位學神的眉毛輕微的皺起來了。

  看來即使是學神面對這麼密集的課程也非常頭暈。

  大二最主要的課程是學習機甲操作和精神力訓練,對於所有軍校生而言都是難度非常高的課程。

  江月更是一頭霧水,星際的孩子無論出身如何都知道機甲這玩意,但是江月是穿越過來的,機甲這東西只在小說裡看到過。

  第一節機甲實操課,江月看著矗立在訓練場裡那一排十五米高的黑色機甲,一下子就懵逼了。

  道理她都懂,可是機甲為什麼這麼大!

  機甲老師開始了自我介紹,他微笑著看向學生們:「我想我就不用做自我介紹了吧,你們應該都認識我。」

  沒錯,機甲老師居然是他們的導員傅岩!誰看了不得說一句震撼我媽!

  傅岩清清嗓子說道:「咱們軍校生對機甲應該不陌生,它將是你們未來上戰場時最親密的伙伴!」

  「我知道出身普通的學生在這節課之前幾乎沒有碰過機甲,這些學生看到機甲會露怯,學習的時候總會質疑自己,所以在熟悉機甲的時候會有點吃力。」

  他拍拍手掌:「不過沒關係,我的出身也很普通,但這絲毫不妨礙我駕駛機甲去戰鬥,在機甲實操這門課程裡,努力和汗水是必不可少的,你只有非常努力才能毫不費力,希望你們謹記這一點。」

  「好了,廢話少說,我們來說一說你們面前的這具機甲,它是最普通的人形機甲,構造非常簡單,沒有任何變形功能,它的重量是4.98噸,重量非常輕,作為練手的機甲這個重量對新手來說很合適。」

  「你們的精神承載能力決定了你們駕駛機甲的上限,我知道很多同學的精神承載能力達到了百萬噸的級別,但是請注意,精神承載能力在駕駛機甲的過程中是不斷消耗的,想要駕駛這個不到五噸重的機甲,你們的精神承載能力至少是它的10倍左右,也就是50噸。」

  「我們第一節課的任務,就是讓你們熟悉機甲,駕駛機甲繞著操場走上一圈就算成功。」

  傅岩又拍了一下手:「光說不練假把式,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大家開始搖號分配機甲。」

  訓練場的學生們打開終端搖號,江月搖到了26號機甲。

  搖號完畢時江月抖著雙腿走到26號機甲面前,顫顫巍巍地仰起頭凝望這個鋼鐵巨獸。

  機甲的駕駛艙裡彈出一條伸縮梯,江月踩著梯子走入了駕駛艙。

  駕駛艙是膠囊形狀,這顆銀色的打膠囊也叫神經鏈接倉,很像江月玩游戲時使用的全息倉。

  看到熟悉的東西,江月的緊張感終於減輕了一些,她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感嘆自己沒見過市面。

  這都是都是鏈接神經的東西,原理應該是一樣的,江月戴上頭盔躺在了神經鏈接倉裡。

  鏈接倉關閉之後,江月的視角瞬間就變了,她彷彿變成了一個巨人,擁有了強大如鋼鐵般的四肢,正用冷漠無情的眼光俯視著腳下螻蟻般的人類。

  那些還沒有登上機甲的同學在她眼裡跟螞蟻一樣渺小,驟然拔高的視角讓江月頭暈目眩之餘升起一種別樣的興奮。

  我正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不!我現在就是巨人!

  耳邊傳來傅岩導員的聲音:「好了,所有人都進入了神經鏈接倉,你們現在開始活動你們的手腳,記住,機甲就是你,你就是機甲,你們現在是一體的!」

  江月抬了一下胳膊,她發現自己先前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駕駛機甲對她來說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簡直比德芙巧克力還要絲滑。

  她有點得意忘形,覺得自己真牛逼啊,明明連自行車都不會騎,現在都能駕駛十五米的大機甲了,這不比開飛機牛逼!

  傅岩導員說道:「現在,所有學生開始用機甲做動作,做出你們能想到的各種高難度的動作,第一次駕駛機甲的人不要害怕,你們的神經鏈接倉非常的安全,不要害怕機甲跌倒的問題。」

  江月轉頭看了看,身邊的25號機甲做起了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動作,再一轉頭,27號機甲正在比心。

  突然,6號機甲朝著江月走來,黑乎乎的鋼鐵巨人拍了拍26號的肩膀,對著江月挑起了街舞。

  想想一下威震天跳街舞的樣子,反正場面非常的魔幻。

  34號機甲也走了過來,舉起鋼鐵機械臂對江月比了個心,隨後一把將6號機甲撞到一旁做了一個紳士鞠躬謝幕的動作。

  50號機甲也過來了,踹了一腳34號機甲的屁股後開始跳踢踏舞。

  45號機甲也走過來了,比了一個非常帥氣的拉弓動作。

  這都誰啊?

  9號機甲從一堆機甲中走了過來,抱著雙臂站在後面那看6號、34號、50號和45號的表演。

  江月認出來了,這個9號機甲一定是西薄雨,明明大家的機甲一模一樣,偏偏他的機甲透著一股高人風範。

  紳士鞠躬的機甲應該是江森,跳街舞的應該是相睢,拉弓動作應該是庫里,他最近玩的射手,那跳踢踏舞的就是白望了。

  江月對他們比了一個OK的手勢,做了一個鷂子翻身的動作。

  將近五噸重的機甲鷂子翻身,落地時地面都震了一震,面前的五具機甲齊齊一震,相睢的聲音從6號機甲裡傳了出來:「臥槽,江月你真會耍帥!」

  他也不落下風,對著江月做了一個白鶴亮翅的動作。

  江森對著他來了一招黑虎掏心,白望來了一招猴子偷桃,一片混亂中,四個機甲開始打鬧起來,江月和西薄雨站在一塊,抱著雙臂看著他們四個。

  真奇怪,怎麼有種地主老爺看著自家傻兒子們胡鬧的謎之感覺?

  難道所有Alpha宿舍人際關係的盡頭都是這種父子關係?

  正在江月沉思時,其他的學生們也開始駕駛機甲在操場上活動,很多機甲邁出第一步就摔倒了,約有二分之一的機甲出現了半身不遂現象。

  相睢嘴毒:「怎麼一個個得了帕金森似的,我五歲就能開機甲了。」

  西薄雨嘲諷:「機甲玩具就別拿來說了,不嫌丟人。」

  相睢說道:「機甲玩具那也是機甲,再說了,未滿14周歲不能駕駛機甲。」

  江森戳了一下江月的鋼鐵胸膛,好奇的問道:「你真是第一次駕駛機甲麼,這也太絲滑了吧,一點滯澀的感覺都沒有。」

  白望豎起大拇指:「人形兵器名不虛傳。」

  庫里點頭:「天生就為戰鬥而生。」

  江月想了想,說道:「可能是我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原因,所以駕駛機甲不怎麼吃力,所有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人都差不多吧。」

  西薄雨說道:「倒也不是,機甲太高了,一下子從身高不到兩米的普通人變成身高十幾米的巨人,是個人都要適應一下,所以你真的很絲滑。」

  江月忍不住謙虛起來:「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習慣,覺得暈乎乎的。」

  別的學生都在艱難的適應機甲,他們六個繞著操場走來走去,瞎嘮了一節課,後半節課花費了整整二十分鐘才終於決定午餐要吃什麼。

  早飯吃什麼?午飯吃什麼?晚飯吃什麼?

  這可真是三個千古難題啊!

  機甲實操訓練場在黑甲區,黑甲區都是各種各樣的訓練場,Alpha濃度百分之百,這裡是Alpha的地盤,江月終於可以摘下他們的狗嘴套在食堂裡胡吃海喝。

  下午的課程是機甲維修原理,這本該是機甲設計專業應該學習的課程,但是因為在戰鬥時機甲多少會受到損毀而維修師不可能時刻在場,所以了解機甲的基本構造懂得基本的維修常識是很有必要的。

  上課之後,江月發現自己還是過於樂觀了,她可以輕鬆自如駕駛機甲,但她沒有辦法認清機甲的構造。

  那些復雜精密的零件到底該放在什麼位置,為什麼擰錯了一顆小螺絲整個機甲就會垮掉?

  怎麼形容江月的心情呢,就是一個人扔給她一套4000粒以上的樂高讓她拼。

  她欲哭無淚,整天對著機甲圖紙瘋狂薅頭髮。

  薅頭髮的不止她一個,整個戰鬥系的學生都栽在這門課上了,為了更好的學習這門課程防止期末掛科,大家花高價買了一堆高精度機甲模型。

  江月從一位機甲設計專業的學長那裡買了一個二手模型,提貨時學長目露同情,對江月談了一下他對這門課程的心得體會。

  「我死都不怕,但我怕機甲維修原理。」

  江月憂心忡忡地扛著兩米高的機甲模型回到了宿舍。

  一個模型兩米高,宿舍根本放不下,大家只好在走廊圈地,現在戰鬥系的學生回到回到宿舍樓,整個走廊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機甲模型。

  2708宿舍裡,白色的瓷磚地面上全是各種小零件和雪花般鋪天蓋地的機甲圖紙。

  大家辨認那些復雜的零件,一邊看圖紙一邊拿著扳手和螺絲刀安裝模型,一個星期後江月成功拼好了兩隻胳膊。

  她抱著兩隻胳膊和室友們一起發出狼嚎,嚎完之後還得繼續拼,有些地方還得用到電焊,隔壁寢室電焊的時候把寢室點著了,於是宿管又開始搜查學生們的電焊工具。

  大家和宿管鬥智鬥勇你來我往,日子過得雞飛狗跳別提多刺激。

  解剖課開始解剖更厲害的蟲族和異變種,這些都是老生常談,江月已經習慣了各式各樣的奇葩蟲子和奇形怪狀的異變種。

  但是這一次解剖課依舊讓見過不少蟲子的江月沉默了。

  因為這次他們要培養無菌蠅蛆。

  解剖老師微笑道:「見慣大個的,再看無菌蠅蛆是不是很可愛?」

  草踏馬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江月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發酵糞料,無菌蠅蛆的幼蟲剛剛孵化,解剖課的課程突然改了。

  再一次進入解剖教室時,江月看到了水族箱裡兩隻長達五十米的僧帽水母。

  庫里說的對,這確實是一種非常夢幻的生物。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9:57 A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四章 開學(三)

  他們換了一個新的解剖室,因為解剖的蟲族和異變種的體型越來越大,大一第一學期的解剖室的設備已經跟不上了。

  新的解剖室非常非常大,幾乎等同於半個機甲訓練室,灰藍色的天花板安裝著銀灰色的機械臂,這些長長的機械臂用來抓取蟲族放到解剖台上。

  解剖台的材質也換了,換成了硬度更高的更耐腐蝕的材料,目前大部分蟲族都會分泌強酸,比如毒蚊火焰山就會分泌帶有劇毒的強酸,還有一種毒蟻滿天星會分泌氟銻酸。

  毒蚊火焰山和毒蟻滿天星都是大一第二學期解剖的蟲族,這是為數不多的體型還算正常的蟲子。

  巨大的解剖室裡放置著10個水族箱,這個時候是上午,明亮的陽光下僧帽水母的光芒顯得黯淡許多,沒有圖片上那麼漂亮。

  上課鈴聲響起,解剖室的遮光簾緩緩降下,室內變得黑暗起來。

  解剖老師沒有開燈,也不需要開燈,因為十隻僧帽水母發出的藍紫色光芒足以照亮解剖室。

  江月和室友們站在水族箱前觀察裡面的僧帽水母。

  這是一個剛剛孵化不久的僧帽水母幼崽,長度僅有6米,但是這個高度已經比三個成年Alpha加在一起的身高還要高。

  近距離觀察僧帽水母,第一時間都會感嘆它的美麗。

  江月伸手敲了敲水族箱,裡面的僧帽水母動了一下,它很像個會呼吸的透明大泡泡,也像一個透明的、藍紫色的、會發光的大蘑菇,只是蘑菇下面的菌桿變成了無數根柔軟纖長的透明觸手。

  這些漂亮的觸手最短的也有兩米長,它們發出夢幻的藍紫色熒光,如同柔軟的綢帶在水中搖曳飄蕩著。

  解剖老師站在講台上說道:「我知道很多人會好奇,僧帽水母明明是上上個學期學習的課程,為什麼期末考試要考,補考考試也要烤,都大二了上解剖課還要學它。」

  解剖室裡的學生們小聲議論起來,一位同學大聲說道:「我知道,因為最近水瓶星的僧帽水母泛濫成災,我們貝塔星已經派出維和戰艦援助,所以我們解剖課也要緊跟時事。」

  解剖老師笑了起來:「你這樣說倒也沒錯,僧帽水母算是水瓶星的土特產了,僧帽水母泛濫的程度對於所有人來說這都是一個非常頭疼的問題。」

  「它們喜歡群居,所以這種生物往往是成群出現,如果哪天你去海裡游泳的時候看見一隻僧帽水母,那你可要注意了,搞不好整片海域都被僧帽水母偷偷佔領了。」

  「我們今天的任務是解剖僧帽水母,它是一種很可怕的蟲族,但是有句話說得很好,擊敗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直面恐懼,當你們見過的僧帽水母足夠多,把它五馬分屍的次數足夠多,將來你們面對它的時候就不會產生太多恐懼情緒。」

  江月湊到西薄雨耳邊小聲說道:「真奇怪,我們才大二,為什麼翻來覆去的學習僧帽水母,我們又不用上戰場,戰勝對它的恐懼有用麼?」

  「而且我大一的時候就覺得僧帽水母太危險了,不像是大一新生能學到的東西。」

  西薄雨小聲說道:「因為形勢越來越嚴峻了,軍部人才斷檔,到現在也沒找到相柳的接替者。」

  相睢也湊了過來跟著小聲嘀咕:「確實,最近蟲族小動作很多,突然就變得躁動起來,誰能不發毛。」

  江森也把腦袋湊了過來:「腦蟲不是在我們手裡麼,威懾作用也沒消失吧?」

  庫里和白望也湊了過來,相睢小聲說道:「威懾作用確實沒消失,可我們還是弱勢的一方啊,我們手裡能用的牌就這一張,不可能因為蟲族發動幾場蟲災就毀滅腦蟲和蟲族同歸於盡吧。」

  西薄雨說道:「當然不能,我們的第一目標是生存,如果蟲族真的入侵了,最高指揮官會最大限度保留人類的火種,讓人類的文明在宇宙中延續。」

  白望說道:「我是持悲觀主義的,雖然現在腦蟲在我們手裡,蟲族的進化路暫時被我們鎖死,但是我們人類能耗得起嗎,就怕下一次科技大爆炸還沒到,蟲族先一步找到解決的方法把我們滅了。」

  庫里苦笑:「科技大爆炸?再爆炸能達到黃金時代的程度麼,萬一爆炸到一半就被更厲害的宇宙文明盯上怎麼辦,就像我們祖先滅了那麼多宇宙種族,也算牛逼了吧,誰能想到會在黃金時代遇到蟲族。」

  閒聊中,天花板亮起了橙色警示燈,解剖室的學生們趕緊走向解剖台站好。

  大型機械臂從解剖室的天花板上伸了下來,水族箱的蓋子被打開,機械臂把僧帽水母從水族箱裡撈了出來。

  一隻機械臂夾著僧帽水母放在了江月他們的解剖台上,離開水之後的僧帽水母就像沾了水的塑料袋軟趴趴地堆在一起,看上去莫名有幾分喜感。

  離開水的僧帽水母啥也不是,它們可以在水中稱王稱霸,但是離開水之後就完蛋,只能靠劇毒傷人。

  庫里拿著熱熔刀挑起一根觸手說道:「蟲族真是一個奇妙的種族,他們長的也太兩極分化了,醜的醜死美的美死,你說這麼漂亮的物種居然是蟲子,它的外形明明和水母差不多。」

  僧帽水母有劇毒,大家穿的是三級防護服,江月用手戳了一下僧帽水母,發覺這東西的浮囊非常非常的厚,還非常非常的滑。

  江月復習的時候重點學習了僧帽水母的知識,僧帽水母有個別名叫做水蜘蛛,它們的觸手會發出類似於蛛絲的那種刺絲,這東西還會在水裡結網。

  它們的刺絲韌性極強,非常難破壞,總體來說,這就是一種非常難搞的生物,在水裡時就是五邊形戰士,沒有任何弱點。

  江月用熱熔刀劃開浮囊的時候,手腕處的兩隻眼球開始蠢蠢欲動。

  回到軍校之後江月已經很久沒有投餵兩隻眼球了,因為軍校人多眼雜,她也沒怎麼帶著眼球出去玩耍,眼球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蕩鞦韆和劃小船了。

  江月心裡有點愧疚,感覺自己像個一心拼事業而忽略孩子的渣爹。

  解剖僧帽水母的時候難免會想起潘布恩,七十二年前水瓶星突然發生蟲災,蟲災的主力軍就是僧帽水母,老潘因為感染蟲卵成為完美寄生者,許多人的人生都因為這件事被改寫。

  江月切掉僧帽水母的觸手,一枚圓溜溜的鴿子蛋大小的透明圓球從觸手裡滾落下來。

  這是僧帽水母的卵,摸起來非常的Q彈,老潘當年就是被這種卵寄生的。

  解剖課結束後,江月把僧帽水母標注了重點,隨後回到宿舍繼續對著圖紙拼模型,經過長達一個星期的努力之後江月拼好了一隻腿,機甲維修原理真的要人老命。

  繁忙的一週過去了,週五晚上江月打開終端給這週做總結時,才發現備忘錄裡記載的關於《監獄風雲》的游戲記錄。

  要說寢室裡誰對游戲最了解,那一定是庫里,這家伙在CC當游戲UP主,粉絲有兩千七百萬。

  江月問庫里:「你玩過戀戀不忘麼?」

  庫里放下圖紙和手裡拼了一半的腳關節,十分詫異地看著江月:「你也玩戀戀不忘?」

  江月說道:「是啊,我最近在玩《監獄風雲》那個副本。」

  庫里說道:「這個副本我知道,但是你最近怎麼玩游戲了?」

  江月說道:「在監獄裡時玩的戀戀不忘,因為這個游戲比較大熱嘛。」

  庫里說道:「我玩過這個副本,最後的結局都被那個獄警分屍了。」

  西薄雨從一堆圖紙中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睛看著江月:「這就是你深度沉迷三天沒出全息倉駝峰都消耗沒了的游戲副本?」

  其他室友們紛紛從圖紙上移開目光,眼神齊刷刷的盯著江月的駝峰。

  江月捂臉:「…….別看了,現在回來了!」

  Alpha們是有點駝峰崇拜在身上的。

  她無語了一會,又問道:「那你對這個副本就沒有什麼看法麼,有沒有發現不對的地方?」

  庫里摸著下巴:「這個游戲就是一個監獄探險然後和獄警談戀愛的故事,不過至今沒有人能攻略獄警重萊,百分之四十的人死於瞭望島,百分之三十的人死於各種各樣的奇葩蟲災,剩下百分之三十的人全都死在了獄警手裡。」

  說到這裡,庫里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你根本不知道那個獄警變態到什麼的程度,上一秒正在和他花前月下,下一秒胸膛就被他手裡的燭台捅穿了。」

  這個江月做攻略的時候是知道的,因為沒有玩家能攻略重萊,所以這個游戲特別火,吸引了很多Alpha去探險。

  這個副本裡的Alpha玩家是其他玩家的兩倍多。

  庫里罵完之後睜著一雙岩漿眸子看著她:「你也開始挑戰這個副本了?」

  江月點點頭:「是的,在網上看到過,所以真的非常的感興趣 ,就親身去游戲裡體驗了一把。」

  庫里的興致上來了,興致勃勃地問道:「你攻略到哪一步了?」

  江月說道:「被重萊帶去城堡參加假面舞會。」

  庫里聳肩:「哦,我知道,我玩這個副本的時候看到過一個戴著狐狸面具的侍者,你記得開學的時候嗎?」

  江月問道:「開學的時候怎麼了?」

  庫里說道:「那個時候這副本就很火了,我被重萊帶去城堡跳舞的時候遇到過一個戴著狐狸面具的侍者,灰色長髮,身材和氣質那是相當一流,我第一次在宿舍見到你,還以為游戲裡的人物走出來了。」

  江月頭皮發麻,面色平靜的問道:「你和那個侍者說話了嗎?」

  庫里搖頭:「沒什麼用的,因為這個NPC很有型,大家都以為這是一個重要人物,結果沒有人觸發任何劇情,這說明她就是一個普通的NPC而已,如果非常說有什麼特別的,那就是一個身材特別完美的NPC。」

  難道真是一個普通的NPC?

  她戴著狐狸面具,江月看不到她的長相,猜不到面具後面是怎樣一張臉。

  江月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腦子裡全是詭異的重萊和神秘的灰髮侍者。

  她一邊思索游戲裡的事情一邊照著圖紙拼模型,結果一不留神安錯了一個螺絲,模型的手指無法彎曲,她又得拆掉重來。

  週六那天她起了個大早,五點十分從宿舍溜出去,揣著一管營養液和能量棒跑到軍校附近的藍鯨魚全息網咖。

  登上游戲後,她習慣性的查看游戲小公主23959的私人郵箱。

  除了系統發放的鑽石和金幣之外,她還收到了一封來自《監獄風雲》的信。

  點開粉色信封,一張粉紅色信箋飄在江月的手心裡。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知小公主23959近來可好,風雨欲來,疾風勁草,您的寵物需要減肥了。」

  信箋背面是一隻圓滾滾的金雕和一串編碼。

  SSS-SSS-069。

  這是什麼意思?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11:26 A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五章 開學(四)

  這件事情簡直細思極恐。

  首先發送信件的人是怎麼知道她的金雕已經胖成了球呢?

  因為金雕目前的體型實在是駭人聽聞了些,所以江月的金雕從來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就連和她形影不離的室友們也不知道金雕目前的狀況,有好幾次室友們想看看她的金雕,都被她以腦域受到損傷還沒有完全康復釋放精神體會頭疼難忍的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這件事情簡直離譜,更何況這個奇怪的編碼是怎麼回事?

  江月最討厭謎語人了。

  不過這張信箋至少有一點說的很正確,那就是她的金雕確實需要減肥了,金雕的體型越來越臃腫,行動越來越遲鈍。

  凡事都講究過猶不及,人的體重超標會得各種病,比如高血糖和高血壓,精神體的體重也應該控制在正常的範圍內。

  對於精神體的體重超標之後該怎麼辦的問題,目前沒有人能夠回答。

  江月開學後詢問過室友、詢問過學校裡的老師,還把圖書館裡所有能找到的資料都翻閱了一遍。

  然而並沒有任何卵用,大多數人將精神力具象化都很困難,就算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精神體的體型也是隨著主人精神力的增長而增長,沒有哪個人的精神體出現一夜爆肥的情況。

  別人都是一夜爆富,她這是一夜爆肥,還是史無前例的爆肥。

  不管這封信背後的目的是什麼,如果真的能夠解決金雕的肥胖問題,江月都願意冒險去嘗試。

  江月看完這封信箋後,掌心的信箋突然化成無數粉色的光點消散在空中。

  江月思索了很久也絲毫沒有頭緒,乾脆重新闖了一遍副本。

  江月在城堡裡再一次遇見了那個灰色長髮的女Alpha侍者。

  侍者戴著狐狸面具,江月從托盤裡拿了一杯香檳,隨後嘗試與她搭話。

  「您好,我覺得您非常的面熟。」

  侍者聲音冷漠:「是麼。」

  江月點頭:「是的是的,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侍者聲音依舊冷漠:「是麼。」

  江月點頭如小雞啄米:「是的是的,你們都是灰色的長頭髮,體型也很像,就連聲音也有點相似。」

  侍者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是麼。」

  江月熱情不減:「是的是的,所以我們可以聊聊麼?」

  侍者說道:「不能。」

  侍者端著托盤走了。

  和庫里說的一樣,江月用了渾身解數也沒能觸發劇情,似乎這個NPC就是一個普通的NPC而已。

  但是江月發自內心的認為這件事情十分不簡單。每個NPC身上的劇情都有觸發條件,或許她沒有沒有找到那個觸發條件。

  兩個小時之後,江月充值的錢幣用光了,全息倉冷酷無情地把她彈了出來。

  一套全息設備加起來要150萬左右,所以全息網咖收費很貴,一個小時五百元錢,兩個小時就是一千。

  軍校的全息室倒是免費,但是哪個軍校生皮這麼癢敢在軍校裡玩游戲啊!上一秒登入游戲,下一秒立馬就會被全息網絡裡的智能管家拉入永黑名單,軍校四年就此與全息室絕緣。

  江月很悲傷,她發現了,無論她處境如何身份如何,不管是在軍校裡當天才軍校生還是被流放垃圾星當拾荒者,唯一不變的就是窮。

  軍事法庭給她發放的一百萬補償金看似很多,可是一個二手機甲模型就花了她10萬。

  機甲維修原理課程要求軍校生至少掌握五種常見機甲維修原理,這就意味著江月還有四個模型要買,保守估計也得四十萬。

  這還只是大二第一學期,鬼知道大二第二學期還要買什麼東西!

  其實江月完全可以像其他出身一般的軍校生一樣申請助學貸款,如果畢業後去了軍部,數百萬的助學貸款完全不用還,軍部就會為你還貸款。

  這就是一個能力至上的世界,所有人都慕強,你有多少價值就會受到多少優待。

  這樣的價值觀或許有些激進,但是在蟲族的壓迫下顯得合情合理。

  形勢愈發嚴峻,社會需要人民,而時代需要先鋒,社會向來是由少數人帶領大多數人前進,一個社會必須在某些方面由少數人主導來應對復雜的局面和高強度的競爭。

  在星際社會的價值體系中,大多數人都認為確實沒有必要將那麼多資源浪費在平庸之輩身上。

  江月無法對這種價值觀做出批判,每個時代都有獨屬於它的產物,脫離大環境看問題那是傻逼。

  不過她確實不想去軍部,所以助學貸款這種東西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她是不會申請的。

  離開網咖後她去了圖書館翻閱資料,讓江月比較庫苦惱的是一些精神力方面的資料只對大三和大四的學生開放。

  她沒有打開資料庫的權限,只好給導員傅岩發了通訊申請,想要得到批准解鎖資料庫權限,但是傅岩導員聽了江月的請求後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他語氣嚴肅:「江月,我知道你是一個天才,天才總有那麼點毛病,就是覺得自己幹什麼都行,什麼都能搞定。」

  「你還沒有學習過系統的精神力相關的知識,也沒有受過系統的訓練,自己一個人看那些資料對你來說非常危險。」

  「你知道為什麼到了大三很多學生會搬離歷越校區嗎?」

  「因為大三大四有很多同學都能將精神力具象化,你們就跟炸彈差不多,是需要防爆的。」

  吧啦吧啦吧啦……

  江月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現在確實有點心浮氣躁,確實有了一點傅岩所說的『天才都會有的毛病』,覺得自己一切都能搞定,這種謎之自信也不知道從哪來的。

  沒有得到資料庫權限的江月非常失望,靈機一動後去求助西薄雨。

  西薄雨仔細打量了江月一會,說出了和傅岩導員相差無幾的話。

  「江月,你飄了。」

  江月本人是非常委屈的,她振振有詞:「我都能將精神力具象化了,為什麼不能解鎖資料庫,你就說你有沒有辦法嘛。」

  西薄雨說道:「我有資料庫的書單,但是我只能給你看書單。」

  江月驚喜不已:「書單也行啊,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江月翻了一遍書單,發現沒有自己想找的資料。

  她一籌莫展,不知道金雕的減肥方法可以在哪裡找到,也不知道那一串編碼到底是什麼意思。

  花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冥思苦想也沒有什麼進展,眼睛還變成了熊貓眼。

  早上起來江月無精打采地收拾桌上的圖紙,把新打印的圖紙整理好裝訂成冊後,庫里和西薄雨拎著一堆早餐回來了。

  因為課業繁重,室友們最近沒有回家,週六週日也都待在寢室裡沒日沒夜的拼機甲模型。

  庫里把早餐分好,江月拿著三明治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二食堂新出的草莓味奶昔味的營養液。

  大家一邊吃早餐一邊閒聊,抱怨了一通機甲維修原理真的要人老命後,話題不知道怎麼轉到了游戲上。

  庫里給營養液插上吸管,說道:「江月你不是玩戀戀不忘麼,這款游戲最近有活動,輸入兌換碼可以兌換禮物,我這有好多兌換碼呢,你要不要?」

  江月眼睛一亮,瞬間激動起來:「還有這種好事!」

  庫里洋洋得意:「我可是坐擁千萬粉絲的游戲區UP主,每次游戲有活動官方都會給我發兌換碼,我都懶得換,一堆兌換碼都過期了。」

  庫里把一堆兌換碼發給了江月,江月點開終端一看,發現這些兌換碼的格式意外的眼熟。

  ERS-UUS-589。

  QWE-SRR-709。

  GHS-SNM-689。

  她一激動,手裡的營養液一下子被她捏爆了,身邊的西薄雨可就遭了秧,粉色的草莓奶昔營養液噴了他一身,他那身質感很好的白色睡衣算是毀了。

  西薄雨對江月發出了死亡射線,江月一個激靈,立馬抽出面巾紙給西薄雨擦脖子。

  「對不起對不起最近手勁變大了,真是不好意思哈。」

  她的手無意識地放在了西薄雨的腰上,發覺西薄雨的腰居然非常細,一時手賤,又忍不住捏了一下。

  一抬頭,正對上西薄雨充滿殺氣的冰藍色雙眼。

  江月立馬端正態度承認自己的錯誤:「抱歉抱歉,感覺你的腰好細的樣子啊,就忍不住捏了一下。」

  江月攏住他的腰,又對著自己的腰比劃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腰比西薄雨粗很多,非常悲傷的說道:「臥槽,我的腰這麼粗的嗎?虧我一直以為自己肩寬腰細腿長,是個魔鬼身材來著!」

  西薄雨:「……」

  他無語到極致,憋了半天才說道:「江月,好奇心要適可而止。」

  「昨天你好奇相睢的屁股有多大硬是給他量了臀圍、前天你又好奇江森的大腿根手感怎麼樣對著他的腿根摸了半天、大前天你又好奇白望的背肌扒了他的衣服、大大前天你又好奇庫里的人魚線有多深差點扒了他的內褲。」

  室友們紛紛看了過來,眼神都有些慘遭摧殘後的無力與淒涼。

  相睢指指點點:「你瞧瞧,她終於要對西薄雨下手了!」

  江森點頭,表示強烈讚同:「你永遠不知道江月會因為好奇心做出什麼事。」

  江月眨眨眼睛:「啊這,我就是好奇呀!再說了,這不都是常規操作麼!」

  真的,Alpha這種生物真是令人非常無語,在軍校的健身室裡,隨時可以見到兩隻Alpha互捏胸大肌,他們甚至還會互相捏屁股,看看誰的屁股更硬並以此炫耀。

  西薄雨冷笑一聲:「再好奇把你的手剁下來!」

  江月悻悻,大聲嘀咕:「大家都是Alpha嘛!」

  西薄雨太陽穴青筋暴起,下一秒就要揍人的樣子。

  江月立馬舉起雙手認慫:「我的錯,我的錯,你趕緊換衣服,我一定把你的睡衣洗的乾乾淨淨。」

  西薄雨賞了她一個大白眼。

  吃完早餐後江月穿好衣服離開了寢室,她直奔藍鯨魚網咖,忍痛往裡面充值了五百塊錢。

  進入全息倉之後,她按照說明找到了兌換禮物的入口。

  兌換入口做成了一個粉藍色的自助售賣機的模樣,售賣機上有一個藍色鍵盤,江月輸入了SSS-SSS-069。

  在她不知道這個兌換碼是否有用的時候,兌換機突然亮了起來,一道五顏六色的光芒過後,售賣機的禮物出口打開了,一本厚厚的黑色書籍靜靜的躺在裡面。

  這本書的厚度和《意識投射》差不多,江月拿出書籍,發現這本書居然沒有名字,她好奇的翻開書籍目錄。

  目錄的第一行字——精神攝取。

  江月虎軀一震,把整個目錄飛快地瀏覽了一邊。

  這些目錄標題各不相同,但橫豎都是兩個字——殺人。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11:57 A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六章 開學(五)

  真的兌換出禮物反而更驚悚了。

  兌換出來的東西還是這麼一本全篇都在教你如何殺人的書。

  江月後背涼涼的,感覺自己被一雙看不到的眼睛盯上了。

  重萊的目的是什麼呢?還是說重萊的背後還有別的人?

  這本書和潘布恩遞給她的長更一樣,都是殺傷力極強的武器

  如果是敵對勢力自然不希望她變強,巴不得她越弱越好,不應該把這種殺傷力極大的書籍送給她。

  如果是友好勢力的話把這本書送過來就很合理,可是既然是友好的,不應該這樣藏頭露尾把事情搞得神神秘秘讓人心裡發毛啊。

  而自己在這些人的眼裡又是扮演一個什麼角色呢?

  是獵物嗎?

  還是他們想將她培養成獵人?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江月捧著書坐在小公主23959的房間裡直搖頭。穿越之前她還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學生,閒暇時間很愛看言情小說。

  那時候她常常光顧的綠江文學城正流行美強慘瘋批男主。

  流行到什麼程度呢?

  舉個栗子,十個男主有九個是魔教出身,剩下的一個也在魔教預備役的路上。

  這些美強慘男主大多數身懷邪惡至極的功法,這些功法必定非常的詭譎狠毒威力巨大,練成之後必成武林至尊今後稱雄稱霸。

  因此男主一家常常因為這種功法被滅門,從而為男主奠定了瘋批的基調,以至於江月偶爾看見一個家庭幸福美滿如春風般溫柔和煦的男主時還有點不適應。

  江月穿越到星際有一段日子了,也不知道現在的綠江流行什麼,一想到在綠江上充值的一千塊錢還沒花完,作為窮逼的她每每思及此處心臟不禁傳來一絲淡淡的絞痛。

  她捧著書陷入沉思,難道送她這本書的人希望她走上美強慘瘋批路線嗎?

  這本書完全就是那些男主手中的邪典功法啊!

  江月心裡腹誹,又把書翻開重新看了一遍目錄,這裡面都是精神力的限制級用法,每個字都血淋淋的,也不知道哪個變態寫出來的。

  比如說精神攝取,江月親身領教過這它的厲害,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精神攝取是非常激進的手段,一個用不好就會要人命,而這本書完全沒有寫如何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安全地使用精神攝取,它只寫了如何做才能把精神攝取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至於被施加精神攝取的人怎麼樣完全不在此書的考慮範圍內。

  如果按照書裡的方法對別人使用精神攝取的話,那完事之後被攝取的人基本廢了,幸運一點的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江月翻開第二頁目錄,第二個目錄是教人如何吞食別人的精神力,怎麼吞食呢?

  ——當然是把這個人殺掉啊,精神體是肉食動物的話效果還會翻倍。

  再翻開一頁目錄,最上面的標題是《論精神意識奪取身體的可行性》。

  說的這麼學術,這踏馬不就是奪舍麼!

  江月完全就是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看完了整個目錄。

  至於胖雕的減肥方法在如何吞食別人精神力那個章節裡,當吞食的精神力過多時,如果主人水平不夠無法動用這些精神能力,多餘的精神力就會沉積在精神體之中,導致精神體出現消化不良的症狀,外形的改變就是症狀之一。

  如果吞食太多精神體還會爆掉,變成圓球就是爆炸的先兆。

  江月看到不禁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想要讓身形臃腫的精神體迅速變瘦,那必須採取比較激進減肥方法。

  而這一整本書都是比較激進的減肥方法。

  別人減肥要錢,金雕減肥要命啊。

  從垃圾星回來之後她確實有點黑化,但是無論如何也幹不出草菅人命這種事。

  況且這本書的內容實在是過於血腥和黑暗了,每一個章節都看得她心驚肉跳,除此之外,這本書的來源也非常可疑。

  江月敢用自己的節操發誓,上面那些激進的精神力使用方法一定經過編纂者的親身實驗,這麼一想,江月都能隱隱嗅到從書裡冒出來的血腥味。

  正當她沉思的時候,全息倉裡的虛擬屏幕彈出一條消息。

  西薄雨:大家中午訂飯,你想吃什麼?

  江月悚然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看的太入迷,六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正要回復西薄雨的消息,虛擬屏幕上又彈出一條扣費通知。

  游戲時間超時,江月又設置了免打擾模式,所以充值的費用用光之後賬戶裡自動扣費兩千五百元,江月雙眼一黑差點原地昏厥。

  救命!那本書那麼厚!得多久才能看完啊!全息倉一個小時五百元!機甲維修原理還有四個模型要買!在這麼下去錢包真的要空了!

  江月顫顫巍巍走出了全息倉,她一臉滄桑的給西薄雨回了消息:「今天的開支嚴重超標嗚嗚嗚,咱們AAB吧嗚嗚嗚,你們AA,我舔著個B臉吃。」

  西薄雨給她回了一串省略號。

  江月忍不住笑了一下,也不跟他皮了,正兒八經地回復道:「口水雞和臘腸炒飯,營養液要草莓奶昔味的。」

  西薄雨回了一個OK的手勢。

  回復完消息之後江月拍了一下全息倉,大一寒假的時候庫里送過她一套,但是她流放垃圾星之後財產充公,那套游戲倉也沒了。

  財務補償倒是發下來了,但是大二第一學期就這麼燒錢,很難想象讀完軍校到底要花多少錢,江月不得不精打細算。

  況且現在居無定所,就算買了全息倉也沒地方放。

  她揣著一肚子的心事回到了宿舍,食堂的外賣已經送到了寢室,相睢和江森正在寢室中央擺放折疊餐桌。

  戰鬥系的Alpha們被機甲維修原理弄得心力交瘁,大家沒日沒夜看圖紙拼模型,書桌上一片狼藉,全是拼了一半的模型和各種小零件。室友們不得不額外買了一張折疊餐桌用來吃飯。

  白望把一次性餐桌布鋪在桌子上,庫里開始分發一次性筷子。

  沒錯,食堂的外賣不提供一次性餐具,筷子和勺子都得學生自己買。

  西薄雨還額外訂了一袋清口含片,江月伸手從裡面抓了一片放進嘴裡,用胳膊肘懟了一下西薄雨:「這是玫瑰薄荷味的誒,有點像你的信息素,感覺你在我舌尖上滾了兩圈,還沒有沒有了,我再拿兩塊。」

  西薄雨:「……」

  不是他多想,江月有時候真的基基的,但是當你覺得她基的時候,她身上那鐵直氣息馬上能沖破宇宙。

  真的非常想不通,這種鐵直的直A為什麼天天滿嘴騷話。

  偏偏她還不自知,你要是說她,她還會嘲笑你想太多,滿腦子黃色廢料天天就會搞黃色。

  她即將伸入袋子的魔爪被西薄雨狠狠拍了一下,江月吃痛,甩著手背吸氣:「你幹嘛啊你,打人這麼狠我要有小情緒了啊!」

  西薄雨伸出一根手指點著江月腦門,語氣冷冷的數落她:「吃吃吃,就知道吃,全炫你嘴裡得了。」

  西薄雨把袋子口一繫,一把將糖扔在了床鋪上,江月不以為意,還切了一聲,十分欠揍地說道:「咱倆床挨著,我爬你床上就能拿到,你說你何必多此一舉呢?晚上留點力氣拼模型不行麼?」

  西薄雨做了一個深呼吸,磨著後槽牙對江月說道:「你要是再說話,我就把你從寢室裡丟出去。」

  江月咳了一聲,一臉乖巧的坐下來吃飯,相睢白了她一眼,冷哼:「江月現在渾身散發著欠揍的氣息。」

  江森接話:「如果不是打不過江月。」

  白望:「江月早就變成一個豬頭了。」

  庫里搖頭:「有點懷念初見時高冷的江月。」

  江月攤手:「那時候大家都挺高冷的。」

  吃完午飯和室友收拾桌子,然後繼續拼裝機甲模型,軍校生的生活就是這麼的枯燥無聊、且乏味。

  一直拼裝到晚上六點,大家又訂了一桌晚餐,吃飯的時候江月沒忍住問了一嘴:「你們知道精神攝取麼?」

  相睢本來正在吃飯,一聽江月提到精神攝取嘴裡的湯差點沒噴出來,他的一雙虎目瞪得滾圓,無比警惕地問江月:「你問這個幹什麼啊?」

  正在咀嚼食物的西薄雨咽下了食物,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著江月,表情也有點怪。

  庫里和白望也放下了筷子,臉上露出一絲好奇和不安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寂靜無聲中,江森拿著面巾紙擦了一下嘴,口吻溫柔的問道:「江月,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了呢?」

  江月一臉詫異的看看他們,拿著筷子敲了一下碗:「喂喂喂,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啊,搞得我渾身不自在。」

  相睢眉頭一皺:「就是你突然問這個事,我們都沒有心理準備,太突然了你這。」

  江月一臉不可思議,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說道:「拜托,被精神攝取的人是我,你們需要什麼心理準備啊!」

  西薄雨也皺眉,用手扳過江月的腦袋,看著江月的灰眼睛。

  他轉頭對室友們說道:「瞳孔沒有劇烈的變化,沒有變豎瞳的跡象,證明她的情緒還挺平穩的。」

  江月把腦袋從西薄雨手裡掙脫,甩了甩腦袋。

  相睢鬆了口氣,解釋道:「被精神攝取的人都會有心理創傷,因為這東西對腦域的傷害太大了,所以受害者都會本能的迴避相關的記憶,你最近是做噩夢了麼,怎麼突然提起它?」

  室友很好,但有些事情注定不能對任何人訴說,比如從游戲裡兌換的那本書和詭異的游戲副本。

  江月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突然嘆息一聲:「精神攝取確實給我留下了一些後遺症,比如總是做噩夢,醒來之後頭疼的厲害什麼的,我想了想,覺得戰勝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直面恐懼,所以就想深入了解,但是搜不到這方面的資料。」

  西薄雨盯著江月的臉,在他冰藍色的雙眸下,江月莫名有些心虛,她清清嗓子說道:「所以有沒有那些關於精神力邪惡用法的書呢?」

  相睢說道:「那你這麼說我就可以理解,這種書吧有倒是有,最高檔案室裡就有一本這樣的書,裡面全是各種非常極端的精神力使用方法。」

  江月問道:「那這些方法都是實踐過的吧,那寫出這本書的人是誰呢?」

  相睢面色微沉,臉色不是很好看,甕聲甕氣地說道:「是個變態寫的,後來死了。」

  「哪個變態寫的?」江月繼續追問。

  放在餐桌底下的腳突然被人狠狠踩了一下。

  還沒等相睢說話,西薄雨就開口說道:「誰寫的你都不能看,你的精神體是金雕,動物精神體本來就不穩定,好奇心會害死雕的。」

  動物精神體確實不穩定,所以使用精神攝取的人都擁有非動物形態的精神體,比如陸更的精神體是一個光圈,對江月使用精神攝取的雷希,他的精神體是一道閃電。

  精神體是精神力的化形,它們的形態代表著精神力的特性。

  精神體越凶猛,就代表這個人的精神力越強、攻擊力越高。

  另一方面,動物形態的精神體也意味著不穩定、控制難度大。

  江月也不想作死,可是金雕的問題實在需要解決,它現在都走不動路,再胖下去就要撐爆了。

  她看了看相睢又看了一眼西薄雨,覺得這件事有點微妙,於是決定結束這個話題。

  「吃飯吃飯,我就是隨口問問你們不要擔心,看來我得遏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哈哈哈。」

  吃完晚飯後江月以飯後散步作為借口溜出了寢室,她跑到了薔薇區的小樹林深處,在太陽即將落山時捉了一隻大老鼠。

  見四周無人,江月按照書中的方法對大老鼠進行精神攝取。

  精神攝取的本質是攻擊和入侵。

  用攻擊打開對方腦域屏障,隨後入侵對方腦域,搜尋精神意識裡的記憶。

  江月的精神力足夠強,老鼠也沒精神體守護腦域,攻擊是不成問題的,難點在力度拿捏這裡。

  力度輕了啥也攝取不到,力度重了老鼠直接死了。

  江月一連弄死了五隻大老鼠。

  輪到第六隻時終於成功了。

  她的視角隨著老鼠變幻,彷彿自己也變成了一隻老鼠。

  視角變的很低、曾經還不到她小腿的草木變成了遮天蔽日的巨樹,薔薇區的小樹林也變成了神秘壯闊的巨大森林。

  在樹葉的窸窣聲中,江月看到了這隻老鼠的一生。

  出生、打洞、找母老鼠交配、找木棍磨牙、和其他大老鼠搶地盤、咬死路過它地盤的小老鼠、調戲路過小樹林的Omega、被一個凶神惡煞的女Alpha捉住。

  一道白光過後結束了它罪惡的一生。

  意識抽離出來,視角突然轉變,異常強烈的眩暈感席捲了江月。

  她居然站不起來了,控制力極佳的她此時居然維持不住身體的平衡。

  她踉蹌著摔到在地,眼前陣陣發黑。

  江月蜷縮成一團捂著劇痛的太陽穴,似乎有無數電鑽鑽鑿著她的神經,這種感覺簡直比她遭受精神攝取時還要痛苦十倍。

  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後這種痛苦才漸漸平息下來。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江月慢吞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臉上有點涼涼的,她摸了一把臉,發現全是鼻涕和眼淚。

  真是疼慘了。

  江月齜牙咧嘴盤腿坐在地上思考人生。

  她為什麼要遭這個罪呢?

  因為她需要力量,需要非常強大的力量去對抗未知。

  她仰天長嘆,把死掉的老鼠處理掉之後離開了小樹林。

  放假的日子總過得很快,一眨眼就到週一了,週一第一節課是機甲實操。

  他們已經能熟練駕駛最基礎的人形機甲,現在學習的是水陸兩棲機甲,上課地點也從機甲訓練室換成了學校的水體中心。

  和室友們來到水體中心時,江月的目光瞬間被水池裡的東西吸引了。

  難以置信,水池裡居然有一隻巨大的僧帽水母。

  傅岩站在一旁說道:「今天的課程是對戰僧帽水母。」

  他話音剛落,水體中心的學生齊齊發出一陣噓聲。

  「瘋了吧!」

  「真是瘋了!」

  「還沒學會走路就開始學賽跑,拔苗助長也不能這樣吧!」

  「天吶天吶不會吧,我的機甲在水裡都無法順利做完翻身動作,和僧帽水母對戰我和我的機甲真的不會被撕碎嗎?」

  相睢在一旁小聲嘀咕:「怎麼最近都是僧帽水母,和這玩意撞上了屬於是。」

  傅岩拍拍手掌:「安靜!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你們早晚是要實戰的,有壓力才會有動力,這隻僧帽水母體型中下,對付起來不會太難的。」

  江月在一旁小聲嘀咕:「我信了你的鬼。」

  傅岩往江月這邊看了一眼,很顯然,他在眾多聲音之中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江月的吐槽。

  江月捂住了嘴。

  傅岩收回目光,繼續說道:「如果誰能駕駛機甲戰勝這隻僧帽水江母,接下來一個月的機甲實操課他都不用來了,我直接給他滿學分。」

  「誰一個嘗試?」

  沒有人吱聲,水體中心的學生集體沉默。

  傅岩雙手叉腰,開始罵罵咧咧:「就知道你們是幫慫貨,真給學校丟臉!這點膽子都沒有,將來上戰場蟲族殺你們就像切菜一樣容易,你們簡直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白望在一旁小聲吐槽:「每一屆你都這麼說。」

  依舊沒有人吱聲,傅岩不慌不忙點開了學生名冊。

  「行行行,都不吭聲是吧,那點名吧。」

  水體中心死寂一片,所有學生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生怕一個不慎點到自己。

  江月的心也猛地提了起來,一旁的江森非常緊張地捏住了她的手臂。

  傅岩裝模作樣的看了一遍點名冊,然後懶洋洋地說道:「2986999是誰?」

  其他學生紛紛鬆了口氣,江森掐住江月胳膊的手也鬆開了。

  在一片劫後餘生的慶幸聲中,只有江月眼一閉,假裝沒聽見。

  傅岩又重復了一遍,聲音低沉,充滿恐嚇:「2986999是誰,快點給我站出來!」

  何必明知故問呢傅岩導員,學號前面就是名字啊!

  江月再次閉目,再一次睜眼時,她的眼神中寫滿了淒涼和無助。

  在同學們充滿同情和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江月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傅岩看她一眼:「原來是江月啊,上次不是駕駛機甲在水裡四處狗刨麼,我看你游得挺歡暢的啊,那水花撲騰的一米多高把我褲子都澆濕了。」

  傅岩指了指停在岸邊的機甲:「這回整個水池都是你的了,開心不?」

  江月露出一個充滿疲憊的微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12:25 P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七章 開學(六)

  江月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對傅岩導員說道:「傅岩老師,我剛剛學會游泳,讓我對抗僧帽水母是不是太難為我了,這有點超綱了吧?」

  傅岩似笑非笑:「沒關係,你盡管去,有我在這裡看著呢,你反正死不了。」

  江月:「……」

  多缺德啊!

  江月心裡吐槽了一部八百萬字的巨著,慢吞吞地走上了停放在岸邊的機甲。

  機甲是水陸兩棲機甲,在水裡可以變形成水蛇,但是目前江月只會使用人形態在水裡狗刨,變形成水蛇後的機甲她目前還不會操縱。

  登上機甲後視角一下子就變了,低頭俯視水池的時候,水池中的僧帽水母看起來也不那麼可怕了,確實像傅岩導員說的那樣,這只是一隻體型中下的僧帽水母而已。

  但是僧帽水母是水域之王,它們在水裡的戰鬥力強悍到難以想象,如果不動用精神攻擊的話江月真的一點勝算也沒有。

  江月思索了很久要不要將機甲轉換成水蛇形態,這種形態在水中肯定更便利,但她無法靈活自如地操作它,不如使用人形機甲速戰速決,輸了就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切就緒後,江月駕駛機甲跳到了水池裡。

  岸上旁觀的學生一片嘩然。

  「她怎麼不轉換機甲形態呢,人形態面對僧帽水母會有勝算麼?」

  「這也太莽了吧,就這麼跳下去了?」

  又有一些同學說道:「水蛇形態的機甲駕駛難度太大,還不如人形態的機甲呢。」

  機甲跳入水中濺起數米高的龐大水柱,水花飛濺之後,江月眼前變成了幽藍色的水中世界。

  僧帽水母靜靜地漂浮在水中,像一朵透明的藍紫色大蘑菇。

  江月駕駛機甲踩水,15米的機甲在水中鬧出的動靜非常大,僧帽水母的觸手動了一下,觸手是僧帽水母的聽覺器官,它們可以捕捉到十分微小的聲音,周圍的一切動靜都逃不過它們的耳朵。

  整隻水母朝著江月緩緩飄動過來,下面那些長長的觸手在水中搖曳著,看上去特別的唯美。

  江月操縱機甲抽出了鏈鋸劍,鏈鋸劍剛剛拔出,方才還悠悠閒閒的僧帽水母猛地朝著江月衝了過來。

  這東西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速度快起來的時候跟閃電一樣,機甲狠狠蹬了一下牆壁借力猛地往前躥了出去,像一支黑色的利箭射入前方。

  與僧帽水母對戰時有一個絕對要謹記的重點,那就是千萬不能被它堵在角落裡,因為這東西會像膠水一樣把你裹在裡面,就像被巨蟒纏住的獵物一樣掙脫不得,那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完全是回天乏力了。

  江月的動態追蹤視力一向出類拔萃,僧帽水母的高速移動並沒有給她造成太多的困擾。

  一條觸手襲上江月的小腹,江月操縱鏈鋸劍猛地往下一揮,觸手被她砍斷了。

  只要我揮劍的速度足夠快,僧帽水母就抓不到我。

  江月在水中悠哉悠哉的想,又把僧帽水母的一條觸手斬斷了。

  僧帽水母是很難殺死的,它們的浮囊非常厚,可以抵消大部分的衝擊力。

  它們的弱點是那些纖長美麗的觸手,這些觸手是它們的感應器,如果把它們的觸手全部砍斷,僧帽水母就變成了聽不到看不到連水流的變化都感受不到的植物蟲。

  當然,這東西的生命力非常頑強,斬斷觸手也不會死,過了一段時間新的觸手就會長出來,這就是蟲族難搞的原因,它們強悍到變態的生命力真是讓人絕望。

  對付蟲族最有效的攻擊方式是精神攻擊,被摧毀腦域的蟲族會徹底死去,比其他任何攻擊都有效,這也是聯邦為什麼如此重視精神力天才的原因。

  幾番攻擊過後誰也沒討到便宜,僧帽水母的觸手被江月斬斷了六根,江月的鏈鋸劍也被僧帽水母絞斷了。

  學校用來給學生練手的機甲能是什麼好貨色!

  單憑這種強度的機甲根本就不能和僧帽水母對戰,即使是維和戰艦的精銳部隊面對僧帽水母時也會採取火力壓制,比如往水域裡投放深水魚雷將僧帽水母炸成粉身碎骨。

  江月搖搖頭,不再使用這脆皮機甲和僧帽水母糾纏,陡然對僧帽水母發動了精神攻擊。

  精神攻擊的本質是攻擊、入侵、侵佔、摧毀。

  比江月拿大老鼠練習的精神攝取多了兩個步驟,但這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摧毀往往比重建容易。

  以江月為中心,水中突然裡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這些漣漪高速擴散,僅僅是一個眨眼的功夫,水池裡的水似乎被燒開了似的突然沸騰起來。

  水池中高度移動身形快成一道藍紫色閃電的僧帽水母突然詭異的停住了。

  沸騰的水面漸漸平息,水面恢復平靜,只有一圈一圈的漣漪慢悠悠地向外擴散。

  在一眾人等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江月駕駛機甲在水池裡撲騰了一會後艱難地爬上岸。

  機甲的小腿被僧帽水母的觸手絞碎了,十五米的機甲單腿蹦跳著走到傅岩面前停住。

  駕駛艙的門打開,一道伸縮梯彈了出來,江月走下梯子,一滴水從機甲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甩了一下腦後的馬尾,伸手抹了一把。

  她走到傅岩面前對著傅岩導員豎起兩根手指,微笑道:「接下來一個月的機甲實操課我都不用來了吧,還有滿學分,您說話算話吧?」

  傅岩臉上震驚的神情還沒褪去,聽到江月的話不禁笑了,對江月豎起一根手指說道:「我當初說的是用機甲殺掉僧帽水母。」

  江月繼續保持微笑,指了指一旁只剩下一條腿的機甲:「那您說笑了,咱學校的機甲和紙糊的似的,用它對戰僧帽水母,您開玩笑呢吧。」

  傅岩發現江月這孩子自打從垃圾星回來之後就變得牙尖嘴利的,有那麼一點桀驁不馴在身上的。

  而且她身上沒有其他軍校生的信念,雖然學習很努力,但總是差了一股勁,完全是為了學習而學習。

  本來想用僧帽水母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端正一下態度,但是沒想反被江月秀了一臉。

  傅岩有點頭疼,話都說出去了當然得說話算話,軍人最忌諱的就是出爾反爾。

  他有點後悔,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行行行,我說話算話,接下來的一個月你都不用上機甲實操,我直接給你滿學分,但是水棲形態的機甲操作要點你必須熟悉,要不然我就扣你學分。」

  「知道了,傅岩老師。」

  江月點點頭,朝著室友們走了過去,同學們對她齊刷刷地行起了注目禮。

  室友們也齊刷刷的看著她,江月剛走過來,駝峰就被相睢用力地捶了一下。

  他雙眼放光:「行啊江月,你也太會耍帥了吧!」

  江森驚嘆:「你都不知道,水面沸騰的那一刻大家有多激動,我臉都漲紅了!」

  白望發出了羨慕的聲音:「接下來的一個月的機甲實操課都不用來了啊,我羨慕死了。」

  庫里鼓掌:「我彷彿正在見證一顆將星冉冉升起。」

  江月甩了一下頭髮,肩膀貼著西薄雨的肩膀,非常哥倆好的摟住西薄雨,倚在他身上洋洋自得地說道:「也不行。」

  站在江月旁邊的西薄雨被江月的馬尾掃了一臉。

  他吐出嘴裡的髮絲,實在忍無可忍,伸手狠狠擰了一下江月的耳朵,江月的耳朵被他擰成了麻花,人也老實了,露出一個非常乖巧的笑容,把腦後的高馬尾甩到另一邊。

  身邊的相睢被她的頭髮掃了一臉,忍不住皺眉抱怨:「我的臉都不知道被你這根破馬尾抽多少次了,你一個Alpha留這麼長的頭髮幹什麼,煩死了!」

  江森說道:「相睢你不能這樣想,她要是和你一樣梳個寸頭,Omega見到她會被嚇哭的。」

  庫里表示同意:「造型還是很重要的。」

  白望:「就是難打理。」

  江月不覺得她的頭髮難打理,打理長髮是每一個小仙女的必備技能,現在作為一個Alpha她已經粗糙很多了,連護膚素都懶得塗,更別提護髮精油那些東西。

  一天的課程終於結束,晚上放學大家圍著折疊餐桌吃晚餐,江森一邊吃飯一邊刷軍校的論壇,刷著刷著突然說道:「江月你上論壇置頂了!」

  江月好奇的湊過去一看,原來是她駕駛機甲對戰僧帽水母的視頻被人傳到了論壇上,直接被管理員置頂了。

  水體中心的水池有攝像頭,視角是在水池中間的位置。

  以另外一個視角看自己對戰僧帽水母,江月發現場面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刺激,她和僧帽水母的速度都非常快,就像輕功絕頂的武林高手在水中互相過招。

  高潮是她使用精神力攻擊僧帽水母的時候,這回視角切換到水面,幽藍色的水面瞬間沸騰起來,白色的水沫在水面上劇烈的翻捲。

  帖子底下已經有了六千條回復,數據一直刷新,居然還登上了星際要聞榜第三。

  真是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江月打開星際要聞榜,翻看底下的評論,第一條熱評寫道:「怪不得軍部給那些精神力天才的待遇那麼高,看到這個視頻我突然明白了,十五米的機甲一頓操作猛如虎也就砍掉了僧帽水母的幾根觸手而已啊,可是使用精神力攻擊僧帽水母,幾秒鐘的功夫那麼厲害的僧帽水母就死了。」

  熱評第二:「精神力天才才是對抗蟲族的主力軍,可是星際排名第一的聯邦軍校每一屆出來的精神力天才才有多少,三分之二就不錯了,全星際最優秀的苗子都在這裡啊。」

  熱評第三:「對抗蟲族的主力軍一直都是軍校出身的精神力天才啊,蟲族是高級生命態,和普通人不在一個層面上。」

  熱評第四:「腦域的出現也是人類向高級生命態進化的過程,但是這個過程相較於蟲族而言還是太慢了,也太兩極分化了。」

  熱評第四:「這是我們戰鬥系的戰神,說個恐怖的,她才大二【允悲】。」

  江月抬頭,震聲說道:「我什麼時候成了咱們系裡的戰神?」

  相睢低聲說道:「在大一第一學期實戰對練你把我踹出腦震蕩的時候。」

  江月:「…….」

  「那個……呃,是誤打誤撞。」她露出一個苦笑,伸手抓了一下脖子。

  她又甩了一下馬尾,馬尾掃到西薄雨臉上,西薄雨一把薅住她的頭髮,陰惻惻的說道:「相睢把刀給我。」

  江月立即求饒:「哎呀哎呀西薄雨,我不是故意往你臉上甩頭髮的,我脖子有點癢,控制不住啊!」

  「脖子癢?」

  西薄雨撥開江月的馬尾,盯著江月的脖子看了一會後突然問道:「江月你脖子後面有紅痣麼?」

  江月說道:「紅痣?我沒看過自己的脖子,這個真沒注意。」

  她忍不住伸手又在後脖頸撓了一下,江月的手勁非常的重,後脖頸的皮膚已經被她抓出了道道血痕。

  西薄雨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低聲說道:「不要動。」

  西薄雨的語氣一旦溫柔起來江月就知道事情要糟。

  「怎麼了啊?」她膽戰心驚,其他室友也緊張起來,紛紛把江月圍成一圈盯著她的後脖頸。

  「我不記得江月有這顆紅痣啊。」相睢說道。

  西薄雨非常冷靜從容的說道:「可能是蟲子。」

  「臥槽啊!」

  話音一落,坐在椅子上的江月頭皮一炸就要起身。

  西薄雨伸手穩穩地按住江月的肩膀,把江月死死按在椅子上,低聲呵斥:「別動!」

  江月真的就不動了,西薄雨低頭觀察那顆紅痣,他的鼻尖不小心碰到了江月的耳朵,氣息距離江月非常近。

  夾雜著寒冷氣息的玫瑰香氣縈繞在江月鼻尖,這淡淡的香味讓江月十分上頭,她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西薄雨,你好香啊!」

  啪!

  一個巴掌狠狠拍在江月腦門上,嚇得江月猛地縮起了脖子。

  西薄雨怒道:「這種時候還想這些有的沒的!相睢把熱熔刀給我!」

  江月發出了殺豬叫:「你下手一定輕一點啊西薄雨!我非常怕疼的啊救命啊老天爺啊啊啊啊!!!」

  西薄雨從餐桌上抓了一塊米糕一把塞在了江月嘴裡。

  江月:「唔唔唔泥這絲桿森麼……」

  謝天謝地,世界終於清靜了。

  西薄雨用酒精給熱熔刀消毒後開啟了熱度開關,他的手非常穩,將刀尖對準江月後脖頸的那顆紅痣後,用刀在紅痣那裡劃了一個十字。

  眾目睽睽之下,那顆紅痣突然扭動了一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12:34 P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八章 脊索蟲(一)

  「臥槽,這紅痣怎麼會動啊!」相睢差點跳起來。

  江月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咬緊嘴裡的米糕,眼淚汪汪不敢動。

  西薄雨切開她的皮肉,從裡面捥出一隻水蛭一樣的紅色蟲子,這隻蟲子通體血紅,被取出人體後蜷縮的身體突然張開,無數對細細長長的淺粉色足肢從它的腹部伸了出來,在空中凌亂的揮舞。

  江月捂著脖頸一轉頭,就看見西薄雨手中那隻張牙舞爪的蟲子,她眼珠翻白,差地原地升天。

  好在江月現在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她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後看向這隻蟲子,發覺這隻蟲子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眼熟。

  這些細細長長四處亂舞的足肢好像在哪裡見過,江月仔細回想,突然想起剛穿越的時候醫生從她的手背裡取出的蟲子!

  不同的是那隻蟲子顏色更淺,而這隻蟲子的顏色非常深。

  這踏馬是什麼蟲子啊?

  西薄雨把蟲子放在了餐桌上,大家圍著蟲子猛瞧。

  江森看著蟲子發呆,看了一會後皺眉說道:「這種蟲子我沒見過,咱們好像也沒學過吧?」

  江月搖頭:「沒學過,要是學過的話我一定有印象。」

  「可是江月什麼時候感染的蟲子呢,咱們也沒接觸過感染源啊?」庫里坐在一旁說道。

  白望拍了一下桌子:「怎麼沒接觸呢,你忘了今天江月和僧帽水母對戰嗎,可是咱們的學校的僧帽水母都特殊處理過,肯定是沒有危險的,它們的毒囊都摘除了。」

  庫里說道:「而且江月一直在機甲裡,就算僧帽水母身上有寄生蟲,那蟲族總不能隔空感染吧?」

  西薄雨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廣口瓶用鑷子把這隻寄生蟲裝了進去,他看向江月:「你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景,還有脖子是什麼時候發癢的?」

  江月仔細回想了一下,緩緩說道:「我一直在機甲裡,是沒有和僧帽水母發生過肢體接觸的,只有走出機甲的時候好像有一滴水落在了我的脖子上,大概是下午兩點左右脖子有點輕微的癢,我沒有太在意,以為最近皮膚乾燥沒有補水的原因。」

  相睢皺眉:「一滴水?」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我給導員打個電話,水瓶星都是僧帽水母,那裡到處都是洋流,水循環的速度非常快,如果水裡都是這種看不見的蟲卵那也太噁心了,我哥正在那出任務,我得讓他小心點。」

  寂靜之中,相睢給傅岩導員發起了通訊,過了五分鐘後傅岩和一個醫生來到了江月他們的寢室。

  傅岩臉色十分不好,發生這種事情可以說是重大教學事故了。

  江月體質特殊對蟲卵有強大的抗性,如果被蟲卵寄生的是其他人,那後果不堪設想。

  江月又被室友們簇擁著送去了醫務室,一套檢驗流程和消殺流程完事後,江月的脖子後面貼上了一個透氣繃帶。

  室友們作為密接者也不得不做一個全身檢查和全面消殺。

  一堆事忙完之後天也黑了,江月捂著脖子和室友們回到寢室,一看時間還差一個半小時熄燈。

  大家急忙洗漱,江月擦完臉後跳到床上,因為脖子後面受傷,她只能趴在床上睡覺,相睢光著膀子坐在床上給他哥相柳發送通訊,把江月遭遇著重描述了一遍。

  通訊完畢後,江森問道:「他們檢測過水瓶星的居民用水嘛?」

  相睢搖搖頭:「沒有,他們只檢測維和戰艦的水循環淨化系統,喝的水都是戰艦上的。」

  江月趴在枕頭上聽著室友們閒聊,她摸摸後脖頸上貼著的繃帶,嘆息:「從脖子裡揪出一條蟲子也太刺激了,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我都嚇懵了,我覺得大二生活不會發生比這更刺激的事情了。」

  西薄雨搖頭:「這可說不準,畢竟你體質清奇。」

  大家閒聊了一會後睡覺,半夜裡相睢的床鋪猛地震動了一下,連帶著江月的床都跟著震了三震。

  江月揉著眼睛喊道:「相睢你大半夜幹嘛呢?」

  不會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Alpha精力旺盛一個星期至少釋放一次,不然會燥得厲害。

  江月經常在深夜裡聽到室友們自力更生的聲音,但是令她納悶的是西薄雨從來沒有自力更生過,好像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正在她滿腦子黃色廢料的時候,黑暗中傳來了相睢的一句粗口。

  「艹!」

  江月掀開蒙在腦袋上的被子,睡眼朦朧的問道:「相睢你怎麼了,大半夜的咋還急眼了呢?」

  相睢大力搖晃江月的床欄:「出事了出事了!」

  江月裹著被子從床上坐起來,猛地朝床欄踹了一腳,沒好氣的說道:「你急啥啊,有話好好說別搖我床,昨天剛擰好的螺絲!」

  相睢語氣急促:「水瓶星發生蟲災了!」

  西薄雨也被折騰起來了,聲音懶洋洋的,還帶著朦朧的睏意:「水瓶星不是很早就有蟲災了麼?」

  相睢猛地搖著床欄,急了:「不是僧帽水母,是一種新的蟲子,叫脊索蟲!就是從江月脖子後面挖出來的那個!」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清醒了,一個個紛紛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終端搜索星際要聞榜。

  #脊索蟲#這個話題已經佔據榜一位置,江月劃著新聞,直到一張圖片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個打了一個薄碼的人體解剖圖片,骨和肉完全分離開了。

  這個人的頸椎、胸骨、肋骨、劍突、腰椎、尾骨變得很粗壯,骨頭顏色發灰,骨節更是粗大的不正常。

  庫里說道:「雖然我們解剖課解剖的都是蟲族,但是這個人的頸椎到腰椎部位的骨頭看起來不太對勁啊,等我找個軟件還原一下圖片,把這個馬賽克去掉。」

  他搗鼓了一陣,把圖片發在了群裡。

  沒有馬賽克的圖片簡直觸目驚心,寢室裡響起了一連串倒吸冷氣的聲音。

  江月這才看清楚,原來他們以為變形的骨頭並不是骨頭,而是一條貫穿了整個人體的骨質蟲子。

  她頭皮一炸,發出一聲乾嘔。

  「老天爺啊,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一想到從脖子裡挖出這麼個鬼東西,江月頓時覺得更噁心了。

  睡神白望睏意全無,直接跳下床對著垃圾桶嘔吐起來。

  說實話,這種蟲子的恐怖程度在他們解剖的蟲子裡絕對能排到前三,上一次白望嘔吐還是培養無菌蠅蛆的時候。

  白望吐完江森吐,江森吐完相睢吐。

  西薄雨跳下床從抽屜裡拿出了他買的清口含片,江月嘴裡泛酸,連忙從袋子裡抓了一把。

  隔壁寢室也響起了臥槽臥槽的聲音,然後是椅子腿劃過地面的尖銳聲音,看來這個晚上大家都別想睡覺了。

  江月剛撕開一塊清口含片放在嘴裡,校園裡的廣播突然響了。

  傅岩導員的聲音從廣播裡傳來出來:「薔薇區第一宿舍樓戰鬥系學生在機甲訓練室集合!薔薇區第一宿舍樓戰鬥系學生在機甲訓練室集合!薔薇區第一宿舍樓戰鬥系學生在機甲訓練室集合!」

  連說三遍後,又一個聲音從廣播裡響了起來:「薔薇區第二宿舍樓機甲設計專業全體學生在第三圖書館集合!」

  又是連說三遍後,廣播裡又傳來一個聲音,依舊是喊學生在某個地方集合的。

  大家迅速穿好衣服奔向機甲訓練室,走廊上全是衣衫不整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走的Alpha,所有人都慌裡慌張的。

  好在戰鬥系的學生見過了大場面,除了面色驚慌些,大家的行動都非常迅速,連走廊上擺的滿滿登登的機甲模型都沒有撞倒。

  大家在訓練室排好隊,一群穿著防護服的人開始給他們做檢測。

  作為密接者,江月和她的室友們再一次享受了至尊VIP待遇,他們被單獨叫到觀察室開始進行骨髓穿刺。

  折騰了一夜後學生們才怨聲載道的回了宿舍。

  第二天,戰鬥系突然開始召集援助水瓶星的志願者。

  相睢第一時間報了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1:39 PM

卷二 大二 第七十九章 脊索蟲(二)

  相睢第一時間報名大家都不奇怪,畢竟他的哥哥相柳在水瓶星。

  而且對於大多數軍校生而言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歷練機會,可以為自己的簡歷添上精彩的一筆。

  最最最重要的是可以加學分,這意味著期末考試不用那麼拼命了,要知道聯邦軍校大一學生的及格率只有百分之八十五。

  剩下的百分之十五需要參加補考,還不一定能通過。

  一些學習很好的貴族子弟不太熱衷這個,出身普通的學生倒是踴躍報名。

  2708寢室裡,六個Alpha正在討論報名的問題。

  江森是肯定要去的,因為葉淺在水瓶星。他填寫完表格的時間比起相睢只差了不到半秒種,速度快的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白望和江森是髮小,江森填完表格白望也慢悠悠地遞交了志願者申請表。

  庫里只想玩游戲,壓根不想去水瓶星,但他是有點成績焦慮在身上的,他總覺得他的機甲維修原理學的很糟糕,當志願者賺學分似乎成了期末不掛科的唯一出路。於是白望遞交申請後他一步三嘆填完了表格。

  江月是絕對不願意去水瓶星當志願者的,她最近大風大浪經歷的太多,目前只想做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而且游戲裡的事情還沒弄明白,一大堆事情等著她去做呢。

  眼看著寢室六個人已經有四個準備去水瓶星當志願者,她懷揣著最後的希望看向西薄雨,滿含期待的問道:「西薄雨你去麼,你成績這麼好也沒有必要去吧?」

  江月這條鹹魚注定是要失望的,室友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怎麼會有人和她一起鹹魚。

  西薄雨說道:「自然是要去的,以後進入軍部也要面對這些,不如提早做準備。」

  江月絕望了,她淚光閃閃的看著西薄雨,哽咽道:「不會吧,可你已經是學校第一了啊!不用這麼捲吧!」

  西薄雨淡淡說道:「學無止境,而且能賺學分,期末也可以輕鬆點。」

  相睢的大腦袋湊了過來:「江月你不去麼?」

  江月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我不想去,我不喜歡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怎麼就顛沛流離了呢,咱們都是在維和戰艦裡,那裡的條件可好了,比咱們的寢室舒服一萬倍,而且你一個人留在寢室有啥意思嘛。」相睢試圖說服江月。

  江森也湊了過來:「就是啊,我們都走了就你一個人留在寢室裡多孤單啊,每天上學放學一個人孤零零的,不知情的同學還以為我們孤立你呢。」

  江月沒理會他們的花言巧語,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一點主見都沒有總愛隨波逐流的江月了。

  正當她鐵了心的拒絕時,站在一旁的西薄雨突然說道:「每個志願者的各種補貼加起來有三萬元。」

  江月的耳朵立即豎了起來,眼睛頓時一亮:「什麼,三萬元的補貼!」

  她看向她的室友們,一臉震驚地抱怨:「你們怎麼不早說?」

  室友12345:「……」

  就這樣,江月填好了志願者申請表格,遞交完畢後的一個星期學校在官網上公布了志願者名單。

  2708寢室全員通過,當天晚上大家開始收拾各自的東西。

  Alpha的東西都比較少,江月只拿了幾件一次性的襪子和內褲,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

  她本來以為西薄雨的東西會比較多,萬萬沒想到寢室裡最磨嘰的居然是白望,這家伙甚至還想把自己的折疊泡腳桶和人體工程床墊一起打包帶過去。

  室友們一臉驚恐地制止了他。

  第二天早晨大家坐校車去太空航行站,登記信息後進入維和戰艦,戰艦的智能管家給他們分配了宿舍和防護服。

  六個人捧著分發的物資找到B109宿舍,開始了漫長的太空航行生活。

  他們乘坐的維和戰艦為了節省能源關掉了重力場,於是六個人過上了飄飄欲仙腳不沾地的生活。

  因為沒有重力影響,構成人體脊柱的二十六塊椎骨間隙被動舒展,大家紛紛長高了3釐米。

  25天後維和戰艦抵達水瓶星,這是一顆蔚藍色的星球,百分之九十七的面積都是海洋。

  江月他們下了飛船之後才知道,水瓶星的蟲災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嚴重很多。

  *

  水瓶星蔚藍海域第七救助站。

  志願者們經過兩天的嚴格培訓後穿上防護服,開始救治傷員。

  江月救治的傷員是一位年輕的男Alpha,脊索蟲寄生在他的腳腕處,膝蓋以下部位的骨節已經發生了異變。

  她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臉上的透視眼鏡,給這位Alpha的小腿注射了麻藥後,便用消毒過的熱熔刀切掉了他的小腿。

  高溫熱熔刀切割人體就像切一塊黃油那麼簡單,因為刀身超高溫,自帶止血消毒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預防傷口感染。

  因為感染人數太多,水瓶星的醫療系統已經全面崩潰,脊索蟲孵化速度又非常快,多耽擱一會就會有一段骨頭遭殃,一旦發現感染必須速戰速決立刻切除感染灶。

  戰鬥系的學生都學過解剖課,他們的手勁非常大,手也非常穩,雖然和正經的醫學生比不了,但是應付這些精度不大的小手術的也算綽綽有餘。

  只是大家以前解剖的是蟲族,現在切割的是人類的肢體,心態一時間有點扭轉不過來。

  患者的小腿被順利切下,淺灰色的骨質蟲子在血肉裡緩緩蠕動,江月拿起火焰噴射器將這截小腿燒成灰燼,然後處理下一位傷員。

  一旁的室友們負責給感染者的傷口消毒包紮,順便登記感染者的個人信息。

  這位感染者剛剛處理完,很快又送過來一個女Omega感染者。

  女Omega也就14歲,臉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穿著粉色的連衣裙,長得非常漂亮。

  她感染的地方是右手臂,哭得滿臉都是淚,抽泣著問:「會不會很疼?」

  江月的聲音不自覺放柔了,輕聲說道:「放心,打了麻藥之後不會很疼的。」

  江月舉起熱熔刀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女Omega的手臂非常纖細,熱熔刀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西薄雨站在一旁打開火焰噴射器把這條手臂燒成了灰燼。

  切除完女Omega的感染灶後,一個五歲的小男孩也被送了過來,脊索蟲寄生的部位是小男孩的右腳趾。

  這個小男孩在陽台玩水時感染了脊索蟲,還好發現的早,只感染了半個腳掌。

  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染者的增多,江月和室友們連傷心的情緒都沒有了。

  他們掛在嘴邊的詞語也從「好可憐」、「太慘了」、「怎麼會這樣」,變成了「好睏啊」、「好累啊」、「現在幾點了」、「什麼時候交班」。

  江月現在已經麻木了,她機械的用透視儀檢查感染灶,隨後打麻藥、切除感染灶,周而復始從天亮到天黑。

  救助站裡到處都是焦糊味,掀開面罩的時候江月差點沒吐出來。

  晚上七點開始交班,室友們神色萎靡的坐在休息室裡,桌上的飯菜一口沒動。

  大家都選擇喝營養液,相睢本來最愛吃烤骨髓,現在看見骨髓想吐。

  第二天江月他們開始交班,隨著感染者的人數急劇增多,救助站外面擠滿了人,救助站的床位壓根不夠用。

  很多感染者沒等到救助體內的脊索蟲就徹底孵化了,孵化後的脊索蟲並不會從人體裡鑽出來,它們會佔據控制這具身體。

  雖然這個時候感染者的身體沒有死去,但它已經不是它了,它已經完全變成了一條蟲子,只是還披著人類的皮囊罷了。

  中午十二點,救助站跑來了一位特殊的感染者。

  這是一隻成年的銀漸層,它的速度非常快,不是一隻普通貓咪應該具有的速度。

  因為這隻貓到處搗亂,相睢廢了好大勁才抓到它,他拎著它後脖頸那塊皮把它扔到了江月面前的手術台上。

  江月開啟了透視儀檢查。

  人類會感染脊索蟲,動物自然也會感染,江月開啟透視儀檢查貓咪的骨骼時,發現這隻貓的骨骼已經完全變異了。

  但詭異的是這隻貓依舊保留著貓咪的習性,見到江月時還對她打了個滾,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江月說道:「這隻貓是一個完美寄生者。」

  西薄雨抱起它:「它消化了脊索蟲,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們要上報給維和戰艦的長官。」

  他抱著貓走出了救助站。

  下午兩點鐘,有人送過來一條紅色的金魚,只有江月的半個手掌大小。

  江月開啟透視儀的時候發現這條魚的骨骼也發生了變化,游動的速度變得非常快,必須要蓋緊魚缸上的蓋子才能阻止它跳出魚缸。

  但它仍舊保留著魚的習性,也就是說這條美麗脆弱的金魚也消化了脊索蟲,成為了一個完美寄生者。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心驚肉跳,整個救助站陷入了慌亂之中。

  相睢聲音發顫:「一隻貓,一條魚,這麼脆弱的小動物怎麼會成為完美寄生者呢?」

  江森說道:「這不合理,就連軍部製造完美寄生者也要挑選身體素質極強的軍人,小貓小魚難道比我們軍人的素質還要強麼?」

  白望在一旁說道:「這明顯不可能,強壯的Alpha能和一頭成年老虎單打獨鬥,軍部挑選的人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怎麼會比不過一隻小貓小狗。」

  庫里虛弱地依靠著牆壁:「這也太魔幻了把,我總覺飄忽忽的,有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江月沒說話。

  相睢瞅了一眼水缸裡的魚,低聲說道:「我的身體素質你們也知道,軍校的學生沒幾個比得上我,可是我為了捉那隻貓把自己弄得氣喘籲籲的。」

  他的聲音愈發低沉:「我從小就生活在軍部,對這些事情比較敏感,你們想想,這只是一隻貓,如果有體型更大的動物成為完美寄生者呢?」

  大家都被這個可怕的猜想嚇到了。

  江森哆嗦了一下,聲音乾澀沙啞:「如果小貓小魚都能成為完美寄生者,那些體型更大身體素質更強的動物豈不是更容易成為完美寄生者,戰力翻倍,人類根本不是對手。」

  江月和庫里倚著牆壁站著,她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

  相睢看向她:「江月,你在想什麼?」

  江月慢慢抬頭,她摘下了臉上的透視儀器,眼神有些渙散。

  她表情怪異的看著魚缸裡的金魚,緩緩說道:「我們好像陷入了思維誤區,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那隻小貓和小魚並沒有成為完美寄生者。」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2:22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章 脊索蟲(三)

  江月這個猜想過於可怕了。

  庫里一臉快要暈過去的樣子,捂著胸口說道:「你的意思是那隻小貓和這條小魚並不是完美寄生者,它們皮子底下其實是脊索蟲,而脊索蟲正在模仿這些生物的習性?」

  江森倒吸冷氣:「那這樣豈不是說脊索蟲有自我意識!」

  室友們的臉色都非常難看,江月屈起手指敲打著解剖台,說道:「別忘了,蟲族是智慧生物,是比我們人類更高級的生命形態,用我們人類的生理構造來比對蟲族是很荒誕的。」

  「我們解剖了那麼多蟲子,從藍眼蚰蜒到現在的僧帽水母,幾乎每種蟲子的生理構造都不一樣,誰敢說自己完全了解蟲族,誰又能百分之百確定脊索蟲沒有自我意識呢。」

  她看了一眼魚缸裡的金魚,那隻金魚在水裡慢慢游動,圓溜溜的黑色魚眼盯著江月。

  江月總覺得這隻金魚在看她,她頭皮炸了炸,把目光從金魚身上收了回來:「我發現大家過於在意蟲族變態的生命力和武力值了,我個人認為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它們令人防不勝防的詭譎能力。」

  相睢說道:「這個思路很好,但是也非常可怕。」

  江月:「軍部那麼多精英,看看他們怎麼說吧,我們能想到的他們一定也能想到。」

  晚上七點鐘交班,江月和室友們回到休息室洗漱修整。

  大家已經放棄肉類食物了,就連無肉不歡的相睢也堅定不移地選擇了營養液。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西薄雨抱著一堆營養液和小零食回來了。

  大家的眼睛立刻亮了,江月從零食袋子裡掏出一包水蜜桃味的軟糖,一邊吃一邊猴急地問道:「怎麼樣,戰艦上的長官怎麼說?」

  西薄雨坐在椅子上,神色中有一絲淡淡的憂慮:「事情更糟了。」

  大家虎軀一震,紛紛盯著西薄雨。

  西薄雨說道:「脊索蟲是新的蟲族,軍部的脊索蟲資料來自禹城貧民窟蟲災,是從唯一倖存者的手背裡取出來的蟲子。」

  大家紛紛把目光看向江月。

  禹城貧民窟發生的蟲災裡只活了一個人,那就是江月。

  江月舔了舔嘴唇,後背霎時間冒出一層冷汗,她的嘴唇開開合合,糾結了半天到底沒說出什麼。

  江森趴在床上打量著江月,眼神怪異:「江月你可真是體質清奇啊。」

  白望:「不清奇早就死了,脊索蟲那麼牛逼,也就她能抗住。」

  庫里盤腿坐在床上掰著手指頭細數:「先是從胃裡吐出千絲、然後寒假打工遭遇蟲族襲擊、再然後感染脊索蟲……」

  他歪著腦袋看著江月,一頭紅毛像火烈鳥一樣炸了起來,悠悠說道:「你真的有點命大啊!」

  江月無語凝噎,其實還有兩隻眼球庫里沒算上去。

  怎麼說呢,穿越之後她的遭遇確實有那麼一點坎坷。

  想到此處,她的表情頓時蕭瑟如秋風中飄零的落葉,無端透出幾分飽經風霜後的滄桑。

  或許是上輩子太安逸了,老天爺看不下去讓她嘗了嘗物極必反的滋味,極度的安逸之後迎來了極度的不安逸。

  西薄雨瞥了江月一眼後繼續說道:「因為資料實在太少,現在軍部的人不敢下結論,總之情況不太樂觀就是了。」

  庫里嘆氣:「真是的,以前玩游戲的時候總喜歡玩末日游戲,沒想到會在現實生活中嗅到末日來臨前的氣息。」

  白望也跟著嘆氣:「誰說不是呢,蟲族的唯一弱點也就剩下腦蟲了,它們進化的速度那麼快,萬一有一天解決這個弱點怎麼辦?」

  江森還是比較樂觀的,他打了個響指:「造物主是公平的,給蟲族打開一扇門就會給它們關掉一扇窗,這種變態的種族要是沒有弱點那整個宇宙都是蟲族的天下了。」

  江月嘆了一聲:「幸好有腦蟲這個弱點,要不然也太bug了,蟲族的身體和集體意識那麼強大,不像我們人類個體意識這麼強烈,它們永遠不會發生內訌,信息共享又那麼高效,軍事組織比我們人類完美太多了。」

  相睢攤手:「那你說的對,如果不是它們的腦蟲在我們手裡,蟲族只要在貝塔星的平流層拉屎人類就完犢子了。」

  大家打趣了一陣,聊了一會關於蟲族的話題後熄燈睡覺。

  最近感染者急劇增多,大家忙了一天都很累,明天早晨還要起來交班,實在精疲力竭了。這麼一想每月三萬塊錢的補助有點少,性價比不高。

  江月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拉高被子蓋住下巴,兩隻眼球又跑出來了,江月只好在被子裡支起長腿,讓兩隻眼球掛在她的膝蓋上蕩鞦韆。

  兩隻眼球玩嗨了難免會弄出點聲音,室友們又都是五感敏銳的頂級Alpha,躺在江月對床的西薄雨很快繃不住了。

  他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手伸過床欄的空隙狠狠拽了一下江月的頭髮。江月吃痛,一把握住西薄雨的手腕用氣音說道:「西薄雨你幹嘛啊你!疼死老子了!」

  西薄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也用氣音說道:「你倒是精力旺盛,忙了一天晚上還得釋放一下,你是牲口麼,天天用下半身思考!」

  江月一頭霧水:「我沒釋放啊!我怎麼就用下半身思考了呢!」

  西薄雨往她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怒道:「你當我聾啊,你被窩裡窸窸窣窣的聲音誰聽不見!」

  江月:「…….」

  她十分痛苦地捂住腦門,哀嘆:「球球了,別打我腦門,再打就榻了,我錯了行吧,咱們乖乖睡覺吧,乖啊。」

  西薄雨:「…….」

  一時間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他無奈地搖搖頭,鬆開了拽著江月長髮的手。

  江月心裡苦,但江月不能說。

  她十分委屈的把眼球從膝蓋上扯了下來,兩隻眼球在她手心裡挨挨蹭蹭,伸出鬚鬚死死抱著她的手腕哪怕無賴打滾也不肯回去,這些日子它們也是憋得太久了。

  唉!

  人生就是這麼艱難,人難,不是人的也難。

  江月心裡非常愧疚,她伸出手指蹭了一會眼球,眼球有被安撫到,於是乖乖的回到了江月的身體裡。

  哄完了孩子終於可以睡覺了,江月美美的翻了個身,雖然她體質清奇自打穿越以來一直沒過過幾天安穩日子

  但是至少今天晚上不會發生什麼刺激的事情了。

  安穩不易,且行且珍惜。

  江月閉上了眼睛,開始在腦子裡數羊。就在她半夢半醒的時候,安靜的夜晚裡突然響起了集合的哨聲。

  尖銳洪亮的哨聲穿透力極強,對於聽覺敏銳的Alpha而言無異於一個天雷。

  江月虎軀一震,猛地從床上跳了下去。

  其他室友們也被鈴聲驚醒了,前一陣培訓的時候經常搞這種半夜緊急集合,現在大家都被弄出條件反射了。

  一個個迅速穿好防護服,快步走出了房間在走廊裡小跑起來。

  訓練有素的志願者們在援助站外快速集合,哨聲停息後,志願者領隊熟悉的沙啞聲音響徹在黑暗中。

  「蔚藍海域海星居民區發生騷亂,志願者第一大隊在f-23飛行器集合。」

  「準備,前進!」

  江月和她的室友們是志願者第一大隊的第三小分隊,領隊話音剛落,唰的一聲,第一大隊齊刷刷地跑向f-23飛行器。

  緊張有序的集合後,f-23飛行器啟動,飛向蔚藍海域的海星居民區。

  坐在飛行器的座位上,摸不清狀況的志願者們第一時間打開了終端點開星際要聞榜。

  #脊索蟲寄生#高居要聞榜第一。

  江月快速瀏覽了一遍新聞,起因是一位Alpha的妻子在飲食上發生了改變,他的妻子是一位素食主義者,可上個月開始她的食量逐漸增多,突然開始吃生牛肉。

  丈夫一開始沒在意,直到最近發生蟲災,超市裡的食物被人哄搶一空,家裡存糧有限,他不得不限制妻子的飲食。

  他今天上午出門去領社區分發的物資,妻子和兩歲的孩子在家,他回家時看到滿地鮮血,妻子正趴在客廳的地板上啃食兒子的手臂。

  圖片已經被打上厚碼,但是江月依然能從厚厚的馬賽克中窺見一絲當時的慘烈情景。

  星際時代網絡傳播速度非常快,再加上水瓶星蟲災泛藍,領導層無暇他顧導致輿論控制不給力。

  於是這條要聞火速登頂,引發了群眾的巨大恐慌。

  飲食結構突然發生變化的人不止這一個,水瓶星的人們一時間草木皆兵相互猜忌,騷亂也就發生了。

  脊索蟲特別可恨的一點在於它寄生人類的身體後,人類的外表並不會發生明顯變化,從新聞中可以看出脊索蟲具有模擬偽裝能力,短時間內很難發現。

  好在脊索蟲武力值不高,這是唯一令人長舒一口氣的地方了。

  f-23飛行器降落後,領隊開始分配任務,江月這個小隊武力值較高,大家都佩戴了昂貴的透視儀,人手一把射機槍。

  武警守住了小區入口,所有人排隊檢查,只要發現脊椎以上部位發生變異的人類立刻射殺。

  讓軍校的學生射殺感染者,看來武力資源已經緊張到一定程度了。

  白望在旁邊罵了一聲:「操,老子還沒殺過人啊!」

  江森給他做心理建設:「脊椎以上發生變異的已經不是人了,那是一條人形的蟲子,咱們培養無菌蠅蛆的時候你把我的培養皿打翻了,一腳下去踩死多少條小蛆蟲,你那會怎麼沒有負罪感呢?」

  白望啊了一聲:「你這麼說我就好受點了。」

  庫里有些猶豫:「你說萬一這些人中有完美寄生者呢,那我們不是殺錯人了?」

  西薄雨的聲音非常冷靜:「幾乎不可能有完美寄生者,就算有,我們根本來不及逐一檢查,時間和醫療系統都耗不起。」

  他穩穩舉起槍,沒有任何猶豫的射殺了一個感染者。

  子彈正中眉心,感染者緩緩倒下。

  非常殘酷的現實。

  一切為了更好的生存。

  海星小區一共四個出口,江月他們守的北門,光是北門這裡就有五個感染者被擊殺。

  個人意識很容易被集體意識裹挾,身邊人都在做某件事,那這件事就成了一個很普遍的事情。

  即使射殺披著人類皮囊的蟲族,大多數志願者噁心了一會後就恢復正常心態了,江月甚至能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出一絲興奮。

  Alpha本來就是凶猛好戰的生物,江月覺得自己和這些Alpha其實也沒什麼不同。

  透視儀掃描到一個全身骨骼發生異變的人類,江月舉起槍擊中了他的腦袋。

  水瓶星到處都是海,這裡的風都是鹹的。

  濃烈的血腥味和海風的鹹味混在一起熏得人作嘔,小區裡到處都有人在尖叫。

  江月想起了形策課,形策老師司興安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生存。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2:41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一章 脊索蟲(四)

  江月一共擊殺了12名感染者。

  感染者的屍體被火焰噴射器燒成灰燼,整個小區都是江月他們熟悉的焦糊味。

  居民被集中在北門,武警拿著武器去居民樓搜人,每隔一分鐘左右就能聽見槍聲。

  小區的北門排起了長隊,水瓶星晚上風大,居民們的衣衫和頭髮被風吹得凌亂,他們披著毯子和圍巾哆哆嗦嗦地站成一排等待檢查,大家彼此間隔半米遠,所有人的眼光裡都是深深的戒備和驚恐。

  到處都有居民在喊叫,年輕的母親抱著一歲的孩子哭喊著,不肯相信懷裡的孩子已經被脊索蟲完全寄生。

  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有著柔軟雪白的皮膚,眸子是非常美麗的寶石藍,眼睛大大的,看見志願者們還會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

  「求求你們了,這是我的孩子,他不是蟲子,他才一歲啊!」

  武警冷冰冰的說道:「他不是你的孩子,他已經變成蟲子了。」

  戴著透視儀的志願者和軍人們能夠清晰的看見這個孩子身上的全部骨骼已經發生了變異。

  這只是一個披著幼兒皮囊的脊索蟲,母親哭得幾乎昏厥過去,懷中的孩子卻依舊的開心的笑著。

  脊索蟲不懂人類的感情,對人類的模仿停留在非常粗淺的層面。

  江月搖搖頭,把手裡的射機槍對準孩子的額頭,砰的一聲槍響後,一枚子彈正中孩子眉心。

  「啊!」那個母親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立刻昏死過去。

  兩個武警嘆息一聲,拿著火焰噴射器將這個孩子燒成了灰燼。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每每看見便讓人揪心一次。

  還有一對相伴多年的恩愛夫妻,九十五歲的妻子被脊索蟲感染,江月把感染者射殺後,年邁的丈夫在妻子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平靜地注視妻子的身體被熊熊火焰燒成灰燼。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若秋葉之靜美。

  這個晚上是在槍聲和哭泣聲中度過,天色濛濛亮時志願者們開始交班。

  遠處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朝陽升起,天際鋪滿了絢爛的朝霞,海面金光粼粼,

  江月看著遠處的海面,輕聲說道:「多麼美的景色啊。」

  多麼美麗,又是多麼脆弱,普通人類在強大的蟲族面前不堪一擊,這根本就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

  她撐著欄桿看海,腳下的承重玻璃下面游過一群銀魚,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江月轉過頭,看到了西薄雨。

  他摘下了透視儀,晨光熹微,他的皮膚蒼白如雪,眉眼帶著一股濃濃的倦色,他走到江月身邊,美麗剔透的冰藍色雙眸看向遠處天際。

  海風吹拂著他們的臉頰,兩個人相顧無言,唯有靜靜看海。

  許久之後,江月說道:「沒來水瓶星的時候,我從來不知道這裡的風景這麼美,好像傳說中的天堂,是長著潔白翅膀的天使才有資格居住的地方。」

  西薄雨說道:「在僧帽水母泛濫之前,水瓶星是幸福指數最高的星球,現在一切都變了。」

  他的臉上有一絲淡淡的惆悵,眼中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身後又傳來一串腳步聲,是相睢他們拿著營養液過來了。

  大家臉上都是濃濃的倦色,水瓶星的情況超出所有人的預料,脊索蟲比他們想像的更加可怕。

  相睢把營養液分發給他們,又從袋子裡掏出一瓶消毒凝膠。

  江月摘下手上的手套,往手上擠了一灘消毒凝膠,為了徹底殺掉蟲卵和超級細菌,消毒凝膠的濃度非常高,塗在手上火辣辣的疼,江月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西薄雨摘下水套也往手上擠了一灘消毒凝膠,他的手已經被消毒凝膠燒掉了一層皮,江月看著都疼。

  相睢嘶哈吸氣:「疼死老子了,不知道我哥他們現在怎麼樣。」

  江森搓了搓手,打了哈欠:「肯定比我們慘,他們奮戰在一線,面對的壓力估計是我們好多倍。

  白望揉了揉太陽穴:「那豈不是很難睡覺了,想一想都很痛苦。」

  庫里捶了他一下:「你怎麼天天想著睡覺,我一點睡意都沒有,今天過得太刺激了,現在我的腦子裡都是砰砰砰的槍聲。」

  他比了個手槍的姿勢,江月咬著吸管說道:「不知道這場蟲災什麼時候能過去。」

  蟲災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更加嚴重了,僧帽水母一直蔓延,好幾個海域都被僧帽水母入侵,在夜晚中發出美麗的藍紫色熒光。

  水瓶星軍部開始疏散這些海域的居民,但是隨著僧帽水母入侵的速度越來越快,安置點根本不夠用,基建速度又跟不上,脊索蟲又讓居民人心惶惶,場面可以說是非常混亂。

  負責在安置點維持秩序的聯邦軍校生往聯邦軍校志願者的大群裡發了一張圖片。

  狹窄的走廊裡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一張張窄小的單人床貼著牆壁放置在走廊兩旁,只留出中間不到半米的過道。

  「太草了,走廊裡都擠滿了,外面的板房裡也擠滿了,我們巡邏的時候得從這些人身上邁過去,安置點的房間現在跟鴿子籠一樣,二十個人擠在三十平米的地方,什麼味都有。」

  「我們這片都是Alpha,天天都有人為了巴掌大的地盤打架,我們志願者也開始騰地方了,現在我們十二個人住一間宿舍,擠死了。」

  江月他們倒是不用和別人拼房,因為他們是武力值非常高的軍校生,所以被劃分到了清理小隊負責清理感染者,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飛行器上,跟著飛行器到處飛。

  接下來的日子全是連軸轉,為了防止猝死,大家身上隨時帶著救心丸。

  因為江月的聽覺太靈敏,她開槍的時候不得不戴上耳塞保護耳朵,砰砰砰的槍聲中,一朵又一朵血花在她槍下炸開,她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了。

  所有人的睡眠時間都不超過四小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跟鬼一樣,尤其是庫里紅髮紅眸,臉色一白像極了吸血鬼。

  一個星期後蔚藍海域的感染者終於清理完畢,志願者們回到了飛行器上,因為這次是來水瓶星出任務,所以飛行器可以水陸兩棲,能像郵輪一樣停在水面上。

  所有志願者第一時間回到飛行器上補覺,哪怕是江月這種平時只需要睡四五個小時的人也癱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第二天早晨醒來時所有人都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面如菜色的Alpha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時間後容光煥發,又變得生龍活虎,不得不感嘆Alpha的恢復能力實在很強大。

  志願者們這段時間非常辛苦,感染者清理完畢之後他們終於得到了為時兩天的假期。

  相睢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個鍋,竟然在宿舍裡煮起了紅油火鍋。

  最近一直喝營養液,江月的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大家歡天喜地眼巴巴地圍著火鍋坐成一圈,一股腦的往鍋裡下菜。

  白望踢開宿舍門抱著一堆肉走了進來。

  「我發現咱們寢室的人恢復能力挺好啊,我剛剛路過隔壁,他們連飯都懶得吃,營養液繞床一圈,全在手臂的半徑之內。」

  江月往鍋裡下了羊肉,白望戳了一下桌子上的大蝦,心有餘悸:「這蝦是咱們貝塔的?」

  「水瓶星的海產品我可不吃啊,我現在對脊索蟲有很大的心理陰影,看見就要窒息的程度。」

  庫里說道:「是咱們貝塔星的海產品,咱們的食物都是特供的,畢竟是星際未來的花朵,飲食方面肯定要注意一些嘛。」

  白望說道:「那水瓶星的人現在吃什麼?」

  西薄雨開了一瓶啤酒,淡淡說道:「你最近沒看要聞榜麼,超市裡的進口食品被掃蕩一空,進口礦泉水的價格是以前的二十多倍。」

  江月嘆氣:「蟲災中的倖存者要往其他海域遷徙了,我昨天刷了一下要聞榜,搜了一下水瓶星的房價,這才知道蔚藍海域的房價很高的,可是現在蟲災一鬧,這裡的房子跌成白菜價也沒有人要了。」

  「沒有蟲災的海域房價節節攀升,那速度就像安裝了遷躍器似的,流水的世界,鐵打的房價問題。」

  說著說著,江月掀開了身上的白色工字背心,把冒汗的肚皮露在外面。

  飛行器裡很悶熱,為了節省能源沒有開空調,Alpha們脫的只剩條褲衩,打開宿舍門進入走廊,江月甚至能看見全身光溜溜四處遛鳥的Alpha。

  每次看見女Alpha的駝峰,江月都會觸電似的迅速移開目光。感覺盯著她們的駝峰看就像冒犯了她們一樣。

  在一眾光著膀子的Alpha中,她和西薄雨就特別清新脫俗。

  她是大褲衩加工字背心,無論天氣多熱身上的白背心必須雷動不動地穿在身上。

  西薄雨比她穿的還要嚴實一點,他也穿寬鬆透氣的大褲衩,但他不穿白背心,而是穿著領口很低非常寬鬆的白T恤。

  西薄雨吃了一口羊肉,被紅油鍋底辣到了,喝了一口水後問道:「飛行器上沒有冰鎮啤酒麼?」

  江月站起身:「軍部宿舍區應該有,我去拿點。」

  過了一會江月抱著一堆冰鎮啤酒踢開宿舍門,語氣非常震撼的說道:「哇塞,你們知道嗎,我剛剛去軍部宿舍區拿啤酒的時候看見了好多大肌霸!」

  雖然知道是肌霸不是雞巴,西薄雨還是怎麼聽怎麼別扭。

  西薄雨看她一眼,低聲說道:「說肌不說霸,文明你我他。」

  江月把啤酒往桌上一放,非常放飛自我:「說肌就說霸,文明去他媽。」

  西薄雨:「……」

  室友們笑得前仰後合,江月開了一罐啤酒放在西薄雨面前,語氣豪放:「大家都是Alpha,誰還沒有根大唧唧,你怎麼那麼……唔、唔、唔…….」

  西薄雨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江月憋得臉色通紅,求生欲極強地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西薄雨鬆開了她的脖子。

  吃完飯後之後通訊群裡發了志願者返程通知,再過三天所有志願者就可以返程回到貝塔星了。

  星際時代的年輕人有個通病,離開某個地方時必定拍照打卡,並在社交平台上發表數百字的離別傷感小論文。

  室友們去甲板上拍照,江月也跟著湊熱鬧。

  夜裡的水瓶星非常漂亮,這裡的建築物大多是透明抗腐蝕的材料,在各色霓虹中晶瑩剔透美麗絕倫。

  軍校生嘻嘻哈哈的在甲板上打鬧,江月甩了一下腦後的馬尾,舉起終端對準海面尋找角度。

  找好角度即將按下快門時,江月突然發現遠處海水的顏色不太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2:51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二章 脊索蟲(五)

  同學們還在甲板上打鬧,江月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遠處的海面,一片歡聲笑語中,江月懟了一下西薄雨的手臂。

  西薄雨轉過頭看著江月,疑惑道:「怎麼了?」

  江月指著遠處的那片海,皺眉說道:「你看那一片的海水顏色是不是有點不對勁,我怎麼覺得有點藍呢?」

  西薄雨抬起下巴看了一眼,對江月說道說道:「會不會是霓虹燈的問題?」

  江月搖頭:「也有可能,可是我覺得那個顏色像是從水底逐漸漫上來的。」

  江月的精神體是金雕,鳥類精神體的主人視力都比較靈敏。

  更何況江月是一個五感相當敏銳的人,往往能比其他人更早察覺到危險。

  西薄雨盯著海面,發現遠處的海水確實微微泛藍,那種顏色不像灑下的霓虹那般浮於表面,就像江月說的那樣,更像是從海水深處逐漸往上湧來的。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當你發現家裡有一隻蟑螂的時候,那就說你家已經成了蟑螂的老窩了。

  西薄雨面色劇變,瞬間打開終端聯絡軍部的人,江月跑到人群裡把瘋鬧的相睢和江森他們扯了出來。

  相睢一臉不滿:「江月你幹嘛,江森踹我那一腳我還沒踹回去呢!」

  江森對他扮了個鬼臉,相睢眉毛一豎抬腳就要踹,江月往他結實的腹肌上猛捶了一下。

  相睢吃痛,轉過頭正要對江月發表一下自己的小情緒,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向了海面,他立刻誒呀一聲,扯著江月的胳膊說道:「誒誒誒,你看那海水的顏色是不是不太對勁啊,我怎麼覺得藍汪汪的,是霓虹燈晃的麼?」

  短短的一小會,海面又發生了變化,藍紫色的熒光不斷從海底深處往上湧現,岸邊打鬧的學生們也發現了不對。

  似乎被按下了什麼開關,歡聲笑語一下子就不見了,甲板上突然寂靜起來,學生們紛紛趴在欄桿上看海。

  幽暗的海面突然亮了起來,無數藍紫色的光點從海面深處冉冉升起,如同點綴在夜幕之中的璀璨群星。

  「天吶,是僧帽水母!」

  「僧帽水母向蔚藍海域蔓延了!」

  「怎麼會這樣,那水瓶星的其他海域呢?」

  眾人議論紛紛,倒是沒有多少慌張之色。

  僧帽水母不能離開水面,也無法跳出水面發動攻擊,雖然它們能在海域中稱王稱霸,但是離開水之後的攻擊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真正麻煩的是僧帽水母引起的海域污染,它們身上攜帶劇毒僧帽素,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神經毒素,只需要很微小的劑量就會對人類的腦域造成永久性的損傷。

  大海越來越明亮了,水中閃爍的光點逐漸變大,像無數個藍紫色的燈盞。

  那些美麗的巨大的僧帽水母不再隱於深海,它們露出了全貌,在水中輕盈地漂游著,如同美麗的幽靈。

  整個海面都被這神秘美麗的藍紫色熒光照亮了,身處其中,直面這美麗詭異的滲人場景,甲板上的每個軍校生都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相睢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艹了去了,為什麼這麼美麗的場景看得老子毛骨悚然的,這也太嚇人了吧。」

  唯美游戲場景愛好者庫里用終端猛拍照片。

  江森搓搓手臂,從頭到腳打了個寒顫,聲音顫抖:「我們在實驗室培養無菌蠅蛆的時候我都沒這麼噁心過,你們知道麼,那隻幼蛆爬上了我新買的限量版球鞋,在我的鞋面上…….」

  密恐患者白望聽不下去一把捂住了江森的嘴。

  僧帽水母向蔚藍海域泛濫直接導致學生們的假期泡湯了,返校成了一件遙遙無期的事情。

  大家怨聲載道地協助武警疏散人群維持秩序。

  蔚藍海域水污染十分嚴重,水資源成了當下最緊缺的東西,已經到了一水難求的地步。

  僧帽水母入侵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七星聯邦開始在蔚藍海域組建防線。

  一批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特種小隊火速前往蔚藍海域使用精神力攻擊僧帽水母,他們的飛行器陸續降落在f-23旁邊,在藍紫色的海面上鑄成了一道銀灰色的鋼鐵防線。

  貝塔星軍部將江月在機甲實操課上使用精神力擊殺僧帽水母的視頻發給了維和戰艦第一指揮官相柳,於是江月被九頭蛇特戰小隊徵用了。

  他的室友們雖然不能使用精神力,但是機甲實操課表現優異,可以熟練使用水陸兩棲機甲,於是他們也被徵用了。

  江森簡直快高興瘋了,因為收編他們的特種小隊是九頭蛇特戰小隊,葉淺也在裡面。

  葉淺穿著一身黑色的制服,肩膀和腰帶上的金色紋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她長髮及腰,面容並不如何美豔,但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很古典靜謐的氣質,十分惹眼。

  空氣中出現一圈圈透明漣漪,一片透明的樹葉從漣漪中打著旋飄了出來。

  葉淺閉著眼,身後的透明樹葉高速旋轉起來,突然化為無數細小的葉片射向大海。

  她面前的海面劇烈的翻騰起來,海水中的藍紫色熒光突然黯淡下去,似乎有無數藍紫色的燈盞齊齊熄滅。

  六個人坐在葉淺身後吃燒烤,相睢滿嘴是油,揮舞著手中的羊肉烤串吶喊:「牛逼啊!」

  江森拄著下巴如痴如醉地看著葉淺的背影,眼裡都是小星星。

  自從在全息游戲裡兌換出那本邪惡的精神力使用書籍後,江月現在也算是個懂一點精神力使用技巧的半吊子。

  她把嘴裡的蜜汁雞翅咬的嘎吱嘎吱響,對西薄雨說道:「這個控制力也太精準了吧,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西薄雨端著杯子喝檸檬紅茶,這是葉淺從基地帶來的茶包,味道非常醇厚。

  他不緊不慢地放下杯子,並沒有表現出太驚訝的樣子,神色十分淡然的說道:「葉淺的控制力比是比相柳還要出色的。」

  相睢有點不樂意了,鼓著腮幫子說道:「那能一樣麼,我哥哥的精神力是老虎,動物形態的精神體本來就不穩定難控制,淺姐雖然厲害,但是她的精神體是植物形態,天生有優勢好不好。」

  江森也不樂意了:「承認別人優秀有這麼難麼?」

  相睢:「我就是實話實話,淺姐肯定打不過我哥。」

  江森:「哎喲,淺姐的確打不過你哥,但是打你綽綽有餘了。」

  相睢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一下嘴上的油:「我打你也綽綽有餘。」

  江森翻了個白眼:「柿子別撿軟的捏,有本事你去打江月啊!」

  江月:「???」

  她眨眨眼:「這戰火怎麼還蔓延到我這了呢,好好的打什麼架啊,你倆閒不閒?」

  庫里搖搖頭,往烤串上撒孜然,語氣十分無奈:「你們倆小點聲行不行,吃都堵不住你們的嘴,別讓人家葉淺少校聽見。」

  「就是就是,咱們現在抱到了大腿,好好享受這悠閒時光不行嗎?瞅瞅你們倆,不懂享受生活!」白望躺在躺椅上懶洋洋地說道。

  因為陽光比較好,這貨在甲板上弄了一個折疊躺椅,正翹著二郎腿躺在一旁曬太陽,一手冰鎮啤酒一手肥牛烤串吃的不亦樂乎。

  葉淺發動的第一波攻擊結束後江森立刻拿著冰鎮紅茶小跑著過去,相睢在這種事上少了一根筋,看到江森這麼殷勤的樣子這才恍然大悟。

  「我說這貨剛才和我說話怎麼夾槍帶棒的,原來是看上人家了啊,我說他怎麼不處對象。」

  2708寢室全員單身,真是非常可怕,有不少軍校生懷疑他們內部消化。

  尤其是江月和西薄雨天天形影不離的,軍校論壇上很多人都在討論他倆是不是有一腿。

  江月沒穿越的時候主要看言情,偶爾也會看看耽美,稍微有一點點腐,看見兩個美男走在一起就會腐眼看人基覺得人家有點啥。

  可是她自己變成Alpha之後也不知怎麼了,突然變得巨直無比,對軍校論壇上的風言風語從來不理會,在食堂吃飯遇見Omega用不可言說的眼神看她和西薄雨,她還會覺得這幫小Omega真的好幼稚。

  她自己也反思過究竟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糙樣的。

  唉!只能說一句造化弄人。

  悠閒的燒烤時間結束後,室友們駕駛機甲去跟著軍部的人去清理過的海域巡邏。江月站在甲板上使用精神力攻擊僧帽水母。

  因為她的雕實在太過肥胖,所以江月只敢讓它從漣漪裡露出一個帥氣的鳥頭。

  和葉淺相比,她的控制力簡直不要太糟糕,葉淺百發百中,她最高也只能達到百分之二十五的擊中率。

  她唯一的優點就是續航時間長,但這個優點也不能表現出來,往往發動三波攻擊江月就會做出非常疲勞的樣子去後面休息。

  那位金髮金眼如同大天使一般聖潔的陸更少校也在這,他的精神體是一個透明的光圈,總愛歪在陸更頭頂上,陸更還有點對稱強迫症,一看見光圈歪掉就會抓狂,總是頻繁伸手將光圈扶正。

  和葉淺一樣,陸更在發動精神力攻擊的時候也有著精準至極的控制力。

  看到江月如此鋪張浪費,陸更表示心痛難當,語重心長地對江月說道:「我們的精神力非常寶貴,一絲一毫都不能浪費,細節往往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雖然我知道你是個新手,但是百分之二十五的擊中率也太低了吧,我第一次學習精神力攻擊的時候擊中率就能達到百分之七十二了。」

  江月不好意思的說道:「但是我比較持久。」

  陸更的金色長髮在陽光之下如金子般的燦爛,他金色的睫毛扇了兩下,眯著眼睛看著江月,豎起一根手指在江月眼前晃了晃,說道:「不要提持久這兩個字,很容易讓人想歪。」

  江月:「……」

  長得這麼聖潔,一臉不可褻瀆的樣子,腦子裡怎麼全是黃色廢料,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雖然江月的擊中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但就像她說的那樣,她的確非常持久,給葉淺和陸更減輕了不少的壓力。

  海水恢復正常顏色,僧帽水母逐漸減少,葉淺和陸更的壓力也減少了,幾乎不用江月幫忙。

  江月閒來無事,就跟著室友們去蔚藍海域巡海,防止僧帽水母捲土重來。

  維和戰艦的水陸兩棲機甲非常高級,操作時對精神力的消耗也非常大,所以駕駛艙非常寬敞,可以容納六個人互相輪班。

  江森和相睢駕駛機甲,剩下的四個人躺在休息室裡看書休息。

  原本一切都挺正常,但是江月突然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刺耳電流聲。

  滴答滴。

  滴答滴。

  嗡——————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3:42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三章 孤島求生(一)

  江月把書放在腿上,抬手揉了揉耳朵。

  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

  嗡——————

  聲音很輕,像疲勞過度時出現的輕微耳鳴聲。

  庫里在打游戲,白望在睡覺,西薄雨也在看書,室友們神色如常,看樣子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江月對自己的聽覺很有自信,她開口問道:「你們方有沒有聽見尖調電流音?」

  室友們紛紛抬起頭,疑惑地搖了搖頭,西薄雨微微歪著頭,長睫低垂側耳聆聽。

  過了一會後他看向江月,搖了搖頭:「我沒聽見,你的聽覺範圍比我們廣,會不會是海域裡的動物發出的次聲波?」

  「也有可能。」江月說道。

  她拿起書本繼續看,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心神不寧的,心臟跳的非常快。

  啪的一聲,江月把書合上,皺眉說道:「咱們返航吧,我覺得不太妙。」

  一聽到她這麼說,室友們的臉色立刻緊張起來。

  「臥槽,江月說不太妙那就真的不太妙了,她跟頭野獸一樣,總能提前一步嗅到危險的氣息。」白望瞪大眼睛說道。

  庫里摘下耳機去找相睢和江森,過了一會,對講機裡傳來江森的聲音:「那我們立刻返航了,江月你注意點動靜!」

  機甲在水中劃了一個圈,相睢和江森操縱機甲調頭。

  可是那種奇怪的電流聲並沒有停止,反而變成了一種奇怪的嘯聲。

  這種聲音江月聽過不止一次,一次是在基地那個生長著異變種的巨坑裡,第二次是在垃圾星的那個巨坑裡。

  兩個巨坑裡都有巨大的異變種,龐大的精神能量會引發精神嘯,精神嘯響起時江月就會短暫的聽到這樣的聲音。

  因為傳播聲音的介質不同,精神嘯的聲音在海水中發生了一些變化,江月這才沒有立刻察覺出來。

  精神嘯席捲的速度是非常可怕的,至少以水陸兩棲機甲在海水中行駛的速度是絕對逃不過出去的。

  而且精神嘯可以無視大多數的物體屏障,直接對人類的腦域發動毀滅性的攻擊。

  在這艘水陸兩棲機甲中,目前能夠將精神力具象化的人只有江月一個。

  耳邊的嘯聲越來越大,在這種生死關頭,江月反倒十分詭異地冷靜下來了,用最冷靜的態度面對未知的危險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

  她看了一眼室友們,聲音冷靜:「我現在要告訴你們一個非常糟糕的事情。」

  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江月說道:「一道精神能量嘯正在向我們的機甲襲來。」

  雖然室友們不能將精神力具象化,但是精神能量嘯是什麼東西大家還是很清楚的。

  庫里噗嗤一聲笑了:「江月,你在開什麼玩笑?」

  白望盯著江月的臉:「你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

  西薄雨沒有說話。

  寂靜之中,對講機裡突然傳出相睢滿是驚訝的聲音:「咦,魚群怎麼躁動起來了?」

  江森的聲音也從對講機中傳了出來,透著一絲慌張:「海水在動。」

  所有人的臉色都發白了,西薄雨說道:「都繫好安全帶,江森和相睢快回來,啟動智能駕駛功能。」

  所有人都不知道五百米以下的深海怎麼會出現精神嘯,他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思考這個問題。

  目前唯一一個問題是如何在精神嘯中存活。

  江森和相睢從駕駛艙跑回了休息室,江月開始召喚金雕。

  即使是星際世界的災難片中也避免不了誇張的拍攝手法,災難來臨之前受害者都會大喊大叫,到處都充斥著混亂和尖叫聲。

  其實這多少有點誇張了。

  真正大禍臨頭的時候人反倒是會格外冷靜,至少機甲中的六個軍校生就非常冷靜,沒有人大喊大叫,沒有人驚慌失措,大家臉上神色像是複製黏貼似的,如出一轍的冷漠而緊繃。

  精神嘯會導致通訊設備失去信號,除了江月之外所有人都打開終端開始寫遺言。

  江月茫然四顧,愣是找不出自己的遺言能寫給誰。

  穿越這麼久,自己與這個世界最緊密的聯繫全在這個機甲裡了,這裡都是她最親密的人。

  室友、戰友、朋友,都是他們。

  大腦空白一片,倒是突然想起張三還欠她一千萬沒有還。

  舷窗外,海水開始劇烈的沸騰起來,嘩啦啦冒出了白色的泡泡。

  機甲休息室裡,空氣中突然出現層層漣漪,胖成球的金雕艱難地從漣漪中擠了出來。

  忙著寫遺言的相睢愣是頓住了,面色詭異的問江月:「你的精神體不是一隻雕麼,怎麼變成一隻球了?」

  因為大家是坐在安全椅上寫遺言的,視角問題導致相睢沒有看見球上面那個帥氣的鳥頭。

  西薄雨第一次失態,震聲:「你有兩種不同形態的精神體?」

  江月:「……」

  這種緊要關頭愣是給她整破防了。

  一米半的大圓球張開了一雙翅膀,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以江月為中心飛速向外擴散。

  相睢震聲:「臥槽啊你這雕什麼時候胖成了這個熊樣!」

  江月:「……」

  機甲劇烈的震蕩起來,嘯聲越來越大,江月用精神力裹住室友們,咬牙對抗精神嘯。

  機甲被捲進精神嘯中心,直面精神嘯,江月感到了山一般的壓力。

  兩股不同的精神能量波動撞在一起,對撞後激起的能量餘波對腦域造成的衝擊力非常可怕。

  即使被江月的精神力包裹的嚴嚴實實,室友們還是痛得面色猙獰。

  至於江月那就更慘了,她直面精神嘯,腦域遭受的衝擊力是室友們的幾十倍。

  她感覺自己的腦花已經變成了一鍋粥,再過一會說不定自己的腦殼被衝擊波衝擊得炸掉。

  機甲上所有的智能設備都已經失靈,消息傳遞不出去,只能聽天由命了。

  機甲被捲入精神嘯中心,腦域遭受的衝擊越來越猛烈,江月眼前陣陣發黑,腦子像是要馬上炸掉一樣。

  休息室的室友們已經暈了過去,江月看著他們的臉,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絕望。

  她的大腦越來越漲,眼前越來越黑,這是昏厥的前兆。

  不能睡,一定要堅持到底,等精神嘯平息。

  江月一分一秒的堅持著,皇天不負有心人,精神嘯的威力在達到最高峰之後開始緩緩下降。

  江月鬆了一口氣,在精神嘯消退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一片蟲鳴鳥叫聲中,江月的意識漸漸清醒,她想睜眼看看情況,但是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沒法睜開。

  有人撬開她的牙關餵水,冰涼的指尖碰到了江月的嘴唇,江月覺得癢,下意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她的舌尖掃過冰涼的指尖,耳邊傳來相睢的聲音:「她已經昏迷三天了,駝峰能量耗盡,再不醒來就危險了。」

  隨著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江森粗喘著說道:「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她遭受的衝擊力可是我們的幾十倍,我昨天做夢,夢見她變成植物人了。」

  「你可住嘴吧江森!我們現在已經很慌了,你還要亂上加亂。」庫里罵道。

  「如果江月能醒來,我願意一輩子不睡覺。」這是白望的聲音。

  江月還是睜不開眼睛,有人往她的嘴裡餵水,一股冰冷的玫瑰香味縈繞在她的鼻尖,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

  是西薄雨在給她餵水。

  她使出了吃奶的勁試圖睜開眼睛。

  相睢激動地嚎了一聲:「她眼皮動了!」

  一番艱辛的努力後,江月終於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昏黃的光線灑入眼裡,室友們憔悴不堪的狼狽面容漸漸清晰。

  西薄雨往她眼皮上撒了點水,江月感到好受一些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們正擠在山洞裡,洞裡點著篝火,相睢和江森正在篝火上面烤鳥,洞口掛著白色蚊帳,上面已經落滿了各式各樣的奇怪飛蟲。

  江月從地上坐起,精神萎靡地靠著牆壁,聲音嘶啞地問道:「這是哪裡?」

  「一個小島上,我們醒來的時候機甲停在這。」相睢說道。

  「那機甲呢?」

  「能源耗盡了,系統也失靈了。」相睢又說道。

  「能量嘯是所有智能設備的死神。」西薄雨淡淡說道。

  江月揉揉發脹的腦袋:「那我們怎麼辦,難道要一輩子困在這個小島上?」

  相睢把烤好的鳥遞給江月,倚著牆壁說道:「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江月啃了一口鳥,雖然淡了點,但味道居然還不錯,她嚼碎了鳥的腿骨,說道:「先聽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有辦法聯繫到我哥。」

  江月眼睛一亮。

  相睢懶洋洋地說道:「壞消息是我沒有辦法召喚精神體。」

  江月:「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

  相睢說道:「怎麼沒有關係呢,你能不能有點常識,我們相家的精神體可是很特殊的!」

  江月皺眉:「你們相家的精神體都是老虎,精神力可以繼承,這兩個我知道,難不成你們還能通過精神體產生心靈感應?」

  「你說對了一半,產生心靈感應的是我哥和我的精神體,所以我現在正在努力嘗試召喚我的小老虎。」

  江森轉過頭啐了一聲:「我呸,你先別說精神體了,先把感染的傷口治好吧!」

  江月看著他:「你受傷了?」

  相睢咧嘴一笑:「沒事,打獵的時候受了點小傷。」

  第二天,江月看到了相睢小腿上的『小傷』。

  這哪裡是小傷,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從相睢腳踝一直延伸到膝蓋,傷口處呈現紫紅色,整條小腿已經腫了起來。

  後半夜,相睢發起了高燒,他腿上的傷口惡化速度非常快,島上沒有抗生素,再不想辦法處理,相睢的小腿恐怕有截肢的危險。

  眾人束手無策之際,江月想到了一個辦法。

  當她提出這個辦法時,包括相睢在內,所有人都沉默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5:59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四章 孤島求生(二)

  正中午,小島上的太陽火辣辣的,江月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突然就悲傷了。

  想當年她也是個小仙女,現在倒好,穿著個背心和大褲衩蹲在這養蛆。

  當她提出這個治療方法時相睢是拒絕的,但隨著他的傷口逐漸惡化,一部分組織開始壞死,傷口已經出現了嚴重的感染問題,江月提出的蠅蛆療法成了唯一的選擇。

  軍校生都學過解剖,但他們解剖的都是強悍的蟲族,而且他們的清創手法太過粗暴,沒有醫學生那樣精細的操作,很容易誤傷完好的肌肉組織。

  蠅蛆療法雖然這個清創方法噁心了點,但是總比截肢強,而且蛆蟲的清創能力可比人類厲害太多了。

  小島這個環境沒有辦法培育無菌蠅蛆,眼下事態緊急,只能將就用了。

  相睢對此很絕望,他非常抗拒蛆蟲療法,但是滿血狀態的他都不是江月的對手,更何況現在的殘血狀態。

  江月分開他的大腿,往他的傷口裡撒幼蛆,相睢倚著牆壁幽幽說道:「第二次了,江月。」

  江月抬起頭看著他充滿痛苦的臉龐,「 什麼第二次?」

  「這是你第二次扒我的褲子。」

  他仰著頭,不敢看江月手裡的幼蛆,絕望地說道:「這些蛆蟲不會咬到我的唧唧吧?」

  江月說道:「你的唧唧爛了嗎?蛆蟲只吃腐肉的。話說你這傷口惡化的速度不正常,到底是被什麼刮傷的?」

  相睢說道:「我哪知道啊,光顧著追兔子了,咱Alpha捕獵和打架的時候會有無痛buff,我是捉到兔子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的腿豁開好深的一個口子。」

  江月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晚上相睢被疼醒了,因為蛆蟲咬到了他的新生的肉芽,他疼得直冒冷汗,呼氣急促的要命。

  江月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相睢燒退了,蛆蟲的清創能力真的非常牛逼。

  大家都得生存,因為水瓶星脊索蟲泛濫,大家害怕感染脊索蟲,所以不敢吃海裡的東西,只好在小島上打獵。

  繼相睢的腿被劃傷之後,大家打獵的時候分外小心,但是白望的腳腕還是非常不幸的被劃傷了。

  傷口只有一個指節那麼長,非常細又非常深,怎麼看都非常古怪,Alpha的癒合能力是非常驚人的,按理說這麼點傷口對於一個強壯的Alpha來說不成問題,可是白望的傷口和相睢的一樣迅速惡化感染。

  於是江月一邊承擔起了打獵的任務一邊繼續養蛆。

  西薄雨和江森負責做飯,庫里負責照顧相睢和白望,順便找點野果子和蘑菇什麼的給大家補充水分和維生素。

  玩游戲的好處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因為庫里曾經玩過一款農場種植游戲,所以他非常擅長區分毒蘑菇和無毒的蘑菇,以及哪些野果可以吃,哪些植物塗在蚊蟲叮咬處可以止癢。

  江月負責打獵,她的動態追蹤視力強到變態,被她盯上的獵物沒有一個能逃出她的魔掌。

  她捉到了一隻灰褐色的野兔,雖然兔兔很可愛,但她還是毫不留情地擰斷了兔兔的脖子。

  這個小島的面積很大,像熱帶雨林氣候,潮濕悶熱,樹木高大茂盛,蛇蟲鼠蟻無處不在,晚上又特別冷。

  江月踩死了一條赤紅色的毒蛇,她伸出手腕,無數紅色細絲從她手腕處爆射而出刺入毒蛇的身體裡,不到五秒鐘的時間肥美的毒蛇就變成了一條蛇乾。

  江月現在都是把獵物弄死才敢讓眼球吸食,死去的動物精神意識已經消散,腦域頻段消失,不會出現感染問題。

  兩隻眼球不太喜歡死去的動物,為了安撫兩隻眼球,江月不得不折了一根小樹枝給它倆蕩鞦韆。

  有時候會在森林裡遇見小水窪,江月會摘一片大樹葉給兩隻眼球當小船,讓它們玩一會水。

  等眼球玩夠了,江月把它們收了回去,她打了兩隻野兔捉了兩條無毒的蛇,拎著獵物回到了山洞。

  西薄雨正在生火煮湯,他們喝的水是從樹木的藤蔓中弄出來的,那種滕樹十米多高,垂下的每一根藤蔓都蘊含著大量的水分,而且水質清甜,還帶著一股植物的清香。

  庫里背著一堆野果和野蘑菇回來了,大家一人拿了兩個果子,西薄雨和江森開始給兩隻野兔開膛破肚。

  島上的生活非常艱苦,大家都成了原始人,頭髮油到打綹,衣衫破破爛爛,身上散發著一股餿味。

  江月坐在地上啃果子,問庫里:「海面上看到飛行器的影子了麼?」

  庫里搖頭:「就看到幾隻海鳥。」

  相睢和白望傷口已經消炎了,Alpha強大的癒合能力開始發揮作用,兩人的傷口已經結痂了。

  小島周圍的海水裡全是僧帽水母,江月經常召喚出金雕拿這些僧帽水母練手。

  上一次抵抗精神嘯讓金雕體重減掉了三分之一,海裡的僧帽水母無窮無盡,金雕在不斷的鍛煉中體重開始穩步下降,現在是一隻略有些圓潤的金雕,雖然依舊大腹便便,但是已經可以張開翅膀歪歪扭扭地飛一會了。

  江月對此欣喜萬分,她的擊中率也從百分之二十五變成了百分之三十左右。

  不知不覺中14天過去了,大家的智能設備被精神嘯毀掉,沒有辦法聯絡外界,相睢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

  相睢的傷口結痂後便開始了漫長的冥想生活,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九個小時都用來打坐冥想,試圖召喚出他消失已久的精神體。

  然而並沒有任何卵用,這位來自北方的壯A面子上掛不住,覺得天天白吃白喝不太好,也不打坐冥想了,而是和江月一起出去打獵。

  偶爾也會看著江月用精神體攻擊僧帽水母。

  「我一直忘了問,你的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胖了?」

  天空碧藍如洗,相睢的黑色大褲衩在海風中獵獵作響,他光著膀子,兩塊飽滿肥美的胸大肌被汗水浸的發亮,明晃晃的對著江月。

  江月瞄了兩眼,身旁的金雕突然張開翅膀快樂地撲向相睢,埋在他的胸肌裡一陣猛啄。

  真是色禽吶!

  嘖!

  丟臉!

  江月一把扯過金雕,拽住它的脖子不讓它撲過去,對相睢說道:「是在垃圾星的時候變胖的,你知道的,有種病叫過勞肥。」

  相睢點點頭:「那倒是,我聽我哥說過,有些精神體無法消化暴漲的精神力,就會出現肥胖症狀。」

  他擼了一把金雕的鳥頭,金雕激動地把鳥頭伸向他的胸大肌,江月死死拽住金雕的脖子,另一隻手捏住了金雕的鳥嘴。

  相睢問道:「你的精神體也消失過一段時間,那你是怎麼發現它還存在呢,能不能給我點參考?」

  「是遭受精神力攻擊的時候它突然出現的。」

  江月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心境,補充道:「那是生死關頭,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我非常想念它,那種思念的感覺很強烈,我想這也是原因之一,我們需要精神體,精神體也需要我們。」

  金雕把鳥頭從江月手裡掙脫出來,親暱地啄著江月的手指。

  江月摸了一把鳥頭,「精神體是我們的一部分,它們是另一種形態的生命,它們能感受我們的情緒,如果你思念它,它也許會出來的。」

  相睢苦笑:「我一直都很思念它,但是也許它已經消失了,永遠離開我了。」

  江月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道:「你有沒想過是你自己封閉了自己,在無形中切斷了你們的聯繫呢。」

  相睢的睫毛輕輕地扇了一下,像隻蔫頭耷腦的大老虎,喪的厲害,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你都不問問我的精神體怎麼消失的嗎?」

  江月說道:「那我問你就會告訴我嗎?」

  相睢抱著手臂,非常傲嬌地抬起下巴:「當然不會。」

  江月的白眼都快翻到天靈蓋裡了。

  她搖搖頭,抬起腳沖著相睢猛踹了一腳沙子,相睢罵罵咧咧:「江月你煩不煩?」

  江月叉腰:「你才煩呢。」

  她放下腳,突然覺得腳腕那裡有一絲微微的疼痛。

  低頭一看,腳腕那裡突然多出了一道細細的傷口,血珠正從裡面往外滲。

  江月驚呆了:「我的天,這是什麼時候弄出來的傷口啊?」

  相睢撓撓頭,一臉迷惑:「啊對對,就是這樣,我和白望就是,打獵的時候莫名其妙多了一道傷口,也不知知道在哪劃的。」

  江月對著傷口打量起來。

  傷口是斜豎著的,像是被纖細的利器劃傷,江月按了一下傷口,發現這傷口看著細,但其實非常的深。

  相睢臉色有點慌:「我當初也是這樣,傷口很細很深,不到兩個小時就腫了,惡化的速度非常快。」

  江月表情輕鬆:「沒事的,我體質特殊,或許不會惡化。」

  她能感覺到眼球在她體內蠢蠢欲動,試圖縫合她的傷口,江月阻止了眼球。

  「真奇怪,這傷口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咱們寢室的人動態追蹤視力都是一流的,如果是速度類的蟲族和異變種,我們不至於連殘影都捕捉不到。」

  兩人一籌莫展,江月看著沙灘上那個被她踹出的深坑,突然摘下了一根長髮。

  相睢說道:「你在幹啥啊?」

  江月彎著腰,捏著髮絲拂過沙坑,頭髮根部突然詭異地飄起來了,似乎被一根透明的絲線截住了。

  江月手一頓,捏著髮絲來回晃了幾次,抬起頭對相睢說道:「沙子底下有東西,好像是一根透明的絲線。」

  兩人大眼瞪小眼,相睢一個哆嗦跑了回去,過了一會他拿著兩根小樹枝跑回來了。

  江月接過小樹枝撥弄沙坑。

  沙坑裡果然有一根透明的東西擋住了樹枝。

  江月試圖用小樹枝把那東西挑出來。

  咔嚓一聲,一個用力,小樹枝斷了。

  「咱們軍部有種武器叫做納米絲刃,但是那東西的隱形效果沒這麼厲害啊。」

  江月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海面。

  過了一會她突然轉過頭對相睢說道:「水瓶星百分之九十七的面積都是海洋,遇見陸地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三,蔚藍海域百分之九十九點三的面積都是海洋,遇見陸地的機率只有百分之零點七。」

  她掰著手指頭:「去海域巡邏遇見精神嘯的幾率有多大?遇見精神嘯恰好被捲到小島上的機率有多大?」

  相睢的臉白了。

  「江月,你別嚇我啊!」

  江月輕輕把手伸向沙坑,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根看不見的細絲。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6:09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五章 孤島求生(三)

  相睢面色緊張,一把握住江源頭的手腕呵斥道:「江月,你別這麼莽撞,萬一這細線有毒怎麼辦?」

  江月嘶了一聲,面色古怪,兩根手指捏住看不見的細線輕輕把它挑了起來。

  她琢磨了許久,才慎重地對相睢說道:「我覺得這絲線沒有毒。」

  相睢翻了個白眼,蹲在地上用小木棍掘沙子,試圖再找出一根透明的絲線,聽江月說絲線沒有毒,忍不住說道:「為啥啊,如果這絲線沒有毒我和白望的傷口不能惡化的這麼快。我們的體質你也知道,從小到大就沒生過病,我個人認為這東西應該是蛛絲什麼的,上面帶著感染菌。」

  江月皺眉,手指細細地拈著手裡看不見的絲線,輕聲說道:「不是蛛絲,雖然不可思議,但這可能是精神能量凝成的細絲。」

  相睢睜大眼睛,失聲道:「你是怎麼判斷的?」

  江月說道:「我已經數不清自己摸過多少次金雕了,雖然精神體的形態不同手感也不同,但是都有一部分共同的特性。」

  兩人討論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回到山洞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室友們。

  西薄雨對此感到非常困惑,白望也沒聽說過這種事,庫里也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六個人跑到那個沙坑裡,小心翼翼地觸碰那根看不見的細絲,庫里摸著下巴說道:「你們知道嗎,游戲裡經常出現這種場景,比如說小島其實是一隻巨大的怪獸,因為某種原因陷入沉睡,後背堆積了大量的泥土,經年累月變成了一個島。」

  白望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你的意思是這個島可能是隻大蟲子?」

  庫里說道:「據我所知,水瓶星可沒有這麼大的海洋生物,我不記得有哪種海洋生物可以幾百年一動不動一直漂浮在海面上。」

  江森說道:「現在下結論也太草率了吧,現在這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如果是在蟲子的背上,那豈不是更糟糕,直接躺平等死吧。」

  西薄雨拈了拈細絲說道:「這東西並不是蛛絲,確實是精神力凝成的,白望和相睢的傷口一直惡化,應該和小島的環境有關。」

  相睢說道:「什麼有關,難道這種精神力凝成的細絲還帶著毒,不太可能吧。」

  西薄雨搖頭:「Alpha的癒合能力非常強大,只要不是致命的傷口都可以快速癒合,目前為止,傷口感染只出現在非常惡劣的環境中,比如發生過蟲災的地方,那裡有大量的致命菌種,所以發生過蟲災的禹城貧民窟被軍部用烈火燒成了廢墟。」

  他看了一眼遠處的海面,冰藍色的眼睛凝望著地上的細沙:「所以可以推測這個島上有大量的致命細菌,能夠讓傷口迅速惡化。」

  白望聲音飄忽:「臥槽,蟲子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致命菌種,我說我這麼一個年輕力壯體能一流的Alpha怎麼會因為一道小小的傷口就發起了四十四度的高燒呢?」

  Alpha們在與蟲族漫長的戰爭中身體發生了一些進化。

  體溫每降低一度免疫力就會下降百分之三十以上,體溫每升高一度,免疫力就會提升5到6倍。

  一些野生動物的體溫保持在40度左右,所以能把上百種病毒封印在體內。

  為了對抗蟲族的致命菌種,Alpha的正常體溫保持在38和39度之間,發燒的時候可以燒到48度,但是過了48度就很危險了。

  可以說大多數Alpha在年輕時都不知道感冒發燒是什麼滋味,如果一個Alpha感冒發燒了,那就說明他的身體出了很大問題,要趕緊去醫院做檢查。

  相睢摸了一下腦門,喃喃念道:「八九不離十了。」

  他非常悲傷地說道:「你們說我們天天在小島上生火做飯,這個大蟲子會不會被我們整醒啊?」

  庫里說道:「不能吧。」

  白望慘笑一聲:「這可說不準,萬一人家一直醒著呢,蟲族的生命態和我們不一樣,我們人類需要睡覺,蟲族不一定啊。」

  江月拍拍手掌:「行了,別自己嚇自己了,就算這個島是隻蟲子,這麼多年也都風平浪靜的,沒道理我們一來它就掀風起浪。」

  「再說了,從體量上來講,我們六個在人家眼裡跟六隻螞蟻差不多,六隻螞蟻爬過一座山,山能有什麼反應啊。」

  白望非常憂傷地說道:「山是不能有什麼反應,但是我有反應啊,我可不想再來一次蛆蟲治療了。」

  他的眼裡泛起了淚花:「對一個密恐患者採用蠅蛆療法,你們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酷刑嗎?」

  相睢肩膀一聳:「蛆就蛆唄,白白胖胖挺可愛的。」

  一行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回到了山洞裡。

  小島可能是一隻大蟲子這件事給眾人帶來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可是與晚飯吃什麼相比,這件事就變得不是那麼緊迫了。

  為了防止室友們再一次被那種看不見的細絲劃傷,江月承擔了所有的打獵任務。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成為能夠保護別人的人,會給人帶來一種微妙的滿足感。

  書上說這叫自我價值的實現。

  江月陸陸續續被看不見的細絲劃傷了好幾次,這些細而深的傷口很快被眼球縫合了,她在森林中自由奔跑,像隻快樂的猹。

  每一次江月打獵都能滿載而歸,但是今天中午江月是空著手回來的。

  西薄雨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江月撩起褲腿,那裡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江月的小腿上纏了一堆凌亂的紅線。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江月說道:「森林中的細絲越來越密集了。」

  江月看著相睢:「不是我想給你壓力,但是你真的要抓緊了,我有預感,這個小島正在甦醒。」

  相睢抹了把臉,只說了一個字:「好。」

  島上的細絲越來越多,江月感覺他們幾個像是落入盤絲洞的唐僧。

  一開始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江月沒有用精神體攻擊這些細絲,但是當這些細絲開始活動的時候,情況就變得非常糟糕了。

  這些細絲不動的時候就很鋒利了,一旦動起來那簡直要人命,哪怕是冰冷的石頭都能被瞬間切開。

  江月用精神力裹住了山洞,開始攻擊山洞外竄來竄去的無形細絲。

  她的擊中率本就不高,目標越小她的擊中率就越低。

  精神力量之間相互碰撞造成的衝擊波全都被腦域承受,江月一整天都暈暈乎乎的。

  夜裡,相睢在牆腳打坐冥想,面容肅穆,寶相莊嚴。

  江森和白望在篝火上烤鴨子,火光映照著他們愁苦的眉眼,裡面俱是淒涼和滄桑。

  庫里整理曬乾的蘑菇乾,他曾經是個生活玩家,將游戲中的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走出了一條磕磕絆絆彎彎扭扭的坎坷道路。

  江月在山洞外面攻擊那些細絲,夜幕沉沉,空氣像一面豎起來的雨幕,全是各種透明的漣漪和水花。

  腦域遭受著綿綿不絕的衝擊波,可是那些看不見的細絲源源不絕,讓江月心裡感到了一絲絕望。

  她跪在地上仰著頭,灰色的眼睛看著夜幕中濺起的無數朵透明的漣漪。

  好像一場沒有聲音的雨。

  這璀璨又遙遠的星空啊,不知身處這個世界裡,能不能找到一顆熟悉的星星。

  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江月轉過頭,西薄雨正站在她身後低頭看他,夜幕之下,他冰藍色的雙眼像兩顆璀璨又冰冷的藍寶石,皮膚潔白如初雪,像一陣縹緲的霧,隨時會消散。

  他身上一直都有種冷冰冰的神性,喜怒哀樂都很少見。

  一圈透明的小漣漪在江月指尖擴散,江月露出一個苦笑:「你說我要是支撐不住了,你們該怎麼辦呢?」

  西薄雨的手遮住了江月的眼睛,他的手有些涼,體溫要比其他室友低一些。

  江月微微怔住,耳邊傳來西薄雨冷靜又淡然的聲音:「睡一覺吧,有我在。」

  江月的頭顱低垂了下去,西薄雨拿開手掌,女Alpha的長睫低垂著,像兩片柔軟的羽毛,蓋住了那雙神秘又冷漠的灰色眼睛。

  她睡著了,腦袋倚在西薄雨的腿上。

  空氣中蕩起一圈圈透明的漣漪,一朵長滿了尖銳倒刺的玫瑰出現在漣漪中。

  玫瑰合攏的花苞緩緩張開,一隻貓咪靜坐在花心之中。

  貓咪抬起一隻前爪擊打了一下花心,一股極其暴烈的精神力以西薄雨為中心在夜幕中席捲開來。

  彷彿能聽見不知從何處發出的低沉哀鳴。

  一朵又一朵透明的煙花在夜幕中炸開,魚蟲鳥獸不再發出聲音,一切都寂靜了。

  *

  江月醒來的時候時候西薄雨正蜷縮在她身邊。

  他的睡姿很像一隻貓,臉頰緋紅一片。嘴唇也殷紅的要命。

  江月一驚,立刻坐起來伸手摸了一下西薄雨的額頭。

  果然發燒了,額頭很燙手,燒得非常嚴重。

  山洞裡潮濕陰冷,他們一般睡在裡面擋風,現在沒有風,地上的沙子也很暖,說不定待在這裡更適合退燒。

  江月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一時間手忙腳亂,非常慌亂地跑去森林裡摘了一堆帶著露水的嫩樹枝。

  枝葉拂過西薄雨的臉,露水從他緋紅的臉頰簌簌流下。

  江月又跑去森林裡摘了一堆嫩樹枝,她飛快地跑回來,掀開了西薄雨的衣擺把帶著露水的樹枝塞在了裡面。

  她抱著一堆樹葉跪坐在西薄雨身邊解他的褲子,解到一半忽然想起西薄雨不喜歡和別人發生肢體接觸,更別被人扒光衣服了。

  要是西薄雨醒來之後發現褲子被扒了,估計得活剝了她。

  江月手一抖,把西薄雨的褲子往上提了。

  她糾結許久,只好往西薄雨身上堆枝條給他物理降溫。

  露水打濕了西薄雨的褲子,某個部位的形狀就顯現出來。

  西薄雨是很有本錢的,但是比起室友們他的本錢差了那麼一點意思。

  江月忽然就明白為什麼西薄雨在寢室裡總是穿的嚴嚴實實了。

  Alpha都是爭強好勝的生物,對自己生殖器官的大小格外注意,江月有次穿著四角內褲半夜起床去水房沖涼被三班的班長周曦撞見,據說周曦回去後鬱悶了好幾天。

  他們很愛攀比這東西,激怒Alpha很簡單,只要罵他短小無力,他必將怒火沖天面紅耳赤,梗著脖子說自己非常粗長。

  西薄雨一直很淡然,但是這種事情上也會難免有些不自信吧,真的可以理解的。

  江月把他的衣服下擺往下扯了扯,把那個地方蓋住了。

  半個小時後,西薄雨在一堆樹葉裡睜開了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7:12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六章 孤島求生(四)

  西薄雨在一堆綠油油的樹葉裡睜開眼,他恍惚了一會伸手把那些樹葉拿走,坐起身,發現衣服裡也被塞滿了樹葉。

  西薄雨:「……」

  他抬起頭,看到了蹲在他面前的江月,女Alpha正非常驚喜的看著他,眼裡的高興都快溢出來了。

  西薄雨的氣消了一半,把衣服裡的樹枝掏出來,撿起一根枝條拍了一下江月的腦門。

  「你是想用樹葉把我活埋了嗎?」

  江月垂下腦袋,有點委屈:「我是用沾著露水的樹葉給你物理降溫。」

  西薄雨愣了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下擺,問江月:「所以你掀開了我的衣服?」

  江月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那沒有,就掀開了一點把樹枝塞了進去給你降溫,就看見了你的一截腰。」

  西薄雨:「……」

  他嘆了口氣,不知為何有些憂愁,這憂愁依舊沒有來由,西薄雨把它們驅散,試圖從地上站起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軟弱無力,竟然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而且身體一動腦子也跟著眩暈起來。

  江月手疾眼快一把摟住了他的腰防止他栽倒過去。

  西薄雨倒在了江月的臂彎裡,江月微微低下頭俯視著他。

  這是一個偶像劇裡經常出現的經典姿勢,我攬著你的腰,你倒在我的臂彎,你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上面是碧藍如洗的清澈天空,一旁是嘩啦嘩啦的海浪。

  天時地利人和。

  兩人貼的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拂到對方的臉上,冰藍色的眼睛對著灰色的眼睛,對方的虹膜裡的色彩和美麗的紋路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專注而認真,長長的睫毛微微低垂,瞳仁裡似乎有湧動的灰霧。

  這是一雙神秘、冷漠、如野獸般冰冷無情的眼睛。

  可是這麼冷漠強大的Alpha,卻有著柔軟動人的長睫,輕輕一扇,讓西薄雨的心跳突然漏掉了一拍。

  女Alpha緩緩湊近,她身上的氣息侵略性極強,極具壓迫力。

  西薄雨大腦短路,女Alpha專注地看著他,緩緩抬起了另一隻手。

  ——薅了他一根眼睫毛。

  「西薄雨,你的睫毛怎麼比我還長呢!」

  西薄雨:「……」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閉上了眼睛,一時間不想理她,江月捏著他的睫毛左看右看,嘖嘖稱奇。

  西薄雨本想修身養性,可是越想越來氣,乾脆伸手在江月的睫毛上狠狠薅了一把,薅下睫毛數根。

  以前沒仔細看,以為江月的睫毛是黑色的,現在薅下來一看,原來女Alpha的睫毛和她的髮色一樣是也是灰色的。

  江月捂著眼睛嘶哈吸氣:「西薄雨你揪那麼狠幹嘛,別給我薅禿了!」

  西薄雨緩了一會從江月的臂彎裡坐起來,江月看著他說道:「我背你吧,你現在這樣是肯定走不動的。」

  這種比鋼筋還直的鐵直Alpha是不會懂什麼AO之情的,不僅不懂,還能及時把你心中蹦起來的小鹿一把掐死。

  西薄雨覺得好笑,也懶得跟她計較,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說道:「那你背我吧。」

  江月把他背回了山洞裡,洞裡的室友全都昏過去了,看樣子是被精神能量相撞後產生的衝擊波給擊暈的,估計再過三五個小時就能醒來。

  自打西薄雨醒來之後,江月對昨天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沒有問一個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西薄雨不說,江月就不問。

  西薄雨躺在毯子上休息,毯子是從機甲裡拿出的,好在機甲的休息室裡有一些日常用品,要不然六個人就得過上茹毛飲血的原始人生活。

  江月去林子裡打獵,發現這裡許多樹木都被攔腰切斷了。

  那種看不見的細絲並沒有完全消失,就像清理蜘蛛網,如果不把蜘蛛弄死,蛛網還是會在其他角落出現的。

  而且從西薄雨的狀態可以看出他付出的代價非常大。

  江月打了兩隻野兔,摘了一些果子回到了山洞裡。

  室友們已經醒了,相睢一臉鬱悶的縮在角落裡,他現在承受的壓力非常大,沉默的時間開始變多。

  大家害怕他心態崩盤,絕口不提精神體的事。

  坐以待斃不是辦法,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當江月發現島上的無形細絲捲土重來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下潛,看看這座島到底是什麼東西。

  左右不過是一隻猙獰的大蟲子。

  不會發生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

  雖然做好了心理建設,知道自己的體質被白晶改變過,在水裡也可以呼吸。雖然知道自己有眼球這個堪稱bug級別的神器,但江月還是很怕死。

  下潛之前要做好準備工作,比如清除海裡的僧帽水母,否則剛跳下海就會被僧帽水母纏住。

  江月獨自來到海邊,她張開手掌,無數紅色細絲從她掌心射出刺入海水中。

  她能感知到眼球歡樂雀躍的情緒,紅色細絲很快吸乾了一隻僧帽水母,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吸收僧帽水母的能量並沒有讓江月的身體發生什麼變化,她只是感覺腹中的飢餓感消失了,這屬於另類的進食方式。

  吸乾了二十多隻僧帽水母後眼球收手了,紅色細線交織成兩隻眼球的模樣,躺在江月手心裡來回打滾,江月讓它們在海邊劃了一會樹葉小船後回到了山洞裡。

  天色漸晚,江森正在做飯,是野雞燉蘑菇,他從海水中提煉了一些鹽,庫里又弄了點提味的植物,做出來的飯菜也算有滋有味。

  就是缺少主食,江月啃著野雞腿,非常懷念香噴噴的白米飯。

  碳水使人快樂!

  第二天庫里和白望去海邊巡邏,發現僧帽水母死了一大片,其他人不信邪,天黑時專門去海邊看了一眼,發現藍紫色的熒光突然黯淡許多。

  腦域頻段感染的威力可不是鬧著玩的,看著僧帽水母一死死一片,江月這才切實感受到兩隻眼球的威力。

  兩天之後,小島周圍的海水裡連僧帽水母的影子都看不見了,海水不再發出藍紫色的熒光,看得人嘖嘖稱奇。

  雖然僧帽水母消失了,可是海水裡的光芒並沒有消失,從藍紫色熒光變成了月光那樣的幽冷顏色,還透著一點淡粉,在僧帽水母消失之後才顯現出來。

  江月皺眉,其他人也皺眉。

  會發出粉色熒光的蟲子大家只見過一種,就是千絲。

  夜希少校說過千絲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基地的巨坑裡遍布千絲,垃圾星的巨坑裡也遍布千絲,現在到了水瓶星,怎麼這玩意還是陰魂不散。

  好奇心一上來完全控制不住,第二天早晨,江月下海了。

  是非常正經的下海。

  一猛子紮進海水裡,不到兩秒江月就把頭探出來了。

  鹹澀的海水從她臉上滑落,她的眼睛翻起了魚肚白。

  她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又一猛子紮進海水裡

  聽說過深海巨物恐懼症嗎?

  碧藍的海水中,無數巨大的白色枝幹縱橫交錯,猶如遠古神話中的巨大白蟒,無邊無際,無際無邊,看不到它們的盡頭在哪裡。

  饒是江月心已經從嫩豆腐進化成不鏽鋼,她還是SAN值狂跌。

  她鼓起勇氣往遠處游了一段,一回頭差點嚇死。

  她們立足的海島坐落在人家的一根『小』樹枝上,這根『小』樹枝比較長,稍微探出了海面,經年累月後形成了一個小島。

  這是一顆白色的、無比巨大的樹。

  張三說這玩意叫輪迴神木,因為死去之後還會復活,又叫鳳凰木。

  一隻死去的僧帽水母從江月身邊飄過,它不再發光,像一隻安靜的藍色幽靈,底部數十米長的纖細觸手在海水中緩緩搖曳,一根粉色的細線在觸手中若隱若現。

  是千絲!

  江月繼續下潛,身邊不斷有僧帽水母飄過,每一隻僧帽水母身上都有千絲。

  江月又往前游了一段距離後壯著狗膽踩在了一根樹枝上,她仰著頭往上看,才知道島上那些透明的細絲是怎麼回事。

  巨大的樹冠中心正孕育著一團精神能量。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8:09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七章 孤島求生(五)

  江月往上游了一段距離,又一隻死去的僧帽水母飄過江月身邊,數根千絲隨著它的觸手在海水中搖曳著,散發著淡淡的粉色熒光。

  補考時復習的僧帽水母的知識還沒有完全遺忘,比如僧帽水母攜帶的劇毒僧帽素,只需要十分微小的劑量就可以毀掉一個精神力強者的腦域。

  千絲連接著鳳凰木和僧帽水母,鳳凰木通過千絲吸收僧帽素,樹冠中的精神能量因為僧帽素陷入了休眠狀態。

  江月開始召喚金雕,海水中出現了一圈又一圈的透明漣漪,一隻透明的金雕出現在碧藍的海水中。

  經過江月的不斷努力,金雕的瘦身計劃終於見效,從一個圓形變成了一個橢圓形,有幾分最初的威武模樣了。

  江月開始上浮,雖然在基地和垃圾星的巨坑裡都見過精神能量團,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精神能量。

  前兩次只能籠統的看到一團幽冷的白光,這一次距離它如此之近,江月比前兩次看到了更多的細節。

  這一團精神能量像個巨大的毛線團,無數透明細絲纏繞在一起,毛線團一起一伏,似乎是在呼吸。

  這片海域的僧帽水母已經被江月用眼球解決了,沒有千絲往它體內輸送僧帽素,這顆鳳凰木正從休眠中漸漸甦醒。

  江月有點懊惱,眼下這個情況實在超出她的預料,她用眼球清理僧帽水母的舉動還是過於草率了。

  有人站在樹枝上滿心懊悔,有雕張開翅膀急速前進一心只想幹飯。

  金雕快樂的飛了過去,它那橢圓形的身體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鑽進了樹冠裡,在那個巨大的毛線團上狠狠啄了一口。

  江月:「……」

  她雙腳在樹枝上狠狠一蹬,一把薅住金雕的脖子把它從毛線團旁邊扯走,金雕在她手中掙扎著,兩片透明的羽毛從它的翅膀上滑落。

  毛線團依舊靜悄悄,無事發生。

  江月鬆了一口氣,薅著金雕脖子的手稍稍有些鬆懈,金雕卻趁她不備瞬間竄了出去,一猛子紮進了毛線團裡。

  江月驚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雕樣,真的不能再吃了!

  就算吃,也得少食多餐,絕對不能暴飲暴食!

  金雕在毛線團裡啄來啄去,那些透明細絲鑽進金雕的身體裡,金雕的體型越來越凝實,羽毛的紋理也越來越清晰。

  前兩次事發突然,金雕一口吞掉了精神能量,這樣暴飲暴食的行為讓金雕的體型爆發式增長。

  現在是細嚼慢咽,但是減肥的人都知道的,要是管不住量,再細嚼慢咽也沒有用。

  那些透明細絲往金雕的身體裡匯聚,金雕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迅速鼓了起來。

  江月看不懂,但江月知道金雕又要消化不良了,並為因它如此積極的幹飯態度而大受震撼。

  她急忙衝進去薅著金雕的脖子把它拽了出來。

  金雕意猶未盡地咂咂嘴,親暱地啄著江月的手指。江月氣不打一處來,朝著金雕的腦門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江月開始上浮,出了海面之後,她濕漉漉地爬上了岸坐在沙灘上思考人生。

  基地、垃圾星、水瓶星,這已經是她第三次遇到鳳凰木了,江月躺在沙灘上發呆,腦子裡亂糟糟的。

  太陽把沙子曬的暖洋洋的,江月的衣服很快就被沙子和陽光烘乾了。

  江月起身,甩了一下腦後的頭髮,把海水蒸發後析出的氯化鈉結晶從身上甩掉,一臉憂愁的回到了山洞。

  西薄雨蜷縮在毯子上睡覺,江月蹲在他腦袋旁邊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他還是有點發燒。

  江森和庫里蹲在火堆旁烤鳥蛋,白望抱著一堆乾柴走了過來,相睢蹲在一旁沉默不語。

  他們的表情都有一絲猙獰,五官都有一絲扭曲。

  江月看著他們,一臉納悶的說道:「你們怎麼都待在外面啊,一個個苦大仇深的,怎麼了這是?」

  江森有氣無力地說道:「別提了,大家的腺體貼扛不住了,西薄雨那信息素誰能受得了,我快疼死了。」

  白望啞著嗓子說道:「血管裡好像有無數根針在紮我,虛擬小人踢我蛋的的時候都沒這麼疼。」

  江月把腦後的長髮紮了起來,瞪著他們:「西薄雨在發燒呢,你們怎麼能把他一個人留在山洞裡,太粗心了吧?」

  庫里搖擺著火紅的頭髮嚷道:「我們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嘛,實在是西薄雨的信息素太厲害了,我們跟受刑一樣,真的堅持不住了。」

  Alpha的信息素確實是bug級別的武器,  江月搖搖頭,拿了一管水走進了山洞裡。

  西薄雨還在發燒,江月拿著一節竹管給西薄雨餵水,其實這並不是竹子,庫里也不知道這種植物叫什麼名字,大家就都叫它竹管。

  山洞裡全是冰雪玫瑰味,比江月聞過的任何一款香水都要好聞。

  西薄雨聽到腳步聲,暈暈乎乎地醒了過來,江月把竹管遞到西薄雨嘴邊,蹲在他面前問道:「怎麼樣,感到好一點了嗎?」

  西薄雨強撐著睜開眼,他燒得越來越嚴重,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月把他扶起來小心翼翼地給他餵水,西薄雨眨眨眼,虛弱無力地說道:「別用這種表情看著我,你是準備給我奔喪嗎?」

  江月一臉愁容:「你燒得越來越嚴重了,搞得我很緊張,你以前多麼強壯的一Alpha,都能跟我打的頭破血流,現在連喝水都需要人餵了。」

  西薄雨喝了一口水,倚在牆壁上緩了緩,他微眯著眼睛,臉上潮紅未褪,後頸處的腺體貼已經脫落了,腺體暴露在外面,信息素毫無阻礙地釋放出來。

  江月的鼻子有點癢,她揉了揉鼻子,說道:「你的信息素真好聞,我還是第一次聞到這麼濃鬱的。」

  她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狹長深邃的灰色眼睛微眯著,甚至有一絲絲的陶醉。

  西薄雨不太確定的問道:「你覺得我的信息素很好聞?」

  信息素是比較私密的東西,但是大家都是Alpha,同性之間沒有這麼多忌諱。

  在江月的認知裡,和室友們談論信息素就像在地球上與室友們談論無痕內褲和棉質內褲哪個更舒服一樣。

  她並不知道,無論是A是B還是O,那怕是同一種性別的人也很少誇讚同性的信息素。

  說別人信息素好聞,就等同於跟這個人告白或者調情。

  江月點點頭,毫不吝嗇讚美的詞匯,很直白的說道:「你的信息素比我聞過的所有香水都要好聞,讓人非常陶醉,每一次聞到我都醉醺醺的,好像喝了很多酒一樣。」

  西薄雨咳了一聲,不著痕跡的岔開話題:「你去海裡了?」

  江月點頭:「僧帽水母都消失了,我就去海裡看了看。」

  她神神秘秘的湊近,故作神秘小聲說道:「你猜海裡有什麼東西?」

  西薄雨想了想:「是一隻巨大蟲子,像烏龜一樣?」

  江月搖頭,豎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猜錯了,再猜!」

  西薄雨沉思了一會,說道:「難道是像鯨魚那樣的蟲子?」

  江月又搖頭。

  西薄雨說道:「那我猜不出來了。」

  江月餵了他一口水,神色有些得意:「猜不到吧,海裡是一顆樹!」

  她張開雙臂開始比劃:「我下海的時候都被嚇住了,那棵樹真的好大好大,我都看不到它的盡頭在哪裡,咱們的小島好像大樹上的一個小鳥巢,可憐兮兮的!」

  西薄雨皺眉:「那應該是異變種,水瓶星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株異變種呢?」

  江月坐在他旁邊說道:「僧帽水母會干擾探測儀,水瓶星沒有發現也算正常吧。」

  西薄雨的神色有些凝重了,他仰著頭,輕聲嘆道:「人一生病就反應遲鈍,我應該很吃驚才是。」

  江月說道:「也不是啊,其實是我們的閾值提高了,我們在成長。」

  西薄雨笑了。

  晚上,江月又摘了一堆嫩樹枝給他降溫,西薄雨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啞聲說道:「沒用的,不是發燒的問題。」

  江月有點急:「那是什麼問題,你倒是說啊。」

  西薄雨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我的易感期來了。」

  雖然缺乏常識,但江月還是知道易感期這個東西的,說的粗俗一點就是發情期。

  島上都是Alpha,易感期到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月也很淡定的點點頭:「原來是易感期啊,我知道了。」

  她歪著腦袋看著西薄雨,突然開口說道:「我把我的雕給你吧!」

  西薄雨還沒來得及跟上她亂竄的思路,江月就把金雕召喚了出來。

  橢圓形的金雕挺著大肚子,歪著鳥頭看著西薄雨,江月也歪著頭,說道:「別人說我的金雕特別冷,可以降溫。」

  一人一雕歪著腦袋,雖然物種不同,但這姿勢和神態簡直複製黏貼。

  西薄雨正想拒絕,金雕突然張開翅膀的詭異的挪動起來,它似乎是想飛起來展示它卓越的飛行技巧的。

  但是它的體型限制了它,只飛了半米高就艱難墜機,使它的動作看起來非常滑稽。

  它張開翅膀在西薄雨面前走來走去,昂首挺胸姿勢奇怪,看得兩人一頭霧水。

  西薄雨無動於衷冷眼看它,看西薄雨沒有反應,金雕突然急躁起來,它慌亂地轉著圈圈,突然銜起一個小石塊拋向西薄雨,像頭狂奔的野豬一樣一頭竄過去試圖用爪子捉住小石塊。

  小石塊碰到了它滾圓的肚皮,啪嘰一聲彈開了。

  江月一臉迷茫的看著西薄雨,露出求助的眼神:「你不是見多識廣麼,你知道它這是怎麼了嗎?」

  西薄雨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數秒過後,答曰:「你的雕在向我求偶。」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8:38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八章 孤島求生(六)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灰眼睛看著藍眼睛。

  四目相對,江月歪著頭看西薄雨,聲音飄忽:「你別逗我,好端端的,我的雕為什麼向你求偶。」

  西薄雨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這個你別問我,你得問你的雕,它是你精神力量的具象化,和你是一體的。」

  江月梗著脖子說道:「誰說是一體的,大家都是Alpha,我怎麼可能向你求偶。」

  西薄雨微微搖頭,嘴裡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三分嘲諷四分無語兩分無可奈何,剩下一分是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喂,你這笑聲什麼意思嘛?」,江月甩了一下馬尾,蹲在地上把西薄雨上上下下打量個遍,西薄雨被她的眼神看得發毛,說道:「你看我幹嘛?」

  江月皺眉:「我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你哪裡像隻鳥。」

  西薄雨:「……」

  她看了金雕一眼,堅強地給金雕挽尊,不太確定的說道:「也許我的雕只是在做減肥運動?你知道的,它最近又胖了。」

  西薄雨懶得理她,倒是伸手摸了一下金雕的鳥頭。

  鳥頭、鷹爪、翅膀,這是金雕身上唯三比較有猛禽氣息的部位。

  金雕激動到發抖,猛蹭西薄雨的手指,西薄雨笑了笑,修長蒼白的手指順著金雕的脖子一路下滑,伸手撥亂金雕腹部的絨毛。

  西薄雨是有一些rua金雕的功夫在身上的,金雕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一臉醉醺醺的模樣。

  江月酸溜溜的說道:「你倒是對它挺溫柔啊。」

  她對金雕招招手,「過來。」

  金雕理都不理她,好像西薄雨才是它主人。

  江月大為無語,朝著西薄雨攤手:「你瞧瞧,它現在都不服管了,翅膀硬了,眼裡只看得見好看的Alpha。」

  西薄雨摸著金雕的肚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眼裡帶著笑意:「胖乎乎的小肚子還挺可愛,手感很好。」

  金雕張開翅膀,嘴裡發出一聲怪叫,非常驕傲地挺起了它的小肚子。

  江月:「……」

  沒眼看,沒眼看啊!

  江月別過頭,捂住嘴咳了一聲緩解尷尬。看著金雕和西薄雨玩得正歡,她甩了一下頭髮走出了山洞。

  西薄雨的信息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別的Alpha聞了之後都感覺生不如死,怎麼她聞了之後身體熱熱的,下半身的感覺怪怪的,渾身都不太對勁呢。

  走出山洞,鼻腔的冰雪玫瑰味的信息素終於淡了許多,江月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努力壓下身體湧上來的那種不知名的燥熱感。

  努力壓壓壓壓壓……

  實在壓不住…….

  江月偷偷溜到小樹林裡自給自足豐衣足食。

  她拎著兩隻野兔和兩隻野雞回到了山洞,江森正坐在外面煮飯,依舊是野雞燉蘑菇,這是大家公認比較好吃味道很足的菜。

  鍋是從海邊撿來的大貝殼,用沸水消毒後當成鍋來用。

  江森蹲在地上說道:「淺姐都沒吃過我做的飯。」

  白望往火堆裡添了一根柴:「你先鍛煉鍛煉,回去之後給葉淺少校露一手,抓住一個Beta的心,首先就要抓住Beta的胃。」

  江森對葉淺的喜歡宿舍裡的人都能看出來,葉淺送他那雙山寨球鞋至今被他小心珍藏,她可能是唯一一個送江森假鞋而不被江森掐著脖子猛烈搖晃的人了。

  在海裡看到巨樹的事情江月並沒有告訴其他室友。

  每個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樣,比如江森特別好腦補,要是知道海水底下有棵樹,所在的小島只是一根樹枝上的小鳥巢,他可能會徹夜難眠,自己把自己嚇死。

  白望有密集恐懼症,看見海裡密密麻麻的枝條說不定當場昏厥。

  庫里倒還好,他經常玩全息游戲,某種程度來說神經也算得上堅韌,但是庫里藏不住事,容易把事情掛在臉上。

  至於相睢,江月不想再給他施加壓力,他最近壓力太大瘦的非常快,臉頰已經凹陷了。

  她把野兔放在江森旁邊,江森打了響指:「我們可以吃個夜宵,做個叫花雞,庫里剛剛弄了一些野果,可以調味用。」

  江月說道:「西薄雨的易感期來了,有點虛弱,你會熬雞湯嗎?」

  江森墨綠色的眼睛瞪圓了:「熬雞湯,也不是不可以,就是Alpha在易感期喝雞湯,讓人覺得怪怪的!」

  「哪裡怪了,大大大前天你發燒,我們不也是把四隻最肥美的雞大腿留給你了嗎,你狼吞虎咽滿嘴流油啃雞大腿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你是個Alpha呢!」

  江森:「…….」

  「你說的很有道理的,是我狹隘了。」江森幽幽說道。

  兩個小時後雞湯熬好了,江月嘗了一口發現味道很不錯,如果沒有進軍校,江森當個廚師也不錯。

  她端著雞湯走進山洞,西薄雨正把頭埋在金雕肚子裡睡覺。

  金雕肚子手感特好,毛絨絨的特別蓬鬆,就像埋進柔軟的貓肚子裡一樣。

  江月把西薄雨叫醒,西薄雨睜開眼,臉上的潮紅褪了一點,看來金雕的降溫作用還是很可以的。

  因為江月的信息素特別寒冷,所以金雕也是冷的,但是江月摟著金雕的時候感覺它是溫熱的。

  江月把雞湯端給西薄雨,西薄雨倚在金雕身上慢慢喝湯,湯是用雞大腿熬的,裡面放了曬乾的蘑菇,雞肉被江森剁成小塊,肉特別的嫩。

  西薄雨吃出了汗,江月蹲在他面前看他,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我第一次見到你,感覺你像一條冷冰冰的毒蛇。」

  「毒蛇?」

  江月比劃:「就是那種豔麗的毒蛇,蛇都是冷血動物啊,覺得很像很像。」

  「為什麼是豔麗的毒蛇?」西薄雨不太理解。

  江月看著西薄雨的臉,說道:「因為你長的很好看,像玫瑰一樣豔麗,又像冰一樣冷冰冰的,我當時都看呆了哦。」

  西薄雨突然有點不太自在。

  從小到大恭維他的人太多了,對於容貌上的誇讚他已經聽得厭倦了,但是被江月這麼一說,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裡面突然覺得怪怪的。

  他低下頭喝了一口湯,故作淡然的說道:「你一個Alpha,總關注其他Alpha的長相幹什麼?」

  江月拄著下巴說道:「也不能這麼說吧,Alpha都是老色批,但凡特別有視覺衝擊力的容貌大家都會多看兩眼。」

  西薄雨冷靜地說道:「我不是。」

  江月當他是不好意思,說道:「其實Omega也是老色批,你別看他們嬌嬌弱弱文文靜靜的,終端裡說不定存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西薄雨咳了一聲,把蚌殼遞給江月:「我喝完了,想喝點水。」

  「哦哦哦,我去給你拿。」

  看著江月離開的身影,西薄雨扶住了額頭。

  易感期慢慢過去,發動精神力攻擊留下的後遺症也漸漸痊癒。

  他們的腺體貼已經用完了,沒了腺體貼,大家的信息素或多或少都會釋放出來。

  大家在狹小的寢室裡生活了一年多,對彼此的信息素適應良好,除了江月和西薄雨的信息素過分變態了些,大家還是能和睦相處的。

  江月的金雕依舊黏著西薄雨,江月無奈,對金雕語重心長的說道:「雕啊,你看看你現在這樣,飛都飛不起來,你就算跳八百遍求偶舞也沒有哪隻鳥會嫁給你啊,做雕啊,要有點自知之明,咱們還是快點減肥吧。」

  金雕沮喪地垂下了鳥頭。

  西薄雨看不過去了,皺眉說道:「胖一點也很好,圓滾滾的樣子多可愛。」

  江月十分認真地對西薄雨說道:「這是一隻沒有B數的雕,你不能這麼吹捧著它,會讓它迷失方向的。」

  金雕張開翅膀猛啄江月,江月一把薅住它的脖子把它拽走了。

  江月打獵的時候發現島上的透明細絲又捲土重來了。

  沒了僧帽水母的僧帽素,異變種甦醒的速度正在逐漸加快。

  她帶著金雕再一次下海,無邊無際的巨大樹冠裡,巨大的毛線球正在一起一伏彷彿在呼吸。

  江月敏銳地發現毛線球的呼吸頻率加快了,她拍了拍金雕,金雕猛躥過去吞食精神能量。

  當它肚子再一次鼓起來的時候,江月把意猶未盡的金雕拽了出來。

  踩在樹枝上看著毛線團,江月忽然來了靈感。

  *

  那些透明絲線再一次捲土重來的時候,江月沒有讓金雕吞食能量。

  無形的細絲越來越多,江月用精神力裹住山洞,的和西薄雨交換了一下眼色後去林子裡打獵。

  太陽落山了,江月沒有回來。

  眾人忐忑不安。

  江森說道:「江月打獵的速度非常快的,每次外出打獵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回來。」

  白望和庫里一臉焦急,洞外全是要人老命的無形細絲,他們沒有辦法將精神力具象化,根本出不去。

  相睢急得冒汗,他在山洞裡走來走去,狠狠一咬牙,悶聲說道:「你們在這裡待著,我去找江月。」

  一直默不作聲的西薄雨從角落裡站起身攔住了他,他淡淡說道:「我去找江月吧,綜合實力我是最強的,如果我找不到你們去也沒用。」

  還沒等其他人反對,西薄雨就起身走出了山洞,他的速度非常快,眾人眼前一花,他就消失在了無邊夜色之中。

  流落在小島上的生活其實是非常安穩的,哪怕知道小島有可能是一隻沉睡的大蟲子,但是它已經沉睡這麼多年了,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

  島上的細絲有江月解決,最危險的打獵任務被江月承包。

  她是一個能在精神嘯中護住五個Alpha的狠人。

  江月很強大,她那不合常理的強大就像一枚定心丸,有她在,所有人都很安心。

  現在她消失了。

  島上的細絲越來越多,山洞裡寂靜的可怕,留在山洞裡的四個Alpha沉默著,只有他們沉默的呼吸聲在山洞裡輕輕響起。

  半個小時後,西薄雨回來了。

  他是一個人回來的。

  眾人燃起希望的雙眼漸漸黯淡。

  西薄雨拿出一塊染血的布料,這布料再眼熟不過,那是江月的藍色碎花大褲衩上的布料!

  當初她還買了一條粉色的碎花大褲衩,據說是賣不出的打折貨,買一贈一顏色隨機沒法挑選。

  那條粉色碎花大褲衩上還有一圈粉色蕾絲,被室友們嘲笑『粉色嬌嫩,你如今幾歲了?』

  於是那條粉色碎花大褲衩壓在箱底,江月穿的只有這條藍色大褲衩。

  西薄雨低聲說道:「森林裡細線很多,移動速度非常快,我看到一大灘血跡,江月失血量很多,她應該逃到了森林深處,可是我進不去。」

  江月包裹著山洞的精神力沒有消散,這表示她還活著。

  可是失血量那麼多,如果不及時救助會有生命危險的!

  誰都沒有說話,可是大家的目光都停在了相睢身上。

  沉默。

  漫長的夜晚,漫長的沉默。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8:44 PM

卷二 大二 第八十九章 孤島求生(七)

  相睢縮在山洞裡,他凹陷的臉頰兩側在火光中留下兩道濃重的陰影,讓他看上去特別陰鬱。

  他靜靜看著篝火,突然把臉埋在了雙掌之中,大家都沒說話,西薄雨走到一旁靜靜地坐下,默默地仰頭看著星空。

  那塊染血的藍色碎花布料躺在地上,十分的刺眼,是山洞裡的幾個人看上一眼就會心痛的地步。

  *

  樹林裡,一顆二十米高的巨樹上。

  江月正坐在樹上啃雞腿,她烤野雞的手藝比起西薄雨和江森差了太多,屬於烤熟之後勉強能吃的地步。

  金雕挺著大肚子蹲在另一根樹杈上巡邏,感應到精神力細絲立刻吞食。

  眼珠掛在一旁的樹枝上蕩鞦韆,它們對蕩鞦韆有一種謎之熱愛,江月也不理解。

  晚風吹來,大腿根那裡涼颼颼的,為了做戲,四角大褲衩已經變成了三角大褲衩,風一直往裡面灌,江月的雞和蛋都涼颼颼的。

  她抱住自己,倚在樹幹上看著兩隻眼球,它們無憂無慮的樣子真的非常可愛,就像兩個小孩子一樣。

  「不知道這麼逼他能不能成功,我心裡還有點愧疚,這麼騙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江月伸手戳著眼球嘀嘀咕咕:「可是做都做了,那就乾脆做徹底一點,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相睢一直在逃避,或許當年的事情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讓他無法面對自己的精神體。

  他思念它,也畏懼它,想保護它,又抗拒它。

  矛盾而復雜的情感就像一團亂麻,如同一張大網般束縛著他。

  江月撥開枝條,看著群星璀璨的天空。在歷越是看不到星空的,那裡到處都是霓虹,星星就變得黯淡了。

  坐在高高的樹上看星星,江月難免會回想起以前的模樣。

  那時候的她絕對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徒手爬上二十米高的巨樹,穿著破破爛爛的工字背心和大褲衩坐在樹枝上看星星。

  成長很痛苦,所有向上的路都很痛苦,既然選擇了,就必須堅定的走下去,人生已經無法後退了。

  *

  山洞裡篝火熄滅了,相睢起身走出山洞,江森拽住了他的手腕,問道:「你想幹嘛?」

  相睢甕聲甕氣的說道:「去撒尿。」

  江森哦了一聲放開了手,西薄雨說道:「別走太遠,外面的精神力細絲很危險。」

  相睢聳了聳肩膀:「我能去哪,我又沒有辦法召喚出我的精神體。」

  相睢走出了山洞,他找個地方撒了一泡尿,提上褲子看著無邊夜色。

  他撓了撓頭,想起他哥說的一句話——一個軍人要擁有足夠的冷靜,不要因為個人情緒去做無謂的犧牲。

  夜幕中的森林神秘而陰森,相睢抬起一隻腳慢慢朝著森林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兩步,腳腕倏地一痛,一道細小的傷口出現在那裡,正微微滲著血。

  細細密密的疼痛如初春的牛毛細雨般綿綿不絕。

  這算什麼?

  主動去送死?

  還沒到找到江月,他就會被這些細絲切成片,即使僥幸活下來也逃不過島上的超級細菌,最後死於傷口感染。

  這難道不是另一種逃避方式嗎?

  懦夫!

  徹頭徹尾的懦夫!

  相睢收回了腳,慢騰騰地走了回去,他沒有回山洞,而是躺在了地上,後腦勺枕著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後背挨著冰冷的泥土和石塊。

  他睜著眼,看著夜幕上璀璨的繁星。

  他想起了爺爺,小的時候爺爺總愛抱著他,那時候的爺爺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有一雙神采奕奕的黑色眼睛,身軀挺拔如松,聲音亮如洪鐘。

  小時候很淘氣,總喜歡在爺爺身上亂爬,還喜歡騎在爺爺的肩膀上揪他的頭髮。

  爺爺的精神體是一隻大老虎,如果爺爺忙,他就跟大老虎一起玩,那時候他很小很小,大老虎總愛叼著他的後脖頸把他帶到院子裡玩。

  後來他長大了,爺爺卻變老了。

  他的雙眼漸漸渾濁,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爺爺的頭髮全都白了,垂在他布滿皺紋的額頭前,蒼老衰敗的面容如同秋日裡乾枯的落葉。

  他的反應變得很慢,很少說話,經常枯坐在院子裡看天,相睢叫他一聲他需要很久才能反應過來。

  不知道他的靈魂去哪了。

  老虎靜靜趴在他身邊,它的身軀依舊那樣凝實,皮毛的紋理依舊那樣清晰,使人無法相信它的主人居然是一位日薄西山的老人。

  老虎會用它巨大的腦袋蹭著爺爺的手,它也變得和爺爺一樣安靜,不再發出低沉威武的吼聲。

  他最後一次聽到老虎吼聲是在一個深夜裡,那天的夜空中有很多很多的星星。

  爺爺坐在院子裡,倚著銀杏樹,頭顱低垂了下去。

  趴在他身邊的老虎起身,揚起巨大的頭顱對著星空發出了最後一聲吼聲。

  那道吼聲響徹在黑夜裡,傳出很遠很遠。

  它垂下頭顱,看著相睢,最後一次輕輕的咬了一下他的後脖頸。

  老虎巨大的身體突然散開,變成無數璀璨的光點,好像是天空上的星星全都掉下來了。

  那些光點落在他身上,他的父親說,爺爺並沒有離開他。

  他把他最寶貴的東西留給了他最疼愛的小孫子。

  父親說,這是傳承。

  那時候他六歲,還不太懂什麼是生離死別,也不懂什麼是傳承。

  只是睡夢中,總能聽到那一聲響徹了整個黑夜的虎嘯。

  在他終於明白什麼是生離死別的年紀時,他學會了思念。

  整理爺爺的勳章,擦拭爺爺的相框,倚在院子裡的銀杏樹旁整夜整夜看星星。直到睡去。

  醒來後,一隻很小很小的透明小老虎趴在他的懷裡咬他的手指。它像隻貓那麼大,腿短短的,走路慢慢的,喜歡在銀杏樹上磨爪子,還總是欺負家裡的緬因貓。

  那麼小的一隻小老虎,吼聲都弱弱的,卻為了保護自己的主人炸掉了自己。

  只要一回想起來就會痛到胃部痙攣的場景。

  他們都說它其實沒有消失,只是他自己封閉了自己,切斷了與它的橋樑。

  很想念它,非常非常想念它,可是又覺得不出來也沒什麼不好,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睡一個好覺,永遠不用陪著他面對各種危險。

  「爺爺啊,我是不是辜負了您的傳承?」

  「您這一生都在為人類的存亡而戰。」

  「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陷入危難,我卻無能為力,我連我的朋友都保護不好,能像您、像我父親、像我哥哥一樣保護好人類嗎?」

  這幾日徹夜難眠,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了,眼皮漸漸沉重,夜幕漸漸模糊。

  相睢睡著了。

  他在夢裡又回到了爺爺去世的那一天。

  爺爺倚著銀杏樹看著天空,他渾濁的雙眸裡倒映著滿天星辰。

  昔日的神采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他的眼中迸射出明亮的光芒,這道光芒在他眼中靜止,他的頭顱低垂下來了。

  巨大的老虎起身,對著夜空發出一聲虎嘯。

  他再一次聽到了這聲虎嘯。

  這就是父親對他的說的傳承了。

  對著黑夜發出怒吼的勇氣、世世代代永不忘記的守護。

  為了家族、為了親人、為了朋友。

  相睢醒了,他睜開眼睛,兩行眼淚從他眼中滑落。

  他坐起身擦掉眼淚,放在膝蓋上的手突然頓住。

  有一隻毛絨絨的動物正在啃他的脖子!

  他的警覺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了?把野獸騎到脖子上都不知道!

  相睢張開手掌緩緩回頭,準備將這頭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獸一擊斃命。

  臉轉到一半,一隻透明的小虎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過來,身後的尾巴一搖,狠狠抽在了相睢臉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8:53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章 孤島求生(八)

  黎明之時,倚在樹幹上睡覺的江月睜開眼。

  一道銀色的流光劃過天際,飛行器高速行駛時發出的嗡嗡聲被江月的雙耳迅速捕捉。

  銀灰色的飛行器懸浮在小島上空,江月知道,相睢成功了。

  果然適當的壓力有助於激發生物的潛能,江月甩了一下頭髮,心中暗自得意。

  她得意的表情還沒有在臉上消失,一股涼颼颼的風突然吹進了她破破爛爛的三角大褲衩裡。

  藍色的碎花布料在風中搖曳,雞和蛋也涼颼颼的,讓她得意的表情倏地凝固在臉上。

  穿這樣出去見人似乎不太好,雖說大家都是Alpha,可是這樣也真的不太好,作為一個智人,多少要有點羞恥心。

  江月尋尋覓覓,終於摘了一些嫩樹枝,可是當她想將嫩樹枝編成草裙的時候,她才發現一件要命的事情。

  那就是她壓根不會編什麼草裙,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女怎麼能會這樣的手藝啊。

  真是失策啊!

  江月拿著一堆樹枝無語凝噎,她充滿滄桑地嘆了一口氣,正打算想點別的辦法時,森林裡突然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

  一股淡淡的冰雪玫瑰味信息素朝著她飄來,讓江月忍不住心神一蕩,十分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西薄雨撥開樹枝走到江月面前,他的信息素非常的冷,江月的信息素更冷,吸一口連血液都能凍住。

  大家的腺體貼早就脫落了,沒有腺體貼阻隔信息素,大家的信息素多多少少會往外溢出。

  對他而言找到江月非常容易,只要順著空氣中那一縷極其寒冷的氣息一直往前走,就能十分輕鬆的找到這個看著很冷聞起來也很冷的女Alpha。

  這樣的信息素很容易讓人產生一些瑰麗奇幻的聯想。

  比如屹立在雪山之巔用冰雪鑄成的古老宮殿。

  比如無邊無際的雪林之中瑰麗而剔透的冰花。

  比如寂靜無聲的雪原之中突然席捲而至的風雪。

  西薄雨再一次撥開擋住路的枝葉,巨樹之下,黎明的微光穿透密林的枝葉灑下來,斑駁的樹影中,她看到拿著一堆樹枝圍在腰間比比劃劃的女Alpha。

  灰色長髮散亂如鳥窩,如同龍捲風過境把她的頭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來來回回吹了一百八十多遍才達成的這個鬼斧神工的驚人效果。

  上身的白色工字背心已經變成了土灰色,一些綠色的橫七豎八的印子為這件土灰色背心增添了一抹充滿廢土朋克和超現實主義抽象派的藝術氣息。

  下半身的藍色碎花三角大褲衩更是極其吸睛,它那局促的布料包裹著某個一點也不局促的部位,褲衩兩邊的長短還不一樣,左腿切口整齊一看就知道經過了某個人的精心裁剪,右腿的褲衩邊垂下了道道流蘇,看上去很是隨意。

  她手中拿著一捧枝條更是起到了畫龍點睛的效果,讓人想起了那個茹毛飲血的時代,讓人想起了人類起源和進化之路,又讓人懷疑處在極端環境之中是否會讓智人出現返祖現象。

  鼻腔裡的信息素是那樣的神秘寒冷,宛如萬年雪山那高聳入雲的山巔上一捧萬年不化的積雪。

  再看看拿著一堆枝條圍在腰間比比劃劃的女Alpha…….

  什麼高大上的詞匯和景象都幻滅了。

  天吶,為什麼有人可以分裂到這種地步!

  西薄雨的神色有些恍惚,女Alpha抬起頭看他,一雙陰冷又暴虐的灰色眼睛綻放出欣喜的光芒。

  她高高舉起枝條,扯著嗓子喊道:「西薄雨,你會編草裙嗎,這風一直往我的褲襠裡灌,把我的雞和蛋吹得涼颼颼的。」

  西薄雨:「……」

  江月捧著枝條往他身前遞了遞。

  西薄雨沒有動,江月又捧著枝條往他身邊遞了遞,眼神殷切,滿含期盼。

  西薄雨有些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如果他有罪,請用法律制裁他,而不是站在森林裡又在此時此刻遇到一個讓他編條草裙遮蛋的Alpha!

  他的太陽穴有些抽痛,看著衣衫襤褸的Alpha,他本能的想要調頭走掉,可是念在這麼多天被她照顧的份上,他終於還是心軟了一瞬間。

  他面無表情的接過女Alpha手裡的枝條,回想起曾經看過的野外求生的知識,其中就有一期在專門講求生者在野外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時如何用枝條編織草裙保護重點部位。

  萬萬沒想到會在今天用上。

  西薄雨的記憶力很好,幾乎達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回想起編織手法後就蹲在地上給女Alpha編草裙。

  女Alpha看起來粗枝大葉粗糙得不能再粗糙,可是摘的枝條都特別柔軟。

  還挺會生活的。

  江月蹲在他旁邊催他,聲音緊張兮兮的:「西薄雨,你快點啊,我聽見他們的腳步聲了,這些人來林子裡找我們了,離我們越來越近了,你快點快點,我不想這樣出去見人,我江月還是要臉的!」

  其實多一條草裙也沒太多用處,西薄雨忍了忍,不忍心打擊她的自尊心,一邊加快速度編草裙一邊說道:「你把頭髮整理一下,像個瘋子A。」

  江月一個機靈,迅速整齊她亂糟糟的頭髮。

  「哎呀呀,我的髮繩丟了,從褲衩上扯下來綁頭髮的布條也丟了,唉,我不該梳長頭髮的,這也太難打理了吧我的天啊!」

  她一邊神經兮兮的嘟嘟嚷嚷,一邊齜牙咧嘴地扯著頭髮。

  當西薄雨手裡的草裙完工之後,江月的頭髮終於理順了,她從褲衩邊那裡撕下一塊藍色碎花小布條,把一頭灰色的長髮紮成了一束高馬尾。

  西薄雨大惑不解:「你不能撕你的背心嗎?」

  江月把草裙圍在身上:「再撕就要露肚臍了!」

  西薄雨更加不理解:「露肚臍怎麼了,你一個Alpha還怕露肚臍?」

  江月不假思索的說道:「那怎麼行,露肚臍會著涼的,風灌進肚臍裡會宮寒。」

  西薄雨露出一個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指著江月的肚子:「你,宮寒?」

  江月猛然抬眼,一臉呆滯。

  西薄雨無語,轉身往回走。

  森林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江月用她的聽力判斷出有四個強大的Alpha正在往這裡趕來。

  她繫好草裙,特別憂傷的跟在西薄雨後面往前走。

  不知道西薄雨在心裡怎麼想她,不會把她想成一個變態吧?

  不會吧!不會吧!

  她扭扭捏捏地拽住了西薄雨的衣角,湊過去小聲問道:「你不會把我想成一個變態吧?」

  西薄雨看她一眼,淡淡說道:「這還用想?」

  江月舉起三根手指對月發誓:「我跟你講哦,我可是很純潔很純潔的孩子!」

  西薄雨冷哼一聲:「Alpha這個物種黃成什麼樣了,你這話有說服力嗎。」

  江月狡辯:「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是出淤泥而不染!」

  西薄雨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你出淤泥而不染?那我寧願相信大染缸能染出一條白綾。」

  江月正要挽尊,西薄雨看她一眼,語氣涼颼颼的,充滿了嘲諷和不屑:「你敢亮出你終端裡的收藏夾嗎?」

  江月啞火了,結結巴巴:「啊這…….」

  西薄雨搖頭往前走,森林裡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江月立刻轉移話題:「他們到了,我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49天了,49天了,我們還能趕上學校的期末考試嗎?」

  她的語氣悲傷起來:「先考一次,能過一門是一門,我覺得機甲實操我還是能拿個優秀的。」

  話音剛落,四個全副武裝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全是熟悉的面孔,相睢的哥哥相柳、江森的女神葉淺少校、金髮燦爛聖潔如天使的陸更、還有衣衫襤褸的相睢。

  一隻透明的大老虎走在四人前面,是熟悉的帥氣大老虎。

  「相柳少將好,葉淺少校好,陸更少校好!」

  她看著站在一旁的相睢,伸出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大肌。

  相睢走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Alpha和Alpha之間的擁抱有些感人。

  因為這個群體本並不擅長表達感情,他們崇尚絕對的理性。

  一隻小老虎趴在肩膀上,用鼻尖嗅江月的腦門,它的鼻尖有點濕潤,還有點涼,眼睛圓溜溜的,身後的尾巴搖來搖去,看到這麼小的老虎,江月的心都要化了。

  嗅完江月的腦門,它用鼻尖蹭了蹭江月的鼻尖,這是表示友好的意思。

  抱了一會後相睢鬆開手,拍了拍江月的肩膀,江月笑道:「我沒事,你別擔心了。」

  她極力克制自己的表情看向小老虎,避免讓自己的笑容過於變態。

  「我能抱抱它嗎?」

  相睢笑了:「當然可以。」

  江月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老虎,小老虎很淘氣,從江月懷裡爬到她的肩膀上一躍而下,跳到了大老虎的身上,趴在大老虎的腦袋上東張西望。

  江月一個控制不住,爪子就放在了大老虎的腦袋上面。

  和小型貓科動物不一樣,老虎毛並不是柔軟蓬鬆的,它們緊實細密,摸上去還有點紮手,這種紮實的手感,喜愛擼貓的人摸上去會感到特別滿足。

  相柳穿著一身黑色的制服,一雙黑眸靜靜的看過來。

  真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男神級別的人物啊!

  對上他漆黑的雙眸,江月擼著大貓腦袋的爪子一僵,立刻把手放下來背在身後,表情虛的厲害。

  「沒關係,我的精神體很喜歡你。」

  相柳看著江月,拍了拍老虎的脊背,大老虎把腦袋拱到江月手裡,發出一聲沒有任何攻擊力的低吼。

  江月都快樂開花了,陸更抱著手臂憤憤不平:「什麼嘛,為什麼大家都喜歡貓科動物。」

  他腦袋上的透明光圈悄悄歪了下去,陸更立刻伸手把它扶正。

  見到陸更,江月特別開心的說道:「陸更少校,您頭頂光圈的樣子特別像一個天使。」

  陸更往她腰間的草裙上瞟了一眼:「日子都過成這樣了嘴還這麼甜,你看你,都快成原始人了!」

  葉淺長髮及腰,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看著他們,眼神隱晦的看了一眼站在江月身旁的西薄雨。

  人一多,西薄雨就不愛說話。

  面前的四個軍人戰力屬於第一梯隊,一起出動去森林裡找人未免大材小用。

  江月心裡還是很有B數的,她也隱晦的看了一眼西薄雨。

  陸更笑著說道:「人也找到了,大家都沒事,我們往回走吧,我可是帶了很多好吃的食物呢,有兩大袋霸王旋風純肉烤腸。」

  江月的嘴裡開始分泌出大量的唾液,一行人往回走。

  小島上的無形細絲越來越密集,相睢召喚出精神體的時間比江月預估中的早了好幾天,看來這一次無法全部吞食那團精神能量了。

  不知道軍部的人要怎麼處理這株鳳凰木。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9:02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一章 孤島求生(九)

  島上的異常自然被相柳等人發現,這些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強者中的強者,海中的白色巨樹和樹冠中心孕育的精神能量根本瞞不過他們的感知。

  穿著潛水服下海之後,九頭蛇小隊的軍人們一臉凝重的上岸了。

  江月的幾個室友因為好奇也穿上潛水服下了一次海,江月也佯裝好奇,穿上潛水服和他們一起下了海。

  回來後室友們一個個神情恍惚,好半天都沒緩過神。

  江月混入其中,也裝作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她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不應該來軍校,去娛樂圈混一混說不定能闖出一片新的天地。

  海島上搭建的帳篷中,2708寢室的人圍著折疊小圓桌坐在一起,討論海中的鳳凰木和突然消失的僧帽水母。

  相睢說道:「僧帽水母在水瓶星泛濫那麼多年了,怎麼突然一死死一片呢?」

  「而且我哥說了,僧帽水母的死亡分析圖是輻射式的,輻射中心就是咱們這個小海島。」

  江月心虛地喝了一口檸檬紅茶,江森端著茶杯說道:「聯邦這麼多精英都拿僧帽水母沒有辦法,現在它們突然死了,難道是在海裡遇到了更厲害的東西?」

  西薄雨說道:「蟲族的生命形態和我們不一樣,用精神力摧毀它們的腦域是最有效的攻擊方式,很難想像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夠像輻射一樣毀掉僧帽水母的腦域,讓僧帽水母大批死去。」

  相睢說道:「無論是什麼東西,最最最最讓人想不通的一點是它的威力並沒有發生衰減,反而呈幾何倍數遞增。」

  庫里突然放下茶杯,說道:「你們玩過瘟疫公司嗎?」

  眾人一頭霧水,白望看著他:「除了你和江月之外,我們四個都不怎麼玩游戲啊。」

  庫里說道:「那我就長話短說,我玩這個游戲的時候在一座城市裡投放了喪屍病毒,瘟疫就以那座城市為中心呈輻射狀向四周蔓延,感染人數越多,威力就越大,最後整個人類都滅絕了。」

  相睢:「這倒是打開了新思路啊。」

  江月喝了一口檸檬紅茶壓壓驚,手心已經往外冒汗。

  庫里能想到的事情軍部的人肯定也會想到,江月不得不承認她用眼球感染僧帽水母這一舉動實在是欠缺考慮,有些急躁了。

  被困在孤島上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繫,又面對無形細絲的威脅,求生的欲望變得無比強烈,江月確實沒有沉住氣。

  檸檬紅茶在舌尖留下一抹苦澀的味道,江月靜靜聽著,半個字都不敢多說,多說多錯,最好什麼都不說。

  江森又伸手拿了一個茶包,他挑揀了一陣拿出一個茴香味的茶包放在杯子裡,拿起水壺往杯子裡倒上熱水。

  江月的茶杯已經空了,江森拿著水壺問道:「江月你續水嗎?」

  江月回過神,把茶杯遞了過去,江森一邊往杯子倒水一邊說道:「被海底那顆巨樹嚇傻啦,怎麼感覺你恍恍惚惚的?」

  白望也看向江月:「是啊,江月從海裡回來之後就顯得特別沉默。」

  他們倆個這麼一說,其他幾個室友們也看向江月,江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開口說道:「確實有點嚇到了,你們能談笑風生是你們心理素質好,我剛來學校的時候心理測評可是不過關的。」

  相睢偷瞄了一眼江月,給她遞了個眼色。

  江月知道相睢眼神裡的含義,這種白色巨樹他們不是第一次看見了。

  第一次看到鳳凰木是在基地那個深淵巨坑裡,當時整個聯邦都對那團精神力束手無策。

  江森往她的茶杯裡續滿水,給她拿了一個新的茶包。

  「淺姐的臉色也不太好,可能對於你們這些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人而言,這個異變種孕育的精神能量對你們造成的衝擊太大了,一時半會很難緩過來,相柳少將不也一直皺著眉嗎。」

  「他哥哥一直都皺著眉,我都沒見他笑過。」庫里說道。

  相睢說道:「他太累了,操心的事情太多,換成誰也笑不出來。」

  他拿過茶包盒挑挑揀揀,繼續說道:「你們沒發現軍銜越高的人臉上的笑容就越少嗎,我哥哥小時候雖然也很悶,但他還是很愛笑的,還和我一起捉弄我爸,往他的飯裡偷偷放芥末。」

  「你爸沒揍你?」江森問道。

  「那沒有,我爸知道飯裡有芥末,他的鼻子就跟警犬一樣怎麼會嗅不出來嘛,就是想哄我哥開心。」

  相睢拄著下巴說道:「後來我哥軍校畢業之後去了軍部,軍銜越來越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他本來就不是陸更少校那種性格外向的人。」

  白望深有同感:「那倒是,我爸談生意的時候也是愁眉緊鎖,長大之後就越來越難快樂了。」

  江森也有點悲觀:「都是這樣吧,咱們寢室裡肯定有人去軍部,到時候面對的都是關乎人類存亡的大事,誰能像陸更少校一樣天天搞黃色啊。」

  「最近發生的事情也確實很多,好像開了加速模式似的,常常給我一種失控的感覺,特別是我在海裡看到那顆白色巨樹時,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如此真切過,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庫里說完後又打了一個哆嗦。

  江月默默看著他們,想起了垃圾星裡的白晶礦。

  張三說過,鳳凰木是不會徹底死去的,那就說明白晶礦裡的白晶會在某一時刻復活。

  這樣一算,光是垃圾星就有兩顆鳳凰木。

  如果其他的星球也有白晶礦呢?

  江月不敢細想,她喝了一口茶定了定心,把茶杯放在圓桌上時,相睢突然說道:「江月,你想擼大貓嗎,我感覺我哥的精神體就在附近。」

  江月一愣,眨了一下眼睛後迅速說道:「啊,真的嗎,那咱們走吧。」

  她起身和相睢走出了帳篷。

  室友們坐在圓桌前面面相覷,江森說道:「他們倆搞什麼啊,怎麼神神秘秘的?」

  西薄雨說道:「應該有事情要談吧。」

  江月和相睢出了帳篷後一路往森林裡走去,走到足夠遠的地方,兩人在一顆十幾米高的巨樹下面停下了。

  相睢倚著樹幹說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江月指了指自己:「我?」

  她搖頭,慢吞吞地說道:「我能有什麼想法,七顆星星的生死存亡和我這種小人物有什麼關係?」

  相睢瞅了瞅她,突然說道:「你老實告訴我,你身上有沒有邪眼?」

  江月皺眉:「邪眼?那是什麼玩意?」

  「就是你當初在我屁股裡發現的紅色眼球!」相睢沒好氣的說道。

  「那玩意叫邪眼?」

  江月雙手叉腰:「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要是我身上有那玩意,我現在還能站在這和你說話嗎?」

  「再說了,軍部的檢查我一項都沒落下,我身上怎麼可能有那玩意兒?」

  江月臉不紅氣不喘,鎮定自若地說道:「可能是這棵異變種身上的,你們不也是在巨坑裡感染的嗎?」

  相睢說道:「其實我召喚不出精神體我哥他們也會找到這裡,你知道為什麼嘛?」

  江月看了看他,說道:「我知道,如果僧帽水母以這個小島為中心呈幾何倍數死亡,水瓶星上空的衛星會捕捉到海域的變化。」

  這也是她當初下定決心使用眼球感染僧帽水母的原因之一。

  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也許從宋陽那裡開始,她就注定無法全心全意的相信任何人。

  她以前只用眼球做過兩次小實驗,不知道眼球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在她的設想裡,萬一僧帽水母感染的速度很慢,那海域的變化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被衛星注意到。

  而島上的狀況無法預料,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也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兩隻眼球的身上。

  相睢是第二重保險。

  只是她嚴重低估了眼球的威力。

  相睢目光如炬,江月絲毫不避諱他的目光,學著西薄雨那樣淡然的語氣說道:「你懷疑我,我還懷疑你呢,誰知道你身體裡的眼球有沒有弄乾淨,萬一再長出來呢?」

  江月攤手:「反正我身體裡沒有,你們要是懷疑我,我隨時可以去基地接受檢查。」

  相睢愣住了,過了好一會他才說道:「你別這麼咄咄逼人行嗎,好像一隻刺蝟,全身的刺都豎起來了。」

  他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特別疑惑不解的看著江月:「再說了,你這麼抗拒幹嘛,如果你這麼牛逼,你去了軍部直接少校起步,無盡的鮮花和掌聲會淹沒你的。」

  江月搖搖頭:「相睢,我和你不一樣,我沒有你那種崇高而遠大的理想,我只是一個非常平凡的人,我不需要鮮花,更不需要掌聲,我只要自己活得舒服就行了。」

  相睢瞪大眼睛,喃喃說道:「你這樣的人我也不是沒見過,可是你都讀了軍校了,天天要死要活的學這個學那個,期末考試一邊復習一邊吸氧,經常蹲在走廊裡看圖紙看到半夜兩點,結果你現在說只想活得舒服,你不覺得自己有點矛盾嗎?」

  江月:「…….」

  啊這,好像也是啊……

  江月一時間啞口無言,憋了好半天終於開口說道:「現在這麼累,是為了以後能有更好的生活。」

  相睢注視著她的眼睛,指了指自己:「那你覺得我的生活不好嗎?」

  江月說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她甩了一下頭髮,淡淡說道:「你要是覺得好,那就是好,你要覺得不好,那就是不好,誰又能給誰的生活下定義呢。」

  相睢嘴巴微張,看樣子他很想說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到底該說點什麼。

  兩人僵持了一會,相睢嘆氣:「江月,我發現了,你是一個沒有信念的人。」

  江月抬腳往回走:「好好活著,盡量活得舒服就是我唯一的信念。」

  她的身影消失在蔥鬱的枝條中,相睢倚著樹幹發呆,直到一隻巨大的老虎頭出現在他的頭頂,用厚實的肉墊輕輕拍了拍他的腦殼。

  「哥?」

  相睢抬頭,他哥的老虎正掛在樹幹上,再一抬頭,相睢看到了一雙黑色的軍靴,一隻修長而蒼白的手撥開枝條,露出一張俊美的臉孔。

  相睢失聲說道:「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相柳說道:「我一直在這裡的。」

  話音剛落,另一旁的枝條也被一隻修長又白皙的手掌撥開了,金色的頭髮燦爛的要命,彷彿被天堂的聖光籠罩著。

  陸更那張聖潔的臉龐探出枝條,腦袋上的光圈懸浮在他的頭頂,笑嘻嘻地說道:「哎呀,不小心聽見了小朋友們的談話,這可怎麼辦呢?」

  相睢黑臉,憤怒道:「你們怎麼能這樣呢?你們就是故意的!」

  陸更一臉無所謂:「你認為是故意的我能怎麼樣,你覺得我是故意的,那我就是故意的,你覺得我不是故意的,那我就不是故意的。」

  他仰天長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相睢快要氣死了。

  相柳坐在樹上說道:「小睢,我們不是故意的。」

  相睢的氣頓時消了一半,吼道:「那你倆鬼鬼祟祟坐在樹上幹什麼?」

  相睢握住一根枝條做緩衝從樹干上跳了下來,在空中蕩了一下後他鬆開枝條,像隻大鳥一樣輕盈落地。

  相睢氣呼呼地看著他,相柳無奈的伸出一隻手,掌心緩緩張開,一隻紅色的眼球正靜靜的躺在他的掌心裡。

  是邪眼的孢子。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9:13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二章 孤島求生(十)

  看到相柳掌心中的東西,相睢頓時後退一步,驚駭地看著相柳:「哥,你怎麼會有這玩意?」

  陸更拽著一根樹枝從樹上蕩下來,姿態優美的落地,笑嘻嘻地對相睢說道:「不是你哥有這玩意,你應該問為什麼這株大樹上有這玩意,這東西可了不得啊。」

  他張開手掌,一隻紅色的眼球躺在他的手心裡。

  這隻眼球和相睢見過的那些一樣,質感像一個紅色的半透明果凍,中心有一個半透明的乳白色瞳孔。

  相睢對這玩意的印象相當的深刻,其實屁股上長了一顆眼球這種事讓人印象不深刻也比較難,無論發生在誰身上,都是這個人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回憶 。

  回想起被江月扒光按在茶几上的情景,相睢對這玩意的心理陰影面積更大了。

  他仰頭看了看樹,臉上有點怵,指著樹幹問道:「這樹上不會還有吧?」

  相柳說道:「這株樹上只發現兩顆眼球,其他樹木不知道,我們需要把整個樹林仔細檢查一遍。」

  陸更把他的金色長髮撥到一旁,從兜裡掏出一個冷凍盒,把手心裡的眼球放在裡面,仰著頭看著林中遮天蔽日的蔥鬱枝條說道:「工程量有點大,這裡十幾米高的巨樹比比皆是,每一根枝條都有可能長著這玩意,即使用微型機器人檢查也需要一段時間。」

  他又轉頭看向相睢,眼神充滿同情:「我可憐的孩子們喲,你們又得在小島上多待幾天了。」

  相睢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抱著手臂說道:「這麼多天都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天。」

  說完之後,他表情凶凶的看著相柳和陸更:「你們別岔開話題,就算你們一直在樹上,看見我跟江月過來了為什麼不打斷我們?」

  陸更雙手叉腰,呵了一聲,非常的理直氣壯:「當然是因為你問江月的問題我們也想知道啊!我們軍部做事向來只問結果不問過程,你要生氣我也沒辦法,大不了和我打一架嘍!」

  相睢的雙眸裡都快噴火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陸更估計死了八百多次了。

  陸更扶正腦袋上的光圈,表情特別欠:「你知道的,被流放垃圾星那件事導致江月對軍部的人比較抵觸,我們如果貿然詢問,她的反應說不定更激烈。」

  相睢說道:「那也不是她的錯,本來就是你們軍部不做人。」

  陸更笑了一聲:「你說得對,她確實狠狠給了軍部一耳光,這個翻身仗打得多漂亮啊。」

  「你們自己去問江月好了,別指望我會幫你們,我現在還不是軍部的人。」相睢板著那張酷哥臉,黑著臉走出了森林。

  他身影消失後,陸更打趣道:「你這弟弟脾氣還挺大的,也挺講義氣的。」

  他微微歪著頭,看著相睢:「那江月怎麼辦,總不能再一次對她使用精神攝取吧。」

  他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我敢打賭,如果再對她使用一次精神攝取,她對軍部的印象絕對會差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相柳沉默了一會後開口說道:「葉淺和她的關係似乎很不錯?」

  陸更:「葉淺和她的關係確實不錯,但是葉淺的性格你也知道,一個重度社恐,你讓她去問江月關於邪眼的事情?」

  「你不太了解江月,別人去或許會讓江月感到抵觸,但葉淺一定不會。」

  陸更眨眨眼:「為什麼啊?」

  相柳說道:「因為葉淺社恐。」

  陸更:???

  *

  江月回到帳篷時有點心神不寧,她坐在圓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在茶包盒裡挑揀一陣後拿了一個玫瑰味的茶包。

  江森看了一眼帳篷的門簾,問道:「相睢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看江月臉色不太好,他頓了頓,說道:「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江月喝了一口茶,耷拉著眼皮說道:「也不算吵架,只是在某個問題上出了一點分歧。」

  相睢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我說她沒有信念,她不高興了。」

  江月哼了一聲:「我可沒有不高興,你別瞎說啊。」

  午飯時間到,江月一氣之下嚼碎了好多蜜汁雞翅,吃飽喝足後心情非常美好,那種揮之不去的沉悶感覺終於消失了。

  吃完飯後她坐在折疊椅上挨著西薄雨看書,西薄雨的腺體上貼著天藍色的腺體貼,冰雪玫瑰味的信息素變得很淡很淡,需要離的很近才能捕捉到。

  江月覺得自己有點變態,雖然她是個骨灰級香水愛好者,對西薄雨也一直沒有其他的心思,但對一個Alpha的信息素這麼垂涎還是有點過於變態了。

  可是西薄雨的信息素忽然變得這麼淡,讓她感覺非常不習慣,甚至有點不舒服。

  也說不上哪裡不舒服,就是離了西薄雨那冰冷的信息素,她心頭的火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喉嚨乾渴,心頭燥熱,還有點煩躁不安。

  她雙眼渙散的看著手裡的書,半個小時過去了,她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江月伸手抓了一下喉嚨,明明剛喝完水,怎麼又覺得渴呢。

  她合上書走向圓桌,拿起水壺往杯子倒滿水,又拿起茶包盒翻找了一陣。

  沒有找到玫瑰味的茶包,江月有點沮喪。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揉了把臉後走出了帳篷,飛行器上應該有茶包,不如去拜托葉淺少校給她拿一盒。

  剛走出帳篷,就在不遠處見到了葉淺。

  充滿古典氣質的女神皺著眉,在帳篷前走來走去,隔著十米遠的距離江月都能感受到她的焦慮與不安。

  葉淺少校是有些社恐在身上的,江月小跑過去,沖著葉淺招手:「葉淺少校!您怎麼在這!」

  尷尬的事情發生了,看著小跑過來的江月,葉淺居然一臉惶恐,蹬蹬蹬往後退了好幾步。

  江月一個猛剎止住腳步,和葉淺隔了一米遠的距離。

  葉淺鬆了一口氣,可是一看到江月的臉,她清秀雅致的臉龐上又出現了驚慌、惶恐、不安、焦慮……等等復雜的情緒。

  葉淺是個重度社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江月已經和她混得很熟了,和葉淺的相處也非常融洽,葉淺還教過她如何提高使用精神力攻擊時的擊中率。

  江月撓了撓頭:「葉淺少校,您這是怎麼了?」

  葉淺張了張嘴,猶豫了十幾秒之後,她又把嘴閉上了,對著江月搖搖頭。

  這就是有事了,江月實在太了解葉淺的性格了!

  她對重度社恐患者表示深切的同情,心中憐愛之情油然而生,聲音非常溫柔的說道:「葉淺少校找我有事嗎?」

  葉淺有些倉皇地點了一下頭,結結巴巴的說道:「需要……調查……邪眼的事情。」

  江月頓悟,看著葉淺臉色通紅的模樣,她特別無語的揉了一下太陽穴,詫異地問道:「相柳少將怎麼讓您來?」

  葉淺的臉色更紅了,看起來呼吸都很困難的樣子,看得江月也有點窒息。

  好想摸摸可憐的社恐姐姐啊,相柳他們可真是不做人,居然讓社恐做這種事。

  她咳了一聲,怕嚇到葉淺少校,江月的聲音低沉又溫柔,語速緩慢的說道:「您盡管問吧,葉淺少校。」

  葉淺像是背稿子一樣,結結巴巴地說道:「基地研究了很久,終於確定那種眼球叫邪眼。」

  「邪眼是一種異常可怕的古菌種,可以穿透三級防護服,以精神能量為食物,是蟲族的天敵與剋星。」

  「邪眼最早出現在薩科瑞德星球,也就是現在的垃圾星,邪眼的出現使得蟲族幾乎被滅族,蟲族的軍隊撤走之後,薩科瑞德的人類全部死亡,智械文明的時代到來。」

  江月忍不住插話:「我知道智械文明,我們的全息技術就源自他們。」

  葉淺頓了十秒鐘,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背稿:「江月,你是一個不亞於相柳的天才,這是一個需要英雄的時代,你擁有很多隱形的特權,比如來自軍部的無底線的寬容。」

  江月笑了:「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從基地的巨坑裡出來後,我是唯一一個沒被眼球寄生的人,現在我來到這座海島上,海島周圍的僧帽水母突然大片死亡。」

  葉淺臉色漲的通紅,眼睛都是歉意,江月嘆氣:「事態緊急,您說的那東西確實很危險,你們的懷疑也不是空穴來風,我都能理解的,我願意接受基地的一切檢查,包括精神攝取。」

  葉淺的眼睛微微睜大,江月對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您別緊張了,我感覺您都快要無法呼吸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江月在地球讀大學的時候遇到過很多社恐,他們從來不輕易麻煩別人,很害怕給別人帶來困擾。

  葉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聲音變得非常虛弱,很小聲的說道:「我也沒想到他們會讓我來,我明明不擅長這種事。」

  江月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因為如果你來的話,我是不會太生氣的,你不像別人那麼游刃有餘,雖然您也很厲害,但在社交方面實在是您的短處,您局促不安地站在我面前,就有一種可以被我輕鬆拿捏了的感覺,讓我覺得主動權是在我自己手裡的。」

  她叉著腰,忍不住罵了一句:「是哪個陰損玩意想出來的點子,我堵一個玫瑰茶包,一定是陸更那孫子!」

  葉淺欲言又止。

  江月微微低下頭看著她:「葉淺少校,您能幫我個忙嗎?」

  葉淺點頭:「你說。」

  「我想要一盒玫瑰味的茶包,其他的茶喝進嘴裡很澀。」

  「好的,沒問題,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月和葉淺揮手告別,轉身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一抬眼,一雙灰色的眼睛又變成了陰冷的豎瞳。

  眼球帶給她的安全感遠遠超過任何東西。

  除了安全感,她對兩隻眼球已經有很深很深的感情了,它們就像她的孩子一樣。

  這種貼身貼肉融入骨血的陪伴,江月不敢想像有一天她失去它們會怎麼樣。

  哪怕是稍微想一想,她就難過的想哭。

  葉淺描述中的邪眼那麼詭異危險,可是兩隻眼球那麼可愛,也沒害過人,最喜歡劃船和蕩鞦韆,吃個大老鼠都能高興半天。

  不能把它們交出去。

  以不變應萬變,一定要咬死自己身上沒有邪眼,如果真的被檢查出邪眼,她也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如果軍部的人對她使用精神攝取,如果她在那本書裡學習的知識不能讓她成功隱瞞下去。

  那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毀掉對方腦域。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9:26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三章 孤島求生(十一)

  葉淺將她和江月對話復述了一遍,面對這些朝夕相處的隊員,她說話時不慌不忙條理清晰。

  陸更說道:「葉淺,如果你沒有社恐這個毛病,你的軍銜還能往上升一升。」

  葉淺將耳畔的一縷長髮撥到腦後,特別靦腆地笑了一下。

  陸更看著相柳:「少將,我們總不能對一個十八歲的小屁孩使用精神攝取吧,說實話,雖然我不做人很久了,但是你要讓我來,我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相柳說道:「邪眼事關重大,軍部不會因為她剛成年就網開一面。」

  陸更笑嘻嘻地:「相睢這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呀,他跟江月關係這麼好,江月將來進了軍部也是我們派系的人,我們總得讓這個小天才有足夠的時間成長起來,上一次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相柳說道:「精神攝取她是逃不過的,軍部出於這層考慮,也許會讓兩個人對她同時使用精神攝取,來保證攝取結果的公正性。」

  陸更忍不住說道:「萬一江月身上沒有邪眼寄生呢,軍部這麼做,會不會引起她的反感?」

  「江月是個天才,但不是一個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天才,她的成長需要時間,對於軍部而言,還是處理邪眼最重要。」

  老虎安靜的臥在他的腳邊,用虎頭蹭了蹭他的膝蓋,相柳摸了摸老虎耳朵,輕聲說道:「曾經的垃圾星是一個比貝塔星還要美麗繁榮的星球,誰也不想讓自己的星球變得像垃圾星一樣。」

  他起身走到飛行器的舷窗前,看著遠處那一片蔥鬱的森林。

  「你們嗅到死亡的氣息了麼,這些樹木正在死去。」

  *

  小島上的森林拉起了紅色隔離帶,上面用黃色的字體寫著此地危險,禁止出沒的字樣。

  江月站在森林外圍,看著樹幹上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眼球。

  不過一夜的時間,紅色的眼球已經出現在整個森林之中,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紅色的眼睛。

  相睢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連續說了好幾聲臥槽,最後也用臥槽總結了一下他現在的心情:「哎喲我這心裡臥槽臥槽的!」

  江森說道:「這就是他們口中的邪眼,這也太掉san了吧,整個森林都是紅色的眼睛,想像一下,走進森林裡,無數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朝著你看過來。」

  他立即打了個哆嗦,不敢再繼續腦補,庫里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相當惋惜:「就是軍部不讓我們用終端照相,雖然我知道這種事情要保密,可是我心裡還是癢的厲害。」

  白望站在一旁彎腰嘔吐,江森拍著他的後背給他順氣,無奈道:「你說你啊,都跟你說了密恐患者不要來,你非要過來,現在好了吧。」

  「嘔……yue……我哪知道……嘔……這麼密集啊……嘔……」

  江月用胳膊懟了一下身邊的西薄雨,小聲說道:「你怎麼看這件事?」

  西薄雨看著森林裡無處不在的紅色眼球,語氣帶著憂慮:「這些都是邪眼的孢子,當務之急是找到真正的邪眼在哪裡。」

  相睢在一旁說道:「我哥說了,邪眼有自己的意識,它們的智商可以媲美七八歲的小孩子,說不定還要更聰明一點,而且這玩意特別邪性,藏匿的本領相當一流,可以完美的隱匿在動物體和人體之中,所以找到真正的邪眼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做賊心虛,江月總覺得相睢這話意有所指,有一部分是說給她聽的。

  真正的邪眼就在江月的身體裡,她和邪眼已經變得密不可分。

  當初下基地的時候只有她身上沒有檢測出邪眼的孢子,既然邪眼可以完美隱匿在動物體和人體之中,那他們的懷疑也是理所應當的。

  一旁的白望還在吐,江森特別無奈的說道:「真是拿他沒撤,我先把他送回帳篷,一會再過來。」

  「白望跟條死狗似的,你一個人整不動,我幫你。」庫里小跑著跟過去。

  西薄雨看了一眼江月和相睢,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給自己找一個離開的借口。

  「白望吐的很嚴重,小島天氣這麼熱,脫水就不好了,我去看看。」他淡淡的說完,轉身走了。

  這裡只剩下江月和相睢了,沉默在寂靜中蔓延,兩人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過了一會相睢實在忍不住,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說道:「江月,你明白了麼,就是這麼回事。」

  江月心中的戾氣也消失了一大半,邪眼在她身上,林子中的孢子是邪眼弄出來的,算起來還是她管教不力,讓兩隻眼球闖了禍。

  她沉默了一會,忽然說道:「軍部打算怎麼消滅這些邪眼的孢子呢?」

  「使用精神攻擊摧毀孢子的腦域,這些孢子就會自動死亡了。」

  「那怎麼摧毀真正的邪眼呢?」

  「暫時還不知道。」相睢說道。

  他轉過身,一隻手搭在江月的肩膀上,神色非常誠懇的說道:「我覺得你可以跟我哥好好談一談,你的事情對於軍部來說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隨著軍部對邪眼的了解越來越深入,你沒有被孢子寄生的事情就越來越不合常理。」

  「基地並不是鐵板一塊,肯定有其他人想要對你使用精神攝取。」

  江月笑了一聲:「因為他們已經把我看作你們相家一派的人?」

  相睢撓了撓後腦勺,臉色有點尷尬:「也可以這麼說吧,畢竟我們關係挺和諧的,你要是不願意,咱倆也可以假裝決裂,回到軍校後大幹一場,就說我搶了你看上的Omega,從此我們反目成仇,兄弟再也沒得做了!」

  江月露出一個苦笑,要是真有相睢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又是一夜過去了。

  清晨時,江月掀開帳篷門簾走了出去。她再一次來到森林面前,發現許多樹木的葉子變黃了。

  無數紅色的眼球寄生在這些樹木的枝幹上面,汲取著它們的營養,林子外圍出現了很多死去的動物,兩隻灰色的兔子依偎在樹幹底下,身體已經僵硬了。

  江月繞著林子的邊緣往前走,她看到一棵枯死的樹木,上面全是邪眼的孢子。

  江月認得這棵樹,因為這棵樹附近有許多蘑菇,所以她在樹幹上劃了一個三角形的記號,還從自己的藍色碎花大褲衩上扯下了一塊布條繫在了它的樹枝上當做標記。

  她在一根乾枯的枝條上看到了那一塊已經褪了色的藍色碎花布條。

  江月有些怔忪,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那塊布條,乾枯的枝條突然斷裂,咔嚓一聲掉落在她的手上。

  她握住枝條,輕輕說道:「對不起。」

  江月又沿著林子走了一段路,枯死的樹木有很多,邪眼的孢子遍布森林,所有樹木都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鳥獸蟲蟻的聲音消失了,整片森林像一座寂靜的墳墓。

  江月失魂落魄的往前走,再次走過一棵枯樹時,一隻透明的老虎從林子中走了出來。

  它透明的爪子踩過地上厚厚的枯葉,朝著江月走了過來,江月伸手摸了摸老虎的腦袋。

  身後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這是相柳的腳步聲,江月已經很熟悉了,他的腳步和貓科動物一樣輕,走路基本聽不到聲音。

  江月轉過身,相柳一臉倦色的走了過來,江月說道:「相柳上將好。」

  相柳看著江月手裡的枯枝,眉毛輕輕皺了起來,對江月說道:「不要靠近這裡,這裡很危險。」

  江月扔掉手裡的枯枝的,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但我還是想過來看看。」

  相柳說道:「金雕的好奇心太強烈了。」

  他朝著老虎招了招手,老虎甩了一下腦袋,緩步走到他的身邊。

  江月問道:「聽相睢說精神攻擊可以殺掉這些孢子,我懂一些精神攻擊的技巧,雖然擊中率不是很高,但也可以湊合用的。」

  相柳輕輕一笑:「治標不治本,只要成熟的邪眼還在,孢子就源源不絕,殺不完的。」

  江月心中煎熬,理智告訴她或許交出眼球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情感上完全無法接受。

  沒有了眼球,她要怎麼對抗虎視眈眈的蟲族呢?

  沒有了眼球,如果再一次面臨垃圾星那種困境她又要依靠什麼逃生呢?

  退一萬步講,如果將來真的控制不住邪眼,那她寧願親手毀掉它們的是她自己。

  「那如果找到邪眼,又要怎麼摧毀它呢,孢子都這麼厲害,邪眼的一定更難摧毀吧?」

  相柳說道:「當年薩科瑞德都沒有毀掉邪眼,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就更不可能了。」

  「既然邪眼這麼厲害,那你們為什麼會懷疑邪眼在我身上呢,這不合常理。」江月有些疑惑。

  「你當初沒有被孢子感染已經不合常理,就像你說的那樣,邪眼太強大,你看起來又太弱小,所以一時半會沒有人懷疑到你身上。」

  江月看著枯樹上的孢子說道:「所以僧帽水母以小島為中心呈現輻射狀死亡,才讓你們懷疑到了我身上。」

  相柳點頭:「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軍部的原則向來是這樣。」

  江月繼續說道:「可是你們就沒有想過,萬一海裡的異變種身上有邪眼呢,邪眼最早也是在基地裡的那株異變種身上發現的。」

  相柳笑了笑:「巧合太多,僧帽水母在水瓶星泛濫幾十年,你們一來這個小島,邪眼就感染僧帽水母,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你。」

  江月說道:「看來精神攝取我是逃不過了。」

  相柳說道:「為了公正起見,將會有兩個人同時對你進行精神攝取,陸更和雷茜是優秀的精神攝取者,在他們兩個面前,你過往的一切將無所遁形。」

  江月皺眉:「雷茜,姓雷?」

  相柳語氣平淡:「聯邦另一位七星上將雷蒙德,雷茜是他的孩子,她是一位五星少將,精神體是一道閃電。」

  精神攝取是逃不過去了,看來得想別的辦法才行。

  江月的眼珠轉了一圈,突然說道:「審判日期定在哪一天呢,因為上一次給我留下的心理創傷太大,我想申請一位心理醫生,我想這個要求是非常合理的吧?」

  相柳點頭:「可以,日期要在返程之後才能確定。」

  江月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對於心理醫生的人選我有一些要求,他必須非常了解精神攝取的相關知識,這樣才能給我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設,最好還是我比較熟悉的人,長得要賞心悅目。」

  相柳又忍不住笑了:「你直接說陸更好了。」

  江月也笑了:「確實沒有比陸更少校更合適的人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9:41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四章 孤島求生(十二)

  門上貼著一幅對稱的幾何圖案,江月推開門,陸更正躺在床上睡覺。

  他的睡姿非常狂野,金髮凌亂的鋪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被子被捲到一旁,還有一個被角被夾在他赤裸的大腿根裡。

  不知道怎麼回事,Alpha睡覺都只穿四角內褲,這個習慣真是非常的……好。

  江月雖然習慣了室友們穿著四角內褲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可是一看到其他的Alpha那明晃晃的裸體,還是覺得辣眼睛。

  屋裡的一切擺設都是對稱的,除了陸更。

  這個瘋狂追求對稱的家伙居然是屋裡最不對稱的東西。

  一個透明的光圈歪歪斜斜的懸浮在他的頭頂,很像天使的光環。

  江月已經摸過很多動物形態的精神體了,比如自己的金雕、相柳的大老虎、相睢的小老虎和盧休的太攀蛇。

  但是非動物形態的精神體她還沒摸過,葉淺的精神體倒是非動物形態的,可由於性別不同大家得避嫌,所以江月還沒有摸過葉淺的樹葉。

  江月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陸更的光圈。

  光圈緩緩旋轉起來,啪嘰一聲敲了一下陸更的腦殼。

  陸更閉著眼在床上滾了一圈,大長腿騎著被子,隨手把光圈撈在懷裡,神志不清地嘟囔:「乖啊,咱別鬧了,爸爸需要睡覺。」

  江月特別大聲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陸更抱著光圈翻了個身,用屁股對著江月,金色的內褲把兩塊肥美的臀大肌包裹在裡面,有一種呼之欲出的效果。

  「是哪個冤種進了老子的房間?」

  江月閉眼,空氣中出現一圈又一圈的透明漣漪,一隻肥胖的金雕降落在陸更的床上,尖利的鳥嘴對著陸更的屁股就是一頓猛啄。

  「嗷!嗷!嗷!」

  陸更從床上一躍而起,他捂著屁股看向江月的那隻金雕,倒吸冷氣:「不是吧,我就睡個懶覺而已啊!」

  江月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陸更少校,現在已經八點了。」

  陸更隨意地甩了一下他的滿頭金髮,數根髮絲抽到江月臉上,江月太陽穴迸起青筋,很想一拳把陸更揍扁。

  陸更在小圓桌旁坐下,揉著眼睛說道:「唔,我知道,你不就是想了解精神攝取麼,其實精神攝取很簡單,就是入侵和侵佔。」

  「趁著別人精神屏障虛弱的時候入侵他的腦域,然後短暫的侵佔他的意識,讀取他的記憶。」

  「那你能保證你讀取的記憶一定是真實的嗎?」

  陸更哈哈大笑:「你在開什麼玩笑,精神攝取這方面我要是說自己第二,那就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他特別驕傲的豎起一根大拇指指著自己:「在這方面我是最強的,除非對方的精神力是我的十倍以上。」

  精神力的十倍以上……

  陸更已經是第一梯隊的天才,還有誰精神力能達到他的十倍以上?

  江月問道:「如果是相柳面對你的精神攝取呢?」

  「相柳,相柳的精神力是我的兩倍左右,跟我同歸於盡還行,瞞過我的精神攝取那根本不可能。」

  那相柳的精神力和異變種的精神能量比起來孰強孰弱呢?

  怎麼也能抵得上十個相柳了,如果這些精神能量她都能如臂指揮,那豈不是比相柳還厲害?

  接下來,陸更穿著他四角內褲開始給江月講解精神攝取的原理。

  相比《金雕減肥手冊》上描寫的極其粗暴的精神攝取方法,陸更明顯更溫和謹慎一些。

  「我會把他們的痛苦減少到最低,他們醒來後會覺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江月猶豫了一會,慢吞吞的說道:「可是雷希對我使用精神攝取的時候的……」

  陸更猛地一拍桌子,破口大罵:「我呸,不要跟我提這個垃圾,我陸更從來不對十八歲以下的孩子使用精神攝取,雷蒙德那一派的人都是瘋子。」

  雷蒙德,七星聯邦的另一位七星上將,投降主義的擁護者。

  總之一句話,雷蒙德的理念就是「打不過就加入它們」。

  完美寄生者就是這個家伙搞出來的,雖然不人道,但確實讓軍隊的戰鬥力提高了一大截。

  相炎一派是毀滅主義擁護者,他們的理念是「同歸於盡」,打不過就摧毀腦蟲,誰也別想好過。

  這些復雜的派系鬥爭是江月很難明白的,陸更說道:「現在蟲族動作不斷,大家一致對外,雙方的矛盾緩和了很多,你這件事跟派系鬥爭沒啥關係,純粹是邪眼太危險,不然軍部也不會針對你一個十八歲的小孩子。」

  江月說道:「但是我已經被當成相柳這邊的人了。」

  陸更笑笑:「這太正常了,同一個宿舍的Alpha關係都很好。」

  江月有點悶悶不樂:「可是我沒想過去軍部啊,我將來活得舒服就行了。」

  陸更笑眯眯的看著她:「那你將來想幹什麼?」

  江月說道:「去娛樂圈當個明星也行啊,我長得也不差,總會有錢賺吧。」

  陸更笑嘻嘻地說道:「我以前也這麼想的,我做過一段時間的明星,外表看著風光,其實只是上流社會的最底層,隨便有點軍銜的人就能對我吆五喝六的,最後我乖乖地滾回軍部了。」

  「你現在小,還想不明白,等你錢賺夠了,你會想要些別的東西,就像有的人庸俗的事情做多了,偶爾腦子一抽就想做點高尚的事情。」

  江月聽得有難受,陸更看她耷拉著眼睛,忍不住說道:「你也不要太害怕,我使用精神攝取不會像雷希那麼粗暴,也不用瓦解你的精神屏障,你不會感到痛苦的。」

  這根本不是痛苦不痛苦的事情,而是她身上的秘密太多。

  穿越、身體、異變種、金雕、邪眼、白晶、張三、潘布恩。

  這些秘密哪一個都不能暴露,自己完蛋是小事,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但是把潘布恩和張三牽扯進來就不行了。

  絕對不能連累別人。

  江月走神的時候,一隻手在江月面前晃了晃,江月猛地回過神。

  「怎麼了,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

  如果在那本書上所學的知識不能讓她瞞天過海,那她就和陸更、雷茜同歸於盡吧。

  *

  森林中的邪眼孢子被處理掉了,熊熊大火點燃了整片森林。

  飛行器開始返航,準備將相睢他們送回歷越,至於軍部怎麼處理海中的鳳凰木,這個江月他們就不知道了。

  也許依舊會通過千絲往鳳凰木裡輸入僧帽素,使鳳凰木繼續陷入深度休眠之中。

  江月躺在床上沒日沒夜的睡覺,她回憶著《金雕減肥計劃》(江月隨口起的名字)裡看到的內容,開始編造自己的記憶。

  讓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控制了她,他們讀取的記憶都是她的意識編造出來的,主動給他們看的。

  一部分記憶需要隱藏,一部分記憶需要編造,用編造的記憶覆蓋新的記憶,在腦中不斷重復加深印象。

  梳理自己的記憶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它細緻到你在某個時刻某個下午在某個地點吃了一碗什麼味的麵。

  一旦順序不對邏輯不對就會引起這些強者的懷疑,江月必須不斷重復這個痛苦的過程,力求做到邏輯自洽天衣無縫。

  誤差之內的模糊在允許範圍之內,江月只能在這裡鑽空子。

  編造、編造、編造……

  梳理、梳理、梳理……

  江月能感覺到她的精神力消耗的特別快。

  再一次召喚出金雕習慣性地撫摸金雕的肚子時,江月發現金雕的胖乎乎圓鼓鼓的大肚子不見了。

  那麼肥那麼圓的一個大肚子說不見就不見了。

  書上說精神體的減肥方式是量變引起質變,當量積累夠了,質變就會在某一時刻發生。

  看著體型依舊很胖,但是已經胖的不那麼過分的金雕,江月心裡竟然有一絲奇怪的欣慰。

  一個月後,飛行器回到了歷越。

  精神攝取的前一天,相柳帶江月去選擇審訊地點。

  有滿是機甲的房間,一看就是為機甲狂熱愛好者準備的。

  還有全是各種不可描述的Omega全息投影的房間,一看就是為陸更那種人準備的。

  江月很想選擇全息投影這間,但是僅存的羞恥心制止了她。

  她只好讓智能AI給她選擇,AI選擇的精神攝取的地點意外的溫馨,居然是一整間糖果屋。

  這裡的任何東西都是用糖做的,粉色的草莓硬糖地板,原木色的咖啡味糖果床,被子和床墊都是雪白的棉花糖,枕頭也是棉花糖,連屋頂都是糖塊做的。

  江月瞠目結舌地躺在了棉花糖做成的被子上,穿著天使套裝的陸更頭頂光圈,笑眯眯的問她:「你現在什麼感覺?」

  江月:「呃……有點夢幻……」

  擁有一頭淡紫色長髮的女Omega穿著淡紫色長裙走過來,聲音像百靈鳥一樣好聽:「如果你是無辜的,離開這裡之後還有一個小糖果屋掛墜做紀念品,除此之外,還有五十萬元的機械之心購物券,另附十張有效期兩年的三折優惠券。」

  江月瞪大眼睛:「五十萬元的機械之心購物券和有效期兩年的三折優惠券?」

  至少機甲維修原理課程需要用到的模型可以買齊了。

  雖然知道軍部不幹人事,但軍部是真的大方啊。

  雷茜微笑著,聲音輕柔悅耳:「當然,不要太激動,你最好保持情緒平穩。」

  陸更晃著身後的羽毛翅膀,嬉皮笑臉的說道:「營造輕鬆的氛圍也是瓦解精神屏障的有效手段,啊,我又想起了那個太陽和寒風打賭誰能讓老人最先脫掉衣服的故事。」

  江月躺在床上說道:「看你穿成這樣,我怎麼更緊張了呢,還有,這棉花糖能吃嗎?」

  陸更說道:「最好不要,因為用了不沾灰的納米材料,它只是味道和觸感很像棉花糖而已。」

  「現在躺在床上蓋好被子。」雷茜柔聲說道。

  江月躺在棉花糖做成的枕頭上,拉高了軟綿綿的棉花糖被子。

  陸更指著雷茜的臉龐說道:「看著她的臉,她眼睛的虹膜是淡紫色的,特別漂亮。」

  江月看著雷茜的眼睛,她那淡紫色的雙眸確實美麗,不知不覺就沉醉其中,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天色黑了,屋裡只亮著一盞昏黃的橘子糖小夜燈,江月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她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輕鬆。

  同樣是精神攝取,怎麼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還大?

  江月掀開被子跳下床,屋子裡的燈全部亮起,穿著天使套裝的陸更對她打了個響指。

  「非常不錯,我和雷茜少校一致認為你和邪眼沒有關係,咱們可以回去了。」

  江月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09:54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五章 邪眼(一)

  「那我這是通過了?」

  陸更點頭:「當然啦,你當然通過啦,是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我就說我的精神攝取的手法是非常高超的,遠不是雷希那種三流貨色可以媲美的。」

  一旁的雷茜輕輕咳了一聲,陸更這才想起雷希一家也算是她的遠方表親,於是話鋒一轉,嘻嘻嘻地說道:「當然,雷茜少校的手法也非常高超。」

  江月的表情有些迷茫,陸更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麼啦,被我們高超的手法驚呆了?」

  手法確實高超,什麼痛苦都沒有,一覺醒來一切都完事了。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8個小時,天已經黑了下去,但還是讓江月感覺不太真實。

  她喃喃說道:「確實沒想到你們這麼厲害,真的就像一場夢一樣。」

  雷茜微笑著說道:「你覺得像一場夢,可是我們一點都不輕鬆呢,讀取別人的記憶需要耗費很大的精神力,我感覺好累啊,現在好想回到我的臥室裡美美地睡上一覺。」

  陸更打了個哈欠:「我也是,這一身天使套裝穿上身倒是挺華麗,其實一點都不舒服。」

  說著,他卸下了天使的翅膀,穿著一身華麗聖潔的衣袍打了糖果屋的大門。

  走出糖果屋大門後,一位穿著軍裝的Alpha給了她一個糖果屋掛墜和機械之心的優惠券與代金券,還送她一個灰色的手提袋。

  江月把它們裝在手提袋裡,陸更說道:「你的室友們在相睢家做客,我直接送你過去吧。」

  「好的,謝謝陸更少校。」

  雷茜優雅地提起裙擺說道:「正好,我和相柳少校也有一些事情要談。」

  「那我們一起吧,坐我的車。」陸更又露出了他那迷人的微笑。

  江月坐在車後座,車子一路駛向相家的別墅,一進客廳,室友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就從客廳裡傳了傳來。

  相柳穿著白襯衫和鐵灰色休閒褲坐在沙發上喝茶,相睢坐在他身邊撓著小老虎的下巴。

  江月立刻對相柳打招呼:「相柳少將好。」

  相柳點了點頭。

  江森和白望正在猜拳,庫里正在給西薄雨講一款孤島求生游戲。

  看到室友們,江月心裡那種恍惚的感覺才終於消失了一點,有種從雲端中落到了實地上的感覺,心裡突然就感覺踏實了。

  她心情復雜地坐在西薄雨旁邊,西薄雨轉頭問她:「事情還順利麼?」

  江月說道:「都挺順利的,你們剛剛在討論什麼呢,說的熱火朝天。」

  相睢抱著小老虎走過來:「在商量一會吃什麼,是吃火鍋還是露天燒烤,你也知道,我們這地方送外賣不容易。」

  陸更笑嘻嘻看著相柳:「露天燒烤很很不錯,我們這正好有現成的材料啊。」

  相柳點點頭:「我也覺得露天燒烤很不錯,你們去準備吧,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說完之後他轉身上樓,大家開始去院子裡準備燒烤的東西。

  相睢家的院子很大,庭院一角有一株很茂盛的銀杏樹,江月端著串肉的籤子走過銀杏樹。

  一根枝條突然墜了下來,一隻紅色的眼球懸吊在樹枝末端,乳白色的瞳孔和她對視,直勾勾地看著她。

  怎麼這裡也有邪眼的孢子!

  江月手中的籤子嘩啦啦地掉了一地,相睢連忙跑過來:「江月你怎麼啦?」

  江月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那顆紅色的眼球,相睢倒吸冷氣:「臥槽,怎麼這裡也有邪眼的孢子啊!這玩意怎麼陰魂不散的?」

  他仰頭看著那顆孢子,下頜處突然多出了好多的小紅痣。

  江月伸手去摸他的下頜,相睢一把抓住她的手,疑惑地看著她:「江月你幹嘛哦你,咱們都是Alpha,你可別對我動手動腳的啊!」

  「你的下頜……」

  「我的下頜怎麼啦?」相睢伸手撓了一下他的下頜。

  他就麼一撓,一塊皮肉的突然被他撓下來了,顫顫巍巍地掛在他的指甲上。

  「臥槽,真是什麼東西啊!」相睢臉色發白,驚慌失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頜。

  他的手指摸到了一排密密麻麻的眼珠子。

  紅色的眼球像石榴籽一樣擠在一起,相睢發出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叫。

  「啊!!!!」

  江月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這樣呢!!

  她明明已經很小心了,為什麼還是會這樣!

  她呆滯的看著跪在地上慘叫的相睢,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不遠處,其他室友們也跑了過來,江森急忙扶起地上的相睢,可是看見他下頜那一排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球時,他伸出的雙臂像燙到一樣迅速縮了回去。

  他驚愕地看著看著相睢,江月絕望地看著他。

  江森嘴角也出現了一顆紅痣,不只是嘴角,他的眉心和脖頸也長出了許多顆紅痣。

  江月看向西薄雨,西薄雨的左手手背上也出現了一顆紅痣,他的耳朵後面也有一顆。

  江月雙膝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她語無倫次地說道:「你們在這待著,我去找相柳少將。」

  話剛說完,相柳就從別墅裡衝了出來,陸更和雷茜跟在他後面小跑著。

  看到他們兩個,江月猛地愣了一下。

  怎麼感覺不太對勁啊。

  她跟室友們住了這麼久,邪眼的孢子早不寄生晚不寄生,怎麼偏偏在她精神攝取從軍部回來後一股腦的全都寄生了?

  當初掉進基地的巨坑時,那株鳳凰木身上的邪眼多到數不清,掉進坑裡的人也才一人一個孢子,怎麼相睢突然感染這麼多?

  而且他的室友們為什麼會在相柳家呢?

  大家一直在西薄雨的套房裡玩耍,就算其他人來了相睢家裡玩,西薄雨也不會來的,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而且庫里也從來不和別人聊游戲,他說過,他和別人聊游戲的時候感覺他們像個智障,通關的速度那麼慢,他一看就來氣。

  所以……

  她真的處在現實之中嗎?

  江月大腦飛速運轉。

  為什麼陸更要把她帶到相柳家,因為這是他們雙方都非常熟悉的地方,西薄雨的套房陸更沒有去過,就算他再厲害,也沒有辦法編織一個不熟悉的地點。

  雷家與相家不和,雷茜怎麼會來相家的別墅找相柳談事情呢?

  她在游戲中得到那本書教會了她如何編製和捏造不存在的記憶,然後用虛假的記憶覆蓋真實的記憶。

  這是一種非常復雜的精神力使用技巧,軍部人才濟濟,陸更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他怎麼會不懂這種技巧呢,或許他的手段比江月想像中的更加高明。

  短短幾秒鐘,江月的腦子已經轉了好幾圈,相柳、陸更、雷茜衝過來的時候江月假裝腿軟,貼著銀杏樹的樹幹滑落下去。

  室友們完全被邪眼的孢子寄生了,只有江月完好無損。

  相柳按住相睢摳挖眼球的手,目光銳利的看向江月。

  江月開始假模假樣的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眼球。

  當然不可能有。

  室友們哀嚎不斷,江月倚著樹幹抓撓自己的脖子,痛苦地說道:「我感覺我的身體裡也有好多的眼球,我好害怕,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軍校還沒有讀完呢,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一大批穿著生化服的人跑了進來,把江月的室友們全部帶走了。

  場面一時間非常混亂。

  又剩下兩個白大褂給江月做了全身消殺,隨後江月再一次被帶到了審訊室。

  「你身上至少有一顆成熟的邪眼。」一位女Alpha審訊員冷冰冰地說道。

  江月痛苦地閉上眼睛:「我不知道,這不可能,我怎麼會擁有邪眼呢!」

  女Alpha審訊員身旁的男Alpha厲聲說道:「為什麼所有人都感染了邪眼的孢子,唯獨你沒有!」

  江月再一次痛苦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應該啊,我怎麼可能沒有感染孢子呢?」

  女Alpha從桌子上拿出一份報告,繼續用她冷冷的語氣說道:「我們在你身上檢查出了邪眼,粗略估計,你身上至少有一顆完全成熟的邪眼。」

  江月低垂頭顱,聲音淒涼:「如果有,那就是我害了他們,怎麼會這樣,我身上怎麼會有邪眼呢?」

  「那,那我的室友們還好麼,他們醒來了嗎?」

  審訊員搖頭:「情況很差,他們相繼陷入了沉睡,只有找到邪眼才能讓這一切停止。」

  江月一臉絕望的說道:「來吧,你們不是在我體內發現邪眼了嗎,你們把邪眼找出來,讓這一切都停止吧,即使邪眼長在我的心臟上也無所謂。」

  然後江月就被打了麻醉劑被送上了手術台。

  當聽到他們說邪眼寄生在她的心臟,要通過手術摘除她的心臟取出邪眼時,江月表面悲痛欲絕,一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表情。其實她內心相當淡定,百分之百確定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人為製造的幻覺。

  說來可笑,因為她身上真的有邪眼,所以才能徹底看出這是一個編造出來的幻境。

  沒人能比她更懂邪眼的寄生方式。

  邪眼無處不在,怎麼可能寄生在她心臟那裡。

  於是江月簽了一大堆文件,義無反顧地上了手術台。

  麻藥是半麻,她眼睜睜地看著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她的胸腔裡取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突然像潮水一般湧向她,將她一點一點的淹沒。

  世界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只有一束微弱的光芒從不知名的角落裡射向她。

  光束中有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問她:「乖,不要怕,這裡是天堂,你可以相信這裡的一切,所有的罪行都將得到寬恕。」

  「乖孩子,現在告訴我,你的身上真有沒有邪眼?」

  這聲音有種很特別的蠱惑力,普通人很容易在這樣的聲音中迷失自己。

  江月也暈暈乎乎的,她醒了醒神,站在光束裡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哦,好吧。」光束裡有個溫柔的聲音這樣說道。

  光束消失了,江月也消失了。

  她躺在床上睜開眼,發現外面的天居然黑了。

  她揉揉脹痛的腦袋,打開床頭櫃上的橘子小夜燈,掀開柔軟的棉花糖被子下了床。

  她打開糖果屋裡那扇餅乾形狀的門,一位穿著制服的人站在門外等她。

  「您好,您已經通過精攝取的檢測,可以回去了。」

  江月雙腿發軟,拖著麵條似的腿勉扶著牆壁走出了糖果屋。

  誰也不知道,她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陸更這個老陰幣!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10:03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六章 邪眼(二)

  出了門,穿著黑色制服的陸更和雷茜正站在外面等她,一看到這兩個人,江月的眉心重重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湧向她的心頭。

  她真的出來了麼?

  陸更的面色有些疲倦,看來精神攝取對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金色的雙眸看向江月的,他露出一個充滿疲憊的微笑,對江月說道:「這一覺你睡的還好吧,我看你睡的香,就沒有叫醒你。」

  雷茜臉上也帶著同樣的倦色,她姣美的臉龐上掛著美麗動人的微笑,把一個紫色的袋子遞給江月:「這裡是軍部的紀念品,一個糖果屋的掛墜和機械之心的優惠券。」

  江月接過袋子,有些麻木地說道:「謝謝,那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哦,當然可以,我和雷茜少校還要向上級匯報工作,不能送你出去了,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介意,江月巴不得這輩子都見不到他們兩個。

  一見到他們兩個,總讓她覺得精神攝取還沒有結束。

  她扯出一個微笑:「當然不會,我認得路,自己就可以回去。」

  離開糖果屋,江月刷著終端走進地鐵,雖然在糖果屋睡了一覺,可是她依舊很睏。

  精神攝取對雙方的精神力而言都是不小的消耗,因為過於疲憊,導致江月沒有一點欣喜的情緒。

  地鐵走走停停,電子音用溫柔低沉的聲音為乘客報站。

  江月倚著車窗閉眼休息,兩個小時後江月下了地鐵,隨著大人潮走出地鐵站,她疲憊的揉了揉臉,買了一罐啤酒回到了西薄雨的套房。

  她的終端錄入了西薄雨套房權限,用終端刷了一下後江月推開門,在玄關處換上了一雙A式拖鞋。

  屋裡很安靜,客廳裡的沙發和茶几不見了,而是多了一張又長又寬的實木桌子,哪怕坐六個Alpha都綽綽有余。

  桌上全是一摞一摞的書堆,室友們髮絲凌亂,一個個穿著睡衣坐在桌子前復習功課,見江月回來也只是無精打采的招呼了一聲便繼續看課件。

  沒錯,他們因為流落荒島錯過了大二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所以2708全體人員都需要補考。

  真正的英雄,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於是江月回到臥室睡了一覺後就坐在桌子前加入了復習大軍,過上了吃飯、復習、睡覺這種周而復始的生活。

  大家在壓抑的氣氛中復習了半個月,一個個怨聲載道,相當的生不如死。

  酒店的人給他們送來了豐盛的早餐,江月吃完後走到落地窗前看海。

  總統套房的景色那是相當一流,江月打開窗子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窗子旁的一盆金錢橘也開花結果了。

  江月隨手撥了一下金燦燦的金錢橘,綠葉簌簌抖動,一隻紅色的眼球正在眾多葉片後面悄悄凝視著她。

  江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後背的冷汗瞬間濕透了衣裳。

  這幾天從未把兩隻眼球放出來,邪眼的孢子怎麼會出現在金錢橘中。

  如果金錢橘中有孢子,那她的室友們……

  江月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她差點站立不穩,胸膛急促的起伏著,顫抖著把手伸向那顆孢子。

  手指觸碰到金錢橘的葉片,江月虎軀一震。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小島上的森林全是邪眼的孢子,是因為她在打獵的時候常常把兩隻眼球放出來蕩鞦韆。

  與眼球的長久相處中,江月發現眼球寄生在她的身體中時是不會釋放孢子的,否則她就成了一個超級感染源,身邊的人早就被眼球的孢子感染了。

  這半個月以來,眼球一直在她的身體裡,怎麼會釋放孢子呢?

  可從糖果屋回來之後她再也沒有看到陸更和雷茜,這半個月以來她都和室友們在一起復習。

  那問題來了,這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呢?

  江月伸向孢子的手緩緩的縮了回來,她轉過頭,用無比驚恐的眼神看著西薄雨,指著金錢橘上的那顆孢子說道:「西薄雨,這裡有一顆邪眼的孢子,我們完蛋了。」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如果你突然發現家裡有一隻蟑螂,那就說明你的家已經被蟑螂佔領了。

  邪眼的孢子也是如此。

  很快,室友們都在自己身上發現了一顆眼珠。

  當然,江月身上肯定是沒有的。

  接下來又是一番漫長的折磨。

  室友們被帶去基地做研究,江月被關押在一個全透明的隔離室裡面。

  基地的醫生告訴她,只有交出真正的邪眼才能拯救她瀕死的室友們。

  不只是她的室友,整個世界都被邪眼的孢子感染了。

  即使這不是真實的世界,江月感受到的壓力也足以讓她崩潰。

  她低垂著頭跪坐在隔離室裡的時候,一個穿著生化服的人來到隔離室外,隔著玻璃問她:「你真的沒有邪眼嗎?」

  江月沒有說沒有,她抬起頭,用渙散的目光看著他,聲音嘶啞:「我……我不知道……」

  那個人說道:「好吧。」

  他抬起手,打了一個響指。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物體都化作流沙快速消散,江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捲了出去。

  彷彿中萬丈高樓墜入深不見底的虛空,下墜的感覺是如此的逼真又恐怖,江月猛地睜開眼,大汗淋漓地喘息著。

  視線模糊了一會後漸漸清晰,眼前是床頂上的草莓軟糖罩子。

  江月頭部劇痛,眼前陣陣發黑,她捂著腦袋緩了緩,強撐著從床上爬了下去。

  她顫抖著身體穿上靴子,扶著床欄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西南角突然傳出一陣乾嘔聲。

  江月轉過頭,看見正撅著屁股趴在椅子上嘔吐的陸更,他背後的天使翅膀耷拉下來,金髮凌亂,臉色慘白。

  江月還是有點暈,她正想走過去問問陸更怎麼樣,西北角又傳來一聲嘔吐聲。

  江月轉頭。

  雷茜正蹲在地上乾嘔,紫色的裙擺鋪在地上,像一朵美麗的曼陀羅。

  相比陸更,她明顯克制很多,更為注重自己的形象。

  江月雙眼發直,慢騰騰地坐在床上。

  糖果屋的大門被人打開,三個醫生走了進來,給陸更和雷茜注射了一管淺藍色的藥劑。

  醫生走到江月面前,溫聲說道:「這是藍胚素注射液,可以讓你的腦域放鬆。」

  江月虛弱無力地點點頭,注射完這種藥劑後,那種頭暈噁心的感覺瞬間減輕了許多。

  江月癱在床上,醫生又拿了一管營養液遞到江月嘴邊。

  「你出汗太多,需要補充電解質。」

  「謝謝。」

  江月拿起營養液一飲而盡,她坐在床上發呆,大腦空白一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典型的用腦過度後遺症。

  她打了個哈欠,隨後被醫護人員攙扶著送到休息室。

  休息室的溫度正好,床很大,被褥雪白雪白的,看了很讓人放鬆,江月像被灌了迷魂湯似的,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醒來之後天是亮的。

  江月依舊精神緊繃,像隻驚弓之鳥似的走出了休息室。

  軍部派了一個生面孔來查看江月的情況,是一位長相美麗,身高只有一米七,四肢非常纖細的女Omega,沒有任何攻擊力。

  江月問道:「陸更少校呢?」

  女Omega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語調幽默:「每一個經歷過精神攝取的人都恨不得一輩子再也不見到他那張臉。」

  她看著江月,明亮棕色的眸子溢滿笑意:「我想你也是的。」

  江月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神色非常驚恐。

  「好啦,你放心啦,精神攝取已經徹底結束了,為了防止你精神恍惚,在回家的途中出現什麼意外,所以我必須送你回家。」

  「啊這……那還真是挺不錯的。」

  至少看到這麼一位美麗的小姐姐,江月內心是非常感動的。

  掐指一算,她天天生活在Alpha的世界裡,已經有一萬年沒有接觸過這麼美麗溫柔的小姐姐了。

  江月說道:「把我送到伊甸酒店吧,還有,糖果屋的掛墜我不要了,我只要機械之心的優惠券和折扣券。」

  女Omega噗嗤一聲笑了:「其實糖果屋的掛墜還挺漂亮的。」

  江月做了一個深呼吸,幽幽說道:「我一看它就想吐。」

  她和女Omega談笑了一路,車子停在伊甸酒店時江月甚至有些依依不捨。

  用終端打開套房大門,江月做了一個禱告的手勢後才戰戰兢兢地推開了門。

  客廳的沙發和茶几都被移走了,一張巨大的實木桌子擺放在客廳中央。

  室友們正在看書,見到江月回來,都紛紛看過來。

  江月張開手臂,開始哀嚎:「我回來了,我親愛的室友們,你們絕對想像不到精神攝取是多麼的變態!」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江森旁邊的礦泉水猛灌了一大口。

  有點輕微潔癖的江森一臉習以為常的樣子。

  沒辦法,小島上的那些日子專治矯情,一個杯子喝水一個碗裡吃東西都是家常便飯,大家都在泥裡打滾,哪有講究這些。

  江月喝了一半才發現這已經不是物資匱乏的小島了,她放下水瓶,長嘆一聲:「這個習慣得改啊,算了算了,我先說一下精神攝取那滋味。」

  她把精神攝取的經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大家聽得津津有味。

  相睢聽到自己下巴上長滿眼睛那一段,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哆嗦:「我靠,陸更和雷茜也太陰了吧!」

  白望痛苦地捂住耳朵:「啊我真的不想聽,可是我又忍不住!」

  「你們聽我說完,更陰的還在後面呢!」

  江月詳細敘述了第二次精神攝取的經過,說完之後,西薄雨說道:「怪不得軍部讓我提供套房的照片,原來這個用途,早知道會這樣就拒絕好了。」

  江月:「哎呀,沒有你的套房他們也會想別的招數,反正我當時特別崩潰就是了。」

  西薄雨又問道:「除了你之外我們全死了,你是什麼感受?」

  江月愣了一下,抓了一下自己的馬尾:「呃,說實話,有點撕心裂肺。」

  江森踹了一腳她的凳子:「哇你好沒良心,就一點?」

  江月抹了一把臉:「那我要說相當的撕心裂肺,那你們會得意死!」

  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鬧鬧,鬧完之後一起復習。

  六個人的復習效率比較高,庫里中途回家一次,結果在家裡打了一天的游戲,然後他就乖乖地滾回來了。

  江月復習了一個星期之後發現這些知識莫名的熟悉,她虎軀一震,發現這些知識居然在幻境裡學過。

  陸更和雷茜也太厲害了!這是怎麼做到的啊!簡直神乎其技!

  江月關掉視頻,發現自己用一天的時間復習了半個月的課程!

  這就意味著她復習的時間不用弄的這麼緊張了。

  也許可以去回一趟垃圾星,看看老潘和張三。

  或許張三可以告訴她一些關於邪眼的知識。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10:12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七章 邪眼(三)

  尷尬的事情發生了,江月發現七星聯邦壓根沒有通往垃圾星的飛船航班。

  想想也是,正常人誰會去垃圾星,也只有一些飛船經過垃圾星的時候會短暫的停留一下傾倒電子垃圾。

  垃圾星的信號非常差,歷越人手一個的終端在那裡是稀罕物。張三倒是有一個綠色的終端,江月還用那個終端聯繫過西薄雨,雖然她存下了那個終端的號碼,可是打了十九次沒有一次是通的,於是只能作罷。

  江月只好打消了去垃圾星的計劃,乖乖地坐在桌子前復習。

  一個星期後,江月對精神攝取的陰影終於淡化了一些,但是一想到陸更和雷茜那兩張臉,她依然會有一種十分反胃的感覺。

  學習的日子總是很痛苦的,書本上的知識枯燥無聊且乏味,她一遍遍地看著戰略分析,焦頭爛額地寫著作業。

  他們幾個人之中最痛苦的要屬白望,白望嗜睡,一天至少要睡夠八小時。

  緊張的復習生活將他的睡眠時間擠壓到了5小時,為了多一點睡眠時間,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洗臉了。

  長長的木桌上,西薄雨把一盒薄荷糖遞給江月,江月倒出一塊放進嘴裡,含了30秒後,她被辣的直哆嗦,一股涼颼颼的氣流從她的耳朵裡噴了出來。

  透明的玻璃玻璃瓶子上貼著一個藍色標籤——學習必備,無敵螺旋醒腦薄荷糖。

  「你是在哪發現這東西的,人才啊!」江月捂著往外冒涼風的耳朵,吐著舌頭說道。

  「我加了一個補考群,裡面很多人在推薦這款醒腦糖。」西薄雨往手心裡倒了一顆藍色的糖果放進嘴裡,把裝著糖的瓶子遞給相睢。

  「我現在抖得像一條波浪線。」相睢聲音也像波浪線,他對這種糖反應相當大,每次吃糖都像吸了貓薄荷一樣。

  「早知道就不買那麼多醒腦油了,塗在太陽穴上眼睛都快辣死了。」江森含著薄荷糖果喝了一口涼水,很快,他也變成了一團人形的波浪線。

  他抖了半天才緩過來,臉上的表情又痛又爽:「我的媽啊,這一口水簡直涼到了我的肺裡!」

  江森把糖遞給白望,吐著舌頭說道:「我建議你試一下,吃兩顆糖喝兩口水,透心涼,心飛揚。」

  庫里打開一款游戲界面領完了簽到禮物,又一鼓作氣買了最近新出的全部皮膚和武器,這才依依不捨的關掉游戲界面,接過白望遞過來的盒子往嘴裡放了一口糖。

  他吧唧吧唧嘴,覺得不夠勁,用手肘懟了一下江月:「要不然你釋放點信息素給大家提提神吧,我覺得這糖的效果不太好。」

  江月的耳朵裡依舊往外冒涼風,她震驚的看著庫里,虎軀一震:「不會吧,昨天你還被涼得掉眼淚,怎麼今天效果卻不行了,就算效果衰減也不能這麼速度吧!」

  庫里說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心頭比較燥熱。」

  江月對此很有經驗:「我知道,是你的易感期到了。」

  庫里說道:「我的易感期不是這個日子。」

  江月吃吃笑:「這還看日子呢?」

  說來奇怪,她的易感期和她曾經的大姨媽一樣,從來沒有規律過。

  晚上十二點大家睡覺,江月洗漱完之後爬進了全息游戲倉,打開了戀戀不忘。

  小公主23959正躺在床上休眠,江月從書櫃裡拿出那本書,去商城裡買了一瓶金色的墨水在封面上寫了一串金色的字體。

  這本充滿黑暗與血腥的書就這樣被江月命名為《金雕減肥手冊》,她又去商城買了幾個書籤做標記,然後進入了《監獄風雲》這個未完成的副本。

  一陣星星閃過,她又來到了副本裡。

  每次傳送的地點都是隨機的,這一次是在一個奇形怪狀的山洞中,一盞橘紅色的燈嵌在牆壁裡,發出明亮的橘色光芒。

  這盞燈很奇怪,它的中心有一個幽藍色的光束,邊緣微微泛著白,讓江月想起了燈泡裡的燈絲。

  她從地上站起身,再一次看到了獄警重萊。

  重萊戴著食人魔面具,穿著華麗的制服,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酒紅色的皮椅上喝著紅酒。

  江月開門見山地問道:「那本書是你給我的?」

  重萊點頭,搖晃著手裡的紅酒杯:「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我很想念。」

  江月冷笑一聲:「大可不必,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

  重萊笑了一聲,「這個副本可是你主動進來的,你一次一次進入這個副本不就是為了我麼,怎麼反倒成了我主動接近你呢?」

  「那本書可是你主動給我的。」江月說道。

  「可是那很有用不是麼?」重萊微微彎起眼睛,拿著紅酒杯站了起來。

  「如果沒有那本書,你的思想就像襁褓裡的嬰兒那樣脆弱,你要學會感謝我,是我給你的思想鑄成了一圈堅實的圍牆。」

  江月眼珠一轉,語氣柔和下來,不再那麼咄咄逼人:「那你到底什麼目的,不如你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重萊放肆的笑聲迴蕩在這個奇怪的山洞裡。

  他低下頭,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江月。

  小公主23959的身體在重萊面前太過渺小,江月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一副隨時準備打架的模樣。

  「你就當我非常無聊吧,如果你想和我聊聊天,我肯定不會拒絕的。」

  「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

  「真的嗎,我還以為你會和我聊一聊邪眼的問題。」

  江月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她的眼神無比詫異,瞳孔在剎那間縮成一根豎針,一絲驚恐從她的眼眸中浮現,直勾勾地看著重萊。

  「不要緊張,我親愛的小寶貝,你簡直要被我嚇壞了。」

  其實重萊提到軍部的精神攝取時,江月心中就有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果然,重萊已經知道她擁有邪眼的事情了。

  只是令江月費解的是——重萊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邪眼從未現於人前,只有在藍鯨大廈被蟲族包圍那一次,她才使用邪眼脫困,來了一次非常漂亮的反殺,直接扭轉戰局。

  重萊,重萊,重萊……

  江月喃喃說道:「難道,你是蟲族?」

  重萊又笑了,他臉上的食人魔面具化作藍色光點消失,露出一張糜豔放蕩的臉龐。

  江月人麻了。

  因為過於震驚,她整個人都很僵硬,以至於看上去過於平靜。

  重萊又笑了:「我還以為你會震驚很久呢,你這樣平靜,倒讓我很意外。」

  江月的喉結滾動了一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帶:「我知道蟲族不會放過我,只是在游戲裡相遇,確實讓人感覺意外。」

  她仰著頭看著重萊的臉,聲音平靜如水:「你是宋陽?」

  重萊笑了:「蟲族沒有個體意識,你隨便叫什麼都好嘍。」

  「我看你挺有個體意識的,惡作劇的把式非常熟練啊。」江月冷嘲熱諷。

  她的大腦飛速轉動,回想起了很多的細節。

  重萊的手指很涼,Alpha的體溫在不斷進化後日均保持在38度左右,重萊的體溫顯然是反常的。

  「噢,第一監獄裡的身體是3D打印出來的,我在骨骼上做了一些改進,那是一具很完美的身體,不是嗎?」

  「你怎麼能確定那是邪眼?」

  「不然你以為蟲族為什麼沒有帶走你,你覺得你很厲害嗎?」

  江月嗤笑:「我還以為你們這些蟲子無所畏懼呢。」

  重萊說道:「用你們人類的比喻來說,你的身體就像一塊美味的草莓蛋糕,偏偏沾了屎,讓人難以下咽。」

  看來蟲族真的非常討厭邪眼。

  它們越討厭邪眼,江月心裡就越覺得高興。

  看來蟲族也不想讓軍部察覺到這具身體的異常之處,所以送她一本金雕減肥手冊讓她學會精神攝取,在軍部的審訊中瞞天過海。

  雖然自己也佔了便宜,江月卻有一種吃虧的感覺,這種感覺像一根魚刺卡在她的嗓子眼裡,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雖然我們立場不同,種族不同,但目前至少有一個目的是相同的,所以你不如告訴我一些關於邪眼的事情,以免我在軍部那些人面前露餡。」

  重萊看著她:「你倒是挺會給自己爭取條件的,告訴你也沒什麼。」

  「你們人類曾經有過一個非常輝煌的時代。」

  「這個我知道,是黃金時代。」

  重萊說道:「你們人類很有意思,只是一坨軟軟爛爛的肉,卻能創造出那樣燦爛輝煌的文明。」

  「可惜,你們遇到了我們。」

  「兩個同樣的強大文明相遇了,注定會引起一場浩大的戰爭。」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10:28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八章 邪眼(四)

  「兩個強大種族之間的戰爭是非常可怕的,雙方動用了一切力量,雖然黃金時代的人類非常偉大,但是我們蟲族也正值鼎盛時期,長久的戰爭中,勝利的天平一直朝著蟲族一方傾斜,我們即將獲得最終的勝利。」

  「就在此時,你們人類製造出了邪眼。」

  重萊發出一聲長長的喟嘆:「這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邪眼的出現瞬間扭轉了戰局,大批大批的蟲族一夜之間悄無聲息的死去,死亡一直蔓延,遠遠超過了蟲巢孵化的速度,蟲族第一次面臨種族滅絕的危機。」

  聽到這裡,江月忍不住問道:「既然這樣,為什麼黃金時代的人類會滅亡呢?」

  重萊喝光了杯子裡的紅酒,慢悠悠地說道:「因為邪眼失控了,它是一把雙刃劍,既然能割傷蟲族,那人類自然也不能倖免。」

  「所以黃金時代是被邪眼終結的?」江月問道。

  「沒錯,邪眼一出現,人類和蟲族都成了受害者,兩個強大的文明搖搖欲墜即將坍塌,整個世界到處都是血紅色的眼球,它們無處不在,所到之處都是生命的禁區。」

  「當時唯一倖存的星球只有薩科瑞德,他們冷凍了一批人類保留了人類的血脈,噢,是的,你們人類管這個叫血脈,雖然我至今不能能理解這個詞匯,我更願意把他們稱為種子。」

  江月說道:「你這樣說也沒錯,既然薩科瑞德是倖存的星球,為什麼最後會成為一顆垃圾星呢?」

  重萊笑了一聲:「製造邪眼是要付出代價的,薩克瑞德遭受的污染太嚴重了,短時間內沒有辦法逆轉。」

  重萊是蟲族,蟲族對於時間的認知和人類不一樣,它所說的短時間,起碼在萬年以上。

  對於生命如此短暫的人類而言,一萬年實在是太久了。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在人類眼裡,蜉蝣的生命是如此短暫,可是在蟲族眼裡,人類的生命長度和蜉蝣又有什麼區別呢。

  江月突然有些悲傷,重萊看著她,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疑惑:「你們人類真奇怪,情緒突然就低沉下去了。」

  「廢話少說,既然邪眼這麼厲害,為什麼我不受影響?這一點我非常好奇。」

  重萊又開始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盯著她,這種眼神讓江月渾身不舒服,她皺了皺眉,本來想說點什麼,但一想到物種不同,雙方的腦回路根本不一樣,她又閉上了嘴,決定還是不要浪費的自己的精力和口水。

  她耐心等待著重萊的答案,重萊卻搖搖頭:「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邪眼會掠奪一切生命力,污染被寄生者的腦域,我也搞不懂這玩意為什麼能與你和諧相處,據我推測,你的腦域應該相當特殊,所以對邪眼的能力免疫。」

  早在吞食第一團精神能量的時候江月就知道自己的腦域相當特殊了。

  只是身上發生的事情總能刷新她對這個身體的認知。

  邪眼能夠讓一個強大的文明迅速衰落,這麼危險的東西,怎麼就能與她和諧共處呢?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具身體到底是什麼來頭?她有血有肉,會餓會疼會難受,也不是無堅不摧的鋼鐵之軀,看來技能點全點在腦域上了。

  她沉思了一會,再一次問道:「怎麼樣才能毀掉邪眼?」

  重萊呵呵笑了一聲:「如果我們知道毀掉邪眼的辦法,你們人類早就滅絕了,我們毀掉的文明太多了,邪眼讓我們栽了一個大跟頭。」

  江月臉上陰晴不定,雖說她對兩隻眼球充滿了感情,但是輕重緩急她還是能分得很清楚,危急時刻也不是不能大義滅親。

  沉思間,重萊水中的紅酒杯變幻成藍色的光點消失了,重萊微笑著說道:「時間到了,我想你應該回去了,沉迷游戲可不太好。」

  江月說道:「那邪眼的孢子?」

  重萊嘴角輕輕一撇,語氣嘲弄:「你讓邪眼多吃點,它們散發孢子是想補充能量,你不會真的以為幾隻大老鼠就能讓邪眼吃飽吧?」

  江月:「…….」

  雖然她對重萊的觀感很不好,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很有道理。

  吃掉了一個文明的邪眼,怎麼是幾隻大老鼠就能滿足的。

  江月滿腹憂愁,一臉愁容地退出了游戲。

  小公主23959消失,江月從全息游戲倉裡爬了出來,她捶了一下酸疼的肩膀,皺眉去洗手間裡洗漱。

  打開水龍頭,水嘩啦啦地流到了洗手池裡,江月能感覺到兩隻眼球又開始蠢蠢欲動。

  她掬起一捧水洗臉,手腕裡伸出一根纖細的紅絲纏住了水龍頭,江月面無表情的釋放出兩隻眼球,兩隻眼球開心地在江月手心裡打滾,伸出了數根白色的鬚莖親暱地蹭著江月的手腕。

  江月的目光卻瞄到了相睢的不鏽鋼牙杯。

  就是你了!

  她拿起不鏽鋼牙杯,把它們放在洗手間裡的防滑地墊上。

  兩隻眼球的瞳孔正在緩緩旋轉,像是兩顆亮晶晶的小星星。

  子不教,父之過。

  慣子如殺子。

  不打不成才。

  江月狠下心,閉著眼,再睜開時滿眼決絕,手中的不鏽鋼牙杯朝著兩隻眼球狠狠地拍了過去。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銀灰色的防滑地墊上,兩隻圓潤的眼球變成了兩個小圓餅,銀色的漩渦瞳孔又散開了,變成了旋轉的蚊香眼。

  兩隻眼球伸出兩根白色的鬚鬚,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

  有點心疼啊…….

  江月舉起的牙杯停在半空中,突然有點下不了手。

  轉念一想兩隻好大兒這麼牛逼,自己當初還把它們倆下了紅油火鍋裡煮了很久,跟兩隻一比,她江月才是純粹的弱者啊!

  於是。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兩隻眼球被江月拍成了兩張血紅色的、帶著銀旋轉蚊香的薄餅。

  不一會,兩隻薄餅艱難的動了起來,瑟瑟發抖地貼在了一起。

  江月拿著相睢的不鏽鋼牙杯指著它們倆,狠狠威脅:「以後你們倆要是再敢傳播孢子,就是今天這個下場,明白了嗎!」

  兩隻眼球點頭如搗蒜,還伸出白色的鬚鬚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江月的手腕。

  啊這…….

  江月抹了一把臉,伸出兩根手指捏住眼球的鬚鬚,語氣慈祥了下來:「我知道,我也有錯,總讓你們吃大老鼠,可是家裡條件有限,俗話說母不嫌兒醜,兒不嫌家貧,咱們就這個條件,以後要是餓了吱聲,不要釋放孢子了。」

  兩隻眼球被她拎在半空中乖乖點頭,江月滿意地點點頭,又說道:「孢子會讓人注意到我們,被人注意到了,我就有麻煩啦,你們這麼可愛,別人會把你們從我手裡搶走的,這樣我就永遠失去你們了!」

  兩隻眼球立刻用白色鬚鬚緊緊抱住江月的手腕,表示絕對不要和媽媽(?)分離,江月十分受用,心裡那是相當熨帖。

  孩子這麼聽話,當媽的也不好再責備,當即愛心泛濫把兩隻放在手裡狠狠揉了揉。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江月立即把眼球收回體內,腳步聲停在門外,相睢敲門:「江月你幹嘛呢,大半夜不睡覺哐哐哐鑿啥呢?」

  「啊,沒什麼,就是復習的知識從腦子裡溜走了,於是我拿著你的牙杯錘了幾下。」

  江月把門打開,穿著四角內褲的相睢站在門外,兩塊相當肥美的胸大肌正對著江月,被洗手間的燈光照得發亮。

  相睢露出一個「你有病吧」的眼神,把手伸向牙杯,江月想起自己剛用這個牙杯拍過邪眼,立即把牙杯抱在懷裡,臉色鄭重地說道:「相睢,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臉色如此鄭重為難,一下子給相睢整精神了,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啥事啊,你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幫忙。」

  江月清清嗓子:「是這樣的,我覺得你這牙杯捶背特別舒服,手感特別好,你能把它送我嗎?」

  相睢又露出了那種「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眼神看著江月。

  他特別迷茫地擼了一把自己的寸頭,小聲說道:「我跟你說,剛剛我在論壇上看了一個帖子,那個樓主的Alpha室友暗戀他,天天偷偷舔他的牙刷,賊變態。」

  他上上下下打量江月,像隻大老虎似的把寸頭湊過來:「 你是不是舔我牙刷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你把我的牙刷怎麼樣了!」

  江月:「…….」

  她猛翻了一個大白眼,微笑著擼了一把相睢的寸頭:「寶,看來你知道了,我對你如山的父愛終於隱藏不住了,還不速速喊我一聲爸爸!」

  相睢也翻了一個白眼:「算了,牙杯送你了,這還是限量款呢。」

  他大步走向馬桶,脫了褲子掏出小兄弟站在馬桶前放水。

  江月身體僵硬,她虎軀一震,幽幽說道:「相睢,我還沒走呢,你怎麼能這樣呢!」

  「要不要一起尿,看看誰呲的遠?」

  江月:「…….」

  「再見!」

  她抱著不鏽鋼牙杯飛速竄出了洗手間,相睢在她背後竊笑。

  麻蛋啊!她弱小的心靈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竄出洗水間,一隻透明的小老虎正在地上歡快打滾,江月蹲下去伸手撓了撓小老虎的肚皮,小老虎兩隻厚實的前爪抱住她的手一陣猛啃。

  擼了一會小老虎,江月回到了房間,西薄雨正躺在床上睡覺,因為套房裡擠了六個人,一共五個臥室,有兩間堆滿了機甲模型,所以能住的臥室只有三個,只好兩人住一間,江月和西薄雨住在一起,睡一張床,蓋兩張被子。

  江月躡手躡腳上了床,西薄雨翻過身,冰藍色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江月把相睢的牙杯放在了自己的包裡。

  「你怎麼把相睢的牙杯拿回來了?」

  「哦,捶背挺舒服的。」

  「你有病吧你?」

  他翻了個身繼續睡,江月也睡著了,西薄雨睡得不太踏實,他精神體特殊,每動用一次就會留下相當嚴重的後遺症。

  他揉揉發疼的腦袋,看著香檳色絲絨窗簾裡透出的霓虹。

  身旁的女Alpha突然翻了個身,整個人都騎了過來,像抱被子一樣把他捲在了懷裡。

  兩人貼的太近,屬於Alpha熾熱的體溫燙讓他有些走神,突然想起有一次江月和他掰手腕,捏著他手掌說他體溫偏低,和大多數Alpha不一樣。

  一股極冷的信息素突然包圍了他,西薄雨身體一僵,他嗅著江月身上那股冷冷淡淡的信息素,綿綿不絕的頭疼突然好了一些,不再那麼難受了。

  他猶豫了一會,到底沒有推開江月,而是打開終端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了兩個度,他閉上眼,像一隻找到熱源的貓一樣倚在江月的懷裡睡著了。

  第二天江月醒來,看見自己抱著西薄雨睡在一起還挺不好意思。

  兩個Alpha黏黏糊糊貼在一起像什麼樣子,要是被西薄雨知道她非得遭受一頓毒打。

  起床洗漱,和大家一起吃早飯,復習的日子就是這麼緊張有序。

  大家狼狽地復習完落下的功課後,聯邦軍校也終於開學了。

  補考時間表也出來了,江月在學校官網下載後傳到群裡,一邊和大家收拾套房裡的模型一邊感嘆。

  「希望這個學期過的順利,千萬別像上學期那樣刺激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3-11-10 10:47 PM

卷二 大二 第九十九章 新的學期(一)

  雖然還有兩天開學,但是已經有很多學生提前回到了聯邦軍校。

  六個人背著包行走在林蔭小道上,看著軍校裡熟悉的一草一木。

  「呼吸著校園裡的空氣,看著熟悉的景色,我才知道校園生活是多麼美好。」江森敞開懷抱,一臉陶醉的說道。

  「一想到還要補考,突然又覺得不美好了,真的很可怕啊啊啊啊!」庫里現在有點考試焦慮症,他一連做了七天的夢,全都夢見自己補考不及格,給大家都弄抑鬱了。

  「庫里,我說你有完沒完,你說你一個搖滾酷哥,怎麼天天多愁善感的,比我還矯情。」白望狠狠捶了一下庫里的後背,庫里仰頭長嘆,一個原地起跳躥到了白望身上。

  一路打打鬧鬧走進薔薇區,相睢從包裡拿出狗嘴套,忍不住抱怨:「我挺不想住這裡的,天天都要戴狗嘴套。」

  「那有什麼辦法,自己咬合力多強心裡沒B數麼?」江森拿出狗嘴套戴在了臉上。

  狗嘴套這東西吧,戴上去之後真的有點色,反正薔薇區的Omega們看了他們的狗嘴套總是會很激動很興奮。

  江月拿出狗嘴套戴在臉上,說道:「Omega是弱勢群體嘛,社會多保護一點也沒有錯。」

  江月突然想起了垃圾星裡的Omega們,不知道那些來到歷越的Omega怎麼樣,有沒有適應歷越的生活,開啟新的人生。

  救了302個Omega,這是讓江月至今都覺得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回到了宿舍,宿舍還是那個熟悉的宿舍,走廊裡的Alpha們光著膀子走來走去,時不時能看見光著上身的女Alpha,堅硬發達的駝峰暴露在空氣中,讓江月倍感尷尬。

  用終端刷開門,江森最先推門進去,他折了一根樹枝,把樹枝插進礦泉水瓶裡蘸水一揚,跟天師做法似的。

  江月瞪大眼睛看他,江森繼續甩著柳枝,振振有詞:「你們不知道吧,這叫風水輪流轉,雖然這是一個以科學為主的時代,可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你還挺懂嘛。」等江森做完法,庫里掀開了蓋著床鋪的白單抖了抖,「我去,全是灰。」

  西薄雨打開掃地機器人,機器人發出了歡樂的問候聲:「啦啦啦,momo今天也要努力加油!」

  momo開始清理地面,江月拿著小型吸塵器清理桌面上的灰塵。

  白望打開密封袋掏出被子掛在陽台的架子上暴曬,他特別感慨地說道:「想當初我第一天來寢室報到的時候看見地方就這麼點,真的感覺天都要塌了。」

  庫里說道:「這算啥,我當時看見桌子就兩眼一黑,我訂製的超級拉風的全息游戲倉是放不下了,天空都灰暗了。」

  相睢說道:「我當初來軍校之前簡直愁死了,我問我哥六個Alpha擠在狗窩那麼大點的地方怎麼能相處和諧呢!我爸我哥進了我的臥室留下氣味我都會非常暴躁的!」

  江森樂了:「你哥怎麼說?」

  相睢:「我哥說一個月之後就習慣了,人的適應能力是無窮無盡的。」

  江森很讚同:「確實,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也很崩潰,我家裡的衛生間都比這裡大,心想這點地盤怎麼裝得下六隻Alpha。」

  他也露出了特別感慨的神色,接著說道:「其實大家都還好,最不適應的是江月,她當時特別暴躁,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的。」

  江月:「啊啊啊?我哪裡暴躁了?」

  相睢:「你還不暴躁,你這是和我們熟了,才變得開朗了,你別以為咱們現在挺好的,就能讓我忘記你當初對我造成的傷害。」

  江月:「…….」

  一整個無語住了屬於是。

  她轉頭問西薄雨:「我有那樣嗎?」

  西薄雨想了一會後點點頭,江月覺得十分委屈。

  熱火朝天的大掃除結束後,2708寢室煥然一新,江月把擦窗子的刮刀放在陽台的工具櫃裡,隨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白望坐在椅子上看菜單,再一次提出了千古難題:「咱今天中午吃啥啊?」

  相睢不假思索:「燒烤。」

  江森:「不行!天這麼熱你吃燒烤,有毛病吧你!」

  庫里:「吃冷麵,再點幾個菜?」

  江月:「我啥都行。」

  西薄雨:「我也是,你們隨便點。」

  於是他們四個人嘰裡呱啦一陣討論,最後庫里勝出,大家點了冷麵和六個菜,外加12個勁霸雞腿,江森看了看,又加了6杯冰鮮檸檬水。

  相睢怪叫:「有病吧你,點了冷麵還要喝冰鮮檸檬水?」

  江森:「咋的,哪次點你沒喝啊!」

  他們幾個鬥嘴,江月和西薄雨擺上了折疊桌,桌子上都是復習資料,吃飯的地方是騰不出來了。

  吃完中午飯,大家埋頭復習,一直復習到晚上十二點,油光滿面的江森突然說了一句:「上學期江月也是這麼過來的,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轉個屁,說得好像我不在復習似的。」

  兩天後聯邦軍校開學,課程和第一學期一樣,就是時間有點竄開了。

  白天學習,晚上回來之後復習補考的內容,大家的哈欠一個接一個。

  一個星期後大家走進補考的考場,長達三天的補考結束後,大家都脫了一層皮。

  枯燥的學習生活中偶爾也會發生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補考結束後江月收到了一封情書。

  那是一個樣貌很清秀的男Omega遞給她的,下課之後江月走出教室,Omega站在走廊裡,把情書塞到江月懷裡就像兔子一樣飛快地跑開了。

  江月對此非常震驚。

  並不是她沒有收到過情書,作為一個容貌姣美的女孩子,江月從小學三年級就有情書了,只是小學的時候太中二,擇偶對象是長動畫片裡的小哪吒。

  初中的時候情書那就更多了,只是那時候江月依舊中二,擇偶對象是東京喰種裡的金木研和夏目。

  高中的時候情書是初中的兩倍多,她的擇偶對象變成了薩菲羅斯和宇智波鼬。

  照這些標準找男人,找得到那就有鬼了,但是江月堅決把母胎單身的原因強行按頭在自己的生日上。

  她的生日是11月11,別名光棍節。

  自打穿越以後她就和情書絕緣了,突然收到情書還有點小興奮,江月打開情書看了看,然後非常珍重地將情書裝到了自己的書包裡。

  相睢打趣:「哎喲,動心啦?」

  江月搖頭:「那倒沒有,第一次收到情書不得珍藏起來作紀念麼,好歹是人家用心寫出來的。」

  西薄雨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說道:「那個Omega長得很好看,應該是你喜歡的那一款。」

  江月震驚:「不是吧,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我哪一款?」

  西薄雨說道:「他的腿很白。」

  江月:「…….」

  她大為無語:「拜托,你的腿比他還白呢,要是按照這個找對象,那我乾脆找你湊合一下得了。」

  西薄雨瞥了她一眼:「誰要跟你湊合?」

  江森說道:「江月,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麼,我覺得那個Omega條件真的很不錯,大學裡的戀愛最難忘了,以後回想起來也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萬一修成了正果,畢業之後直接成家,那不是美滋滋?」

  江月說道:「什麼美滋滋啊,我一個窮光蛋怎麼談戀愛啊?」

  白望迷惑不解:「窮點怎麼啦,你這張臉在這,也不至於因為窮找不到對象吧。」

  「這不是臉的問題,你就說咱們學校附近的酒店價格吧,稍微上檔次的一晚上最低五百星幣,住兩晚就是一千星幣。」

  她掰著手指頭繼續說道:「你和Omega開房,你好意思讓人家Omega掏錢嗎?」

  相睢:「啊這……有道理啊!」

  「這還不止呢,你們出去開房不能只那啥吧,是不是得出去吃個飯,總不能去學校食堂吃吧,那一頓飯下來也有六七百左右了。」

  江森:「倒是從未想過的問題。」

  江月說道:「不止呢,各種節日你得送禮物吧,情人節、Omega專屬節假日、生日、紀念日,這些節日你都得送禮物吧,大牌口紅一支兩三百,你不可能只送一支吧,至少得加個香水什麼的。」

  她最後一拍手,總結道:「送完這些我就不用吃飯了,玩游戲的錢也沒有了,還要抽出時間陪對象逛街聊天出去玩,那我不僅連玩游戲的時間沒有了,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啊!」

  庫里震驚:「江月啊,你能別這麼鋼鋼鐵直A嗎,談戀愛重要還是玩游戲重要?」

  江月想了想:「那還是玩游戲吧,對象可以離開你,但是游戲裡抽到的東西永遠都在。」

  室友們做了一個噴血的動作,就連西薄雨也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江月老臉一紅,說道:「剛剛那個Omega一看就很有錢,他腳上的鞋子和江森常穿的是一個牌子,我跟人家談戀愛那不成軟飯A了麼。」

  西薄雨說道:「大一第一學期的時候你還趴在我肩膀上,哭喊著說自己不想努力了,讓上天賜給你一個膚白貌美的富婆Omega。」

  「哪能一樣麼,我不想耽誤人家,事情太多了,戀愛太奢侈了,可遇不可求的東西。」江月很傷感。

  況且現在社會風氣十分開放,談戀愛避免不了ooxx,她身上有邪眼,萬一深度交流的時候邪眼在體內傳播孢子怎麼辦,想一想都害怕。

  這個小插曲過去之後江月依舊忙著學習,大二下學期的課程更緊張,精神力訓練的課程非常非常多。

  江月、西薄雨、相睢都還好,她和相睢都是能將精神力具象化的人,這些課程對他們兩個來說基本沒有壓力。

  至於西薄雨,江月猜測他也能將精神力具象化,要不然無法清除島上的精神力細絲。

  可能是他的精神體比較特殊,所以不能輕易使用。

  開學半個月,在一個平平無奇的炎熱夏日裡,正在看機甲圖紙的江森突然栽倒在地。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江森的圖紙飄落在地,江月把手裡的模型一扔,相睢從床上跳下來,大家把昏迷的江森圍住,慌忙查看情況。

  混亂之中,空氣中出現了一圈又一圈的透明漣漪,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一顆光禿禿的、高度約一米八的小樹從漣漪裡一扭一扭地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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